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酒
四
華華鳳終於換好衣裳，走了出來。
段玉眨了眨眼道：「不知道他現在是不是也已沒地方可去，你倒也不妨把他招做女婿。」
段玉認得的人也許不太多，但這人他總是認得的。
段玉笑著說道：「所以我一直到現在還沒有忘記。」
他正看著那只箱子。
他微笑著，又道：「我說過，那箱子比這箱子還要大。」
華華鳳道：「看來這人就好像自己願意被裝進箱子的，我們又何苦多事救他出來？」
他一直輕輕地呻|吟著，眼睛卻還是閉著的，並沒有醒。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華華鳳的臉已紅了。
他果然受了傷。
這正是當時少女們最時新的式樣，她的皮膚本來已十分細嫩，現在又淡淡地抹了些胭脂，淡淡地抹了些粉。
現在華華鳳正在裡面換衣裳。
他喝下了第四杯酒，一字字接著道：「可是你只管放心，我遲早總會將這人找出來的。」
段玉道：「也是一個跟這差不多的箱子。」
段玉道：「是男的。」
華華鳳道：「他們本來沒有想到有人會到那種偏僻的地方去？」
華華鳳瞪著他，冷笑道：「但你又怎知這箱子裡裝的不是隻吃人的熊呢？」
華華鳳道：「你真的什麼病都會治？」
華華鳳道：「什麼怪事？」
華華鳳道：「你再想想，最好從頭想起。」
面前有個很大的穿衣銅鏡，她就站在這鏡子前，看著自己。
她換上的是件蘋果綠色的連衣長裙，剪裁得比合身還緊一點，恰巧能將一個十七歲成熟少女的身材襯托得更美。
華華鳳道：「你的故事還沒有說完。」
華華鳳道：「就是不准。」
華華鳳正色道：「先謀財害命，然後再毀屍滅跡。」
事實上，女孩子打扮自己，一定是為了要給她喜歡的男人看。
她解開的第一包，是蝦。
段玉道：「絕不是我自己，一定有個人，這人也不知道為了什麼有心要害我，我還沒來的時候，他已經在這裡挖好了個陷阱等著我跳下去。」
她禁止自己再想下去，她禁止自己手再動。
段玉道：「這是酥藕。」
華華鳳眼波流轉，又道：「你看他是怎麼會被人裝進箱子的？」
華華鳳恨恨道：「這兩個賊和尚，真不是好東西。」
看來這人的確是個富家子，他身上穿的這套短襯褂，就已不是平常人穿得起的。
段玉故意問道：「為什麼？」
段玉道：「你這裡有什麼。」
人像下還有一行大字：「懸賞紋銀五千兩。」
段玉只有苦笑。
段玉微笑，笑得很開心。
華華鳳忍不住大聲道：「你要說就快說。」
華華鳳道：「你想不到世上真有這麼巧的事？」
這樣子當然比剛才好看多了，也比她女扮男裝時好看多了。
過了半晌，呻|吟居然沒有停止。
段玉沉吟著，道：「這人看來好像是中了蒙汗藥薰香一類的迷香，而且中的份量很不輕。」
華華鳳道：「什麼病？」
華華鳳道：「沒有。」
她好像直到現在才想起自己是個女人。
段玉皺眉道：「這鎖真大，我能不能打得開還不一定。」
也有人說，女人最討厭的是老鼠。
華華鳳道：「你難道從未想過，這也許只不過是你自己將自己裝進去的？」
段玉道：「我本來也未必找得到的，但剛巧又遇見了你。」
華華鳳道：「不知道他是不是跟你一樣，別人無論說什麼，他都相信。」
華華鳳也歎了口氣，道：「只可惜這個人也有跟你一樣的毛病。」
段玉並不是在騙酒喝，也沒有吹牛，看來他倒真有點本事。
段玉道：「比這個箱子還要大，他當然也奇怪，這麼樣一個箱子，怎麼會掉在野草叢中呢？」
這裡是個好地方。
段玉長歎道：「所以我就忽然變成了個殺人的兇手，死人身上的那柄刀，竟剛巧是我的。」
