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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術的耳語

作者:宮部美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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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接通了的鎖 二

第四章 接通了的鎖

「那,全都是胡說,」陽一使勁地抿嘴說:「完全沒根據,是三浦他們捏造的。」
籃球社。三浦的臉閃現了出來。
「日下!」
「籃球社的社團房間裡這個月的月費,還有,新年校外集訓營住宿用的費用全不見了。」
「你說什麼?」
這所高中的男子運動社團並沒有設置女性經理。這是體育科主任、籃球社團顧問岩本老師下達的命令,從五年前起便實施的鐵則。
「我要休息一段時間,」守對著門,只說了:「我想,我不在的話,比較好做調查。」
「錢鎖在社團的保管箱裡,社辦的門也鎖著。籃球社的團員在星期天早上要練習的時候發現錢不見了,兩個鎖都被螺栓剪鉗給弄斷了。」
「為什麼是我?」守反覆問道:「為什麼?」
「那個啊,八成因為我是侵佔公款犯人的兒子啦,」守忿忿地說道,看著陽一那溫柔的臉,他一直忍耐著的反抗爆發了,「你難道不這麼認為嗎?孟德爾所說的遺傳法則什麼的,不是也這麼講嗎?」
「他們說,除了你之外,外面沒人知道錢的事。」
陽一全身是傷。右腕從肩膀吊著綁帶,左腳的趾頭也包著綁帶,因為鞋子穿不進去,就拖著光腳。嘴唇旁邊裂了,結了瘡疤,而且右眼皮還腫著。
以子藉口兩個人會干擾她打掃,把兩人都趕上二樓,並把塞滿衣物的籃子遞給真紀。
「星期六白天,在教室,」能崎老師沒有回答,很嚴厲地說:「佐佐木、三浦和綱本三個人在安排新年校外集訓的旅館時,你就在旁邊,他們說你聽到他們的談話了。那時候,也提到錢,他們提到把錢放在社辦不知道會不會有問題之類的……」
「老師,請告訴我一件事。社辦和保管櫃的鑰和*圖*書匙是什麼樣子?」
「好哇,」真紀恢復了笑臉,「等一下打打看。」
教師沒回答,看也不看守,過了一會兒,突然冒出一句:
能崎老師在英語科教職員室等著守。他叫守站在一旁,從頭開始說了:
「家人都不在。週六晚上九點左右,有朋友來找我,那以後就自己一個人。」
「就像胡亂用平假名『へのへのもへじ』(HE NO HE NO MO HE JI)畫臉那樣。我小的時候,我老爸常畫,我覺得很好玩,不過我央求老爸也畫畫其他東西,比如說電車啦花啦什麼的。然後呢,我老爸就帶我去附近的繪畫教室。我老爸真的很不會畫,他只會畫『鶴先生』。」
「怎麼辦……」守輕輕地笑著問:「要怎麼做才好?」
陽一眨著眼望著守。守擔心著,他會不會哭出來?
