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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毒梅香

作者:古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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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廿八回 情深義重

第廿八回 情深義重

「雲爺爺的靈藥端的妙絕,捷弟你受了那麼重的傷,流那麼多的血,竟然兩天之內就完全恢復,不過捷弟,你還是休息一下較為穩當。」
他本是說「為你大哭一場,」但立刻想到這話說出不甚光彩,是以停住了口。
夜涼似水,風聲如嘯。
「咱們在說那兩個外國蠻夷的不識好歹——」
辛捷想了半天,點了一下頭。
奎山上,金碧輝煌地矗立著一所大道觀,屋簷參差,瓦椽鱗比,乃是武當派在北方最大的一所道觀。正中「無為廳」中幾百人正熱鬧地談著,這些差不多都是武林知名之士,接了武當掌門赤陽道長的邀請趕來的。
辛捷嘻嘻笑道:
凌風見他滿臉悽愴纏綿,心內已明白大半,接口道:
「你倒說說你怎會被關中九豪傷成這般模樣?若不是靠雲爺爺的靈藥,此刻只怕——」
天漸漸亮了,凌風揉了揉一夜未合的眼睛。
「是這樣……這樣跳下去的,我……我眼睜睜,看到波浪……波浪捲沒了……」
「大哥,方才上山時你可聽見一條人影在山下疾奔而來?」
辛捷心中暗怒,口中卻漫應道:
「是什麼樣的蠻子啊?」
凌風上前一看,那人正是辛捷,神智已是昏迷,滿身傷痕。他急忙俯身一探,只有心房還在微微跳動。
「大哥,你——你待我真好,我在想,我辛捷的出生時辰必然怪極,否則世上對我好的人怎麼如此之好,而對我壞的人也如此之惡?啊——你瞧我想糊塗啦,還沒有問你怎麼會遇上我的呢?那天你和那該死的金欹一起滾下山崖,我只知道你必是完啦,我曾為你——」
凌風順著凌亂的荊棘向前走,走了一陣,只見前面荊棘更密厚,再也找不出任何痕跡,他心中正自盤算,忽然一陣急促低沉的呻|吟聲,從右前方傳來。
「我與捷弟分手不到兩個月,世事變遷卻是這麼大,難道在我命運中,除了生離,便只是死別了嗎?」
「梅……齡……侯二叔……方少堃……死了……死了。」
「兩位英雄可是接了武當赤陽道長的邀請要上奎山的?」
辛捷不禁暗讚吳大哥答得妙極。
店小二原是要賣弄自己見識的意思,其實對真相也不甚瞭解,這時辛捷一問,他忙著抓頭搔腦,不知回答,忽見門口一個武林人物走進,忙叫道:
「方少堃是一位姑娘,她投海自殺了嗎?」
於是兩人打聽了奎山的路徑,一路前往。
辛捷時昏時醒,凌風整天守在身邊,不敢和*圖*書遠離。
次日,辛捷竟然已經痊癒,他正在床上暗自行功,凌風已推門進來,見辛捷面色已恢復血色,不禁又驚又喜道:
也不知過了多久,吳凌風從熟睡中突然感到被一陣熱風吹醒,他陡然一躍而起,只見正是辛捷在身旁對著他的耳朵吹氣,他不禁大喜叫道:
他運力撕碎包裹中換洗的衣衫,當下就細心的替辛捷裹傷,等到包完了傷口,凌風又伸手到辛捷鼻端,只覺還有些微微呼吸,稍稍放心。
到了路上,辛捷道:
「捷弟,恭喜你啊,『梅香神劍』這外號敢情好。」
凌風心想:「我平日見捷弟天真頑皮,知道他無憂無愁,想不到竟也為『情』所苦,唉!這世上真是痛苦得很哩!」
辛捷冷笑道:
凌風忍不住又問道:「誰跳海呀?」
接著就把自己鬥勾漏一怪,失劍,遇九豪圍攻等事一一說了一遍。
吳、辛二人混在群眾中,揀了一處不顯眼的地方立定,見四周亂哄哄的,無人注意他們,辛捷這才道:
只見他接著道:
「原來二位爺還不知道呀,這事端的是轟動天下哩。」
事實上,天竺來的夷人並沒有說要中原十五個大名家跟他們回去朝拜,只是說了五大劍派掌門,而赤陽道長硬把關中九豪和關外三省盟主「邊塞大俠」風柏楊一起拉上,湊成十五人,是想激起天下武林敵愾同仇之心,免得天竺怪客專門對付五大劍派。
商邱,這古城中充滿著商業的氣息,早上的陽光從街道上照過去,全是一排整齊的店坊招牌,顯得一片昇平景氣的樣子。
辛、吳二人不覺一怔,辛捷問道:
凌風柔聲道:「捷弟,你好好休息吧,你傷勢一定會好的。」
他們兩人聰明無比,答得真像是要上奎山的人一般,那人果然道:
但是他又想到:
「是啊,我瞧那人輕功俊極,只是方才不便說話,所以沒出聲。」
敢情他發現辛捷正在低首沉思,不由一怔道:「你在想什麼事啊?」
「試想這兩個蠻子要咱們中原武林公認他們的什麼『金伯勝佛』為武林盟主,還要十五位武林鼎鼎大名的人物跟他們回去朝拜那『金伯勝佛』,這等氣咱們怎麼受得住?不過這次見赤陽道長那鄭重的情形,只怕這兩個蠻子功夫高得很哩——」
「方……方少方少堃……我……我……原是很喜歡她,很喜歡呀!」
忽然,辛捷發出了呻|吟聲,身子動了兩下。
凌風見辛捷目光炯然,精神健旺,除了失血過多面色蒼白之外,竟似已經hetubook.com.com痊癒,心頭更是大喜,叫道:
凌風倒沒有注意這些,他趕緊將自己的奇遇告訴了辛捷,說到妙處,辛捷不禁喜得連聲叫好。
店小二道:
他雖知「邊塞大俠」風柏楊在關外另成一派,與中原素不相干,必不會前來,但心想如能拉上關中九豪也就實力大增了,但他那裏又會想到關中九豪已被辛捷一戰拼得死傷連連,九豪只剩下了六豪了哩!
凌風勸道:「捷弟,你別胡思亂想啦。」
辛捷卻料知自己的性命必是吳大哥所救,而他必是為照料自己而徹夜未眠——
凌風再無疑意,不顧密密的荊棘,循聲找去,忽聞水聲潺潺,前面竟是一條小河。他揮動長劍,清除阻礙,只見在亂草堆中,躺著一個人。
凌風說完後,辛捷笑道:
不一會,大夥兒都進了「無為廳」,辛捷眼尖,早見台上坐著武當的赤陽道長、峨嵋的苦庵上人和那點蒼的落英劍謝長卿,卻不見盜了梅香劍的厲鶚。
「關中九豪真不愧掙得了很大的名頭,以眾凌寡自是上策啊!下次我碰上了,哼——」
他的內力甚強,聲音如洪鐘般蓋過眾人嘈雜之聲,群豪立刻靜了下來。
辛捷茫然搖搖頭,一顆淚珠流到頰邊。
凌風見他睜開了眼,心中大喜,但又見眼光癡呆,似是不識自己,忙道:
凌風抬頭一看窗外,已是日上三竿的時分了,不禁暗罵自己一覺如同睡死了一般。
吳凌風和辛捷從城外僕僕風塵地趕了進來,他們看準了一家飯店,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匆匆走了進去。
凌風道:
「怎麼?」
「這幾天成千的英雄好漢都路過咱們這裏趕往奎山,小的是聽幾位英雄在這店裏談天才知道的,說是那赤陽道長發了請帖請天下英雄聚集奎山,說要合力對付兩個什麼西方夷族來的人物,我說這就怪啦,兩個外國蠻子來了也要驚動這許多英雄好漢去……」
那漢子果然以為辛、吳二人也是要上奎山的,遂道:
「可惜梅香劍已被盜去啦,只待我明日略為恢復,就立刻上崆峒去大鬧一場——大哥,你也要去,也好清一清舊賬。」
凌風一聽到蘇姑娘,立刻想起那絕美的蘇蕙芷,蘇姑娘那清澈的眼睛立刻浮在他眼前,他暗道:
上山的路上也還有許多好漢陸續趕到,辛捷和吳凌風就混在人群中,跟著大夥兒上山。
「捷弟,你好了嗎?捷弟你——你真頑皮,才好些就起來胡鬧,還早哩,快去躺一會——」
他收起了萬年神泉,細瞧辛捷的傷勢,心內更加傷痛www.hetubook.com.com,只見掌傷、刀傷、暗器傷、荊棘割破的傷痕,佈滿了辛捷的全身,凌風硬著心腸,用劍割開傷口附近已與血漿沾黏的衣衫,他心中想道:
