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我被送來的時候是怎樣的情況呢？」

「我調查了一下『樅樹町謀殺案』。」

「首先是被害人高松秀夫，他在案發當晚遇害死亡。他的妻子名叫佐知子。正如昨天晚上後藤先生說的一樣，她因為丈夫被殺受到刺|激，精神狀態不穩定，三個月後在娘家吞服大量安眠藥死亡了。」

千香小姐這麼說。陽子溫和地對她微笑。現在還笑得出來啊。

午餐送來了。漢堡、沙拉、湯、麵包，全部一起送上。陽子急急把文件夾塞到自己的皮包裏。她或許有很多問題想問我，但首先得讓她吃點東西最重要。

「到底是怎麼回事，我並不清楚。」

「可以請您綁在我手腕上嗎？」

「我知道。她很熱心，常常去醫院的小兒科病房和孤兒院之類的地方活動。橋本太太怎麼了嗎？」

大型遊樂場前幾年也倒閉了，現在開的是常常在電視上看見廣告的全國連鎖服裝量販店。

「所以都在Ｋ市。我被發現的孤兒院『友愛園』也在Ｋ市。」

「對。孤兒院雖然關閉了，但她還是從事類似的工作，創立了一個叫做『橡實俱樂部』的志工團體。她雖然年紀很大了，偶爾還是會參加公開活動，應該身體不錯，很可能還記得當年的事。」

要是說出他被綁架了，犯人還傳了恐嚇信來，或許園長會透露甚麼也說不定。但陽子微微搖頭。

陽子露出明白的樣子點點頭。就在此時園長背脊挺直地走進來，她並沒有讓千香小姐攙扶。園長在沙發上坐下，我們互相打了招呼，等待千香小姐泡茶來。

千香小姐這麼說。陽子帶著有點不知所措的微笑望著我。我們進入客廳，等待千香小姐去告訴園長。我趁機解釋：

進入住宅區之後，一棟攀著常春藤的西式小屋出現在眼前。之前她說可以把車停在門口沒關係。我把車沿著圍牆停下，跟陽子說就是這裏。

「那要怎樣才算有證據呢？」

「要是因為身體不好所以把我送來，那恢復健康之後應該會來接我的。我被人收養之m.hetubook.com.com後也沒有聯絡嗎？」

陽子在緞帶上簽了名。墨水都滲開了。

「有人說我跟那件案子有關係，如果您能想起甚麼，請一定要告訴我。比方說我的親生父母可能跟案子有關連之類的。」

祈禱甚麼的跟我的個性完全不合。

「陽子，裕太的事情呢？」我插嘴說。

我從包包裏拿出文件夾，遞給陽子。為了方便閱讀我把紙張釘在一起。陽子一一翻閱。

「同樣在樅樹町。」

「完全沒有。一定是有甚麼緣故吧。但是陽子，令堂一定在某處看到妳的活躍，替妳感到高興吧。」

我有問題要問陽子，但在那之前先跟她說我查到的內容。

「陽子知道啊？妳果然對志工團體很熟。」

「小晴，妳剛才說甚麼……」

「哎——，太令人失望了。我待會可以來要簽名嗎？」

「既然說手術成功的話，孩子應該也平安吧。」

陽子走進餐廳。她看見我坐在裏面的窗邊桌位，朝我走來。

「我有在查，但還沒有結果。至於兇手方面，下田俊幸在服刑期間死在監獄裏。犯罪動機是因為妻子患了心臟病需要手術費，手術好像是成功了，所以他太太現在還活著的可能性很高。此外，根據法院審判紀錄，兇手患有心臟病的妻子在案發當時有孕在身。孩子足月後剖腹產，然後再進行母體的心臟手術。」

「我是很想告訴妳，但我連姓名跟住址都不知道。」

我以前曾經跟陽子來過一次。那時我剛剛認識陽子，兩人都還是學生，以為只要一起調查就能查出甚麼來。

現在不是討論繪本的時候。

「……被害者的妻子自殺都有報導。」

我們中途經過「友愛園」的舊址。

「不要這麼想。他們會對收養孤兒的好人隱瞞小孩是罪犯的女兒嗎？要是之後東窗事發不就慘了，會鬧上法院的。」

園長似乎不打算再提陽子的母親了。「一定在某處」這種話是從小聽到大的安撫言詞。

「我覺得那件案子跟我有關係，園長覺得如何呢？」

聽了園長的話，這次輪到陽子默默搖頭https://www.hetubook.com.com。是因為這等於一面安慰她，一面拒她於千里之外嗎？「朝陽學園」的園長也曾經多次這樣安慰我。

