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酒
一
盧九道：「他並不想走，是我叫他走的。」
鐵水道：「他騙你，你還將他當做朋友？」
黑衫僧突然仰面大笑，道：「好，既然是顧道人，就給你喝一杯。」
他隨手往後指了一指，指尖竟似也在不停地發抖。
段玉苦笑道：「聽見了。」
段玉還沒有開口，鐵水已霍然長身而起，瞪著段玉，厲聲道：「你既然來了，還想走？」
鐵水道：「他是誰？」
這和尚道：「就在長堤那邊。」
黑僧衫道：「這酒入口雖易，後勁卻足，而且很補元氣，你近來身子虛弱，多喝兩杯，反而有好處的。」
這目光就像一把刀，殺人的刀！
盧九動容道：「這不是酒，是血！」鐵水臉色也變了，霍然回頭，怒目瞪著那輕衣少女。
顧道人歎了口氣，吶吶道：「想不到你騙酒喝的本事比我還大。」
段玉沒有開口，只是垂著頭，看著鮮紅的血，慢慢的流過碧綠的草地。
段玉道：「這酒我也配喝？」
春光明媚，春風輕柔。
盧九道：「他本來就是個誠實的少年，絕不會說謊的。」
少女面上已m.hetubook.com.com無人色，捧起那新開的酒樽，驚呼一聲，酒樽也從她手裡跌落。
今天在這裡的人，昨夜他連一個都沒有見過。
王飛臉色早已變了，突然大聲道：「這酒我難道就不配喝？」
杯中盛的竟不是酒，是血！
鐵水道：「畫舫在哪裡？」
但他卻實在不知道花夜來到哪裡去了，更不知道這黑衫僧是哪裡來的。
盧九道：「你不知道他是誰？」
那白衣垂髮的少女，剛才當然也不是對他笑，她顯然是認得盧九。
那輕衣垂髮的少女，立刻捧了杯酒過來。
盧九歎了口氣，用絲巾掩著嘴，輕輕咳嗽著，轉臉看著段玉，道：「你聽見了嗎？」
盧九嘗了一口，讚道：「好酒。」
段玉雖然一直空著肚子；但此情此景，此時此刻，忍不住也想喝兩杯了。
黃金盃中，盛滿了鮮紅的酒。
鐵水道：「當然不在。」
顧道人道：「正是貧道。」
少女失聲道：「剛才這裡面還明明是酒，怎麼會忽然變成了血？」
王飛道：「江南霹靂火的王和_圖_書飛。」
「叮」的，金盃落地。
本來很簡單的一件事，現在卻好像越變越複雜了。
鐵水雖然驕狂跋扈；雖然貪杯好色，但看來倒也是條好漢。
鐵水瞪著眼，上上下下打量段玉，突又大笑，道：「好，好小子，過來喝酒。」
黑衫僧道：「你知道我是誰？」
顧道人動容道：「酒化為血，是兇兆。」
他居然和盧九品起酒來，而且還居然像個專家，談得頭頭是道。
黑衫僧道：「你是誰？」
鐵水沉著臉，一字字道：「不錯，這裡只怕已有個人非死不可！」
槽中流出的也是血。
鐵水道：「你為什麼要叫他走？」
每個人的掌心都不覺泌出了冷汗。
盧九又嘗了一口，笑道：「不錯，喝起來另有一種滋味。」
他的笑容突然凍結，一雙手也突然僵硬。
鐵水冷冷道：「這不夠。」
鐵水道：「你相信他？」
顧道人道：「貧道顧長青！」
鐵水沒有回答，卻慢慢地抬起頭，銳利的目光，慢慢的在每個人臉上掃過去。
黑衫僧道：「中土的酒，多以米麥高粱釀造，這酒卻ｍ•ｈｅtuｂoｏk•cｏｍ.ｃom是葡萄釀的，久藏不敗，甜而不膩，比起女兒紅來，彷彿還勝一籌。」