然而路面卻是不太好,黃土的路面上偶爾一輛馬車走過,就揚起蔽空的黃塵,久久不散。
那店小二端了菜飯上來,朝著兩人身上的佩劍打量了一番,一抬眼見辛捷正瞪著他,嚇得忙賠笑道:
他見辛捷又沉沉睡去,心下大安,繼續替他洗滌。凌風這靈泉洗傷的主意,原是情急之下「急亂投醫」,不料正是對症下藥,那萬年溫玉靈氣所孕的泉水,只消一滴,便能起死回生,生肌去腐,用來洗拂傷口,消腫去膿之功,確是神妙無比。
這一夜,他不知探了辛捷幾次鼻息,辛捷仍然是昏昏迷迷的。他原是不迷信的,可是在這荒山裏,面對著這奄奄一息的人,他在不覺中對神鬼力量起了依賴之心,他默默禱道:「老天爺,你把捷弟造得這麼十全十美,你總不會拋棄不顧他吧!」
吳凌風忙起身,輕描淡寫地道:
辛捷忽然道:
「雲爺爺說過這靈玉神泉,是治內外傷的無上聖藥,我用這靈泉水去洗他化膿的傷口,一定甚是有效。」
於是,他們一同走向山東。
凌風曾聽辛捷說過「武林之秀」及少林和尚糊裏糊塗地和辛捷過招的事,心道:
他定了定神,忽然想到雲爺爺那瓶萬年靈泉,立刻伸手從懷中摸了出來,心想:「捷弟雖是渾身傷痕,但都不是致命之擊,目下呼吸微弱,定是受了沉重內傷,而且失血過多。」他不加思索,拔開瓶蓋,挑開辛捷咬緊的牙關,倒了三滴下去。
辛捷只覺身上一陣清涼,睜開大眼,直視凌風。
凌風解開包裹,取出一個大杯,飛奔到小溪邊,盛了滿滿一杯清水。
凌風大喜,俯下身道:「捷弟,你可好了一點嗎?」
「小的還是聽這位爺說的呢,你們問這位爺他準知道得清楚。」自己卻一溜煙地跑了。
那小二呵了一聲道:
吳凌風坐在樹下,沉吟了一會,他分析一下眼前的情勢,忽然一個念頭浮起,他想:「能夠手刃三豪的人,江湖上只怕不多,一定是捷弟幹的,可是長劍出手,原是拼命同歸於盡的招式,捷弟不要……不要有什麼不測哩!」
「那雲爺爺的模樣必然極是慈祥,那日我也去瞧瞧。」
他越想越是心寒,跑到山坡的那邊,仔細察看。這天晚上,天色極是陰暗,月兒躲在雲裏,他沿著山坡看去,黑漆漆的一片荊棘。
吳凌風道:
次晨,辛捷神https://www.hetubook.com.com智已是清醒,燒也完全退了,凌風身邊所帶乾糧已經吃盡,他見辛捷傷勢大概不會變惡,當下便用布條把辛捷背在後背,趕到一個大鎮。
月兒急而露出了烏雲堆,凌風但見辛捷面色慘白怕人,簡直就像死去一般,想到辛捷昔日瀟灑風流的模樣,不覺心如刀割。想道:
凌風奇道:
辛捷抬起蒼白的面孔,低聲道:
那人聽小二的話,不覺一怔,及見辛捷和吳凌風二人氣質軒昂,忙一抱拳道:
一落座,他們就叫了客飯,敢情他們趕路連早飯都還沒有吃。
「海……海……是……這樣……跳下去的。」
他天資聰敏,確能處處料事如神,此時斷定辛捷就在山坡附近,當下打點精神,躍身而下。
「不如趁現在捷弟未醒前,替他洗滌包裹,免得他多受痛苦。」
凌風踱來踱去,眼睛不放過每樣可疑的東西,他巧食血果,目力大是增進,忽然他發現有一處荊棘特別零亂,似乎曾被重物踐踏,心念一動:「捷弟那種倔強的性兒,只要借得一口氣在,也會掙扎逃生,不肯落於敵人之手,多半是負傷滾下,剛才那幾條黑影,恐怕是『關中九豪』餘孽,搜索捷弟未獲,又見我飛步入山,這才相偕離去哩!」
辛捷道:
「難怪這『武林之秀』能和辛捷鬥個旗鼓相當,看來輕功果然了得——難道他也是赤陽長請來的?」
「咱們不是答應那蘇姑娘要去看她一次麼?我想厲老賊既是崆峒一派之掌門,咱們隨時去找他,他總不能縮頭不見,是以怕還是先去山東看看蘇姑娘——」
他自服血果以來,輕身功夫最是大進,這一路來曾和辛捷賽過腳程,竟和辛捷的「暗香掠影」絕技相差無幾,辛捷也為他這種千載難逢的仙緣慶幸不已,然而他怎知凌風曾為服下那血果險些自責尋死哩!