「千香，謝謝妳。可以請妳迴避一下嗎？」

我確認了一下，門牌上寫著「樫原」。前院長樫原多惠子的住家。

「樅樹町謀殺案」已經過了三十六年，當時的兇手和被害者都已經去世。但犯人的恐嚇信仍舊要求要公佈真相，那只可能和謀殺案相關人士的遺族有關了。我便朝這個方向調查。

車子上有小酒館的招牌。陽子真的是跟岩崎先生在一起。分明是暗地告發丈夫的人，難道不該提防他嗎？還是我太過保護陽子了？要不陽子就是猶豫不決，認為一起行動的話或許能掌握甚麼線案。不，她現在擔心的不是非法政治獻金的告發案吧。

「友愛園」也是教會經營的。要是因為被送到那裏就認定是教徒，那還不如送到公立設施的好。

「這樣啊。那的確像是她會喜歡的故事。我當然也非常喜歡。非常溫馨。小優和小兔子都很可愛，但我最喜歡貓頭鷹叔叔了。」

「我從來沒聽過這種傳聞。很遺憾，這世界上就是有看不得別人成功，非得要貶低他人，信口開河的人。對不起。要是我能證明妳的身世，妳就不用為這種無聊的中傷難過了。」

「比方說，陽子被送到『友愛園』的詳細經過或者是紀錄。『友愛園』的人或許知道陽子的身世也說不定。可能是他們故意隱瞞的，那種地方不都有保密的義務嘛。」

這就表示過去的話題告一段落了吧。

園長高興地說。她好像也看過《藍天緞帶》。

「所以我覺得還是該確定一下比較好。要不要現在去找『友愛園』的園長？要是沒發生甚麼事的話，她應該不會透露甚麼，但現在有緊急情況，真有甚麼秘密的話，她或許會告訴我們。說不定可以得到陽子跟『樅樹町謀殺案』沒有關係的證據。我已經跟她約好了。」

並沒有證據說她不是殺人犯的女兒。

「我也複印了跟『樅樹町謀殺案』有關的報章雜誌報導。」

「我和*圖*書有個兒子。要是能找到親生父母的話，我想跟他們報告。」

「她住在附近嗎？」

陽子站起來走開。她臉色很壞。

我問她吃了早餐沒有，她有點抱歉地說只喝了咖啡。我強迫她跟我一起點了每日更換的午間套餐。

「小晴，我去一下洗手間。」

「那個……不好意思換個話題。您知道『橡實俱樂部』有一位叫做橋本太太的志工嗎？」

我本來想要是陽子不問的話我就開口，但顯然我是白擔心了。

「等一等，只憑一封恐嚇信就隨便聯想是不行的。那個孩子是男是女都不知道。既然媽媽還活著，就會自己養孩子吧。」

我下了很大的決心，結果竟是這麼廉價的舉動。從旁看來真是太無聊了。

園長跟千香小姐都望著陽子。

「可能跟我被送去的時候一樣，有一封信還是甚麼的。上面可能有寫必須把小孩送走的原因。比方說是非婚生子或是太窮養不起，這都不會公佈的吧。」

「說得也是……」

陽子問道。園長微歪著頭，然後好像突然想起來似地啊了一聲，拍了一下手。

「怎麼啦？」園長問。

「謝謝您。」

「友愛園」前園長的自宅在Ｋ市內。開車用不著二十分鐘就到了。

「嗯，是發生在本市的案子，我還記得。」

她不是茫然瞪著桌上的某處，就是手拿叉子懸在半空中發呆。是因為到了下午，所以昨晚累積的疲勞一口氣湧上來了嗎？但她還是設法吃了一半。我們離開了家庭餐廳。

「我無所謂的。」

我或許該叫點清淡的東西。

裕太的下落也完全沒有進展啊。

院長哀傷地深深歎了一口氣。

「我在新聞報導上看到了。是五歲吧？妳先生也是社會中堅人物，連我都知道。妳母親一定也都知道，非常替妳高興的。」

陽子參加的志工團體幾乎都是市立跟縣立的公家組織。

「那我還記得很清楚。確實的日期得要查查紀錄，但我記得是四月上旬，櫻花盛開的時候。一大早有位女性抱著妳來到園裏，跟我說：『這孩子叫做陽子。太陽的陽子。我沒辦法自己養育她，所以就拜託您ｍ.hｅｔuｂook•cｏm.ｃｏｍ了。』她把妳交給我就離開了。」

