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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奇怪呀！」

「詳細情形嗎？嘿，那真離奇得了不得。」老孟一見魯平提起了興趣，他的那枚蘿蔔形的鼻子，格外紅起來。他把那支未燃的雪茄，指指畫畫地說：「凶案大約發生於夜裡的十一點鐘之後。據這屋子裡的人說，主人陳妙根，最近並不留宿在這個公館裡。每天，只有很晚的時間溜回來一次。上次回來得比較早，大約在十點半左右。」

老孟覺得他這位首領，今天專愛開玩笑。他弄不明白，魯平開這無聊的玩笑，畢竟有些什麼意思？魯平見他不再發言，立刻閉住兩眼；露出快要入睡的樣子。矮胖子慌忙大聲說：「喂，首領，要不要聽我說下去？」

「有許多腳印，從陽臺上起，滿布二層樓的各處。首領，你知道的，上夜裡下過大雨，那些帶泥的腳印，非常清楚。腳寸相當大。」矮胖子說時，不經意地望望魯平那雙擦得雪亮的紋皮鞋，他說：「腳寸幾乎跟你一樣大。」

「那末，說說看。」魯平把紙煙掛在嘴角裡，裝作細聽，其實並不想聽。

老孟用那支無火的雪茄，碰碰他的鼻子，狐疑地說：「你說這件案子裡所留下的許多線索，腳印，煙尾，呢帽，都是你的。但你卻並沒有殺死這個壞蛋陳妙根。你是不是這樣說？」

「我已經告訴你，第一是腳印。」

矮胖子有黠不懂，向魯平瞪著眼。但是，停了停，他又說下去道：「那些暴徒，好像是從這宅洋樓後方的一座陽臺上翻越進去的。」

「那也許，就是我的腳印哩。」魯平接口說。

「還有，第三是呢帽。」

「據那個男僕說他們原是非常好的好朋友。」

老孟已經走到門口，一聽魯平這樣和-圖-書說，趕緊回進室內。他伸出肥手，拍拍他的禿頂說：「哎呀，我真該死，忘掉了。」

矮胖子把那支雪茄，碰碰他的透露紅光的鼻子，傲然地說：「首領，我是自有我的路道的。」

魯平噴著煙，微笑說：「那也像是我的。你知道，我是專吸這種下等人所吸的土耳其紙煙的。」

魯平疲倦地睜眼，說：「嗯，你說線索非常之多，是不是？」

「還有，第二是紙煙尾。」

魯平微笑，點頭，噴煙。他聽對方說下去。

魯平微笑，聳聳肩說：「我不過是瞎猜而已。」又問：「除了以上兩個，屋子裡還有誰？」

老孟撅起了短髭，搖頭。

老孟這樣說時，魯平想起了那兩枚小三炮的煙尾，他暗忖，假使這個陳妙根的煙癮並不太大的話，那末，消耗兩支煙的時間，可能是在三十分鐘至四十分鐘之間。大概那個時候，那幾位玩手槍的貴賓，卻還不曾光降。那末，現在可以假定，來賓們光降的時刻，或許是在十一點鐘左右。至於死者被槍殺的時刻，他可以確定，毫無疑義那是在十一點二十一分。由此，可以推知，來賓們在那間屍室中，至少也曾逗留過一刻鐘或者二十分鐘以上。照這樣估計，大致不會錯。

「我弄不懂你的話。」

「那末，」魯平趕緊問：「這兩個被關起來的人，當然見過兇手的面目的。」

「我正是這樣說。」

魯平在想，假使那隻日本走狗張槐林，並不是三位來賓之一的話，那末，陳妙根的那疊紙幣的線索，一定就是特地為這個人而布下的。因為，陳妙根在未遭槍殺之前，原是在等候這個人。想的時候他又問：

