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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眠

作者:宮部美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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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過去 5

第三章 過去

有人說,是因為我拒絕了高層為我安排好的婚事,這還算是客氣的;還有人說,其實是在婚前被發現是同性戀,或是勾搭了上司的情婦。總之有各式各樣的說法。這其中的一種說法也讓生駒覺得不勝其擾,讓年輕攝影師感到好奇。
但是我的心情仍然很沉重。
沒有孩子的人生,難道真的就是半調子的人生?雖然我很希望可以回答「不是」,事實上也應該有許多夫妻會回答「不是」。就我所知,我身邊就有兩對恩愛夫妻表達過「這是什麼鬼」的否定態度。
這位老人家對任何事都喜歡發表一下意見,管理工作做得一絲不苟。他曾經兩次幫忙抓過闖空門的,現在玄關旁還恭敬地掛著當地警察局頒發的感謝狀。
一旦相信「沒有生兒育女就不是真正的長大成人」這種傳統觀念——雖然是愚蠢得毫無道理的傳統觀念——小枝子的「完美人生」就不能沒有「孩子」,如果缺少了這一項,一切就不再完美。
「我去貼紙條。」
這時就得爬上樓頂,關上了供水槽的總開關,然後在房東的門上留一張字條。黎明時分,當房東起床時,就會把開關打開,讓大家早晨用完水後,再關上總開關,請水電工來修理。雖然很麻煩,但如果不這麼做,整個晚上水就會一直漏進某個房間的牆壁裡,反而會變得更麻煩。
「世界上有很多夫妻都沒有小孩,但他們仍然相親相愛。這個女人,別的都不管,只因為這件事就毀婚,虧她說得出口。」
我對她的第一印象,只覺得她是個文靜的女孩子。她的臉蛋很漂亮,身材苗條,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或許更襯托出她的文靜氣質。
小枝子很想建立自己的家庭,而且在她的「家庭」中,小孩是不可或缺的。
第一次上床時,小枝子還是處女。「只和未婚夫上床」的規定,想必也是她的藍圖的一部分,然而我最終成為玷污這張藍圖的男人。
社會組的組長雖然覺得自己的顏面盡失,但至少在那個時候,仍然保持中立的態度。誰也沒想到,在原本預定舉行婚禮的日子,小枝子在自己房間割腕自殺了。
然而,事到如今,弄得不好我可能不得不和小枝子見面。
最後大家得出一個結論,高坂這個男人因為女人栽了筋斗,傳言這才慢慢降溫。雖然大部分人覺得,這種事所在多有,但可能也要等到我結婚後,大家才會徹底忘了這件事吧。
小枝子一味地哭,沒有回答。
還有另一個更大的問題,就是我變膽怯了。
然而,我沒有自信。我很懷疑,我是否能夠找到一個和我一起回答「不是」的女人,即使內心有種種的糾葛也無妨——能否找到這樣一個可以理解我內心深處的失落感,彼此建立堅定的信賴關係的女人。
結果我無法如願被調到社會部。組長夾在怒不可遏的老友和完全沒有私交的部下之間左右為難,最後還是決定顧全老友的面子。人事往往是這類因素決定的。我並沒有像國中生那樣的正義感去駁斥這種人事決定,即使有,那時候也不知道到哪裡去了。
彼此的想法既是如此南轅北轍,我也只能一笑置之了。
傷腦筋的是,我一直以為自己在保護她,也以為自己很愛她,認為自己的生活中不可以沒有她,所以我用了所有想得到的詞彙來說服她,如果m.hetubook.com.com當時把那些話錄下來,現在讓我重聽一遍,我一定會受不了吧。
愛情也一樣。
如果只是一般的失戀或解除婚約,即使當時很受傷,只要事過境遷,也就會漸漸淡忘,不會留下什麼後遺症。
調到《亞羅》後,大家都在議論我被調職的原因。由於社會組組長沒有透露真正的原因,傳言越演越烈,根本和真相相去太遠。
當時,我還壞心眼地想:雖然這番台詞很適合用來安慰人,但如果自己身處這樣的立場,難道還會這麼想嗎?
