１０
「他們在快遞公司做了很久嗎？」
「或許吧。誰派妳來的？」
「這一點或許會使節目更有看頭，」蘿莎笑著說，「蓋里曾經是惡名昭彰殺人犯的大玩偶，觀眾一定很想看。他還記得她嗎？」
蘿莎聳聳肩。「好啊。那我回去找輝蘭談奧莉芙．瑪汀的事。他看來似乎並不急著趕回家。」
老媽子笑了。「她常拿她妹妹的衣服來讓他穿。老天，看起來好好笑。就像我剛才說的，她把他當成她的大玩偶。」
「別急，小姐。我說不要了嗎？當然沒有。可是如果可能賺更多，我當然想多要求一些啦。進來，進來。妳剛才說妳叫什麼名字？」
「我們到地方法院蒐集了若干資料，」她滔滔不絕地掰下去。「我們發現歐布連這個名字經常出現。」
「花大把銀子買來的，」老媽子又凶巴巴地強調了一次。「是蓋里的。他是摩托車迷。以前三個孩子各有一部摩托車，不過現在只剩蓋里在玩車。他們都在替一家快遞公司工作，有一天警察突然去約談他們，也因而害他們被解雇。受到迫害的犧牲品，就這麼簡單。如果警察老是向他們的老板揭發他們的案底，那他們要怎麼工作？當然，他們的摩托車也沒了。他們是用分期付款買的，後來也沒錢付貸款了。」
「不過後來警方不是也來警告輝蘭先生，歐布連兄弟都是有案底的？」
蘿莎若無其事地笑了笑。「那是因為這次妳的三個孩子已經決定規規矩矩做人，開創自己的事業。如果我們能讓觀眾看到，因為警方去騷擾他們，才使他們連這個機會也被剝奪了，那一定很吸引人。他們是在本地的公司上班吧？」
「當然有。我必須與妳訪談一個小時左右，先約略了解一下妳的看法。這段訪談的酬勞是五十英鎊現金。」沒有五十英鎊，這個老媽子大概不屑一顧，她想。「然後，如果我們認為妳的論點很精闢，而且妳也同意接受我們的拍攝，那我們來拍攝時，也是以每小時五十英鎊計酬。」
馬妮點點頭。「我猜是那小鬼說出去的。」
「可以啊。」蘿莎說。
「沒有，他只見到奧莉芙。後來才發現他與奧莉芙原來是舊相識——好像是他小時候她常照顧他——所以他不會認錯人，也不至於把信送錯人。他迷迷糊糊的，如果不是舊相識，可能就會送錯。在這裡停車。」她望了下手錶，蘿莎也把車子停了下來。「太好了。呃，至於那件事，後來進展得很順利，奧莉芙的情夫成為我們的老客戶。我們在凶案發生前那六個月期間，總共替他送了至少十封信。我想他對我們中飽私囊的招式也心照不宣，因為他總是在午休期間輝蘭外出時才上門。我想他一定是在外頭等到看見那老王八蛋離開才來找我。」她聳聳肩。「凶案發生後，這件事便無疾而終，我也再沒見過他了。我能告訴妳的只有這些了，順道一提的是蓋里在奧莉芙被捕後很緊張，他說我們一定要守口如瓶，否則警方會來約談我們，對我們施壓。反正，我也不想說出去，不是怕警方偵訊，而是怕被輝蘭知道。如果他知道我們背著他偷接生意，一定會暴跳如雷。」
「我確實聽過她，和*圖*書至少我知道有奧莉芙．瑪汀這麼一個人。我不能確定是不是同一個人，因為我從來沒看過她，不過我看報紙時，和我聽過的描述很像，應該是她沒錯。我一直認為是同一個人。」
「我上次聽說還在營業。好了，一個小時到了。」
「沒什麼不可以的。一個小時賺五十鎊為什麼不行。」老媽子伸出手來。
蘿莎訝異地發現老媽子竟然面紅耳赤。「不曉得要怎麼避孕，」她說，「我老公試過一次保險套，可是他不喜歡，所以後來都不再用了。」
蘿莎拉住她的手：「我的車子停在那邊，」她說。「我開車送妳吧。」她拉著馬妮過馬路，將車門打開。「好，」她上車後說著，發動引擎。「上路了。」