有人說，女人最討厭的動物是蛇。
她已不再是個孩子了。
她第一個想法，是趕快再跳下水去，第二個想法，是挖出段玉這雙
hｔtps://ｗww•ｈｅtubooｋ.cｏm•coｍ賊眼來。段玉笑道：「別人當然更想不到他們為何要將一隻大熊藏在箱子裡，所以這件事一直是件疑案，只有那年青的獵人夫妻，才知道這其中的秘密。」
段玉笑了笑，道：「我若剛從一個箱子裡出來，我也不會有心情說話的。」
華華鳳的手，輕輕地，慢慢地，從她圓潤的腰肢上滑了下去……窗子關著，窗簾低垂。
這地方卻是華華鳳帶他來的，女人好像總是比男人有辦法。
她終於也看到了自己的樣子。
這人看來不但像是個啞巴，而且還是個聾子。
華華鳳道：「你看著的這個人，姓段，叫段玉，是個很本事的人，你若告訴他是誰害你，他一定會去幫你出氣。」
華華鳳道：「呆病。」
這人的臉色蒼白得跟紙一樣，卻有雙很銳利的眼睛。
段玉道：「鳳林寺那裡剛巧有個顧道人，我不僅見著了他，還認得了兩個新朋友，贏了上萬兩的銀子，正覺得自己運氣不錯。」
華華鳳道：「你怎麼會到那個箱子裡去的？是不是有人害你？」
華華鳳輕輕歎息著，道：「我只怕你還沒有找出他來時，就已經被埋在湖底的爛泥裡。」
華華鳳還沒有開始換衣裳。
華華鳳道：「後來呢。」
段玉卻連酒都已有點喝不下去了，現在這酒也好像是苦的。
華華鳳道：「你沒有做過壞事？」
華華鳳眨著眼，道：「那麼你為什麼還不打開來看看呢？」
華華鳳這才鬆了口氣，道：「這箱子好重。」
段玉用舌頭舐了舐嘴唇，笑道：「這想必就是清和坊王潤興的鹽件兒了。」
他就算真相信世上有這種事，也從未想到這種事會被自己遇著。
他微笑著捲起了衣袖，又道：「你只要給我一壺燙熱了的好酒，我保證還你個活人。」
段玉道：「那也是有關一個箱子的故事。」
第五包是魚丸。
華華鳳接著道：「然後你就跟著她到了她的香閨。」
段玉道：「不錯。」
箱子很堅固，鎖也很堅固，無論誰想打開看，都不容易。
段玉道：「只不過他肚子裡的酒，絕對沒有他衣服上的多。」
華華鳳忍不住笑道：「他們當然做夢也想不到箱子裡的美人會變成了隻大熊。」
華華鳳道：「什麼樣的箱子？」
這人還是閉著嘴，目光卻已移向段玉。
華華鳳道：「對了。」
段玉道：「我就算沒吃過豬肉，至少還看見過豬走路。」
他看見自己忽然到了個陌生的地方，當然覺得很驚奇。
這次她也沒有吹牛，她果然會買。
華華鳳道：「他看到什麼？」
上好的樟木箱子，鑲著黃銅，鎖也是用黃銅打成的。
華華鳳道：「沒有。」
華華鳳突然冷笑道：「也許這箱子裡裝的只不過是個死屍，你還是少做你的財迷夢吧。」
段玉點點頭。
，段玉又倒了杯酒喝下去，道：「那天你看到我的時候，我剛到這裡來。」
段玉道：「的確不輕。」
華華鳳道：「你真想不通？」
這人掙扎著，又站起來，又倒下。這次倒下去後，就已暈了過去。
他歎了口氣，苦笑道：「不知道你這裡有什麼藥能治好我的餓病。」
段玉道：「後來伙計果然就聽到他們房裡傳出很奇怪的聲音，雖然不敢去問，卻忍不住想到外面去看看動靜。」
段玉道：「餓病。」
華華鳳道：「她是怎麼能逃脫虎口的。」
華華鳳道：「想不到這西子湖上居然也有強盜，等這個人醒了後，我們要問問他，這些強盜在哪裡。」
段玉接著說道：「我以前聽過一個很有趣的故事——」他忽然停住嘴，不說了。
華華鳳皺眉道：「你現在就走？」
段玉苦笑道：「我跟這人又無冤、又無仇，我實在想不通他為什麼一定要跟我過不去。」
段玉道：「所以這種箱子通常都被保管得很好，怎麼會掉下湖底的呢？」
段玉道：「年青人。」