所以,分手吧——事情就這麼簡單。
傷勢並不嚴重,她只是用刮鬍刀在手腕上抹了一下而已。被抬上救護車時,意識也很清楚。
真夠煩的,又來了。
再怎麼說也不需要鬧到這個地步吧——經過一番協調,遮羞費的問題總算不了了之,但她父親還是撂下狠話:「我不希望這件事對我女兒的婚姻大事造成影響,這一點請你給我記清楚。」
如果我們當初是自由戀愛,即使日後分手,也只是兩個人之間的問題,事情就不會搞得這麼複雜。
我跨過那個字,急忙追到小路口。不管是誰幹的,只是寫這麼一個字,用不著花太多時間,可連一隻貓也沒有的夜晚,只有星星在眨眼。
「噢,那就用這張吧。」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會出現她的名字?我想破了頭,也找不到答案,等我回過神來,已經過了可以打電話到別人家去的時間了。
她父親和我是同一所大學畢業的,目前在以考上東京大學的高升學率出名的關東地區的高中擔任教職。聽說他是眾人公認的人才,但在我看來,他是一個疼愛獨生女的溫和父親。
因為是這樣的理由,也讓媒人不知如何是好。如果是我另結新歡,或許還比較好收場,但遇到這種情況,還真不知道要怎麼處理。
荒謬的是,小枝子的父親竟然要我支付遮羞費,說什麼我女兒的清白都毀在你手上。這位嚴格的父親可能是想表示,自己之所以放鬆門禁,同意女兒晚上外出遊玩,是因為你是她的未婚夫,否則你和那些不三不四的傢伙有什麼兩樣?
沒辦法。由於已經熟能生巧,即使不開燈,也可以輕鬆搞定。我一躍而起,走出房間,剛走上通往屋頂的外樓梯,便看到樓上有手電筒的亮光一閃。
這就是所謂的禍不單行,這件事漸漸發展成一樁醜聞。我雖然只是一個小記者,但小枝子的父親卻是有社會地位的人。私校的派系鬥爭原本就很激烈,女兒的解除婚約和自殺未遂似乎給他帶來很大的殺傷力。
上次是「恨」,這次是「死」。
「我們好像是專門負責看水管的。你回去吧,我會搞定的。」
我看到了。
曾經約好要我去他手下工作的主編是唯一為我打抱不平的人。他很氣組長,也很氣在組長手下工作的自己,更氣已經變得毫無鬥志的我。但最後當我在八王子分社快待不下去,周圍的同事也不知道如何和我相處時,還是多虧他拉了我一把。
結果,小枝子邊哭邊說:「你沒有權利勉強我接受這種半調子的人生,你不能這麼自私。如果你真的愛我,就應該學會放手,讓我去尋找我想要的幸福。」
「你覺得是什m•hetubook.com•com麼?」
我一無所有——當她這麼對你說時,你不可能叫她去找工作,或是要求她投入自己的興趣、愛好。因為,這只是在轉移話題而已,而且也等於是侮辱那些出外工作、參與社會的女人。這些出外工作的女人並不是因為單身,或是婚後沒有孩子,整天無所事事,才選擇出外工作。
但在彎進公寓前那條十公尺左右的小路前,我還是回頭張望了一下。並不是我覺得有人跟蹤我,而是一種下意識的動作。
結婚,說起來簡單,現在卻更難了。
我們的戀愛並沒有轟轟烈烈。即使不在一起時,我也不會整天想著她。和她在一起時,她帶給我的那份安全感——她特有的溫馨氣氛讓我覺得彌足珍貴。但有時候她也會說一些很傷人的話,讓我驚慌失措。
她不需要任何人的保護,她可以自己照顧自己。
神在天堂司宇宙,人世間平安依舊。
要找到她這個人並不難,因為我們有共同的朋友,只要一通電話,就可以知道她的消息。我又沒有做什麼虧心事,只要坦誠說出事情的經過,對方一定會馬上告訴我的。
那天晚上,沒再接到騷擾電話。十一點左右,我帶著沒看完的列印資料離開編輯部。
通常不是我就是我樓下那個立志當編劇的年輕人會聽到這種獨特的漏水聲,因為,當其他鄰居都進入夢鄉時,只有我們還像夜貓子一樣東摸西摸的。
