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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探李昌鈺破案實錄

作者:李昌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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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神秘血手印 第三節 三代滅門血案

第二章 神秘血手印

第三節 三代滅門血案

如果凶嫌是用枕頭悶死小女孩的,枕頭朝上的一面可能會留下手紋。我們馬上在現場進行化驗,枕頭上果然發現一個手印,這個手印很不清楚,後來我們拿回化驗室用雷射偵測,發現一個更清晰的手印。這個手印只有六吋長,與浴室牆上的血手印相差很多,從此,我們推斷可能有兩個凶嫌,一個手型很大,另一個手型細長而嬌小,很可能是一位女性。
按正確的犯罪現場處理及蒐集物證方法,應該先全盤觀察現場,而非僅僅採集某些具體的物證如指紋、血跡而已。
報紙這個疑端有三種可能來源,即被害者、作案者或其他人都有可能。如何確定來源,以科學的偵察方法來說就是找指紋。將報紙拿進客廳的人可能會在報紙上留下指紋,但是也有可能有很多人拿過這份報,這份報紙上可能有很多指紋,有些指紋可能永遠找不出來源,因為唯有之前留有指紋檔案的人才能比對出來。如果沒有指紋檔案,就無法比對。如果無法比對出所有指紋,那該怎麼辦?
從血跡的型態和血滴大小,還可以區別血液噴濺的速度和力量。如果血液以低速射出移行,其力量很小,這種常見的血跡如受傷後血液滴落地面而造成;如果是中速,這表示力量中等,血滴邊緣呈不整齊狀,除主要的血滴外還會有一些散落的微小血點,一般來說,這種血跡是來自打擊、刀傷、棍棒、鎯頭等;如果是高速飛濺的血滴,表示撞擊力量很大,血滴廣泛散布,衝擊區域的中央和四週都會散有噴霧狀極小的血點,這類血跡常見於槍擊、爆炸案件。
鞋印並不清楚,不過可以看出是一只十號半的球鞋。再經過電腦影像處理,使印紋變得更清晰,花了一個多月的時間,終於發現是Reebok(銳跑)的球鞋。
身為科學工作者,我並不相信世上會有鬼神,但對這些巧合,我內心有很深的感慨。我相信瑪麗是一位心地善良,含辛茹苦,任勞任怨地照顧弱智兒子的好母親,好好的一家人怎麼會突然被殺,為何如此善良的人會遭到慘無人道的橫禍,社會怎麼會如此不公平?社會正義安在?
從刀傷的方向,我們還可以判定凶嫌行凶時的相對位置及其力道。刀傷的部位也可以作為剖繪凶嫌的根據。如果傷口分散在不同的部位,很可能被害者曾與凶手打鬥過;如果傷口的方向轉移,很可能是死者曾經企圖躲避或抵抗凶嫌的攻擊;如果傷口都是順著同一方向的,則有可能凶手出手密集,刀刀見血。
廚房的餐桌和餐椅都有被破壞及移動過。椅子上有血跡,這些血跡是低速滴血。餐桌上的桌布也有血印,但是是轉移型的擦抹式血印。牆上的鐘和電話機都有血跡,血跡形狀是中速的揮舞形血跡,很可能是被害者抵抗打鬥時留下的血跡。
有經驗的鑑識人員在現場採集血跡證據時,除要查看四面牆壁的血跡外,也不能放過天花板和地板。
一九八九年八月十三日,七十二歲的瑪麗老太太,連同其四十六歲的弱智兒子,和八歲的外孫女在家中遭到殺害。當地的警察局人手有限,也沒有處理這類凶殺案件的經驗,便請求州警政廳支援。
拖動小女孩的時候,凶嫌一定要站在床邊,所以床邊的地毯是十分重要的物證來源,因為凶嫌將整個現場用水洗過,床邊是唯一可能留下腳印的地方。我們用化學藥劑在地毯上化驗,現場二十多個警員都不相信地毯上能顯示腳印來。當我將藥劑噴在地毯上,馬上就顯示出半個鞋印,好像魔術師在表演魔術一樣,大家都「嘩」的一聲,驚奇地叫起來。