「總共約五十萬圓,包括了社團二十二人一個星期的住宿費。」
「別說傻話……」教師的臉又蒼白了起來。
「這麼一大筆錢,為什麼放在社團辦公室?」
真紀從門的暗處窺望著,小聲地喊:
電話卡嚓一聲掛斷了。
「我也這麼想。」
守掛掉電話,有人在背後出聲跟他打招呼。
「不是社員們做的。」
而佐佐木也是三浦那一夥的。
陽一微笑地說:「我將來如果當了畫家,想用『鶴先生』當作簽名呢。不過,我一畫『鶴先生』,就畫得很像老爸的臉,真是傷腦筋。」
光是這幾句話,守便知道接下來要跟他說什麼了。
「在家。」
「沒什麼大不了,是醫生太大驚小怪了,」陽一雖然做出笑臉,但只覺得那樣子好可憐。
如果可以的話,希望洋子小姐所隱瞞的事實,能hetubook.com.com永遠地隱瞞下去。如同擔心著大造的安危那般,守也強烈地期盼著。
他們一夥人串通好的,一目了然。
「日下嗎?」
守彷彿被一把鈍鈍的刀物宰割似的,心裡泛起一種絕望的感覺。又來了,完全沒變。
「前川先生嗎?」
希望有好結果出現,守也有同感,但是卻隱含著和真紀稍微不同的意思。
又是三浦,全是他,而綱本也是三浦的小跟班。
「就算看到現場狀況的人出面了,也不一定馬上就萬萬歲了。」
「晾好喔,晾得整整齊齊的。」
那晚,大姊大帶著弟弟來家裡玩,是因為守在白天說過「今晚我一個人看家」,三浦他們也聽到了。如果設計週六晚上陷害他,那麼,就沒有人能提出守的不在現場證明了。
他想,不能回家。以子雖然生了像真紀那樣藏不住話的開朗女兒,但她不知是在哪裡累積的修行,擁有能看透孩子心事的本能。就這張臉回去的話,只會讓她增加無謂的煩惱而已。
不必回答也知道,看老師的臉就能判斷了。
「嗯。」
守這才感到有救了。岩本老師被學生喚作「鬼岩本」的確很嚴厲,且頑固不通,不能容許事情做得半吊子。若說要調查,一定會把學校整個都翻過來調查到底。
「哦……」真紀垂下眼。
那是外行人幹的,老師!
守離開學校時,腳步相當沉重。與其說是下樓,不如說是快速往前滑。
「你不是正在畫要參展的畫嗎?沒關係嗎?」
「喂,我不在的時候,有電話來嗎?」
然而,很意外的,陽一用很堅定的聲音說道:
能崎老師不說話了,看得到他的太陽穴在跳動。
真紀邊發牢騷,邊走上樓去晾衣服。站在似乎要滿溢出來的晨光中,真紀優雅地伸著懶腰。
「咦?」
「秋高氣爽呢,感覺上好像會有好事發生。」
「什麼東西被偷了呢?」
他突然想起來,急忙拿起出口處的公共電話。說不定以子已打電話到學校知會他,佐山律師傳來了好消息www.hetubook.com.com呢。
「總之,在家裡等佐山律師聯絡吧。」
「我今天不去上班。」真紀說。
守有點忍不住地問:
所以,社團收費和管理都由團員自己處理,全部由一年級生擔任,籃球社團方面則由一名叫佐佐木的學生負責。
「日下,推測錢被偷的時間是在籃球社週六練習結束後的下午六點鐘,到第二天早上社員來練習的周日早上七點之間,這段時間,你人在哪裡?」
「跟誰在一起?」
守看了一下話筒才掛下電話,那無能的老師非常急的樣子。
「老師怎麼想?」望著能崎老師蒼白的臉,守問道:
「你們又不是專業經理人,洗制服、補制服都在社團裡自己做,對這事有意見的傢伙就退出!」老師這麼說。
「學校打來的?」
守心想,被設計了。
「我也不知道錢的事呀。我什麼也沒聽說。你只相信佐佐木和三浦說的,不信任我說的嗎?」
「你知不知道用平假名『つるさんはまるまるむし』(TSU RU SAN WA MA RU MA RU MU SHI)——鶴先生是圓圓虫畫的人臉?」
「啊,找到了真好。我和時田一直在找你呢。」
「沒關係。這種傷,很快就會好的。先不談這個,日下,你怎麼辦?」
「多少錢?」
「騎自行車跌倒的,」他慌張地說:「我真的很遲鈍呢。」
「守,來一下。」
「笨蛋!你又沒事先打電話請假啦?真沒法子。快準備,如果有好消息,會馬上打電話告訴你。」
你,會害怕吧。守很想衝著閉著嘴、眼神移開的老師這麼說。自己的學生發生了如此不好的事情,想必他光想到這一點就坐立難安、害怕得不得了。
目擊者是什麼樣的人物?警察會信任到何種程度?和圖書那證詞能讓大造的處分翻身嗎?
「不,沒有呀。」
能崎老師蒼白著臉繼續說:
守不禁生氣了。這一切都很無聊。為何得站在這裡忍受如此的數落?
