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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鸚鵡

作者:古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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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回 血奴

第二十一回 血奴

她簡直就是天生尤物。
鸚鵡是誰?
血奴知道另一個是什麼理由,卻仍道:「我似乎沒有留在你身旁的必要。」
到底是什麼事情使得她們勢成水火?
韋七娘,甘老頭都是十三血奴之一,血奴是血鸚鵡的奴才,他們將生命奉獻給血鸚鵡,也許還是他們的光榮。
這說話他卻一直懷疑。
無論在什麼地方,她都一樣的迷人。
掌一摑而過,又帶回,反摑李大娘的右半邊面頰。
血奴已經夠美麗的了,尤其是她只穿半邊衣服,只粉飾半邊臉龐之時,那種美麗何止美麗而且妖異。
可是這下她跟李大娘站在一起,跟李大娘一比較,她雖不至於像個聖女,卻像個尚未懂人事的處女。
鸚鵡樓的血奴呢?
這一番說話,根本已不像是母女之間的說話。
李大娘道:「我看就有了。」
血奴閉上了嘴巴。
只看這座莊院,已可想像李大娘的財富。
他幾乎沒有撞開承塵撲落。
然後她走向李大娘。
血奴看來並不怎樣的兇惡,李大娘似乎也還不至於完全不是東西。
李大娘反問道:「你可曾見我做過沒有把握的事情?」
李大娘道:「他一直不打你的主意,只不過時機尚未成熟。」她目光環掃大堂,道:「時機成熟,他就再不會留情。」
現在他只希望李大娘與血奴繼續說下去,將這件事情完全說出來,他這樣希望當然也就只有失望。
李大娘道:「方纔那麼好的機會,你怎麼不下手?」
她恨的咬牙切齒,一雙手始終沒有扼落。
她的出手極快,左一掌,右一掌,一連摑了李大娘好幾巴掌。
她雙手終於鬆開。
血奴道:「不知道。」
血奴道:「是她。」
這兩隻手都握上了李大娘的咽喉。
燈光雖已更暗淡,堂中的景物依然清晰可見。
如果是個人,那個人就不叫做鸚鵡,也必然有一個外號叫做鸚鵡——血鸚鵡!
王風現在更不想跳下去了。
她緊盯著李大娘,好一會才道:「你不怕我們和*圖*書將人半途搶走?」
不過在那個時候,悖禮的兒女到底還少。
天下間一直有那種父母,有那種女兒。
那又是一張什麼紙?
不少人的前半生毀在父母的手中,後半生在兒女的手中,但殺兒女的固然罕有,殺父母的人同樣少見。
目光只一轉,就落在血奴面上。
血奴沒有回答,神情卻已變得緊張。
血奴急問道:「一個人離開?」
這雖然可恥,只可惜有些人,根本已不知道什麼叫做恥辱。
他卻連開聲喝止也沒有。
目光落在甘老頭的身上,她的眼瞳中就有了悲哀。
李大娘道:「比較起來,我的不擇手段好得多了,最低限度我很少使用武力。」
血奴道:「大概是午後三刻。」
是不是因為母女之間的親情?
手背的青筋已怒起,血奴的面色更可怕。
她們的說話似乎就只有她們明白。
她仍站在李大娘身旁,兩人的面龐雖沒有緊靠在一起,已經很接近,已不難作出比較。
這豈只因為她窈窕的身材,因為她漂亮的面龐。
他看準了落腳的地方,正要跳下去,忽然又將身子縮回,將承塵放下。
燈光照在她的面上。
這個人又是誰?