「所以園長您見過我親生母親。您沒有問她姓名住址嗎？」

雖然團長說的是陽子，但這些話聽起來讓人非常鬱悶。

「謝謝您。我是十九歲的時候才知道自己是養父母從『友愛園』領養來的。里田的爸媽真的對我非常好，但我還是想知道親生的父母是誰。我也想讓他們知道我成了繪本作家。要是您知道我父母的消息，能不能告訴我呢？」

「那還會有甚麼秘密？」

陽子道了謝，園長叫千香小姐進來。

「在那之後還有聯絡嗎？」

「但是她那時剛剛動了心臟手術，而且丈夫是殺人犯，應該會考慮把孩子送走吧。被害者住在樅樹町。下田家在哪裏呢？」

「陽子長大了啊。沒想到陽子成了暢銷的繪本作家，我活到這把年紀果然還是可以聽到好消息的。」

比方說，住在孤兒院附近的人或許記得陽子被送去時的事情。我們雖然抱著這種期待，但那附近已經改建成大型遊樂場了。本來「友愛園」是建在一片田野之中的。我想起當時我們無心去打保齡球或唱ＫＴＶ，兩人徒步走了該搭電車再轉公車的距離回家。

「把裕太帶走的犯人或許也是這樣隨便推測的。妳出生於Ｋ市，現在三十六歲。這種資料網路上就有。雖然妳是養女這件事並沒公開，但後藤先生他們都知道吧？情報可能在陽子不知道的情況下洩漏了。這樣穿鑿附會的材料非常充分，但卻沒有證據。」

吃飯的時候陽子幾乎都沒說話。

「我們跟公立的設施不一樣，人家如果不想說的話，我們不會主動詢問的。但我們也不是來者不拒，有時候也會詢問當事人的情況，設法說服人家。但是令堂當時臉色很差，好像連站都站不穩，真的是沒法養育妳才找到我們這裏來的，所以我就沒有多問。」

千香小姐縮著肩膀說：「對不起。」但她並沒有膽怯的樣子。「對了！」她精神百倍地衝了出去，不一會見拿著一條大約一公尺長的藍色緞帶回來。

陽子急切地詢問。

「沒有，我只是聽說她唸我的繪本給小朋友https://m.hetubook.com.com聽。」

我從窗戶看見送陽子來的車轉彎開出停車場。

「現在很流行藍色緞帶，到處的書店和文具店都有在賣呢。可以的話，也請您在這上面簽名好嗎？」

「要是說三十六年前被送到孤兒院的孩子突然想見園長，那就必須要有不引人起疑的理由。總不能說裕太被綁架了吧？所以我就說因為陽子的繪本出版了，想跟園長親自報告，順便詢問一下『友愛園』和『橡實俱樂部』的事。我說我是陽子的經紀人。」

「『橡實俱樂部』？」

陽子回答。千香小姐高興地說：「太好了！那我晚點再來。」說完她就離開了。她這麼聽話，一定是因為知道來看團長的是怎麼樣的人吧。

「……所以，難道……」

陽子突然直搗黃龍。園長皺起細細的眉毛。

她臉皮到底有多厚啊。園長沒有阻止，是因為知道陽子沒有母親雖然是事實，但藍色緞帶並不是她的親身經歷吧。

陽子一直沉默不語。就算叫她不要胡思亂想，但在身心俱疲的狀態下，果然還是會朝最糟的情況去想吧。

「要是罪犯的女兒的話，應該是會保密的。」

「不，今天才第一次聽說……」

園長靜靜地搖頭。

「園長知道『樅樹町謀殺案』嗎？三十六年前發生的案子。」

要是陽子現在倒下可就麻煩了。

我按了門鈴，樫原院長的孫女千香小姐來應門，她熱情地歡迎我們。

「他們有小孩嗎？」

陽子用藍色緞帶在千香小姐手腕上綁了蝴蝶結。

原來陽子不是跟我一樣被丟棄在孤兒院門口啊。名字也不是別人隨便取的。這陽子知道嗎？

陽子替繪本簽名的時候，千香小姐壓低了聲音問：「這難道是真實故事嗎？」我嚇了一跳，園長用嚴厲的聲音說：「妳太沒禮貌了。」

「孩子平安出生了嗎？」

「我是《藍天緞帶》的書迷。沒想到高倉陽子夫人是阿嬤的熟人。妳們請不要客氣。」

「而且還用真名。兇手的妻子卻沒有刊出名字。但是我調查過了。她叫做下田彌生。找到她問問應該是最快的途徑吧。半天工夫還查不出地址就是了。」

「我會當成一輩子的寶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