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目擊者的錢包
五
轉個彎，筆直走去，再轉個彎，爬上坡道，就可以看到宿舍的燈光了。我感覺她的腳步，數著她的腳步。
「對不起唷，我現在要洗澡，今天就不出去了。」
「明天可以麻煩你再跑一趟警署嗎？可以的話，請一天假。事情的發展讓人覺得有些不安。我也會向上司報告，商量看看。我們一起想想，該怎麼做才是最好的。」
「那個是小咲的。是她掉的。」小雅悲傷地搖著頭說。「我們一起到東京時，買了一樣的錢包。」
「而且是本地的警察，也不會調到別的地方吧？」
就在這個時候，小雅突然瘋了似的，發出淒厲的尖叫。
「我從來沒見過像你這麼白癡的人。」
小雅！
第二天，小雅依照澤井刑警的吩咐前往警署。澤井刑警的上司是個上了年紀、聲音乾啞的人。
這天夜裡，突然變得寒冷了許多。許久沒有連絡的小咲打電話來。她說她在那家咖啡廳，問小雅能不能馬上過去。
刑警收下副本，從大廳的公共電話撥打上面填寫的電話號碼。
觀光巴士導遊的工作是從出發前迎接客人開始的，導遊要站在車門邊，開朗地招呼「早安」。
刑警扼要地告訴小雅經過，說明法子與什麼案子有關。
「小雅，幹的太好了！」
怎麼了？我感到詫異，傳來客人踩著階梯上車的腳步聲，重新振作的小雅，又開始打招呼。
小雅雙手掩面。
澤井刑警的聲音變得有些嚴肅。
兩、三天之後。
（就是啊！）聽到澤井刑警的話，我這麼叫道。（那條項鍊的背後隱藏著一個大案子啊！）
她對走回來的小雅說：「澤井先生說有急事，想馬上見你。」
小雅逃開了，小咲似乎也追了上來。小雅之所以逃走，並不是因為害怕，而是醒悟到她一直被背叛；發現到小咲雖然裝出一副好朋友的模樣，但是她和小雅做朋友，只是為了沉浸在優越感當中、以取笑小雅為樂——只是這樣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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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人驚訝的是小雅道歉了。
「今天去那裡的時候，你有沒有覺得有人在看？」
他們問那是不是小雅的錢包，但是我明明就在這裡啊。
小雅沒有把後來的事告訴她。我認為沒有告訴小咲的必要，然而小雅以前不管什麼芝麻小事都會告訴小咲，所以小雅現在的態度讓人感到不可思議。而且對她也有些疏離，這點也頗令人在意。
「澤井先生的女朋友是小咲的朋友，如果我去搶人家的男朋友，小咲會覺得很為難吧？我考慮到這些——」
表面上平靜的日子就這樣過了幾天。颱風的餘波帶來大雨，預定的旅程臨時取消，小雅也得以好好休息。這讓我鬆了一口氣。
澤井刑警特地趕到宿舍。
此時，一名制服褲腳沾滿泥濘的警察走了過來。
「不會、不會。不過，你平安無事，真是太好了。澤井的壽命可能也被嚇短了幾年吧！」
我從手提袋裡彈了出去，掉落在枯草上。遠處傳來車子駛近的聲音，接著車燈刺眼地照射過來，照亮在我上方的廣大樹林。一道又一道的光。在這些車燈中，浮現出小咲跌坐在地上的身影。
「沒有這個號碼。」他說，放下話筒，「語音說這是空號。」
然而，到了某個地方，她的聲音突然變調了，就像倒抽一口氣似的，招呼聲冷不防地中斷了。
「比起哪種人，澤井要好得多了。我也是在那個時候第一次見到澤井的。我馬上就喜歡上他了。可是，沒想到比起我，他竟然對你更有興趣。所以我才騙你——對，跟你說澤井已經有女朋友了。然後我跟澤井說，你已經有男朋友了，打電話給你會造成你的麻煩，叫他還是跟我交往比較好。」
「應該錯不了的。那個疑似法子的情夫、共犯的男子名叫塚田和彥。等一下麻煩你指認照片。他應該就是那個尋找錢包、監視你的人。」