王風第一次見到。
他們已許下諾言,李大娘也非要他們將那件事情完成不可。
這種悲劇,一直到現在仍然不時上演。
他聽到的說話已經不少的了,可是到現在為止,仍然想不透。
他看不到血奴面上的神情,但只看血奴的舉動,已經嚇了一大跳。
這個地方人事的複雜,已不是他就能夠想像。
其實無論怎樣來看,兩人都已不像一對母女。
這樣的地方,這樣的氣氛,對於她居然沒有影響。
這是孝經上面的說話。
韋七娘現在仍是生死未卜。
是鸚鵡的血奴。
血奴冷笑道:「這又有什麼關係?」
堂外死亡的氣味並不比堂內稍淡。
李大娘卻始終沒反應,她真的已昏迷得完全不知自己已在鬼門關走了一趟。
到她將右手hetubook•com•com停下,李大娘左右面頰已被她摑的發紅。
出賣自己的肉體來換取金錢,供父母揮霍,讓父母安度餘年也不少。
李大娘目光轉向門外,道:「只不知她現在死了沒有?」
血奴道:「哦?」
時機一成熟,武三爺就血洗這個莊院。
這樣的女兒實在少有。
李大娘道:「看你的樣子,好像要殺了我才甘心。」
血奴沒有作聲,眼圈好像有些紅了。
李大娘笑道:「但無論如何,她只要還有一口氣,都不會讓你被人傷害,你留在我身旁,她就算不想保護我也不成,何況還有另一個她必須保護我的理由。」
看來她真的要扼殺李大娘。
李大娘道:「是什麼時候的事?」
那些例外的如果不是窮凶極惡,就多數因為要殺的人實在不是東西。
王風的腦袋已快要變成三個。
因為血奴那隻手並沒有扼下去。
暗淡的燈光照耀之下,竟然顯得更嫵媚。
是什麼令他改變主意?
李大娘道:「血奴是血鸚鵡的奴才,他既然一心要追查血鸚鵡的秘密,找不到血鸚鵡,又怎會不追問你這個血奴?」她笑笑又道:「好像他這種人,要追問他人,一定有很多辦法,一定會不擇手段。」
一轉向李大娘,她的眼簾卻又冷如春冰。
莫非她駐顏有術,實際的年紀已不能從她的外表判斷?
她居然還笑得出來。
奇怪的只是兩人的年紀。
王風這才鬆過一口氣。
血奴道:「不是。」
李大娘道:「這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否則你現在可能已成刀下之鬼。」
李大娘道:「到現在才衝開穴道出來?」
他只望甘老頭並未斷氣,並且能夠回答他這兩個問題。
那到底又是什麼事情?
天下間的父母並非完全都是好東西。
鮮血已灑遍大堂。
只可惜對於這個莊院他還是不夠熟悉,對於這裡的人們,他認識的也不夠透徹。
血奴縱身躍過了陷阱,走到甘老頭身旁,俯身輕撫他的蒼蒼白髮。
冷如春冰和圖書的眼瞳透出了怨毒之色,她同樣沒有說話,那一種憤恨亦已然從她的神情在她的動作之中畢露。
這個時候絕不是開玩笑的時候,她更是一點也不像開玩笑的樣子。
李大娘果然醒了。
李大娘的眉宇之間不覺充滿了落寞之意。
她雖然沒有任何說話,那一種惋惜已在這一下舉動之中表露無遺。
王風忍不住揭起了一塊承塵。
但無論如何,李大娘總不致於要血奴出賣肉體來維持生活。
李大娘一笑,也不與血奴爭吵,轉回話題道:「所以你應該感激韋七娘才是。」
因為他一跳下去,兩人的談話就不會再繼續下去。
她的面色蒼白有如大病初癒,卻另有一種難言的美態。
這豈非又很奇怪?
她們甚至不惜犧牲一生的幸福來服從父母,孝順父母。
她又板著臉龐,眼瞳的深處,始終冷如春冰。
那種孝順又豈只愛,豈只敬。
那張紙與血鸚鵡似乎同樣重要。
夜深風更急。
那件事情卻是為了李大娘而做。
李大娘是她母親,甘老頭是她的什麼人?
韋七娘對她的照顧她又豈會完全不知道?
血奴冷笑道:「你很想她死?」
她所以能夠支配他們,是因為她抓住了他們的一個人,那也許只是一隻鳥。
血奴道:「她封住了我的穴道,我就想不待在那裡也不成。」
「不愛其親而愛他人者,謂之悖德,不敬其親而敬他人者,謂之悖禮。」
李大娘揉著面頰,說道:「你摑的倒也不輕。」
血奴冷冷道:「沒有。」
除了血鸚鵡之外,李大娘的手中,還有一張紙。
王風不知道。
血奴道:「後花園那座小樓的夾壁。」
這一戰實在已夠慘烈。
血奴沒有作聲。
血奴道:「我怎敢?」
相識的日子雖短,他絕不相信血奴是那種女孩子。
鸚鵡又在何方?
李大娘笑道:「你的確不敢。」她坐直了身子,轉問道:「韋七娘呢?」
風從堂外吹入,風中帶著血腥。
血奴道:「我就覺得實在太和-圖-書輕了。」
李大娘又是怎樣的一個母親?血奴又是怎樣的一個女兒?