小枝子的確覺得自己受到了傷害,但並不是因為和我的感情問題,而是為了從此必須背負「已經談好的婚事就這麼告吹了」的過去。
在提出解除婚約時,小枝子是這麼對我說的:「你有工作,當然不會在意。但我一無所有,我該怎麼辦?」
結果,她用力地拍了拍我的背,激動地說:「你難道對自己活在這個世上感受不到任何意義嗎?你來到這個世上只是為了傳宗接代嗎?如果不留下子孫,你的存在就毫無意義嗎?如果大家都這麼想的話,就會倒退到在洞窟的牆壁上畫畫的年代了。」
這位宮本就是有著一張「車輪餅」般的圓臉、老是擔心我欠債不還的主編。
「因為夜空實在太美了,會不會是飆車族搞的鬼?沒有寫『罪大惡極』的話,就該偷笑了。」
我懶得再換睡衣,直接將頭靠著牆,準備睡覺了。在安靜的房間裡,似乎隱隱約約可以聽到「咻——」的聲音,我立刻張開了眼睛。
我無法忍受重蹈覆轍。由於心裡有這種想法,所以心的某個角落就像被封住了一樣。無論戀愛和結婚都需要有一股衝動,如果一開始就畏縮,怎麼可能成功?
「現在社會上之所以會出現人工受精和代理孕母的問題,就是因為大家認為即使要用這種方法生孩子也在所不惜,否則就無法被認為是完整的女人。不僅是周遭的傳統勢力這麼認為,大部分女人自己也有這樣的想法。而且,領養的還不行,非要和自己有血緣關係的孩子,非得靠懷胎十月生下的,才算是自己的孩子。現在還有許多人死守著這種觀念。」
後來從房屋仲介那兒聽說,房東以前是學校的老師,劍道也是有段數的。難怪他那麼有骨氣。最近他雖然已經不去道場練習了,但有時看到他在院子裡拍打曬好的棉被時,腰桿仍然挺得筆直,看起來仍然意氣軒昂。
和圖書我只問妳一件事。」我問她。「在妳決定解除婚約之前,煩過心嗎?」
「和我同時進公司的宮本在《亞羅》當主編,雖然大家都說那裡像是姥捨山,那裡的總編也的確是個和死了沒兩樣的窩囊廢,但宮本可不一樣。他去那裡是為了掀起一場革命。怎麼樣?想不想過去和他一起打拼?」
我沒有不滿,也沒有任何不安。完全沒有。
原來她覺得自己很倒霉。
這純粹是個人問題,不是單靠努力就可以解決的,只能就這樣一直拖著、拖著、拖著——這就是我目前的真實想法。
我搬來這裡剛好兩年,第一次跟房屋仲介來這裡看房子時,房東剛好聊起歹徒拿著散彈槍闖進朝日新聞的分社,導致兩名記者死傷的事件,還不停地說記者「真是個危險的行業」。
所以,關鍵還是在於她的「藍圖」。朋友去探視她時,她對這個朋友說:「我怎麼會遇到這種倒霉事?想到我可能從此和幸福的婚姻無緣了,就不想活了。」
說出這句話,心裡終於舒坦了點。
有一次我曾經和文化組的女記者聊起這件事。她是一名資深記者,也是三個孩子的母親,她斬釘截鐵地說:「女人不生孩子就不算是完整的女人——這種傳統觀念大有問題。」
就這樣結束了嗎?
這時我才彷彿被人打了一巴掌似地大夢初醒。
當我聽到這個消息時,立刻想到,由此可見她為這件事煩惱了很久,也受到了很大的傷害,才會這樣毫無預警地尋短。但在我瞭解事情的來龍去脈後,才覺得自己實在天真得太可笑了。
首先,必須接受一個事實,就是我無法讓對方生兒育女。大部分女人雖然不會像小枝子那麼堅持,但還是夢想有自己的孩子。
當時我也覺得差不多該成家了,所以對我來說也算是好事一樁。
小枝子算是千金小姐,她家雖然稱不上是有錢的大戶人家,但她讓我體會到什麼是「嬌生慣養」,她從小就在溫室裡受到百般呵護地長大,所以一般人生長過程中不得不割捨的,小枝子這樣的金枝玉葉都可以得到。對於我這種在成長過程中沒有受到太多關愛,又從事毫無趣味可言的工作的男人來說,簡直充滿了像魔術般的吸引力。
「咻——」的聲音仍然持續著,聽起來很清晰,很可能是我房間的哪裡漏水了。真搞不懂,難道這個月是「大家都來找高坂昭吾的麻煩」的月份嗎?