還好,我們可以求助現場經驗。我一看這情形,很可能是有人坐在沙發上看報紙。而約瑟失明,根本不可能看一般的報紙,寧娜才八歲,也不會看報紙;唯一可能看報紙的受害者就是瑪麗老hetubook.com.com太太,而老太太年過七十,看報紙一定要帶老花眼鏡,但是沙發和咖啡桌上都沒有眼鏡。同時,如果老太太被襲擊時正在看報紙,客廳一定會很凌亂,會留下血跡;但是現場很整齊,也沒有血跡,因此老太太看報紙的可能性並不大。
從廚房在爆玉米花,電視和電燈仍然開著等情況性跡證,我判斷案發時間在晚上:瑪麗一家人正在看電視,約瑟正準備洗澡,外婆在為外孫女準備爆米花。二樓的主臥室十分凌亂,有翻箱倒櫃的跡象,老太太的幾個皮包被打開來,丟在地上。
這本雜誌介紹了許多我的破案事蹟,還將我喻為科學神探,採用先進的科學方法來替社會除害,為被害者申冤。我研判嫌犯不會將這本雜誌帶到現場,唯一的可能是瑪麗訂購這本雜誌,有空時翻來閱讀。
美國東北部有許多毒藤,生命力強,生長迅速,如果不小心接觸到這些毒藤,皮膚會十分癢痛,而且要腫上好幾個星期。我剛開始查案時,毫不知情,結果碰上了幾次,三、四年後,我變成毒藤的專家,一看就能辨別出是哪一種毒藤。搜索時,有些新人求功心切,不顧一切就往樹叢裡衝;吃過幾次苦頭後,他們學乖了,遇到樹叢就差遣資歷更淺的新菜鳥或在校的實習警員打前鋒。後來大家都學乖了,要進行戶外搜索時,都穿戴上厚手套和長靴。
我走近咖啡桌一看,赫然發現桌上放著一本康州名人雜誌,這本雜誌每年只出兩期,每期只介紹一位康州的知名人士,其中包括州長等等。我是該雜誌介紹的第一位中國人,並將照片刊載在封面上,介紹我的那一期好幾年前就出版了,不知為何會在命案現場出現。
不久,果然有一位刑警寫了一張紙條給我,承認是他拿報紙到現場看的,因為他被派守現場,外面下雨,無事可做,自己覺得客廳沒有什麼物證可以保護,便坐在客廳看報紙,看後順手丟在地上,忘記帶走。
廚房的煤氣爐上有一個平底鍋,鍋內的玉米花已爆開,散在火爐上面。廚房有兩個水槽,其中一個水槽的水仍在流動,自來水外溢到廚房地面上。
在馬桶後浴室牆上,有一個血手印,長約八吋半,但沒有明顯的紋路可以進行比對。剛開始刑警都沒有注意到這個手印。但是這個血手印的形狀非常大,十分不尋常;同時,我們知道這不可能是老太太的手,也不可能是約瑟的手,更不可能是小寧娜的手;經比對證實也不是凱洛或她先生的手;所以,這個血手印很可能是凶嫌留下的,其特徵將提供進一步的線索,因此,我認為這可能是本案的重要物證。
第二區 客廳
第五區 起居室
在我們進入現場前,刑警就向我簡報了預定的偵查方向。不過,我跟他們說,現在就確定偵查方向仍嫌太早,要先處理現場,用物證來引導偵查方向才可靠。
有沒有可能是凱洛和她先生將報紙拿進來的?從初步的指紋比對結果來看,沒有找到任何符合的指紋。他們拿進來的可能性馬上被排除了。
經過化驗,廚房四周的血跡是瑪麗的血。所以我們知道她最先在廚房遇到凶手,接著在廚房與凶手打鬥。廚房的家具十分凌亂,我們比較家具倒下的方向與原來的位置,組合血跡遺留的路線及方向,重建當時在廚房發生的情形:案發最初在廚房進門的地方,瑪麗正在爆玉米花,她突然遭到襲擊,然後她奮力反擊,空手與凶手搏鬥,但是嫌犯手持鋒利的刀刃,不斷地襲擊她,她不斷抵抗,並用力撕扯,將作案者的手錶扯下,最後她受傷過重而逃離廚房,在走廊上不支倒下,血流不止……
第四區 浴室m.hetubook.com.com
第六區 臥房
此外,經過調查,瑪麗人壽保險受益人是約瑟和凱洛兩人,如果約瑟死亡的話,凱洛就是唯一的受益人。此外,約瑟如果不在了,凱洛將成為瑪麗唯一存活的親人,就可以繼承瑪麗所有的財產。所以,刑警推斷凱洛有殺害瑪麗和約瑟的動機,但是,令他們不解的是,為什麼不放過八歲的女兒寧娜,難道因為寧娜是凱洛與前夫所生的拖油瓶嗎?