而且是個hｅtuｂｏoｋ•com•cｏm活人。
段玉也很吃驚。
段玉倒了杯酒，一口氣喝下去。
他先將酒含在嘴裡，一口噴在這人的傷口上，再從懷裡拿出了那柄晶瑩翠綠的碧玉刀，挖出了傷口附近的爛肉。
華華鳳嫣然道：「不會，可是我會買。」
段玉道：「你呢，你顯然想看，為什麼不自己動手？」
段玉歎息著，搖了搖頭。
連段玉都沒有想到，在這種偏僻之處，居然有這麼樣一個好地方，這裡也是棟很精緻的小屋子，幾乎就跟花夜來帶他去的那地方差不多精緻。
華華鳳冷笑：「我知道有很多的男人都是這樣的臭脾氣。」
段玉道：「連個人都沒有？」
華華鳳笑了，道：「想不到你也是專家。」
女人若是不想做一件事時，通常都很快就會想起這一點來。
段玉道：「嗯。」
段玉道：「這大概是奎元館的排骨肉燒頭。」
段玉笑著道：「難道只准你氣我，就不准我氣你？」
華華鳳這才鬆了口氣，嘴角也露出了微笑。
這人點了點頭，剛走了一步臉上突然露出極劇烈的痛苦之色，就好像突然被尖針刺了一下。
她寧願這箱子裡是一隻大熊，也不希望是個女人。
段玉沒有回答，接著道：「他們要了間最大的房，還要了很多酒菜，就關起門，再三囑咐店裡的伙計，無論聽到什麼聲音都不要去打擾他們。」
事實上，奎元館、王飯兒、得月樓，這些地方也是老鄉們在夢中常到的。
傷在肩後，傷口只有針孔般大，但整個肩頭都已烏黑青腫，顯然是被人用一種很輕巧、卻很歹毒的暗器，從他背後暗算了他。
女人真正最討厭的動物，也許就是女人。
華華鳳道：「也絕不會是個大美人。」
華華鳳道：「就是這樣的箱子？」
華華鳳道：「看來他的確是不肯放過你。這樣的賞格，他至少已發出去好幾千件，這地方每間酒樓飯館裡，都至少貼著好幾張。」
但他現在既然沒有說下去，華華鳳反而忍不住問道：「什麼故事？」
華華鳳道：「他就要你到鳳林寺去找那個姓顧的道士。」
段玉的眼睛已亮了，笑道：「這一定是太和樓的油爆蝦。」
段玉道：「哪點錯了？」
然後他的人就倒了下去。
一個可能成為她情敵的女人，尤其是一個比她更美的女人。
華華鳳道：「是個活人？」
段玉道：「無論誰清醒的時候，都絕不願意被人裝進箱子的。」
段玉這才笑了笑，道：「據說從前有個年青的獵人，很聰明也很勇敢，有一天他剛用陷阱活捉到一隻熊，跟他的夥伴們用繩子捆住了，準備抬回去，誰知半路上竟在草叢中發現了一個箱子。」
華華鳳：「我不行，我是個女人。」
段玉道：「那些獵人聽了這位千金小姐的故事當然對她很同情，就將她從箱子裡救了出來，卻將那隻剛捉來的大熊裝到箱子裡去。」
這人非但閉著嘴，連眼睛都已閉了起來。
段玉笑道：「惡人才會有這樣的惡報，以前別人把這個故事講給我聽的意思，就是叫我不要做壞事。」
段玉道：「哦？」
段玉歎了口氣，道：「這樣的事，又有誰不羨慕？」
她笑了笑，接著道：「現在杭州城裡，還不認得閣下這副尊容的人，只怕已不太多了。」
她忽然覺得全身都在發熱。
段玉歎了口氣，苦笑道：「我當然總不能將它拋下水去。」
段玉點點頭。
段玉道：「急什麼，這箱子不會跑的。」
華華鳳道：「所以你應該打開它。」
段玉只好點點頭。
段玉道：「所以現在我已沒法子想了。」
第六包是熟藕。
段玉笑了笑，道：「至少也該等我們先找個地方去換件衣服。」
這人身上一套質料很好的短衫褂上，果然到處都是酒漬。
華華鳳道：「但他若什麼事都不肯說，我們又怎能去替他出氣呢？」
段玉道：「他們後來再也沒有看到那兩個和尚，只不過聽說城裡出了件怪事。」和*圖*書
段玉道：「我出來的時候，就剛巧遇見了那好管閒事的喬老三。」
