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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樣？」高組長問：「四〇一室裡真的有屍體嗎？」

「我想，應該是——有人從裡面以其他東西把門封死了。」

「在這棟公寓裡，有哪一位房客是戈太太這一陣子沒有遇到的。」

「組長，」劍向說：「請大家都來，其實是希望這個案件可以分工合作迅速解決。」

戈太太聽了不禁雙眼瞪大，臉色突變，嘴唇亦不住顫抖。

「這……好吧……」於是，劍向與高組長隨著戈太太進入三〇一室，立為則帶著開鎖工具前往四樓。至於紹德，只好皺起眉頭一個人手提那只外形詭異的黑色垃圾袋下樓。

立為的神色並無興奮之處。「組長，鐵門的門鎖是打開了。不過……還是進不去。」

坐在後座的，是三民分局的刑事組組長高欽福；從駕駛座下車的，則是劍向的學弟鄭紹德。至於第三位——正是補眠不足的警員方立為。

正當劍向不知如何回答戈太太的同時，門鈴響了。戈太太於是點頭示意，起身去開門，走進來的是立為。

這時候戈太太突然打開門，大聲對劍向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什麼都告訴你了，為什麼你堅持不告訴我事情的真相？」

事實上，立為是南台灣警界開鎖的頂尖ｈｔtｐs://wｗｗ.ｈｅｔubooｋ•ｃｏm•ｃｏm高手，年紀雖輕，為了案件偵查已開過兩千多個各種型式的鎖，在前後幾期的同學裡唯他獨尊。像這種老舊公寓的鐵門大鎖，對他而言是芝麻小事。

「嗄？」紹德說：「要我抱著大老鼠的屍體上車啊？好過分。」

「當然是在四〇一號室。」

「小吳，其實我覺得就算你現在不告訴她，戈太太總有一天也會從別人的口中知道的。你找了我們來，這表示事態相當嚴重，既然如此，案件上社會版就在所難免，與其給記者寫得更讓人厭惡，還不如你以持平的方式告訴她到底是怎麼回事，反正你也是要說給我聽嘛。」高組長說。

「嗯，」高欽福點點頭，「那你想要怎麼進行？」

「所謂夢遊，正式的醫學名詞應該是叫作『睡遊症』，以兒童及女性罹患的機率較大，特別是精神焦慮不安的人。在一般的狀況下，夢遊者的行動會如同白天的日常生活一樣，開燈、開門、四處走動，並且使用一些家電用品。妳所認為的入侵者，其實是夢遊中的妳，因為妳不知道那是妳自己做的，所以就認為是別人做的了。」

「首先，要請紹德學弟幫我把這ｈeｔｕbｏｏｋ•com.ｃｏｍ隻老鼠的屍體帶回局裡，給鑑識組的同事鑑定一下鼠屍毛皮上所沾的液體是不是人血……」

「那麼，這又和四〇一號房的屍體有什麼關係？」高組長見戈太太不接話，於是便自己詢問。

「別鬧了，大老鼠命案的『兇手』不就是劍向嗎……」立為順勢打了一個呵欠。

「完全正確。我在打電話通知你們之前，已經問過管理員，更確定四〇一室的住戶最近一直無消無息，也去試過開啟四〇一室的大門。但管理員所持有的備份鑰匙，卻打不開大門的鐵鎖，我想這大概是那名住戶私自換過新門鎖吧。只好麻煩你們，把立為叫醒來幫我開門了。」

「沒問題，」立為說：「但我可不保證在昏昏欲睡的情況下能破我個人的開鎖時間紀錄喔。」

「戈太太，事實上，妳會夢遊。」

「劍向怎會活生生叫你起床？」紹德說：「看來『大老鼠命案』好像不單純喔。」

「所以說，四〇一號房的住戶正好符合『失蹤已久』的條件？」

「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

「不……我只有非常模糊的記憶。小學時父親曾經告訴我，我在深夜經常會毫無意識地自行下床開冰箱。我一直以為他是要我乖和*圖*書乖睡覺，才說這種話嚇嚇我的。沒想到是真的……」戈太太的聲音哽咽。

