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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夜,誰能安睡

作者:宮部美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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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半場 8

下半場

今里女士向與新田先生同房的年輕男老師問道:「那位先生有沒有好好休息啊?」
「是,我很好。發生什麼事了?」
「喂?請問是前川律師嗎?」
上面馬上傳來車子駛過道路的聲音,又有人出去了。等到聲音離得夠遠,我才慢慢地爬起來,從雜草叢裡抬起頭、抽出腳。我正想站起來時,這次卻有腳步聲靠近,有人很快地跑近這裡。我連忙低下頭,想再度躲回草叢的陰影中,結果卻發現手上空了。霰彈從我的手裡溜出去了!
「你們打電話回東京了嗎?」
「警察?」
聊著聊著,其他的老師也起床了,廚房和起居室都熱鬧了起來。
都是因為好奇心作祟,才會變成這樣。總之,我一邊朝馬路爬上去,一邊觀察四周。要是有水漥或池塘之類的,就可以丟進水裡了……
「哦,你連這個都知道啊。」今里女士露出欽佩的表情。「在湖的附近有個類似的場所,好像叫……克雷靶場吧。」
我的腦袋好像停止運轉了。那裡面可是裝了火藥。三宅所長跟我說過,光是用力敲雷管就會爆炸。要是掉在石頭上……
「那是什麼時候的事?」
我把和休旅車錯身而過的事跟她說,另一輛跑車的事就沒提了,因為我有點心虛。
要是填充彈落地就危險了!我拚命握住霰彈,不讓它鬆落。幸好我滾下去的地方長滿柔軟的雜草,也沒有會撞得頭破血流的大石頭或粗壯的樹。我一頭栽進一個不算雜木林,倒像是雜草叢的灌木裡後停了下來。
「雅男?他就在這裡啊。我和雅男都很好……啊啊?」
「是呀,我遇到他了。他起得非常早呢,搞不好比雅男還早。而且已經換好衣服,戴上眼鏡了。他www.hetubook•com•com會不會一晚都沒闔眼呀?責任感太重了。」
理惠也在其中。或許是我自作多情,她看起來很擔心的樣子。我也感覺到綾子責備的視線。
「他還去散步回來了呢。」今里女士邊倒咖啡邊說。「你是最後一個起床的。」
走到一半,一輛大型的休旅車緩緩地超越我,上面坐著兩個男人,其中一個對我打招呼說「早」,我也向他打招呼。
頭上的高處有各種鳥在叫,我抬頭看看天空,揮了揮手,讓頭腦呈現一片空白。
「我也不太清楚……頂多六點多一點吧?」
再往下走一點,就到了我們昨晚通過的大門旁邊。我伸手推了推,不會動。大門旁邊有一個裝了燈的箱子,上面有鑰匙孔。剛才開車經過的人大概有鑰匙吧,不過我的方法更簡單,我直接跳過去。
可是,這東西該怎麼辦?
年輕老師搔搔頭:「這個嘛,我一回去就倒在床上呼呼大睡了……」
雖然身體很疲累,我卻靜不下來;話雖如此,我也沒有勇氣再打一次電話。我真的不敢,甚至連走到電話旁邊都覺得呼吸困難。
車子向後退了一大段,掉過頭,整輛車就從我的視野裡消失,留下一陣暢快的引擎咆哮聲後,就此遠去。
我總不能隨身攜帶這麼危險的東西,又不能亂丟。要是被什麼都不知道的人發現,當作垃圾隨便一丟,那就不得了了。鉛製的霰彈四處飛,可是會造成意想不到的大傷害。
當然,他也不在房間裡。不用說房間了,到外面去又回來的今里女士皺著眉頭,不安地說:「車子也不在。」
他們兩個穿著釣魚背心,是到諏訪湖去釣魚嗎?
「啊,您是律師m•hetubook.com•com的公子嗎?真是不好意思,我是緒方聰子,這次謝謝……啊?」
「哇,你起得真早啊。」她笑著對我說。「睏不睏?我知道了,你一定是餓了吧?」
媽想打電話到原木屋去問,可是……
我實在忍不住,便接過聽筒:「喂?我是雅男。」
媽看了看四周:「新田先生也起來了嗎?」
孩子們熱鬧地吃過早餐後,準備出去野餐。媽背對著這片歡樂的吵雜聲打電話,我也跟在旁邊。
我洗完臉,喝下今里女士幫我泡的咖啡牛奶。
這個意想不到的詞,讓四周的人全豎起耳朵。我好像喊得太大聲了,就連準備完畢、在起居室排隊的孩子們,也一臉驚訝地看著我。
「真是個想不開的人。」媽笑了。
這時大門那裡傳來了卡鏘的聲響,有人在開大門。我急忙想把霰彈放回原位。
我不管三七二十一,臥倒!
我輕輕打開蓋子,裡面整齊地排著大小跟口紅差不多的東西。沒錯,果然被我猜中了。
媽起來時已經接近七點半。
我抬頭往上看,剛才那輛跑車倒了車,正在掉頭。我從坡度平緩的山崖底下向上看,只看得到車頂的部分。不知道是什麼人在開車。
我套上運動鞋,咚咚咚地跑下階梯。似乎有些人習慣早起,有些別墅的窗戶已經打開了。朝陽中的燈籠看起來像錯過採收期的水果,垂頭喪氣地掛在上面。
那一瞬間就像是慢動作,我看得一清二楚。離開我手心的霰彈,劃出平滑的弧線向下掉落,往地面的雜草——快,往雜草……但它卻偏偏往一個凸出的小石塊飛過去……