老媽子狐疑地望著她。「妳似乎突然感興趣了。」
那個婦人聽出興趣來了。「說得沒錯。」
「妳能否由照片辨認出他來？」
「也不會特別意外。如今到處都是怪人。」她送蘿莎到門口，雙手插腰站著，等她出門。
蘿莎傾身將門拉上。「妳還有十分鐘，如果妳不詳細描述那個人的長相，我就馬上回到妳公司，當著輝蘭的面把所有的事抖出來。」
「妳沒有避孕？」
「警方有沒有解釋，他們為什麼約談妳的兒子？」蘿莎問。
「呃，好，這個國宅社區是二十年前蓋的，差不多這個時間啦，我們是最早搬進來的。我們一家共六人，包括我老公，不過不久他就被抓走，然後我們再也沒見過他了。那老王八蛋在出獄之後，也不曉得死到哪裡去了。」
馬妮滿臉訝異。「誰告訴妳的？」
馬妮評估了老半天，思索了許久後終於說：「好吧，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訴妳，只要妳不說是我說的就好，這樣行嗎？反正我提供的消息對妳不會有什麼幫助，妳用不上的。」
「哼！」老媽子嗤之以鼻。「他們從來不說理由的。像我說的，就是迫害。」
「所以妳獨立撫養四個子女？」
「我倒是第一次聽說這種事。就我所知，其實是他們自己混得太凶。蓋里還不錯，因為他就是喜歡騎著摩托車到處跑，至於其他兩人，則是我見過最不敬業的懶鬼。到後來他們因為經常蹺班，而全被開除了。輝蘭的所作所為，只有這一點我表示贊成。老天，他們太不可靠了。」她又看了一次手錶。「老實說，我沒想到蓋里替奧莉芙送信時會這麼勤快。我有時也會猜，是不是他對她也有點意思。」她打開車門。「我得走了。」
確實是苦不堪言，蘿莎想。「是妳自己想生的嗎？」她好奇地問，「要生九個孩子，光是這麼想就令人受不了。」
蘿莎在那棟房子前繞了三趟，才鼓足勇氣停車，前去按鈴。最後她還是基於自尊才硬起頭皮走上前的。黑爾譏諷的神情激怒了她。圍牆旁邊草地上停著一部摩托車，上頭蓋著防水布。
「哪裡找？」
「很少有客戶會到我們公司來，」她修剪著指甲說道，「我是說，如果他們能夠把包裹送到我們這裡來，那他們乾脆自己送就行了。」，她的語氣帶著譴責，仿佛蘿莎浪費了她們公司https://www.hetubook.com.com的時間。她不再修剪指甲，伸出手來。「要送什麼？送到哪裡？」
老媽子又笑了。「當然還記得。她在社會福利處工作時，他常替她和她的情人傳信。」
「其中有兩對是雙胞胎，兩次都是一男一女。帶孩子很辛苦的。」
「全都是花大把銀子買來的。」老媽子說。
裡面一間辦公室的門打開，一個男人走了出來。他看了看蘿莎。「這位小姐是來找我的嗎，馬妮？」他的手指頭不自覺地上下扯動著領帶，像在演奏豎笛。
「妳認識她嗎？」
「我快趕不上車了。」
前來應門的是一個瘦小的婦人，繃著張臭臉，嘴角下垂。「什麼事？」她沒好氣地問道。
蘿莎沒有懷疑她這種說法。如果警方真的像黑爾所說，經常到他們家查案，那她不可能公然以贓物來裝潢。她取出錄音機。「我能不能錄音？這個可以當參考，等我們來拍攝時，錄音人員比較容易收音，不過如果妳看到麥克風會緊張，我用筆記也可以。」
「蘿莎琳．蕾伊。」她跟著老媽子走入客廳，那婦人將電視關掉，拿起雞毛撢子胡亂揮掃著。蘿莎坐了下來。「妳府上的裝潢真華麗。」蘿莎說著，強忍住心頭的詫異。三個房間內全鋪著粉紅色與灰色的中國製鑲皮邊地毯。
「歐布連太太嗎？」