「我們在搜索現場時發現了一個錢包，這個——」
兩名刑警都說沒有那種感覺。
小咲跑得很快，好幾次差點和_圖_書抓到小雅。逃跑的小雅離回宿舍的路愈來愈遠了。那樣更危險啊！小雅，你要去哪裡！
結果，小雅一個人出門了，帶著裝著我的一個小提袋。
不僅如此，她這天的工作表現慘不忍睹。她一再出錯，結巴忘詞。她將眾議院和參議院的介紹搞混了，還被客人糾正。真是令人難以想像。
對於撿到錢包卻沒有送交警局的事，他略略斥責了一下，但沒有囉嗦地挖苦個沒完。
總之，下次再看到那個男人，立刻通知警方，還有不要單獨外出。被叮嚀這兩件事之後，小雅離開了警署。
啊，太好了。小雅停止尖叫，然而這次怎麼換成澤井先生在大喊「組長」呢？
「哪裡過分了？你這種人，撿我用剩的就夠了！你這種垃圾，沒有搶先在我前面的權利！」
令人難以置信的是，她喃喃地說：「小咲……你在這裡做什麼？你不是回去了嗎？」
兩個人扭打在一起，小雅被按倒，就這樣往下滾落。是斜坡，危險！就在我這麼想的同時，手提袋可能是彈了出去，我轉呀轉地，「咚」地摔落到地面。
他是個殺人犯，是殺害「森元法子」的丈夫的那個情夫。
「這陣子他老是推說沒時間約會，我覺得奇怪，才留意他。結果，他竟然跟你這種……跟你這種——」
小雅啞口無言，只是呆站著。
小雅，用跑的，用跑的比較好。
她拜託室友，卻被笑了。「才不要哩，我才不想去當電燈泡。」
自己被捲入這個事件，小雅只告訴室友，但是那個女孩是個超級長舌婦，又對這種事特別敏感，澤井刑警對小雅超出「公務」的關照，立刻成了話題。
愈是住在東京的人就愈不瞭解東京，這是常有的事。東京這個城市就像一頭巨象，住在背上的話就沒有機會好好瞭解耳朵和鼻子或腳和尾巴的模樣，所以才會興起「來個東京觀光吧」的念頭。
沒錯，就是這樣。曾經有過那樣的時光呢，小雅。
幾個人的聲音呼喊著小雅的名字。裡頭也有澤井刑警的聲音。我才這麼想，他的鞋子就掠過我身邊，跑向
和-圖-書小雅掉下去的地方。
小咲嘲諷道。小雅，就是啊，你實在太單純了！
誰的手啊？正這麼納悶時，我便想到了。小雅就是在這片斜坡附近撿到錢包的。
「什麼都沒有。可是，他一直盯著我看。我好怕。」
「噯，用不著這麼激動。」上司笑著說道。「也不是現在立刻就會發生什麼事吧？而且，小姐住宿舍，這一點很讓人放心。」
小咲的男朋友，那個忙碌的男朋友就是澤井嗎？
「名字也是假的吧……」
「怎麼了嗎？」
然而就在她去浴室的時候，房間的電話又響了。室友接了電話，不過從她講電話的樣子來看，似乎是澤井刑警打來的。
小雅開始了只能夠等待的日子，但是澤井刑警幾乎每天都會打電話來。有一次，他和上司一起過來，要小雅帶他們到撿到錢包的現場。雖然我沒有跟去，不過聽見回到宿舍的澤井刑警說：
「沒有，只是一直看著我而已。」
澤井被派去外面勘察，暫時逃過了臉紅的場面。
我注視著我的雙胞胎錢包，小雅摯友的錢包。渾身泥濘的她，看起來和我一點都不像。
在那裡的是小咲？是小咲抓住了小雅的手臂嗎？
「那，他對你做了什麼嗎？」
不，我知道他是誰。我知道的。
「對不起。可是，我並不是無視於你的忠告。你說澤井先生有女朋友，所以我當時放棄了，現在也是。我這陣子和他見面完全是因為別的事。」
查到了森元法子，對吧！
「什麼意思？」
然而，咖啡廳裡卻不見澤井刑警的人影。
我打從心底感到恐怖。那個男人究竟是誰？
「手露出來了！」
不久傳來小咲的聲音——冰冷而尖銳。
「不好意思，你可不可以跟我一起去？」
「你一個人去啦。不要緊的。這一陣子都沒見到你說的那個男人了，不是嗎？不會有事的啦！」
他？她在說誰？
她說就約在那家咖啡廳。這一帶夜裡還營業的就只有那家咖啡廳，所以這並沒有什麼不自然的地方，但是從澤井之前一再叮嚀小雅不要在夜裡外出看來，倒是令人覺得訝異。