對方的聲音大得連旁邊的我都聽得到,他們幾乎是雞同鴨講。
我小心翼翼地爬起來hetubook.com.com。這次沒有放開霰彈。剛才沒有爆炸,只能算我運氣好。
槍大概是放在車子的行李箱裡。不過這附近有獵場嗎?狩獵的季節應該還要更冷才對,那就是有靶場了。對,剛才追過我的那兩個開休旅車的人,可能是為了練習才一大早就出門。那種胸前口袋可以放填充彈的背心,跟釣客的很像。
「這附近有可以射擊的地方嗎?」
「他到哪裡去了呢?」說著,媽四處張望。
「你們仔細聽我說。」前川先生的兒子聲音強忍顫抖地說。
我慢慢穿過別墅。昨晚派對的痕跡還在,紙杯、葡萄酒的軟木塞掉在腳邊。之所以不至於令人掃興,是因為這裡是渡假勝地吧。
我四處張望,這部車的司機沒有回來的跡象。我有點遲疑,最後還是敵不過好奇心,伸出手輕輕捏起一顆霰彈。
我一步步向下走,轉過一個和緩的彎道後,傳來引擎的聲音,原來有一輛車停在坡道上。那是一輛銀灰色的跑車,駕駛座上好像沒有人。
轟隆!
可是欲速則不達,我腳下沒踩好,整個人向後倒。那裡是路的盡頭,背後是平緩的山崖,高度大概有五、六公尺。我趕緊吞下大叫的聲音,屁股著地地滾下去,手上還拿著霰彈。
「果然。」
這時如果我有特異功能,一定能清楚聽到最後一顆命運骰子轉動的聲音。不過,實際上我的腦袋只是嗡嗡作響而已。
那是散彈鎗的霰彈,白色紙製彈殼裡裝滿小小的鉛製彈丸。我在爸的上司三宅所長那裡聽到很多關於散彈鎗的事,因此馬上就認出來了。
「發生什麼事……我才想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電話打通了,我們鬆了一口氣。
「哎呀,真是的,我沒有電話號hetubook.com.com碼。」
媽緊緊地握住我的手,和我一起把耳朵靠在聽筒上。
可是,他卻沒回來。八點沒回來,過了八點半也沒回來。
唉!累死我了。
「沒有。因為……」
還是說,他出了什麼事嗎?
等到骰子停下來出現點數,已經是很久很久之後的事了。
「他會不會是到另一邊去了?去原木屋那邊。他一直那麼緊張,會不會先過去報告了?」
「去散步了吧。雅男,你沒遇到他嗎?」
結果,我們一直等到九點管理公司上班才打電話過去問,他們馬上就告訴我們原木屋的電話,也確認前川律師確實是租了那裡。
竟然把這種東西丟在車子裡,這個人真粗心。幸好遇到的是我這個善良的少年,要是被壞人看到多危險啊。我是說真的。
車子朝著上坡的方向停著。我從後面繞了一圈,來到駕駛座旁,發現門沒關好,鑰匙也插在鑰匙孔裡。
天一亮,我馬上起床,媽好像還睡得很熟。我換了衣服下樓,又開始打噴嚏。明明是夏天,山裡的氣溫卻很低,感覺好像泡在水裡一樣。
過了一會兒,上面的馬路傳來關車門的聲音,然後是發動引擎的聲音。
我聽說霰彈的彈殼現在幾乎都是塑膠做的,不過這裡的卻是紙做的。那麼,這就是「手工填裝」的了。聽說有些很講究的人,會自己調配火藥的量和散彈的數目,做出自己喜歡的子彈。
沒錯,沒看到新田先生昨天提的那個小旅行袋。
「什麼?請問你說什麼?」
「你先打就是了,馬上打!我也得趕緊通知警察。」
看吧。你果然被筆仙詛咒了。
「昨天傍晚,你和你媽就被綁架了。歹徒向你爸爸要求贖金,東京已經鬧了一整晚了!」
陌生人的招呼,讓我心情和-圖-書好了一點。
前川律師兒子的聲音像在哀嚎。
媽的表情突然變了。我本來以為她想微笑,卻緊皺眉頭,像聽到什麼低級笑話似地噗嗤笑出來。
再往下一點,懸崖邊長著一棵歪七扭八的樹。樹幹並不怎麼粗,不過到處都長了瘤,還開了一個洞。
我拍掉身上沾的泥土和草葉,回到原木小屋。一走上門口的台階,打開門,就聞到咖啡的香味。今里女士已經起來了。
真是太不小心了……我一邊想著,一邊伸長脖子看,看到駕駛座旁的位子上有個紙箱。雖然我平常不是好奇心特別強的人,不過這個倒是有點引起我的興趣。因為我猜出了那個箱子裡裝的是什麼。
「早安。雅男,你這麼早就起床啦。」
如果把子彈放進洞裡,火藥沒多久就會潮濕了吧,也不必擔心被別人找到。我小心地先用手探過那個樹洞之後,才輕輕地把子彈放進去。
對方大聲叫嚷,光聽就知道他情緒激動得不得了。
所以,我決定到外面看看。
「雅男,沒看到行李耶。」
聽到今里女士這麼說,我想起今天早上那輛跑車離開之前,還有一輛別的車先開走。可能就是新田先生。
「沒關係,待會兒就會回來了吧。」
媽和我上樓,走進他過夜的房間。行軍床好像有一點躺過的樣子。可是……
昨天所有的聯絡都是新田先生一手包辦的。
我回說沒看到。
「哦,那輛休旅車一定是從這裡過去第四幢別墅的人,就是屋頂裝了風向雞的那幢。那位屋主好像是哪裡的社長,興趣是射擊,還會到國外去射呢。聽說他就算來這裡,也是三天兩頭就往射擊場跑。」
「你是雅男?你沒事吧?沒有怎麼樣吧?」
「如果那是新田先生的話,他現在應該已經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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