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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屍還魂

作者:古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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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情逾金堅

第七章 情逾金堅

小謝道:「我前兩天還看到過他。」
石繡雲牙齒格格的打戰,人已幾乎倒了下去。
石繡雲嬌嗔道:「你……你幹什麼?」
石繡雲垂著頭,弄著衣角,道:「為什麼?」
石繡雲點了點頭,等楚留香的手放開,她目中已不禁流下淚來,顫聲泣道:「我姐姐的屍身怎會到這裏來了?」
楚留香找了家館子,結結實實的大吃了一頓,就去找石繡雲,他告訴自己這是為了正事,而非為了私情。
但就在這時,突然一個人道:「大叔,你騙我,大人怎麼能騙小孩子。」
他臉上一直笑嘻嘻的,動作本來很快,但突然間,他的手如閃電般向楚留香鼻窪旁的「迎香穴」一捏——
她一扭腰跑了出來,楚留香望著她飛揚的髮絲,心裏只覺甜絲絲的,就彷彿又回到遙遠的少年時,他和鄰家的小女孩偷偷約會晚上去湖邊捉魚,魚兒雖始終沒有捉到,卻捉回了無數的甜笑。
那少年顫聲道:「你……你可是曹家派來的?」
薛寶寶本來在拍手大笑著,忽然也怔住了,大叫道:「不得了,不得了,這人的腦袋是鐵做的。」
楚留香笑了笑,他笑得很神秘,道:「帶你來看看這位施姑娘。」
楚留香似乎在死人臉上揭下了一層皮,忽然回頭道:「你來看看,認不認得她?」
楚留香忽然將手伸入了棺材,去摸死人的臉。
石繡雲一驚,抬頭,瞧見了他,臉忽然飛紅了起來,話也不說,扭頭就走,飛也似的跑了回去。
石繡雲奔到角門時,已喘不過氣來了。
薛寶寶道:「你的鼻子若不好玩,你為什麼老是去摸它?」
她的人正在往湖心沉落……
這句話沒說完,已有個人攔住了他的去路。
石繡雲顫聲道:「這裏難道是施家莊?」
他一面說著話,一面已走過去,用力拍門,喚道:「開門!」
楚留香的心已跳了起來,卻還是不動聲色,道:「不錯,我說的就是他!」
楚留香「汪」的一聲,撲了過去,抱住了她,笑道:「你叫吧!沒有人會來救你的,我要先咬掉你的鼻子,再咬掉你的耳朵,再咬破你的嘴……」
也不知過了多久,楚留香忽然站了起來,柔聲道:「時候已不早了,我們走吧!」
楚留香實在不願和這白痴再糾纏下去,苦笑道:「我讓你摸鼻子,你就不再纏著我?」
石繡雲伏在楚留香背上,就好像騰雲駕霧一樣。一重重屋脊,一棵棵樹木,迎面向她飛來,又自她腳底飛過去。
石繡雲道:「你……你帶我到這裏來幹什麼?」
生命原來是如此美好。
等了半天,石繡雲才出來,頭已梳好了,衣服也換過了,又穿起了那雙水紅色的新繡鞋。
楚留香道:「嗯。」
她呼吸似已有m.hetubook.com.com些急促,但聲音已有些發抖,楚留香只覺心裏一陣蕩漾,忍不住自竹籬間握住她的手。
楚留香道:「我要帶你去看樣東西,你看到之後,一定會很驚奇的。」
這時他們已到了個很大的庭園中,他們悄悄穿過許多小竹林,來到個小院,院中竹葉蕭蕭,屋裏一燈如豆。
那少年被推得踉蹌後退了好幾步,怒道:「你這人有毛病麼,想幹什麼?」
楚留香忽然「汪」的一聲,張開了大嘴。
楚留香道:「你不出來,我就不走。」
那「瘋子」仍然不會放過他的。只聽「轟」的一聲,宛如天崩地裂,石頭一片片飛了起來,他的頭皮沒有被撞破,假山反而被撞開了一個大洞。他的頭難道比石頭還硬?
福盛老店是個很舊式的客棧,屋子已很陳舊,李明生「夫婦」就住在最後面的一個小跨院裏。
他全神貫注在棺材裏,竟未發覺窗外正有個人屏住了呼吸,在偷偷的盯住他,目中充滿了恨意。
楚留香眼睛裏發著光,緩緩道:「只因為要有一個人的屍體來頂替施茵,你姐姐又恰巧病在垂危,所以他就選上了你姐姐。」
棺材裏的死人竟是她姐姐!