蘿莎飛快地跑到最近的電話亭。老媽子不知是不肯還是不能再詳細說下去，只留下一句吊人胃口的話，然後在她追問蓋里的下落時，便猛然將門關上。蘿莎打到查號台問出了「威爾斯跑得遠」快遞公司的電話，然後以身上僅存的幾枚硬幣打過去。一個女人懶洋洋地把公司地址告訴她，也告訴她要怎麼找。「我們再過四十分鐘就要打烊了。」那女人丟下這麼一句話就掛了電話。
「沒錯，兩年後又有一次。第二次電力中斷了一個星期，政府也沒有因此而發救助金。」
「噢，她啊，」老媽子像要下逐客令似地邊說邊站起來。「很奇怪的女孩子。有一陣子我和她還滿熟的。以前她和她妹妹還小時，我曾去幫她們的母親打掃。她很喜歡我們蓋里。我帶他一起去她們家打掃時，她常把他當成她的大玩偶。他們兩人只差了三歲，不過她的身材幾乎有我們家那個瘦皮猴兩倍大。很奇怪的女孩子。」
「慢著，」蘿莎厲聲制止。「那個人是誰？」
「颳颶風的那一年。我記得那些孩子回家，告訴我他們受到迫害時，電力也中斷了。我們有一根大蠟燭。」她噘著嘴。「那個晚上好悲慘，什麼壞事都碰上了。」
「那當然。我有酬勞嗎？」
蘿莎搖搖頭。她身上也只帶了五十鎊。「對不起，那是公訂價格。我無權提高酬勞。」她聳聳肩。「算了，謝謝妳寶貴的時間，歐布連太太。我還得去訪問另外三個家庭。我想其中總會有一家願意挺身而出，藉這個機會抨擊有關單位的缺失，而且還有錢可賺。」她轉過身去。「節目播出時記得要看唷，」她回頭說道，「或許妳會看到妳的鄰居上電視呢。」
「聽說住在前方不到半哩的奧莉芙．瑪汀殺了她母親和妹妹。」
「由我提問題或許最簡單，對不和圖書對？我們就從妳搬到這裡來說起吧。」
蘿莎設法不讓喜怒哀樂表現在臉上。是不是百合說得對，黑爾說錯了？「一九八七年的那次颶風。」她說。
「不該問問題的，」馬妮立刻駁斥她。「那會越說越久。讓我依我的方式把故事說完。」她整理著她的思緒。「我剛才也說過了，我們的客戶很少會上門來。有時候有些公司的經理會來看看我們如何處理業務，不過通常都是打電話。有人要送包裹，他們打電話過來，我們就派一位業務員過去，就這麼簡單。好，有一次午休時，輝蘭先生出去買三明治，有一個人到公司裡來。他有封信要我們當天下午送給奧莉芙．瑪汀小姐。他打算多付點小費，請那位業務員在她的公司外等，在她下班時偷偷遞給她。他非常堅持那封信不能送進她的公司裡，他還說他相信我可以了解是為什麼。」
「謝謝妳，歐布連太太。」她拍拍錄音機。「如果我們的製作人聽了之後覺得喜歡，我或許還得再回來與妳的兒子們聊聊。妳覺得可行嗎？」
她滔滔不絕地談了四十五分鐘。蘿莎聽得津津有味。她將她所聽到的話偷偷打了個對折，因為老媽子一再指天誓日地聲稱自己的兒子都是司法體系下無辜的受害者，就算再容易受騙的人也會聽不下去。然而，她在提起自己家人時，總是感情洋溢，令蘿莎不禁懷疑，百合說她是個冷血無情的人，是否言過其實？她將自己形容成受環境擺布的不幸犧牲品，蘿莎也不曉得她是真的這麼想，或只是她以為蘿莎就是想聽這種說詞。蘿莎想，這個老媽子比外表看來精明多了。
「或許吧。妳認得他？」
蘿莎忍著不笑出來。「他們還在營業嗎？」
蘿莎惋惜地唉了一聲。「那是什麼時候的事？最近嗎？」
「太久了。什麼樣的書？」
「他長得什麼樣子？」
「南安普敦市。」老媽子笑開了嘴。「他們公司的名字好奇怪，叫做『威爾斯跑得遠』。不過，他們老板是個土裡土氣的牛仔，所以會取這種名字也就不奇怪了。」