段玉記得很清楚，這裡的確就是昨夜花夜來帶他來的地方。
鐵水皺眉道：「他帶你來的？」
鮮紅的血！
黑衫僧這才轉過頭瞪了他一眼，沉著臉道：「你是誰？」
鐵水怒道：「那女賊怎會在這裡？」
牆頭上的薔薇和含羞草，在微風中輕輕晃著，青石板舖成的小路，蜿蜒通向花蔭後的磚砌小屋。
這裡究竟是什麼地方呢？
不過他還是完全沒有將段玉這些人放在眼裡，盧九竟似也將他們忘了。
黑衫僧突又大笑，道：「好，就憑你這句話，也已配喝一杯。」
盧九又歎了口氣，道：「你走吧。」
鐵水的臉色變了，質問道：「你為何要將他帶來？」
鐵水道：「他憑什麼？」
盧九道：「因為他是我的朋友。」
鐵水道：「無論你是個怎麼樣的人，你能令盧九相信你，這已很不容易。」
盧九道：「她不在？」
王飛冷笑道：「最多也不過是僧王鐵水而已，就算你殺了我，我也要喝這杯酒的。」
盧hetｕbook•ｃom.ｃｏm九彷彿也曾經到這地方來過。
盧九忽然道：「既然如此，這位公子就當喝三杯。」
那輕衣垂髮的少女，又開了一瓶，滿引一杯，用一雙白生生的小手捧著，臉上帶著春花般的甜笑，盈盈送到段玉面前。
顧道人隻手接過，一口氣喝了下去，失聲道：「好酒。」
千古以來的英雄，又有幾個不是這樣子的。
黑衫僧叫人只倒了一杯酒給盧九，道：「酒如何？」
他揮了揮手，那輕衣垂髮的少女，就捧了杯酒過來。
盧九微笑道：「這已配喝三杯。」
鐵水仰面大笑道：「好，憑你這句話，還可以再喝一杯。」
盧九道：「昨天晚上她也沒有來？」
王飛一仰脖子就喝了下去，冷笑道：「原來這酒也沒什麼了不起，簡直就像是糖水，喝一杯就已足夠了。」
兇刀！
顧道人也不生氣，微笑道：「一杯已足夠，多謝。」
王飛道：「誰？」
他果然就是僧王鐵水。除了鐵水外，世上哪裡還有這樣的和尚？
盧九道：「也許並不是他在騙我，而是別人騙了他。」
窗子是開著的，竹簾半捲，依稀還可以看和-圖-書到高台上擺著幾盆花。
滿園的花開得正艷。
顧道人忍不住歎了口氣，道：「貧道也是個酒鬼，主人有如此美酒，為何不見賜一杯？」
鐵水道：「有洒家在這裡，她怎敢來！」
盧九道：「他也就是昨天在畫舫上，將你四個徒弟打下水的人！」
就在這時，花叢外突然有個人大步奔來，大聲道：「花夜來的畫舫已找著了。」
盧九道：「他帶我來找花夜來。」
鮮血濺出。
王飛道：「兇兆？這裡難道有什麼不祥的事要發生了？」
黑衫僧卻又沉下了臉，冷冷道：「雖然是好酒，你卻只配喝一杯。」
鐵水怒聲說道：「敬酒你不喝，你莫非要喝罰酒？」
這人光頭麻面，濃眉大眼，正是昨天被段玉打下水的和尚。
王飛怔了怔，也大笑道：「既然如此，就算是糖水，我也喝了。」
黑衫僧道：「你莫非就是那嗜賭如命，好酒如渴的顧道人？」
盧九卻答道：「我並沒有帶他來，是他帶我來的。」
段玉微笑著，接過了這杯酒。
盧九道：「他就是中原大俠段飛熊的大公子，姓段名玉。」
血還是新鮮的，還沒有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