華華鳳道：「所以他就想打開這一口箱子來看看。」
段玉道：「那地方本來偏僻，他們為了避人耳目，才將箱子藏在那裡。兩個和尚抬著口大箱子在路上走，總難免要被人懷疑的。」
若是換了別人，在這種情況下醒來，一定有很多話要問段玉他們的。
段玉道：「然後我就剛巧看到了那件事，花夜來也恰巧在那天出現了？」
段玉道：「這是得月樓的肋鯗蒸魚丸兒。」
華華鳳剛轉身走過來，就嗅到一股酒氣，忍不住皺眉道：「原來這人也是個酒鬼。」
華華鳳等了半天，還沒聽見動靜，忍不住問道：「箱子裡真有個人嗎？」
華華鳳道：「他們剛巧也知道這件事，所以就叫你去找花夜來。」
現在段玉偏偏正在看著她，看的卻又偏偏正是他最不該看的地方。
華華鳳瞪著他，冷笑著又道：「你難道真怕我找不到女婿？」
華華鳳道：「你是被我們從一個箱子裡救出來的，這個箱子本來已沉在湖底。」
段玉看著的時候，心裡會想什麼呢？
現在他的確有這種感覺，覺得好像自己也被人裝進了箱子裡，而且很快就要沉下去。
但這當然也只不過是想想而已。
華華鳳冷笑道：「那也許只不過是因為她沒有地方可去了，只好嫁給他。」
華華鳳道：「箱子裡是什麼？」
華華鳳看著這個人蒼白清秀的臉，忽然笑了笑，道：「不知道將他裝進箱子裡的，是不是兩個尼姑？」
第二包是炸排骨。
她的胸很挺，腰很細，雙腿筆直修長，皮膚比緞子還光滑。
因為這人就是他自己。
華華鳳卻已轉過了身。
段玉剛將病人扶到屋裡去躺下，等了還沒多久，她就大包小包的買了一籃子回來。
桑紙皮上畫著一個人，一個眉清目秀，面帶笑容的年青人。
段玉道：「只有一種病我治不了。」
段玉正擇肥而噬，拈了塊鹽件兒放進嘴裡，華華鳳忽又從籃子裡拿出一張桑紙皮，臉上帶著種神秘的笑意，道：「你認不認得這是什麼？」
華華鳳冷冷道：「世上根本就不會有這樣的事，這故事根本就是你編造的，因為你吃了和尚的虧，所以就說那強盜是和尚。」
華華鳳臉上也不禁露出了愉快的微笑道：「這故事的確很有趣。」
華華鳳忍不住大聲道：「你難道是個啞巴。」
段玉笑道：「也許是的，我只知道她的確嫁給了他。」
她全身都像是已被看得有點發軟了，最多也不過只能躲到箱子後面去，紅著臉，輕輕地罵：「你這雙賊眼為什麼總是不看好地方！」
她抿嘴一笑，接著又道：「一個人若是沒有呆病，又怎麼會被人裝進箱子裡！」段玉又歎了口氣，這次真的是歎氣。
段玉道：「我現在只覺得自己好像也被裝進這個箱子裡，而且是個密不透風的箱子。」
華華鳳已板起了臉，冷冷道：「所以你現在只希望箱子裡，最好也有個活生生的大美人。」
華華鳳道：「你一定能打開的，我知道你手上的功夫很有兩下子。」
這裡離湖岸已很近，用不了多久，他們就已將這箱子拖上岸去。
華華鳳忽然道：「這箱子是你找來的。」
段玉也笑了，也好像鬆了口氣。
段玉道：「莫非是鐵水？」
她非但不肯幫忙，連看都不肯看，好像生怕箱子裡會跳出個活鬼來，「叮」一聲，段玉終於扭斷了銅鎖，打開了箱子。
華華鳳忍不住道：「你知不知道你是怎麼會到這裡來的？」
華華鳳歎了口氣，看著段玉，苦笑道：「我們錯了。」
段玉正色道：「你錯了，這件事並不假，段成式的筆記『酉陽雜俎』上，就記載過這件事。善有善報，惡有惡報，這句話也不假。所以一個人活在世上，還是不要做壞事的好。」
華華鳳又咬了半天嘴唇，終於又忍不住問道：「是男的還是女的？」
段玉道：「何止兩下子wwｗ.heｔubｏｏk•cｏm.com，簡直有好幾下子。」
段玉思索著，喃喃道：「你以前看過這種箱子沒有？」
他竟沒有發現有個人已悄悄地走了過來，正在看著桌上的那張桑皮紙。