那女人又開始修指甲，沒有開口。
蘿莎想著，若能讓他們多受點教育，光是這個家庭就可以替國庫省下好多錢了。「妳家裡真是人丁眾多，」她輕快地說，「我注意到外頭有一部摩托車。那是妳的孩子的嗎？」
蘿莎忙著整理公事包。「那妳聽到那件凶殺案，一定很震驚了。我是說，如果妳和她們家人那麼熟。」
蘿莎凝視著她。「妳記不記得奧莉芙．瑪汀？她六年前在道林頓區殺了她母親和她妹妹。」她由那女人的反應看得出她記得這件事。「我在寫一本關於她的書。」
「由不得我。我們那個時代不能墮胎。」
馬妮急得直跺腳。「妳會害我被炒魷魚。」
「四個在家裡，五個被帶走。就像妳說的，有關單位老是來騷擾我，老是來把我的孩子帶走。真會令人氣出病來。那些孩子們都吵著要找媽媽，」她雙手緊抱著自己。「我總是能找回他們。不管被帶走多少次，他們都會回到我門口，和時鐘一樣準時。官方老是想拆散我們家庭，甚至還威脅要我搬入只有一個房間的公寓，」她不屑地說，「騷擾，ｈｔｔps://ｗｗｗ.heｔｕｂoｏk.cｏm.ｃom像妳說的。我記得有一次……」
「是嗎？」
「我猜是婚外情，他們不希望別人追根究柢。反正，光是送那封信他就付了二十英鎊，他也描述了奧莉芙．瑪汀的模樣，包括她當天所穿的衣服。妳要記得，那已經是六年前的事了。我當時想，他送這種信大概也僅此一次，而且輝蘭那個老王八蛋給的薪水又低，所以就決定中飽私囊，沒有將這筆交易記錄下來。我找公司裡一個住在道林頓區的業務員，要他在回家時順路送去，讓他也賺點外快。他不過舉手之勞就賺了十英鎊，另外十英鎊則歸我所有。」她比手畫腳地說，「妳在下一個紅綠燈右轉，然後在下一個圓環交流道處再右轉。」
「好的，歐布連太太，我來確認一下，看有沒有記錯，」最後她開口打岔。「妳有兩個女兒，她們也像妳一樣是單親媽媽，由官方安排住在國宅。妳有七個兒子。其中三人目前在獄中服刑，一個與女友同居，另外三個住在這裡。妳的長子彼得目前三十六歲，妳的么兒蓋里目前二十五歲。」她吹了聲口哨。「真是驚人。十一年生了九個孩子。」
蘿莎乖乖地掏出五十鎊，交到那雙皺巴巴的手中。然後她開始收拾東西。「我聽說道林頓區滿有名的。」她像在閒話家常般地說。
蘿莎親切地笑了笑，望了手錶一眼。「已經快六點了，」她說，「也不過半個小時，不會占用你太多時間吧？」
「全都辦好了，輝蘭先生。所有貨都已經處理妥了。」他進門後，馬妮抬頭往上望，做謝天謝地狀。「他快把我逼瘋了，」她低聲說，「老是嘮叨個沒完。快點走，免得他改變心意。星期五傍晚他最煩人。」她以小跑步衝到門口，開始往樓下跑。「他痛恨週末，他的問題就在這裡，認為我們連著休假兩天沒人管，會影響到公司的業務。他好病態。去年還要我們星期六上午也來上班，後來他才發現，我們來公司也只是耗在這裡領乾薪，因為我們的往來公司星期六都不上班。」她飛奔出樓下的大門，進入人行道。「聽著，我們把喝一杯的事忘了吧。我希望能馬上趕回家。」她望著蘿莎，評估著她的反應。
蘿莎按下方向燈。「是蓋里．歐布連送的嗎？」
那位男士揮手示意她們離開。「那妳們就先走吧。今晚我鎖門。」他在門口停下來，前額佈滿了焦慮的皺紋。「妳沒忘了派人到黑斯勒公司吧？」
「天啊，不認識。」
「蓋里的母親。」
指甲剪早已收得不見蹤影了。「不是，輝蘭先生。她是我的一個老朋友。順道過來看看我在回家前有沒有空陪她喝杯咖啡。」她的眼光一直朝蘿莎示意，希望她能配合。