「為什麼能崎老師只相信那些傢伙說的,就不相信你的話呢?」
「馬上到學校來!」
「有急事。快到學校來,到我的辦公室後再跟你說明。」
「嗯,刮到一點點……」
守突然想到大造所處的狀況,心裡很疼,感覺自己能理解他的心境。不管是誰都好,請相信,我說的是實話。
「怎麼回事?懷疑我嗎?」
「為什麼能這麼斷言?」
「不是,休息而已,」守再也無法壓抑,脫口而出:「請您放心,我不會向教育委員會控訴人權被侵害的。」
「刮到,為什麼?」
「我只希望你告訴我事實而已。」
「你好,是淺野家。」
然而,學校發生的並非好笑的事。
最可喜的是,那人的證詞能改變一切現況。那麼,菅野洋子所做的事、她的過去不需揭露就能結束。因為懷著這樣的想法,守並沒有告訴以子、真紀關於昨天一天的發現。那些《情報頻道》也被他塞到書架後面去了。
「我今天也要在家。」守也接著說。
「話是這麼說,摔得可真嚴重,手呢,有沒有骨折?」
「岩本老師也這麼說嗎?我是小偷?」
「籃球社團內部怎麼樣?大家應該都知道錢的事。」
「自我禁閉嗎?」
「前天,星期六下午,發生了偷竊事件。」
守心想,就算我有很糟的夢遊症,有在無意識中潛進哪個地方的習慣,也不至於用螺栓剪鉗切斷洋鎖。如果只是一般鎖頭的話,幹嘛用那麼笨的方法?
「老師採取了籃球社全員停止練習的處分,就算找到錢,新年的集訓好像也取消了。首先,是管理上的失誤。他好像也聽了三浦他們的說法,不過岩本老師要以老師的身份進行調查。」
如果她知道了姊姊從事疑似詐欺的差事賺了大錢,為此還被威脅、https://m.hetubook.com.com逃躲的話,她的生活會發生什麼樣的變化?剛要開始就職,步入社會的她,能夠閃躲得掉這無法預期的滔天大浪嗎?一想到此,守的情緒無來由地憂悶了起來。
「不過,我白天也不在呢。也許對方也在擔心你呢,打去公司問問看吧?」
兩個孩子異口同聲地說道:「意見無效!」
此時,樓下的電話鈴聲響起。兩人瞬間互看了一眼後,急速奔下樓。一隻手拿著撣子的以子也跑過來,但還是守速度最快。
守閉上眼睛,竟然有這種事,又賴到我頭上來了……
「謝謝,不過……」守嚥了一口氣問:「怎麼啦?你這副模樣!」
「我是。很抱歉、還沒跟您聯絡,其實今天……」
「要我立刻去學校。」
「只有這樣嗎?」教師不客氣地說道:「只這樣嗎?」
他心裡特別記掛的是洋子的妹妹由紀子——穿著和服,和洋子一起站著微笑的那張臉。
她點點頭,守伶俐地反應道:
小偷的孩子就是小偷,清清楚楚地寫在他臉上。
以子一邊煮咖啡,沉著地說著。在孩子面前,她努力地壓抑著語氣。
又過了一個無法入眠的夜,天亮了,淺野家三個人在餐桌上見面。
「我也聽到了嗎?所以,小偷是我?」
是宮下陽一,他正喘著氣說:
「什麼都還不知道呢!」鈴聲才響了一次,以子就出來接了,她有點沮喪地說。佐山律師說,警察表示還有各種事情需要調查,要我們再忍耐兩天。
「那很容易。我沒偷,就這樣。」
「一般鎖頭。鑰匙在岩本老師那裡。」
是能崎老師的聲音。守不由得伸伸舌頭,伸出一隻手向以子和真紀示意「不是、不是」。
「你們呀……」
守被以子戳了一下,只好聳了聳肩。真紀邊笑著表示自己也得跟公司聯絡,邊拿起聽筒。
能崎老師當然也知道守的父親的事。全校的學生、老師都知道。三浦他們在把事件挖掘出來之後,便到處散播謠言,像散播足以讓學校停課般嚴重的傳染病似的,傳遍眾人的耳朵。
「他認為是我做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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