當時我也這麼告訴自己,然而現在卻有了不同的看法。她有屬於她的堅定「信念」,只不過我無法配合她的這種信念——就是這麼一回事。
「一般來說,這是——」他戰戰兢兢地笑了笑。「據我所知,這個字應該是『死』吧。」
不知道哪裡的水管漏水了。房東雖然管理嚴格,對房子的老化卻莫可奈何。最近常常鬧漏水。
然而,我和她之間發生的事,卻留下了後遺症。
在外樓梯上,貼著房東用楷書寫的「保持樓梯肅靜 維持走廊清潔」的貼紙。我嚴格遵守輕輕走下樓梯。
原來,一切都是我的錯覺。我和她之間,從一開始就沒有愛情,也不存https://www.hetubook•com•com在所謂的信賴關係。我只是單方面地想要好好愛她、保護她,準備和她共度人生。對小枝子來說,最優先的永遠是自己、自己、自己。她的完美人生藍圖毫無商量的餘地。
我是在大學學長的介紹下認識了她。應該說是那位學長安排的相親。雖然我們並沒有事先交換照片、約在某個場合正式見面吃飯,但終究還是相親。當時小枝子剛從大學畢業,說是「在家幫忙」,其實是正在尋找適合的結婚對象。
「我們都是勞碌命。」
直到婚禮前一個月,一切都變了調。原因很簡單,因為在健康檢查時,發現我無論再怎麼努力都沒有辦法生孩子——我沒有這種能力。
少來了。
當時是我調到八王子分社的第二年,我剛調過去時,總公司社會組的一位主編和我約定,兩年後一定會把我納入他的旗下。他是我在跑警政線時的上司,不知道為什麼我們就是很談得來。他很賞識我的能力,而且他也有言出必行的實力。
從JR線的市川車站到公寓,差不多要走十五分鐘左右。這一帶是住宅區,附近蓋了很多房子,許多小酒店、錄影帶店和便利商店都營業到深夜,路燈也很亮。
對所有跑社會線的記者來說,總公司的社會組是可遇不可求的職差。即使無法像主編保證的那樣,在兩年之內就把我調過去,但至少已經為我開了通往那個職差的康莊大道,所以我歡天喜地。
他細心地用電腦打了一張。
雖然我是放一百二十個心搬了進來,沒想到有朝一日或許真的會給房東添麻煩。目前信和電話都是在編輯部接到的,但不保證哪一天不會波及住家,況且我根本不知道對方在想什麼,也不知道他到底對我的狀況有多瞭解。
我將伸直在地上的雙腿換了個姿勢,襪子上沾到了棉絮,我才想到最近都沒有打掃。其實,這裡只是我每天回來睡覺的地方。
「那又怎樣?」生駒氣得大吼。
(你沒有權利勉強我接受這種半調子的人生。)
我原以為自己會被列為拒絕往來戶,結果卻大錯特錯。相反的,他還一臉正氣地說:「我永遠站在正義的一方。」又說:「無論發生什麼事,都要捍衛言論的自由,你就放一百二十個心搬過來吧。」
我住的那幢公寓是鋼筋水泥造的四層樓房,共有十一個房間,應該稱得上是「豪華公寓」的規格,但住在一樓的房東卻頑固地死守著「公寓」的名稱。這幢房子的名字也很俗氣,叫「田中公寓」。
一對青少年情侶共騎一部腳踏車,搖搖晃晃地穿越前面的十字路口。頭頂上傳來「啪答、啪答」的水聲,不知道是誰正在洗澡。空氣中充滿了平靜。
交往半年,我就決定要和她結婚。小枝子二話不說地答應了,雙方的家長也很贊成,沒有遇到任何阻礙。事情進行得很順利,訂婚和婚禮的日子也決定了。我工作的那家報社總公司的社會組組長同意當我們的介紹人,巧的是,這位組長和小枝子的父親是同鄉,在同鄉會裡是相識已久的朋友,小枝子也很高興地表示我們是天生註定的,我更是喜不自勝。誰都沒有想到日後會反目成仇。