我被不好的預感折騰著。雖然已經太遲了，但是我到現在才發現同室的女孩根本不知道澤井刑警的聲音。
「地盤因為大雨鬆動，這才露了出來吧。」
「那個地方很荒涼，暫時別再去唷！」
那樣猙獰的小咲，被注射鎮靜劑後，睡著了。
「不要太鑽牛角尖比較好唷。」
「少裝蒜了，明明就瞞著我偷偷跟澤井見面。」
「好過分……」小雅喃喃地說。
這次她看到的是那個錢包的前任主人的屍體！
但是，那天的工作一結束，她便迫不及待地跑去打電話給澤井刑警，而我也終於明白她今天為什麼會這樣了。
我吃了一驚。
「如果能夠從那個刻印查出項鍊的主人那是最好不過了。」
小咲什麼也沒說。不，我察覺到她是沒辦法說。
小雅好不容易這麼反問，小咲拉高音調說：
「刑警啊，蠻不錯的啊！」
「我們從項鍊的刻印查出在珠寶店的買主身份了。」
「可是，不覺得很奇怪嗎？」澤井刑警說。「如果那麼在意那個遺失的錢包，根本不需要監視，只要直接問她就行了。何況那個錢包又是個花俏的女用錢包。」
「這些人不曉得會做出什麼事來，所以我們研判最好立刻保護你。沒想到竟然是從完全不同的人手中救出你。」
「目前不能採取任何行動。」澤井刑警的上司用乾啞的聲音說。
成了臨時偵查本部的宿舍接待室裡，那個聲音乾啞的刑警為一臉蒼白的小雅如此說明。
小雅被推倒，跌落坡道。她在林子裡站起來，拚命逃。現在連我都覺得小咲可怕了。渾身充滿了驕傲與自滿的她，因為不想承認自己輸給小雅，很有可能讓小雅遭殃——甚至殺了她！
「現在，不止是森元隆一的案子，她還牽涉到另一起殺人案。疑似他的情夫的妻子被殺害了。目前雖然只有狀況證據，但是殺人詐領保險金的嫌疑很大。」
就算聽到朋友們這麼說，小雅的回應也依然顯得無精打采。
響起清脆的「啪」的聲音之後，小雅逃走了。發現是小雅被打時，我因為恐懼和m•hｅtuｂooｋ•ｃｏm.ｃom憤怒都快寒毛直豎了。
可是那個錢包長得和我一模一樣。
刑警嚴肅地回答：
我就像平常一樣被收進皮包裡，和小雅一起去上班。她的精神似乎好一些了。
「早安！」小雅以悅耳的聲音跟客人打招呼。我愉快地聽著。
可是，她的聲音失去了光彩。
「你有旅遊申請書的副本嗎？」
小雅等了一會兒。她喝了一杯咖啡，澤井刑警仍然沒有出現，她只好離開咖啡廳。
「而且也發現了屍體。」
「這也和保險金謀殺案有關嗎？」
「你被他叫出來的是吧？」
小雅快步走著，偶爾停下腳步。雖然沒有尾隨的腳步聲，或慢了半拍才停下來的動靜，但是她的腳步還是愈來愈快。
「可是，真是嚇了我一跳呢！來宿舍找你，卻說你被澤井叫出去了。一時之間還真不曉得會變得怎樣呢！」
所以只要電話裡的人自稱「我是澤井」，她就會信以為真了……
「可是……你不是有別的男朋友……帶澤井先生來的那個人……」
這一天的旅程是東京名勝一日遊，但是對象並不是來自鄉下的旅遊團。今天的團是湊合了個人報名的客人所組成的。
然而轉過下一個轉角時，小雅發出短促的尖叫，猛地撲倒似的停了下來。手提袋搖晃得很厲害，我知道有人抓住了她的手臂。
他們拿了許多照片給小雅看，這是為了找出那個男人。在這好幾個小時裡，我一直聽著翻閱紙張的聲音。可是，最後還是沒能聽到小雅說：「啊，就是這個人！」
「對不起。」
「可是，警方為什麼會來找我呢？」
「他跟你說話了嗎？」
「小咲……」
小雅只說了這些，找時機掛了電話。她謹守著夜裡不要出門的忠告。而且，她說要去洗澡也是真的。
明明不是計較這種問題的時候，這個女孩真是一點都不能依靠。
小雅順從地答應。「那個，或許是我神經過敏……」
「那個男人出現了！」小雅語帶哽咽。「他裝成客人，搭上巴士了！」
「我就是他的女朋友！知道了嗎？他的女朋友就是我。剛才叫你出來的電話，是我拜託店裡的客人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