血奴冷笑。
李大娘接著道:「因為我隨時都已準備離開。」
從那些說話聽來,李大娘有李大娘的一夥,血奴跟韋七娘,甘老頭又是一夥,他們正在進行著一件事情。
血奴道:「當然。」
她們之間卻有母女的名份。
李大娘道:「你其實不該叫做血奴的,你也根本就不是個血奴。」
隨隨便便的一站,她就足以使人心蕩神搖。
很多母女都相貌迥異,這並不是一件值得奇怪的事情。
年輕貌美的女孩子下嫁行將就木的老翁,已不是一件值得奇怪的事情。
叫做血奴的人不是血奴,不叫做血奴的人反而就是血奴。
她與鸚鵡又有什麼關係?
他現在甚至懷疑這一雙母女是不是真正的母女。
雖然不知道這其中的恩怨,他也不想血奴變成一個殺母的兇手。
血鸚鵡又是誰?
華麗的廳堂彷彿已變成恐怖的地獄。
女孩尤其孝順。
血奴的臉龐卻已板起。
看來她好像有所顧慮。
血奴道:「你肯定她會聽你的吩咐?」
血奴道:「我也想早一點出來瞧瞧熱鬧,只可惜我的內力實在太不濟。」
李大娘奇怪道:「她不是跟你在一起?」
風吹衣袂窸窣,一個人像風飄入了堂中。
李大娘又問:「她將你藏在什麼地方?」
李大娘道:「你居然老老實實的在那裡待了半天?」
血奴是鳥,也是人。
她悠悠睜開雙眼,緩緩抬起雙手,輕捧面頰,輕揉面頰。
就因為其間還有親情。
他不想還好,一想腦袋就大了。
李大娘道:「她突然出手?」
她輕歎接道:「他雖然未必會殺你,落在他的手中,你也絕不會好受。」
整個莊院都已在死亡的籠罩下。
她的一隻手仍按在椅背之上,一副嬌慵無力的模樣。
甘願做妓|女的女孩子到現在還是第一個遇上。
李大娘方面剩下來的似乎也不過只她們母女兩人。
她摑的並不重,但也並不輕。
https://www•hetubook•com•com鸚鵡,鸚鵡——
棋差一著,全軍覆沒。
這幾巴掌已足以將李大娘摑醒。
血奴冷笑道:「你根本不敢使用武力。」
鮮血斑駁,屍體狼藉,燈光暗淡下去,這地方就陰起來。
李大娘笑笑,道:「除了掌摑,你難道沒有其他的辦法將我弄醒?」
血奴雙手抽回,右掌連同摑下,摑在李大娘左半邊面頰之上。
那種美麗已不像人間所有。
安子豪曾經告訴他,血奴是自己喜歡住進鸚鵡樓,李大娘根本管她不住。
她雖然叫做血奴,卻並不是那十三血奴之一,並不是血鸚鵡的奴才,她又為什麼不惜反叛她自己的母親,與那十三血奴共同為那一件事情努力?
李大娘道:「不想,現在正是我需要用人的時候。」
兩人的年紀顯著的有段距離,這一段距離卻並不大。
王風一面聽,一面想,一個腦袋幾乎已變成兩個。
血奴不答她,輕歎道:「你真的這樣貪心,到現在仍不滿足?」
李大娘亦自輕歎:「你們已經很接近目的了,為什麼不努力完成它?」
血奴!
李大娘不單止沒有說下去,而且站起了身子。
是人不是鳥。
這些說話並不一定有道理。
世界上是不是真的有由得自己的女兒去做妓|女而不肯加以阻止的母親?他同樣懷疑。
血奴道:「這一點我倒很放心,武三爺如果真的要毀我,我已不知死了多少次。」
血鸚鵡對他們顯然非常重要,為了血鸚鵡,他們甚至不惜奉獻自己寶貴的生命。
血奴冷冷道:「你不擇手段,還是他不擇手段?」
李大娘道:「不是一個人。」她笑笑,又問道:「你現在是不是還肯留在我身旁?」
「迫不得已」四個字,永遠是那種人的借口。
李大娘道:「將你藏起來總該是她了。」
兩人的相貌並不相似,完全是兩個樣子。
這個人現在又在何方?
她再次伸出手,而且是兩隻手。
鸚鵡當然是鳥,是不是也是人?
以李大娘的年紀,似乎還沒有可能有一個血奴那麼大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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