蘿莎把公事包扣上，站了起來。「她殺了人，妳會不會覺得很意外？」
「差不多，」蘿莎說著，避免正面回答。「蓋里有沒有見過這個男士？」
「也沒有特別去想它。我才去打掃了六個月。我從來沒喜歡過她。裝模作樣的，很勢利眼，知道我老公在坐牢後，就不甩我了。」
「隨便妳，」她說著，坐在沙發上。「我才不怕麥克風。我們隔壁就有一部卡拉OK。妳要問問題還是怎麼做？」
「沒有忘，輝和*圖*書蘭先生。艾迪兩個小時前就去了。」
那婦人看著名片，但沒伸手去接。「妳要做什麼？如果是催房租，我昨天已經匯進郵局了。」她將雙手環抱在胸前，彷彿是說如果蘿莎膽敢反駁，老娘就跟妳大吵一架。
「那妳跟我談不就沒事了。」
「誰向妳描述她的？」蘿莎說著，轉入大街。
「奧莉芙小時候什麼樣子。她會不會對蓋里動粗？」
「我們邊走邊談。火車站在這個方向。如果我們走快一點，或許可以趕上六點半的車。」
老媽子鄉音很重。「一百鎊，」她說，「我就同意。」
「我不是客戶，」蘿莎說，「我是個作者，我想請妳提供一些消息，讓我寫作時參考。」那女人聽了之後精神為之一振，所以蘿莎拉了張椅子坐下來。「妳在這裡工作多久了？」
蘿莎聽得忘了剛才的約定，忍不住問出口。「那妳了解嗎？」
「不曉得。我們都是現金交易，他從來不報出姓名。」
蘿莎的手指頭在方向盤上敲打著。「似乎不大合理不過聽起來好像是她父親。」
「妳願意接受訪問嗎？」
蘿莎將車子停在雙黃線，冒著被開罰單的風險，總算在「威爾斯跑得遠」快遞公司打烊前十分鐘抵達。那是間簡陋的公司，位於兩家商店之間的樓上，樓梯連地毯也沒有。月曆是泛黃的牆上唯一的裝飾。電話中那個懶洋洋的聲音，見面後看來也是個懶洋洋的中年婦女，正等著要下班度週末。
「那就好，那就好。週末愉快。普里威公司呢？」
「妳聽說過她嗎？我是說，在凶案發生前。我聽說妳們公司的一位業務員曾替她送過信。」這都是實話實說，不過問題是她不確定蓋里在送信時，是不是還在這家公司上班。
馬妮無奈地聳聳肩。「他大約五十來歲，如果報上刊載她的年齡沒有錯，那他老得可以當她父親了。長得很帥，溫文儒雅，衣著端莊體面，也很保守含蓄。他說起話來字正腔圓的。抽菸。他總是西裝革履，打著領帶，大約六呎高，金髮。他話不多，好像都在等我開口，不苟言笑，沒看他激動過。我記得他的眼睛，因為他的眼眸與髮色不大搭調。是深褐色的。就這樣了，」她堅決地說。「我對他的了解就這麼多，她的事我就不得而知了。」
蘿莎遞出名片。「我叫蘿莎琳．蕾伊。」房內傳來電視的囂鬧聲。
「我不是國宅處派來催房租的，歐布連太太。」她忽然想起，原來這個婦人不識字。蘿莎的名片上除了她的地址與電話外，只印了她的姓名與頭銜。作者，上頭白紙黑字印得很清楚。她決定冒個險。「我替一家獨立電視台工作，」她腦筋飛快地轉著，想找個誘人的餌。「我在調查孩子眾多的單親家庭所面臨的問題。我們對單親媽媽管不住她的兒子這一點特別感興趣。社會大眾常把這種情況歸咎於單親媽媽，我們覺得應該做點平衡報導。」她看那個婦人聽得滿頭霧水。「我們想讓這些單親媽媽有機會表達她們的看法，」她解釋，「像妳們這樣的家庭好像經常受到有關單位的騷擾——社工人員、國宅處、警方之類的。我們訪問過的大部分單親媽媽都認為，如果有關單位別去騷擾她們，就不會有那些問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