楚留香只覺身子一麻,人已被他舉了起來。
楚留香見到石繡雲已走遠,才笑了笑,道:「不是麼?只怕我數錯了。」
楚留香失笑道:「我的鼻子很好玩?有什麼好玩的?」
楚留香怔了怔,道:「你為什麼要摸我的鼻子?」
石繡雲只有去看一眼。
楚留香發現他們住的屋門不但關著,連窗子也是緊緊關著的,雖然是白天,他倒卻像是還躲在房裏睡大覺。
石繡雲臉忽然又飛紅了起來,咬著嘴唇,跺著腳道:「你要來,為什麼也不先說一聲。」
突聽屋子裏有人喚道:「繡雲,你在跟誰說話?」
石繡雲道:「你……你……你……你不是好人,我偏不出去,看你怎麼樣?」
她第一次領略到這種新奇的刺|激,她覺得只要和楚留香在一起,隨時隨地都可能有新奇的事發生。
她這句話沒有說完,因為她的嘴唇已被咬住。
他竟將楚留香的身子掄了起來,往假山上摔了過去。楚留香眼看就要被砸得稀爛。
楚留香道:「你能出來嗎?」
楚留香又是興奮,又覺有趣。
在這一剎那間,她全身都崩潰了,只覺一個人在往下沉落,堅實的大地似已變成了溫柔的湖水。
薛寶寶道:「不行,你今天晚上就要陪我數,除非你肯讓我摸摸你鼻子,否則我絕不放你走。」
這一著倒出了楚留香意料之外,只和圖書有賠笑道:「我今天晚上替你數清楚,明天再告訴你好不好?」
過了半晌,她忍不住問道:「棺材裏既然是我姐姐,那麼施茵到那裏去了?」
天上星光閃爍,天地間充滿了溫柔,田裏金黃的稻子在晚風中起伏著,彷彿海浪。
那少年面上更連一點血色都沒有了,搶著想去將這扇門拉上,但是楚留香身子一閃,已擋住了他的去路,笑道:「我既已找著了你們,再瞞我又有何用?」
石繡雲道:「這……這人難道是和我二叔串通好了的?」
她穿件粗布衣服,頭髮也沒有梳好,赤著足穿著雙木屐,正是「屐上足如霜,不著鴉頭襪」,雖然蓬頭粗服,看來卻別有一種風情。
楚留香不等她叫聲發出,已掩住了她的嘴。輕輕扶著她的背,等她的驚慌平靜下來,再柔聲道:「輕聲說話,莫要驚動別人,知道嗎?」
他們知道曹老頭不肯就此甘休,自然躲著不敢見人。
他跳著腳,撒賴道:「我也要摸你的鼻子,我也要摸……快給我摸……你要是不給我摸,我就要你賠星星。」
石繡雲拼命的搖頭,道:「不……不……」
小謝道:「他好像就住在前面那條『青衣巷』,是第幾家門小人卻沒看清,因為他好像有點鬼鬼祟祟的,連人都不敢見。」
看來她只不過是「曹家」的逃妾,看上了「小謝」,就捲帶了細軟,和小謝雙雙私奔到這裏來。
楚留香笑了,輕聲道:「你這雙鞋子好漂亮。」
楚留香道:「你二嬸呢?」
楚留香忙拉著石繡雲,只望能快些離開這地方。
只聽他格格笑道:「你弄壞了我的星星,我要砸扁你的頭!」
他的嘴一撇,忽然坐到地上放聲大哭起來。
楚留香忍不住過去抱住了她,輕輕咬了她一口。
楚留香在竹籬外,悄悄的欣賞了半天,才輕輕喚道:「石姑娘,石繡雲。」
屋子裏沒有人,只有口棺材,燭台上的燭淚已乾,僅剩下一燈熒熒,素幔黃棺,更顯得說不出的淒涼蕭索。
石繡雲道:「這麼晚了,叫我出去幹什麼?」
楚留香趕緊問道:「在那裏?」
楚留香微笑道:「我想幹什麼,你難道還不明白?」
她的手好燙。
他一面大叫,一面已轉身飛奔了出去。楚留香只覺全身發疼,腦袋發暈,也弄不清這是怎麼回事,他彷彿聽到假山有人驚呼,但眼睛發花,也看不清裏面是否有人。
石繡雲咬著嘴唇道:「你不但是條野狗,簡直是條小瘋狗。」
小謝道:「葉盛蘭?大爺說的可是大柵欄,『富貴班』裏那唱花旦的小葉?」
就在這時,突聽一人格格笑道:「你既已來了,就在這裏玩幾https://www•hetubook•com.com天吧!何必急著走呢?」
石繡雲已走出了門,不肯過來。
聲音又尖又響,一聽就知道是花金弓。楚留香掙扎著,揉了揉眼睛,才看清自己竟已跌在一張床上,床旁邊有個人用手掩住胸膛,正是花金弓。另外還有個男人已縮成一團,簌簌的發抖。
被人摸鼻子雖然不大愉快,但總比數星星好多了。
楚留香目光一轉,忽然大聲道:「李兄怎會到這裏來了,就住在這裏麼?」
石繡雲嚇得魂都沒有了,連頭都不敢回,拔腳就跑。可是她才跑了兩步,就有只又瘦又乾,鬼爪般的手伸了過來,一把扼住了她雪白的脖子。她連驚呼都沒發出,就暈了過去。
只見這人紅紅的臉,頭上都已白髮蒼蒼,身上穿著件大紅繡花的童衣,這不是那位薛寶寶是誰?