「我不管！警察不是人民的保母嗎？進行什麼調查都神秘兮兮的，算什麼保母！」

「在戈太太患有睡遊症的情況下，謎團的其餘部份就可逐一解明。戈太太昨夜在夢遊時開過廚房的門，那隻老鼠正好趁她開門之際，從廚房迅速溜到客廳裡頭。」

「為什麼？」

「接下來，立為，我希望能借重你的開鎖技術。」劍向沒有理會紹德的抱怨，「幫我把樓上四〇一號房的鐵門打開。」

「我以為……我的睡遊症已經痊癒了……」戈太太突然說：「沒想到，這個病隔了三十幾年，居然又復發了……」

在場的兩位刑警面面相覷，不知道該說什麼話才好。眼前的婦人，似乎害怕自己精神不夠正常，已經嚴重到極度焦慮的地步，殊不知焦慮過度也是一種精神上的病態。

就在同一天上午十一點二十分左右，一輛警車在建國路與南台路交叉口煞車。當時烈日好似急欲擺脫春天一樣，持續燒灼著將近熱帶邊緣的高雄市。

車門打開，下來三名警察。

「果然沒錯！」戈太太迫不及待地問：「那麼到底是在哪裡？」

「那麼，為什麼是從廚和-圖-書房？」高組長繼續追問。

「警察先生……還是要鄭重謝謝你。」戈太太面對劍向，「你的推理能力真強，我們才認識一個上午，你就解決了我這輩子長久的疑惑。」

「其實那是……唔……」

「最後，這麼大的老鼠食量不小，所以我想牠原來的食物供給來源應該已經罄盡，因此才會餓得跑到這裡來找捕鼠器裡的誘餌以填飽肚子。我認為老鼠並沒有離開原來的地方太遠，而既然排水孔是老鼠的通道——大樓裡所有公寓的排水孔都是相通的，所以我才會問……」

「戈太太，原來妳知道自己得過睡遊症？」

「……那隻巨鼠身上，所沾的黏液是血液的可能性極高。也就是說，在這裡很有可能存在著一具屍體！」

劍向平靜地說：「接下來我要講的事情，希望戈太太妳要有心理準備，千萬不要再驚慌恐懼，因為事情已經過去了。」

劍向面有難色，「因為……因為這個事件的背後並不是一個會令人愉快的真相。我怕妳聽了會受不了。」

「也就是說，妳曾經提到過的，前一天晚上確定關緊的瓦斯，隔天早上卻發現瓦斯在漏氣；或是明明關上的燈，隔天卻亮著，其實那都是妳在睡夢中起身下床所做的事情。

「最後是組和_圖_書長——我要向您報告這個案件的來龍去脈……」

「沒錯。」劍向解釋，「戈太太曾經當過護士，我認為她的直覺沒錯，那隻老鼠確實是以屍體為食物，而屍體就應該是在大樓的某一個房間裡。無論屍體是大樓的某個住戶，或者是那名住戶在自己的房裡殺人棄屍，沒有工作的戈太太在近期應該會有一段時間看不到那名住戶才對。這名住戶要不是已經遇害，否則就是已經逃逸無蹤，總之，找出那個房間是最重要的。」

當高組長等三人在客廳處坐好之後，劍向開始詳細描述事件的經過。

「老鼠唯一的出入口，就是廚房流理台的排水孔！戈太太曾經提到昨夜睡前她將流理台以抹布擦拭乾淨，但今晨卻發現流理台上留有水漬，我想這應該就是老鼠通過排水孔時，濕淋淋的身體在流理台上所殘留的痕跡。

高組長說：「小吳的直覺一向很準，他把刑事組的都找來，我想應該不會沒有道理。」一行人問過管理員後上了樓，一到三樓，就看到劍向獨自站在廊道出口處，已然等候多時。

「為什麼？」

一想到那頭噁心的大老鼠在深夜從腳邊跑過去，甚至共處一室，自己卻渾然未覺，戈太太驚駭得頭皮發痲，她險些尖叫出聲，門牙緊緊咬住下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