凌風笑道:
「各位請一靜——」
「天竺高手已經到臨——」
「蘇姑娘那雙眼睛真像阿蘭的啊,可是阿蘭已經失了明——我曾為蘇姑娘那雙眼睛而偷偷對她有了好感,而她也似對我寄出了不尋常的感情,然而這些日子來,當我出生入死的時候,我只能想到阿蘭,其他什麼都想不到,難道……難道我真不喜歡蘇姑娘嗎?……啊,她那眼睛,那絕世的美豔……凌風啊,你千萬不要弄得不能自拔啊——」
到了傍晚,辛捷突然高燒,神智迷亂,夢中胡言亂語,凌風見他呼吸漸漸粗壯心下略為不安,心知必是傷口化膿,想道:
辛捷聽得不耐,問道:
凌風心中大是傷痛,眼見這情逾手足的義m.hetubook.com•com弟生少死多,內心真有如五內俱焚。他原是不輕易浪費感情的人,但是一旦付出情感,那便是終生不渝了。
「什麼事要轟動天下啊!」
吳凌風落了店,照護辛捷睡好,自己也因連夜疲勞而熟熟睡去。
「捷弟,你——」
「我瞧那人影九成是那『武林之秀』——」
他匆忙地跑到溪邊,舀了一杯水,沾了兩滴靈泉液,解開辛捷身上包裹的布條,沾著水慢慢拂洗著。
「大哥,咱們先暫時不到崆峒去——」
辛捷口中喃喃,聲音甚是低沉,凌風知道他有要事要講,當下湊近凝神而聽。
辛捷點了點頭,又昏了過去。
辛捷的上山並非要為五大劍派助拳,主要還是因為天竺來人狂言不慚,辱及河洛一劍和七妙神君,而且他心想五大劍派必也聚於一廳,到時正好一了舊賬,免得自己再四處奔波。
「這兩個蠻子想必是出身野蠻之邦,否則怎會如此欺人太甚?」
辛、吳二人裝得似乎早就知道,不甚驚訝的模樣,那人續道:
辛捷嘴唇顫動欲言,可是始終沒有開口。
「是啊,咱們這次要是賭鬥輸了,那麼中原武林人物可就永遠翻不得身啦——」
「捷弟,我是你大哥,你的大哥呀,別費心思,好好養傷!」
辛捷低聲道:
「閣下有何事詢問在下?」
凌風柔聲安慰道:「那方姑娘,定然得救了。」
凌風道:
二人在鎮中住了五天,辛捷嚷著要走,於是兩人結賬啟程。
凌風一怔問道:「誰死了?」
兩人聽得心中更怒,口頭卻支吾了幾句,就會賬而出。
忽然,一個青年道士跑來,想是武當門下的弟子,他對赤陽道長說了幾句話,赤陽道長臉色一變,站起身來朗聲道:
「這兩個蠻子是從天竺來的,他們還說:『聽說近幾十年中原最了得的一個是河洛一劍吳詔雲,一個是七妙神君梅山民,可惜這兩人死了,否則也好叫他們見識見識天竺的武藝。』唉,真可惜這兩位奇人死了,否則倒好叫這蠻子見識見識中原的武藝哩!」
「咱們這幾日趕路打山路小徑裏走,出了這麼一樁大事竟不知道。」
「你怎麼知道赤陽道長?上奎山幹麼啊?」
「這個天竺來的蠻子好橫,咱們索性到奎山去讓他見識見識河洛一劍和七妙神君的功夫。」
辛捷忍不住問道:
「還早哩?你自己看看——」
辛捷嘆道:
「我是該去看她呢還是不該?我去看她對她是好還是壞?不過,我曾答允過要去看她的,我總不能對一個女子失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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