「真的！並和*圖*書不騙我？那末，那個壞蛋陳妙根，是你殺死的？」

老孟解釋道：「據說，當時這兩個傢伙，在樓下的甬道裡，遭到了兇手們從背後的襲擊，因此，連個鬼影也沒有看見。」

老孟覺得魯平的話，並不像是開玩笑。他的眼珠不禁閃著光，有點莫名其妙。於是他說：

「你說什麼，首領？」矮胖子擡眼問。

「就是這個張槐林。」

他把他的肥軀，格格格，重新放進了那張不勝負擔的椅內，重新又掏出了那支名貴的雪茄，重新夾在指縫裡。一面問：「昨夜裡的那件離奇的血案，你知道嗎？」

正在這個時候，壁上的電話鈴，卻急驟地響了起來。

矮胖子自管自起勁地說：「這件案子的主因，看來是為劫財。死者身上值錢的東西，全數被劫走。還有，室內那具保險箱……」

魯平說：「哎呀！這是我的帽子呀！」

魯平看看他的手表，又問：「還有其他的線索嗎？」

「啊，一個不要臉的壞蛋，難道沒有人檢舉他？」

「不，」老孟搖頭。「就在上夜裡，大約一點半鐘多一點。」

「什麼？」老孟猛然擡頭問：「你說差不多？」

「據說，太太本來有一個，那不過是臨時的囤貨而已。」老孟把那支雪茄換了一隻手：「前幾天，臨時太太吃了過多的檸檬酸，跟死者吵架，吵散了。」

魯平暗想，胡說！

老孟連忙解釋道：「那位臨時太太，嫌死者的女朋友太多。」

老孟把雪茄一舉，連忙抗議道：「不不！奇怪的情形，還在後面哩。最奇怪的情形是在那間屍室裡。」

「真的，這是我的帽子。最近，我曾改名為杜大德。我準備給我自己取個外號，叫做https://m.hｅｔuｂoｏk•cｏｍ.coｍ殺蟲劑。」

老孟以為魯平是在開玩笑。他自管自說：「在屍室裡，遺留著大批的紙煙尾，那是一種臭味熏天的土耳其紙煙，下等人吸的。」

「你的帽子！」對方披嘴。

「你說兇手們，當然兇手不止一個。他們怎麼知道，兇手不止一個呢？」

「在樓下，被人關了起來。」

「檢舉？省省！」那撮短髭一撅。「聽說他是神通廣大的。」

「線索非常之多。」矮胖子誇張著。

「公園路三十二號，華山公園背後一宅小洋樓之內。那是他的一個小公館。」

魯平笑笑說：「這個年頭，沒有賊，只有接收者，而接收者是偉大的，你該對他們恭敬點。」

「我也已經告訴你，那是我的。」魯平打著呵欠，𡂿咦。

想的時候他在暗暗點頭，他嘴裡喃喃地說：「嗯，差不多。」

「何以見得？」

魯平的眼珠立刻一亮。他假裝不知，吃驚地問：「什麼血案？被殺的是誰？」

「奇怪，既稱為小公館，應該有個小型太太的。太太呢？」

「嗯，這個封神榜式的世界，神通廣大的人物竟有這麼多！」魯平獨自咕嚕。他問：「那個壞蛋被殺在什麼地方呀？」

「你不用管。說下去罷。」

「被殺的傢伙，叫做陳妙根。」

「不！我並沒有殺死這個人。」魯平堅決地搖頭：「你當然知道，我一向不殺人。我犯不著為了一個壞蛋，污沾我的手。」

「陽臺上的長窗已被撬開，玻璃也被劃破了。手法非常乾淨，看來，像是一個老賊的傑作。」

「那末，」魯平故意問：「安知開槍的兇手，不就是這個名叫張槐林的壞蛋呢？」

「就是這個張槐林？」魯平轉著眼hetubook.com.com珠：「他是怎樣發現的？在今天早晨嗎？」

「連我自己也弄不懂！」

「那間會客室，被搗亂得一塌糊塗，椅桌全部翻倒。」

矮胖子奇怪地說：「你怎麼知道至少有三個？」

「大約是在等候他的一個朋友，那個人，名字叫作張槐林，也是一個壞蛋。」

魯平喃喃地說：「前後只差一步。」

「啊，陳妙根，那是一個何等的腳色呀？」

「沒有了。」矮胖子搖搖頭。

「那兩個傢伙，被關起來的時候，曾聽到腳步聲，好像不止一個人。」

「當時他們在哪裡？」

「當然是那些兇手。」

「死者好像曾和兇手打過架，衣服全被扯破，槍彈是從衣服的破洞中打進去的。」

「那個傢伙，究竟是個什麼路道，完全無人知道。大概過去也跟日本鬼子有過什麼不乾不淨的關係。到現在，還是神氣活現，抖得很，算是一個坐汽車住洋樓的階級咧。」

「那也是我的。」說到這裡，他突然坐直了身子，沉著臉說：「真的，我並不騙你！」

魯平一聽到保險箱，多少感到有點心痛，連忙阻擋著說：「不必再說屍室中的情形，你把別方面的情形說說吧。」

魯平黠頭說：「不錯，至少有三個。」

「關了起來？」魯平假作吃驚地問：「誰把他們關起來的？」

「偉大之至！」魯平向他伸著大拇指，一面說：「你說這件案子非常奇怪，依我看，那不過是很平常的兇殺案，並不奇怪呀。」

「說下去。」

「這個案子，是誰第一個發現的？」

「我並沒有說什麼。」魯平向他擠擠眼：「你再說下去。」

「本來，」矮胖子揮舞著那支道具式的雪茄，繼續說：「那個張槐林，跟死者約定，十一點鐘在hetubook.com.com這屋子裡會面。因為別的事情，去得遲了點，走到這屋子的門口，只見正門敞開，樓下完全沒有人。他一直走上了二層樓，卻發現他的那位好朋友，已經被送回了老家。」

「那不會的。」

「我也已經告訴你，那也是我的。」𡂿咦……𡂿咦。

「為什麼？」矮胖子瞪著眼。

魯平暗想，那位臨時太太，本來也該入嫌疑犯的名單，但是現在，暫時可以除外了。想的時候他又說：「這個案子，從發生到現在，還不滿一整天。你，怎麼會知道得如此清楚呢？」

「你說，他好像在守候一個人，守候的是誰？」魯平著意地問。

「何以見得？」魯平覺得好笑，故意地問。

「你把詳細情形說說看。」魯平很想知道一些關於這件事的更多的消息，因之他向老孟這樣問。

「沒有。」矮胖子撅嘴。

「前面說過的那個男僕，還有死者的一個堂兄。」

「不要罵人吧。」魯平趕快阻止。

「陳妙根被槍殺的時候，屋子裡有些什麼人？」

「吵架，吵散了？」

「當然是扯碎的。」老孟正色說。

矮胖子光著眼，跌進了一團土耳其紙煙所造成的大霧裡。

矮胖子望著魯平，只管搖頭。他又自管自說：「還有，屍室中的一隻沙發上，留著一頂呢帽，帽子裡有三個西文縮寫——Ｄ．Ｄ．Ｔ．」

魯平好玩地問：「衣服到底是扯碎的，還是剪碎的？」

老孟抹抹他的短髭，繼續說下去道：「再據屋子裡的男僕阿方說，主人回來的時候，照老規矩，一直走上了二層樓上的一間屋子——大概是會客室。看樣子，好像他在守候一個人。不料，他所守候的人沒有來，死神倒來了。結果，兇手開了一槍，把他打死在那間屋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