華華鳳道：「哦。」
她並沒有等多久，這人就醒了過來。
段玉笑著說道：「我沒有千里眼，也不是諸葛亮。」
段玉苦笑道：「我想來也是絕不會有的，但卻偏偏被我遇見了。」
華華鳳咬著嘴唇，道：「是個老人還是個年青人？」
華華鳳道：「然後呢？」
華華鳳嫣然一笑，道：「想不到你果然真有兩下子。」
段玉道：「什麼毛病。」
只可惜段玉現在反而偏偏不看她了。
華華鳳也歎了一口氣，道：「這簡直就像是走到路上時，平空也會掉下大元寶來，掉在你的頭上。」
她今年才十七歲。
他歎了口氣，接著道：「房裡當然被打得亂七八糟，而且還有兩個和尚死在裡面，臉上帶著種說不出的驚訝恐懼之色。」
其實女人真正最討厭的是什麼呢？——女人！
但這人卻連眼睛都沒有眨一眨。
華華鳳：「你現在為什麼還不動手？」
段玉沉吟著，卻又笑道：「不錯，箱子裡裝的也許真是個人，但卻是活人，不是死人。」
所以段玉只好自己動手去開箱子了。
段玉這才發現，他肩後有一點血漬，華華鳳已失聲道：「你受了傷？」
若是換了別人，聽到自己剛才在一個箱子裡，當然要大吃一驚。
十七歲豈非正是一個人生命中最神奇，最奇妙的年紀？
段玉笑了笑，道：「我殺人雖不在行，救人卻是專家。」
段玉道：「我想不出。」
他說出了這三個字，就立刻站了起來。
就連她自己，都很難在自己身上找出一點瑕疵缺陷，就連她自己看著自己的時候，有時都彷彿有點心動。
他若是接著說下去，華華鳳也許根本不聽，至少裝著不聽的樣子。
華華鳳道：「那兩個和尚呢？」
華華鳳忍不住看了看面前的箱子，道：「這個箱子也不小。」
華華鳳笑道：「你想吃什麼？」
華華鳳道：「就是那個箱子？」
段玉道：「後來那位千金小姐為了感激那年青獵人的救命之恩，就嫁給了他。」
段玉歎了口氣道：「其實這小伙子看來也蠻不錯的，也未必配不上你。」
華華鳳嫣然道：「你大概連自己都沒想到，你這人還值五千兩銀子。」
華華鳳道：「現在你簡直已寸步難行，就算沒有這五千兩銀子，殺人的兇手也是人人痛恨的，你只要出去走一步，立刻就會有人去鐵水那裡通風報信。」
華華鳳道：「所以這箱子一定不是空的。」
這人看了她一眼，輕輕地搖了搖頭。
華華鳳道：「當然不算少，為了五千兩銀子，有些人連祖宗牌位都肯出賣的。」
段玉歎了口氣，道：「是誰肯花五千兩銀子來找我呢？」
段玉道：「有種人若要找人算帳，就自己去，並不想要別人幫忙的。」
華華鳳道：「他若沒有醉，為什麼還不醒？」
華華鳳道：「我剛巧知道鳳林寺在哪裡。」
他笑著，又道：「他們一直保守著這秘密，一直很幸福地活到老年，而且活得很富裕，因為那和尚搶來的贓物，也藏在那箱子裡。」
段玉道：「她並沒有逃脫虎口，那批強盜為首的兩個人，是兩個和尚，這兩個和尚看中了她的美色，就把她藏在箱子裡，準備帶回去。」
等到傷口中流出的血由烏黑變成鮮紅，他就用熱酒調了些藥粉敷上去，長長歎出口氣，笑道：「你現在總該相信我不是吹牛的了。」
段玉點點頭，笑道：「所以這箱子裡裝的，絕不會是隻大熊。」
華華鳳冷笑著，搖著頭道：「我不信，女人怎麼會在箱子裡？」
華華鳳卻立刻沉下了臉，冷冷道：「謝謝你，這實在是個好主意，真虧你怎麼想得出來的。」
華華鳳用眼角瞟著他，道：「你是不是很羨慕那年青獵人的遭遇？」
華華鳳瞪了他一眼，忍不住笑道：「https://www.hetubook.com.com無論你怎麼說，我還是不相信會有人被裝在箱子裡——」她這句話並沒有說下去，因為這時箱子裡竟突然發出了一種很奇怪的聲音，竟像是真的有個人在箱子裡呻|吟！