楚留香一字字道:「若是我猜的不錯,你很快就可看到她了!」
那少年突然「噗」地跪了下去,哭喪著臉道:「小人該死,只求大爺你放我們一條生路……」
「小謝」的臉紅了,頓首道:「是,是,是,小人一定聽大爺的吩咐,從此好好做人。」
楚留香笑嘻嘻道:「我不怕,她反正已經睡了。」
她這才發現楚留香真的瘋了,瘋得可怕。
楚留香忍不住笑了,他覺得自己運氣實在不錯。只見那男人已一溜煙逃了出去。
門雖然沒有上鎖,卻是用鐵栓拴著的。
他只有用手捂著頭,希望能勉強擋一擋,可是他自己也知道這一撞就算不死,至少也去了半條命。
石繡雲幾乎忍不住要駭極大叫起來,但卻已怕得連聲音都發不出了,她再也想不出楚留香為何要這樣對她。
楚留香道:「是我,張老三,李兄難道連老朋友的聲音都聽不出了麼?」
楚留香嘆了口氣,道:「財帛動人心,這也怪不了你二叔。」
楚留香道:「我本來想明天來的,可是今天晚上我又非來不可。」
薛寶寶根本沒有留意到她,只是瞪著楚留香道:「你騙我,天上的星不是兩萬八千四百三十七個。」
小禿子道:「沒有出去,從昨天晚上起,這裏一直都有人守著的。」
楚留香怔住了,實在有些哭笑不得。
床上那女子忽然跳了起來,長得果然很年輕,很妖嬈,卻很潑辣,身上只穿著件很薄的褻衣,幾乎完全是透明的,連大腿都露了出來,但她卻完全不管,衝到楚留香面前,兩手叉著腰,大聲道:「你既然是曹家派來的,那就更好了,你不妨回去告訴曹老頭,就說我已跟定了小謝,再也不會回去受他那種活罪,我雖然帶了他一匣首飾出來,但那也是他給我的,再說我一個黃花閨女跟了他好幾年,拿他幾文臭錢又有什麼不應該,你說……你說……有和-圖-書什麼不應該?」
楚留香竟已將棺材掀開。
這一眼看過,她也好像忽然瘋了似的,張開嘴大叫起來。
楚留香非但不放她走,反而將她拉到棺材旁。
石繡雲喘息著去拉鐵栓,怎奈鐵栓已被鏽蝕住,她越著急,越拉不開,越拉不開,就越著急。
石繡雲的家,是一棟很小的屋子,顯然最近才粉刷一新,連那兩扇木板門也是新油漆的。
等楚留香他們走出去,躲在窗外的人立刻也轉身飛奔,星光照著她頭上的白髮,這人赫然竟是梁媽。
又過了半晌,那扇門才「呀」的開了一線,一個面色蒼白,頭髮凌亂的少年人探出半個身子來,上上下下瞧了楚留香一眼,皺眉道:「你是誰?我不認得你!」
楚留香嘆了口氣,道:「好,你摸吧!」
楚留香問道:「他們沒有出去?」
星光彷彿正在向他們眨著眼,晚風似在輕笑,連田裏的稻子都低下了頭,不好意思再看了。
楚留香做夢也沒有想到自己竟會死在個「白痴」手上。
石繡雲眼睛瞟著他,輕輕嘆了口氣,道:「你真是我命裏的魔星,我……」
只聽一人驚呼道:「這不是楚留香麼……」
難道她早已知道棺材的屍體並非她的茵兒?那麼她又為何還要故作悲傷?這和善的老婦人難道也有什麼詭秘的圖謀不成?