客廳的燈仍亮著,一切看起來都很安靜,沒有任何打鬥過的跡象,沙發前面的地毯上有一份報紙,咖啡桌上子則放著一本雜誌。
我的助手便半開玩笑地說,「說不定瑪麗生前就有預感,要讓你這位科學神探來替她申冤,上天可能安排您來替您的這位仰慕者破案。」
血跡噴濺型態是現場重建的重要部分。當血液撞擊物體表面,因物表結構和吸附性的不同而會產生不同的型態。從血跡噴濺型態可以推測犯案經過,受害者或嫌犯的相關資料等。
案發當週星期五下午,寧娜的母親凱洛偕同先生參加朋友的婚禮,便將寧娜帶到外婆家請瑪麗幫忙照顧。據他們夫婦說,由於婚禮過後還有其他活動,他們在星期六打電話給瑪麗,想告訴她星期日才能過去接寧娜,但是電話沒有人接,他們猜想應該是瑪麗帶著寧娜和約瑟外出購物,就沒有放在心上。星期天他們很晚才起床,下午兩三點去接寧娜回家時,發現瑪麗家無人應門,後來從窗戶爬進去,才發現瑪麗倒斃在走廊上,約瑟橫屍在浴室裡,而寧娜死在臥室外的走道上。
首先我們要找出作案者入屋的途徑。大門上並沒有任何強力進入的毀損痕跡,這表示犯案者可能在敲門後,由受害者主動讓嫌犯進屋,或者嫌犯經由窗戶或其他途徑進入。
小女孩身上共發現十四處傷口,大部分都集中在她的脖子上,腳踝上有一個模糊的血手印,可能是凶嫌在殺害寧娜後用沾有血跡的手拉住她的小腳,將她從床上拖下來。但是從床上拖到地毯上所留下的血跡並不是濕的,也就是說,小女孩被割喉後躺在床上一段時間,過了許久凶嫌才將她拖下床的。
從浴室出來沿著走廊往裡走,右邊就是起居室,電視仍開著,牆上掛著瑪麗一家人的照片,看到一個如此美好的家庭突然間慘遭滅門,我心裡十分難過。
本案中,經過比對三位死者的傷口,我們認為他們都是被同一把刀刺死的,凶器大概是八吋長的單刃長刀,但是,我們在屋內現場及附近多次搜尋,都找不到這把刀。追尋凶刀時,我們都會先從廚房開始,因為凶嫌往往順手拿廚房的菜刀行凶。而美國的家庭在購買刀具時往往購買一套,如果發現一套刀具中其中的一把不見了,即可推定失蹤的這把刀與案件有關;偵查人員就可以與刀商聯絡,確定這把刀的具體規格。
我們在瑪麗家的廚房清點刀具時,果然發現其中有一把較大的刀不見了。在房屋內外現場都沒有找到任何刀具證據。我們推測凶嫌可能在離開瑪麗家後將凶刀丟在附近的路上,便決定展開大規模的戶外搜索。
走廊左邊的第一間是客廳,第二間是臥房,臥房靠門的走道上,躺著寧娜的屍體。走廊右邊是浴室,約瑟的屍體躺在浴缸內,洗臉盆和浴缸的水龍頭仍然開著,水從浴室流出,經走廊流向地下室。
我們花了一天半的時間,終於將屋內的證據蒐集完畢。下一步就是回到化驗室進一步的分析物證,同時,還要利用這些證據來尋找其它相關的線索。
戶外搜索有許多方法。有雙格法、列隊法、雙重列隊法、格狀法、區域法等等,通常要視現場大小而定。
凶器是凶殺案件的重要證據。從傷口的形狀,我們可以判斷出凶器的屬性。舉例而言,如果是和*圖*書被鈍器打傷時,從傷勢中我們可以推斷凶器是鎯頭、斧頭、棍棒、或是石頭。如果是刀,我們可以推斷出單刃或是雙刃,刀長和刀緣形狀等。但是由於人體的肌肉紋路不一,如果是順著肌理割傷,傷口會顯得長一些,而且比實際的刀身長;如果是橫向肌理割傷,傷口看起來會比凶器小。美國有許多刑事解剖學家專門研究種種傷口及死因。
戶外搜查