回到曾經被來家裡住過一晚的生駒說是「像這樣一無所有,反而顯得寬敞」的房間,直接坐在地上,只打開床邊的燈,喝著罐裝啤酒,胡思亂想了好一陣子。回想https://www.hetubook.com.com起那些印象深刻的事件、在採訪過程中有過摩擦的人,卻沒有一個可以對上號的。
我曾經打過一次電話給她,告訴她我希望和她見一面,冷靜地溝通一下,卻無功而返。
對女人來說,生兒育女有著極其重要的意義。如今,當我冷靜之後,才明白這個道理。
勉強我接受這種半調子的人生——她就是這麼說的。
主編曾經說「誰都無法預測憤怒會在什麼時候發酵」、「也不知道會因為什麼因緣際會而爆發」。說得誇張一點,即使自己根本沒有錯,對方也會找上門。
「我不喜歡豪華公寓這種莫名其妙的名字,如果不喜歡公寓的名字,就不要來這裡租房子。」
但如此一來,至少可以讓小枝子的父親因之大快,否則在收到空白的恐嚇信時,我第一個就會想到他。
雖然這個輪胎看起來還不錯,但若真用了會開上愚不可及的方向,所以請讓我把這個輪胎換掉吧。
「自己嚇自己。」
在水泥樓梯的樓梯口,不知道是用油漆還是顏料,總之是十分鮮艷的紅色,寫了一個字。
小枝子從來沒有提高嗓門,也不曾激動地數落我。她只是靜靜地啜泣,不斷地重覆「我沒有信心和你一起走下去」,最後甚至不願當面談一談。
我回到公寓,樓下的年輕人站在樓梯旁,看著自己的腳邊。看到我走過去,他問:「我看到有人逃走了。這是什麼?」
「你也聽到了?」我笑了。
然而,為什麼事到如今還會提起小枝子的名字?這是最讓我覺得不可思議的地方。
同時,我還有一種令人傷腦筋的錯誤認知,我誤以為自己是在「保護」比我年紀小、涉世未深的女人。這讓我感到極大的滿足。一旦體驗了這種滿足感,往往就很難擺脫。我一直以為,我和小枝子結婚,就等於是把她一輩子放在自己的羽翼下,這種想法當然更令自己陶醉。
她有自己的藍圖;完美的孩提時代、完美的青春、完美的戀愛、完美的婚姻。所有一切都必須「完美」,我沒有能力實現她完美的人生計劃,只是如此而已。
這些年來《亞羅》逐漸有了改變,但還有一段很長的路要走。所以在外界來看,我被調到《亞羅》等於是降調。
她永遠都是以「完美的藍圖」為優先,只要有任何一件事無法滿足這個標準,無論其他條件多麼優秀,或是難以割捨的感情,她都不會列入考慮。
雖然最後沒有發展到律師出來解決,但還是花了好大的工夫才讓事情落幕。我們必須面對的事實是,請帖已經發出去了,許多細節也已經安排好了。
「我能夠理解女人的這種想法,」我說。「其實,當男人無法留下後代也會感到很悲哀。」
是樓下房間的年輕人,他正站在屋頂的門口。
生駒的憤怒合情合理,但我覺得還是偏離了焦點。因為他有兩個可愛的女兒,早已肩負身為父親的責任。總之,他只能從自己的立場看待這個問題。
學長對我說:「如果你沒有女朋友,不妨和她交往一段時間看看,也不用想得太複雜。」我乖乖地聽從了學長的建議。因為,在那之前不久,我才剛和大學時代便交往的女朋友分手。
以前我談起這件事時,生駒曾經罵小枝子是「自私的笨女人」,還說「幸虧你沒和這種女人結婚,她把別人當什麼了」。
我回來時,還沒有看到這個字。我摸了摸,還沒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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