西湖的鹽件兒和酥藕，本來就是天下聞名的。
段玉道：「這是不是又一村的菜肉包？」
段玉笑了笑，道：「是個女人，很年青，很漂亮的女人。」
段玉歎道：「不但有毒，而且毒得厲害。」
最難受的是，直在現在，他還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會被人裝進這口箱子的。
段玉道：「嗯。」
這人忽又張開眼睛看了他一眼，終於說出了三個字：「謝謝你！」他直到現在才說出這三個字，好像並不是因為段玉救他的命，而是因為段玉說出了他心裡的話。
段玉道：「原來她本是個富家千金，她的家被一批強盜洗劫，全家人都已慘死。」
段玉苦笑著喃喃道：「殺人兇手……連我自己也想不通我怎麼會忽然變成個殺人兇手的，難道這也算是運氣？」
華華鳳道：「你真想不到。」
華華鳳道：「既然他們沒有安好心，為什麼又將箱子拋在道旁呢。」
華華鳳用眼角瞅著他，目光中帶著狐疑之色，喃喃道：「這人莫非是想騙我的酒喝？」
這樣子她本來是特地給段玉看的——是誰說「女為悅己者容」的？說這句話的人，一定還不太瞭解女人。
但是他很快就鎮定了下來。
華華鳳道：「還有沒有救？」
段玉道：「那天城裡最大的客棧，有兩個穿著新衣服，戴著新帽子的人去投宿，還帶著個很大的箱子。」
她在段玉面前來來回回走了兩趟，段玉居然還是沒有抬起頭來看她一眼。
他看著紙上的畫像，摸著自己的臉，苦笑著喃喃道：「畫得不太像，這畫上的人比我漂亮。」
華華鳳道：「她怎麼說？」
一個人若已被裝進了箱子，若沒有特別的運氣，就很難再活著出來了，你有沒有被人裝進箱子過？
華華鳳張大了眼睛瞪著這個箱子，就好像白天見了活鬼似的。
段玉道：「他等了沒多久，就看到一隻大熊從房裡衝了出來，嘴角還帶著血跡。等這隻熊落荒而逃之後，他才敢到那間房裡去看。」
第三包是包子。
段玉道：「五千兩銀子也不算太少。」
她替自己倒了杯酒，又倒了杯給段玉。
段玉道：「那獵人本來也很奇怪，所以等這位姑娘醒來了，就立刻問她。」
華華鳳卻已著急道：「你還等什麼！」
段玉道：「你自己會做飯？」
但是他連一句話都沒有問，甚至連一個「謝」字都沒有說。別人救了他，他反認為別人是在多事。
這一點恰巧也正是男人沒法子否認的。
華華鳳冷笑道：「你又在做什麼夢？」
段玉道：「我看過，這種箱子通常是富貴人家用來裝綢緞字畫、首飾珠寶的。」
段玉道：「的確不小，若要將一個人裝進去，也並不是件困難的事。」
華華鳳皺眉道：「這暗器有毒。」
一個女人身上穿的若只不過是件很單薄的衣裳，這件衣裳又是濕的，那麼她這時候的樣子，實在不適於被男人看見。
箱子裡竟赫赫真的有個人。
華華鳳道：「你的意思是說，他是被人迷倒之後，再裝進箱子的？」
華華鳳道：「這裡本是棟空房子。」
華華鳳道：「是誰把你裝進去的呢？是花夜來？還是鐵水？」
她實在已經冒火了。
其實這些東西他連看也沒看過，只不過聽說過而已。
華華鳳接著又道：「看來這一定是有人想謀財害命。」
華華鳳道：「你猜裡面裝的是什麼？」
第四包是肉，每塊至少有三寸厚。
箱子裡這人不但很年青，而且很清秀，只不過臉色蒼白得可怕，身上又只穿著套內衣褲，所以看起來樣子很狼狽。
最後一包是太平坊巷子裡的炸八塊，再配上杏花村的陳年竹葉青，除非在西湖，你大概只有在做夢時才能吃到這些東西。
濕衣裳雖已脫了下來，她卻還是癡癡地站在那裡，癡癡地發著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