刀傷的血跡除了要看型態、速度和力量外,還要看傷口的位置,如果砍在肌肉,血液不會太多,但是如果砍到靜脈,血就會湧出來,如果砍到動脈,血液就會更快地噴濺出來。
但是我不能讓這些感觸分心,而要以實際行動為社會主持公道,來替瑪麗老太太找到凶手。人非草木,安能無情。在處理許多案件時,我內心常常會有許多感觸,為了破案,我可以做作出很大的犧牲,小時候讀到「大禹治水,八年於外,三過家門而不入」的故事時,覺得怎麼有可能,但是自從在美國成名以後,真有「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的感慨,經常三更半夜被請到案發現場,還要到世界各地演講,指導偵查,連回家都沒有時間。我母親高齡一百零二歲,我十分希望能多陪伴她,但是很難抽出時間來盡自己的一份孝心。也無法和太太和女兒相聚,太太生病時,也不能留在她身旁看護她。我常常想,自己這樣忙碌,究竟為的是什麼?但是看到像瑪麗老太太這樣善良無辜的人被殺,就會抑制住內心的感觸,覺得自己一生雖然都在忙碌中過去,但是有機會能夠替天行道,這些犧牲也是十分值得的。
約瑟身上有三十四個刀傷,刀刀集中在胸部的同一個部位,刀傷噴射出來的血將浴缸的水都染紅了,雖然凶嫌將浴缸的水龍頭打開,自來水溢滿浴缸後又從浴室流到地下室,但是浴缸裡的水依然有血色,四周亦殘留著噴濺型的血跡。
不過,我知道這些警員都可能因為面子問題而不便承認,我便接著表示:如果有人不小心將報紙帶入現場,可以私下寫紙條告訴我,我將會原諒他,並且送一本書給他,這樣,下一次便不會犯同樣的錯誤。假如不承認,讓我查出來的話,不止沒有書拿,還會受到處分。
我們發現屋後陽台上有五扇窗戶。在確定作案者是否由窗戶侵入時,首先要檢查窗戶有無被打破的痕跡,紗窗有沒有其他工具痕,蜘蛛網和塵埃上有沒有指紋和腳印,有沒有纖維毛髮,有沒有血跡等等。我們排除各種可能性後,發現第三扇窗戶有被觸動過的跡象,也確定這扇窗戶可能是嫌犯入屋的途徑。再用三秒膠法(參見第一章)顯現尋找指紋,果然窗戶上採到了一個手印。
這個手印長六吋半,經過對比,發現是警方懷疑的嫌犯凱洛的丈夫的手印。他承認星期天到瑪麗家接寧娜時,沒有人應門,他在屋後發現第三扇窗戶沒有拴上,便將窗戶推開,然後從窗戶爬入屋內。
小女孩的屍體躺在一樓走廊快到盡頭處,左邊臥房的走道上。自來水從廚房和洗手間流出,流經走廊,有一部分流進了臥房,浸濕臥房的地毯。小女孩上半身躺在濕漉漉的地毯上,下半身躺在一塊床罩上,旁邊有一個枕頭。床罩上的血跡是乾的,形狀十分奇怪。一般來說乾掉的血漬並不會留下類似水漬的灘印,我站在床邊,盯著這些奇怪的血跡,腦子不停地想著,怎麼會有這樣奇怪的痕跡。想了十幾分鐘後,我突然想起來,這床罩是電毯,通電使用時,上面的血跡就會被烤乾成為一灘印痕。在遠離門的床頭一旁,我們發現噴濺型的血跡,表示小女孩很有可能是在床上遇害的。
被害的老太太瑪麗很久以前便守寡,和兒子約瑟相依為命。約瑟雖然年紀四十多歲,但是智商只有七、八歲小孩的程https://m.hetubook.com.com度,雙目失明,兩耳失聰,但是歌聲優美,很會表演,在德比市略有名氣,每逢總統、州長等重要人物光臨時,德比當局都會邀請約瑟獻唱。母子在小城裡過著安靜的生活,與世無爭,人緣很好,不可能會有任何仇家。寧娜是瑪麗的外孫女,天真可愛非常討人喜歡。