石繡雲偷偷看了他一眼,道:「她起得早,現在已睡了。」
楚留香摸了摸鼻子,喃喃道:「清官難斷家務事,但你們若真的想好好過日子,就該想法找些正當事做,怎麼能整天關起門來睡覺。」
薛寶寶一鬆手,他身子就向假山飛了過去,這時他雖已能動彈,但若想改變身形,卻是無論如何也來不及的了。
薛寶寶立刻破涕為笑,道:「我只要摸一下,就讓你走。」
石繡雲緊張道:「沒有人,只不過是條野狗。」
青衣巷是條很長的巷子,最少有一百多戶人家,葉盛蘭究竟住在哪一家裏?小禿子拍著胸脯,說是用不著兩個時辰,他就能打聽出來。
石繡雲早已嚇呆了,連跑都跑不動。
這兩人究竟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地方?
她簡直快急瘋了,又不知楚留香會不會趕來。
楚留香笑道:「你剛剛不是說我是條野狗麼,野狗本就會咬人的。」
房子裏立刻「窸窸窣窣」響起一陣穿衣服的聲音,過了很久,才聽到一個人懶洋洋的道:「是誰?你找錯門了吧?」
誰說生命是杯苦酒?
薛寶寶雀躍三丈,緩緩伸出手,去摸楚留香的鼻子。
石繡雲張大了嘴,連氣都幾乎憋住了。她再也想不到世上竟有這種不可思議的事。
楚留香皺了皺眉,道:「曹家?」
楚留香已走出了門,卻還不肯放心,忽又回頭來問道:「你們既是京城來的,可知道一個和-圖-書叫葉盛蘭的麼?」
他自己是否真心說的這句話呢?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石繡雲軟軟的躺在草堆上,星眸如絲,道:「還要到那裏去?」
神案上有個靈牌,上面寫的名字是:「施茵」。
他猜的果然不錯,葉盛蘭果然就躲在這松江城裏,但他卻未想到葉盛蘭是個唱戲的。
這時天已快黑了。
石繡雲著急道:「快放手,被我二嬸看到,小心她打斷你的腿。」
薛寶寶道:「大人不可以騙小孩子,你卻騙了我,我、我……」
石繡雲嚶嚀一聲,想去推他,怎奈全身都已發軟,哪有半分力氣,只有將頭埋入他懷裏,求饒道:「饒了我吧!下次我再也不敢……」
她又瞟了楚留香一眼,自己也忍不住噗哧一笑,在他手上重重擰了一把,恨恨道:「我一看到你,就知道要倒霉了。」
楚留香沒有說話,卻推開門,拉著她走了進去。
這假山原來是空的,外面看來雖然很堅實,其實卻薄得很,而且並不是石頭,只是用水泥砌成了假山的模樣,上面再鋪些青草。這原來是花金弓和男人幽會的地方。
那少年面色變了變,身子立刻縮了回去,但他還沒有將門關上,楚留香的腿已插了進去,輕輕一推,門就被推開了。
楚留香暗中嘆了口氣,推開石繡雲,悄悄道:「轉角那邊有道門,你快走,回家去等我。」
他現在已知道自己找錯了人,這少年並不是葉盛蘭,而是「小謝」,這少女更不是他想像中的那人。
楚留香柔聲道:「你只要看一眼,就知道我為什麼要你到這裏來了。」
薛寶寶道:「因為你的鼻子很好玩。」
楚留香只有等。
她說話就像爆蠶豆似的,別人簡直插不上嘴。
石繡雲似已笑得沒有力氣了,跑著跑著,忽然倒在糧倉旁的草堆上,不停的喘息著,輕輕喚道:「救命呀!有瘋狗要來咬人了。」
石繡雲機伶伶打了個寒噤,嗄聲道:「我不要看,我……我們快走吧!」
石繡雲正在院子裏趕雞回籠。
他只顧說別人,卻忘了自己,等他說完話,再抬起頭來,面前的人忽然不見了。
石繡雲嬌笑轉身逃了出去,楚留香就在後面追。
屋裏還有個套間,門沒有關好,楚留香一眼掃過,已發現床上躺著個人,用棉被蒙著頭,卻露出一隻眼睛偷偷的瞧,床下擺著雙紅繡鞋,旁邊的椅子上還堆著幾件粉紅緞子的衣裙。
石繡雲只覺全身都在發冷,道:「你這人真奇怪,帶我到這裏來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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