我首先巡查整個現場。這棟房屋是兩層樓的栗色住宅,一樓屋後的陽台可以直接通到廚房。從前門穿過客廳以後是一條長走廊,廚房隔著走廊與客廳相對,裡面十分凌亂。走廊的牆壁上有許多血跡,瑪麗的屍體就躺在走廊上,面朝上,眼睛仍然睜開著,腳朝著廚房,頭朝著客廳,廚房水槽的水龍頭仍開著,水從廚房流出,流過瑪麗的屍體下方,再沿著走廊流向地下室。
此外,從血跡的型態還可以判斷作案的手法。例如,被害人遭毆打時血跡會呈現放射狀分布型態,揮舞兇器時會留下弧形的軌跡等。
將自己的情緒拋諸腦後,我們繼續在客廳現場搜索。發現沙發前面的地毯上有一份報紙,報紙是攤開來的,好像有人看過。我覺得奇怪,為何這份報紙會跑到地毯上?另外,報紙是星期六的晚報,這表示星期六下午或晚上仍有人進入客廳,那麼,案發時間應該是在星期六晚上嗎?
例如,從血跡的形狀可以推測血液噴濺瞬間所在的位置、高度及角度。如果血跡是圓形,這表示血液自不遠處滴落(少於十二吋);如果是鋸齒狀,表示掉落的距離大於十二吋;如果是驚歎號狀,血液是沿著驚歎號尾端的小點位置撞擊落下。
報紙的破案價值馬上從一百度降為零度——沒有任何破案價值。而廚房地毯上的手錶破案價值就變得更高了,因為這手錶不屬於被害人,很可能就是凶嫌的。
「李博士,您過來看一看,現場怎麼會有您的照片?」我的助手驚奇地喊著。
接著我們要檢查手錶的款式,是男錶抑或女錶,以及是誰的錶。仔細檢查後,我們發現這個手錶是男用的天美時(Timex)錶,因而排除了這錶是瑪麗所有的可能性。這個手錶也不可能是小寧娜的。會不會是約瑟的手錶呢?但是從掌握的資料來看,也不可能,因為約瑟失明,他不可能帶手錶的。所以,這錶的主人很可能就是本案的關鍵人物。
我們在餐桌底下發現一只手錶,在處理手錶物證時要十分小心。首先,手錶會在落地時受到撞擊而停止擺動,停擺手錶上的時間往往就是案發的時間。如果不小心觸動手錶,停擺的手錶可能會恢復走動,從而毀壞重要的物證。這只餐桌下的手錶已經停擺,錶面上的時間是十時十四分。我們馬上將手錶上的時間拍照存證。
客廳與廚房形成鮮明的對比。廚房凌亂不堪,有打鬥的跡象,客廳卻十分整齊。從刑事科學的角度來分析,廚房是一個凌亂的動態現場,客廳則屬於整齊的靜態現場。
從這個手印所能推測的情形和他描述的一樣,因而不能判定他涉案,手印反而成為反證據,也就是說,他所說可能是實話,他可能沒有涉案。
走廊的右手邊是浴室,門上有血跡。推門進入浴室時,發現裡面有許多血跡;馬桶、地面、浴缸、洗臉盆、置物櫃以及牆上都有各式各樣的血跡形狀。約瑟的屍體倒在浴缸內,褲子被拉下一半,染滿了鮮血;馬桶蓋上有噴濺型血跡,馬桶內也有血跡,形狀像垂直的滴血。從這些血跡的型態和方向研判,約瑟被襲時正坐在馬桶上,遭刺傷後倒在浴缸內,而凶嫌並沒有放過這位失聰失明的無辜弱智人士,繼續在浴缸內用刀刺殺他。約瑟身上並沒有防禦的傷口,很有可能是他還沒有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情時,就被刺死了。
在廚房的現場裡,我們發現牆上有很多種不同的血跡:有彈跳型、濺出型、轉移型等等。
二樓有兩間寢室,大部分東西都沒和*圖*書有被搬動過的跡象,但是衣櫃被翻過,一些貴重的首飾和瑪麗的皮包都不見了。
在分析這些現場證據與現場重建時,我們認為小女孩可能聽到祖母慘叫,躲到臥室,被凶嫌發現後在床上慘遭割喉;後來凶嫌在屋內毀滅證據,搜索貴重物品,要離開時發現她尚未斷氣,便將她從床上拖下來,再用枕頭將她悶死。
德比是康州的一個小城,位在一個寧靜的山谷裡,風景優美,人口只有三萬多,居民大部分是白人,大多是中等收入的家庭;除了是美國第一個生產腳踏車的城市外,著名的聯合汽車輪胎公司也在當地設廠。德比市治安良好,犯罪活動很罕見,過去幾十年來從來沒有發生過凶殺案。
凶嫌看報紙的可能性呢?凶嫌殺了三個人,還有心情看報紙嗎?假如他殺人後再看報紙,一定會留下血跡或血印,但是報紙上並沒有任何血跡或血印。
我們在小女孩的睡衣上發現了尿液痕跡,以及大片的血跡,經過化驗,尿液和血液都是寧娜的。棉被上也有大量血跡,枕頭朝地的一面也是如此。我研判小女孩被割喉後仍未斷氣,凶嫌用枕頭壓住她,直至斷氣不再動彈為止;後來,法醫的解剖報告果然證實小女孩是窒息而死的。
警方懷疑的對象首先鎖定發現屍體的凱洛。她並非瑪麗的親生女,直到最近凱洛才發現自己是收養的;因為瑪麗一直不願意透露實情,所以她在得知真相後和瑪麗吵得很厲害。
因此,我推斷其他人拿進來的可能性比較大。那麼,會是誰呢?有一個可能就是守護現場的警員。我要所有到過現場的警務人員按指紋,掌紋和腳印等作為排除性物證,在進行比對之前,我決定先用心理比對來偵查一下。我便詢問所有到過現場的警員,有沒有人帶報紙到現場?沒有人承認。
走廊最末端是往地下室的樓梯,兩百多平方呎的地下室都浸在水裡,這些水都是從廚房和浴室的水龍頭流出,夾帶著微微的血色。
沿著走廊往裡走,走道上仍有血跡,走廊兩邊的牆上也都有噴濺型血跡,瑪麗老太太的屍體倒在走道上。她的腳朝著廚房,頭朝著走廊盡頭,臉部朝天,雙眼睜得大大的,兩手分開,中國人傳統上都將這種死狀描述為「死不瞑目」。其實在科學角度看,這是因為死者的肌肉收縮所致。她身上共有廿七處刀傷,手上有很多被稱為「防禦傷」的傷口,手指和手掌都被割破和刺傷。可以看出這位老太太為了全家人的安全,曾奮起反抗,與凶嫌激烈惡鬥,奮勇維護自己的家,最後仍然被刺不支倒地。案發後,檢驗屍體時,發現她大量失血,休克致死。
第三區 走廊
對現場有了整體的了解後,我們就展開地毯式的物證搜查行動。
第一區 廚房
報紙不會自己進入住家的,一定是有人拿進來的。是作案者帶來的,還是受害者拿的?還是有其他的原因?在處理現場時,偵查鑑識人員要在腦裡不斷地向自己提出疑問,任何一個疑端都要細查其來龍去脈。
看到約瑟慘死,我內心波動不已。一位重度殘障,與世無爭的人,在不明不白的情況下走完了短暫的人生。為什麼有些人不能容納這些無助無辜的人?怎麼會有人如此野蠻?如此殘酷無情?為什麼人類社會越繁榮,犯罪活動就越猖狂?歸根結底,就是缺乏道德教育。社會、家庭和倫理道德教育太重要了,如果不注重教育,人類社會與禽獸世界有什麼分別?
我們決定採用列隊法搜索,將搜索人員排成一條長隊,幾十位警員一起朝著同一個方向搜查;除了警犬外,搜索隊伍還用金屬探測器與搜索棍來探路尋找。搜索了好幾天,都沒有找到八吋長的刀,倒是找到幾百個啤酒罐,一百多個保險套,還有幾把與案情無關的短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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