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糊塗蟲

作者:宮部美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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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手 三

殺手

「大爺……」
一如星火燎原,案情梗概轉眼間人盡皆知,但主角阿露被久兵衛帶到町辦事處後,就沒有出來的樣子。町奉行的公役趕來,不久後久兵衛一個人頂著張抽筋般蒼白的臉,隨同調查的公役勘驗太助的屍體,介紹雜院內部,但大致停當之後,又隨著公役們回到辦事處。雜院的居民無法瞭解事情確切的來龍去脈,只能私下議論,或聳肩或皺眉。
「殺手會是誰呀?太助是誰殺的呢?」
「阿德,聽說阿露跑到久兵衛那兒去的時候,你也在啊?」
「還拿殺魚刀來要刺人呢!嘴上說得狠,卻醉得連站都站不直了,無法出手。被你們這裡的人結結實實修理了一頓,拉到門衛那裡去了,記得吧?」
「那些噴濺的血跡啊……」大爺咕噥著。阿德心想,一定是在說阿露袖子上沾的血吧。大爺把那叫做噴濺的血跡。
「可是,大半夜的,那人是怎麼潛進八百富的?友兵衛怎麼說?」
阿德的手碰地一捶:「啊,那個人,叫什麼來著?」
「可是,為什麼找上太助?要報仇,應該先找管理人呀?」
「是啊,掙扎得好厲害哪。有個年輕人不是跑到久兵衛那裡去咆哮嗎?」
「頭子一直在町辦事處嗎?」
「好的好的,我知道。」
「似乎是這正次郎工作不好好做,管理人向上面說他的不是,而丟了飯碗,對吧?所以他對管理人懷恨在心,找上門來,嚷嚷著要殺了管理人……」
「不過,阿露卻說有殺手。阿露這麼說……」
萬一是八百富的菜刀的話……
「阿露沒有理由那麼做呀m.hetubook.com.com。」阿德忍不住脫口而出。「他們兄妹感情那麼好。」
「是的,因為我聽到腳步聲。」
「哦……這樣子啊。」
深川北町是個小地方,只有南面有一個町大門。北邊的門是菊川町的。換句話說,菊川町和深川北町兩處加起來,前後各有一個町大門。不過,菊川町大得多,有三個丁目,二丁目和三丁目之間還設了一個小小的守衛處。
阿德北邊的鄰居是賣魚的箕吉夫婦,南邊是豆沙餡衣餅好吃有名的零嘴舖,掌店的是志麻婆婆和她女兒。這兩家舖子今天大概也和阿德一樣,定不下心來做生意。志麻婆婆和女兒兩個人淨聊傳聞,一有客人更是拉著客人說個不停。而箕吉呢,說什麼眼前才出了這種流血大事,哪還能搞這些又腥又臭的東西,便沒開店,結果夫婦倆大吵一架。
「啥事?」
自有鐵瓶雜院以來,只發生過兩、三次小火災,從未出過什麼大事。這回太助突然橫死家中,整個雜院騷動得像打翻了一鍋滾水似的。
井筒大爺津津有味地喝著阿德泡的茶,一邊嘆息。
井筒大爺大口咬著飯糰,口齒不清地道:「什麼都還沒說。」
話說至此,井筒大爺大口把茶喝光,喃喃地說:
鐵瓶雜院的人都知道久兵衛以前是「勝元」掌櫃。
「對不住呀。還有,殺死太助的那把刀,可能給扔在雜院裡。待會大夥兒要一起來找,從水溝蓋到井裡都不能放過。你能不能召集雜院的人來幫忙?人多一個是一個。再怎麼說,阿德在這裡是主婦們的頭頭啊。」和圖書
大爺摸摸下巴:「前年的事吧?這裡上演了一齣捉賊記,你還記得嗎?」
「這是一定的,友兵衛做事很周到。菊川町那邊的町大門……」
「那個恨管理人的人,殺了太助?」
八百富裡頭,阿露和癱瘓的富平睡在二樓六帖的房間,太助則睡在一樓起居間。阿露因為要照顧富平,只能淺眠,所以今日天亮前聽到樓下有說話聲,察覺有騷動異狀,便下樓來。一下來,有個男人從哥哥的起居間衝出,險些和她撞個滿懷。一看,那人右手握著一柄滿是血跡的殺魚刀,阿露嚇僵了。那人一把抓住她的前襟說:
「喔,阿德,飯還沒好啊。來點吃的吧!」
「正次郎,原本『勝元』的人,在廚房裡工作。」
「知道厲害了吧!去告訴久兵衛,下一個就是他了。」
阿德住的是面大路靠南三連戶雜院的中間那一戶,做的是熟食生意。這舖子是她和加吉兩人一起開的,加吉死後阿德便獨力支撐,生意相當興隆。一早就得開始準備,但真正忙的是中午到傍晚這段時間。在深川一帶工作的工匠、船夫愛吃阿德的便當、飯糰,裡頭有她最拿手的鹵蒟蒻、蔬菜,還有剛炊好起鍋的白米飯。到了傍晚,附近的主婦會來買滷菜為晚飯加菜。阿德的滷菜好就好在味道,幾乎每日售罊。儘管雜院裡出了命案,生意卻不能不做。只是,今天畢竟有些心浮氣躁,中午便當用的米飯就煮得比平常硬。
那就是「殺手」的真面目嗎?
「是啊。說是半夜裡潛進來,把太助刺死了。」
「嗯,聽阿露說和-圖-書話。」
阿德掛念臥病在床的富平。久兵衛出來時,阿德向他提議在公差們調查「八百富」的期間,把富平接回家照顧,但久兵衛只是搖頭,表情陰鬱地說還得問富平不少話,恐怕行不通。過了不久,太助的遺骸被擔架抬到外面。上面蓋了張草蓆,完全看不到人,圍在一旁的雜院居民們此時也不敢作聲,只能雙手合十禱祝。太助是個精壯的大漢,抬著他的擔架都彎了。
「那傢伙前年來找久兵衛麻煩的時候,第一個趕來制伏他的,就是太助。這我也記得,因為太助相當得意。」
「捉賊記?」
阿德把事情約略說了一遍,也提了阿露說「殺手來殺了哥哥」那一段。
阿德傻了,不明白其中的關聯。
井筒大爺身邊,秤砣不離,總有町奉行所的「中間」小平次跟著。小巧的臉蛋和身體都圓滾滾的,穩重敦厚的臉總是笑容可掬。木棍般的井筒大爺與醬菜石般的小平次這對搭檔,遠遠便認得出。小平次對井筒大爺的命令忠實如狗,為達使命,在所不惜。眾人都說,要是井筒大爺叫小平次潛入糞池,小平次八成會應聲就去,待上半天不出來。
「友兵衛說得很篤定,晚上照例定時巡邏過了,門關得好好的,沒看到生面孔經過。更何況,前年正次郎來惹事的時候,他也有去幫忙,那傢伙的長相他記得清清楚楚,要是來了,絕不會放他進來。」和圖書
對對對,是有這麼一回事。那時候,久兵衛毫髮無傷,而正次郎也還只是個二十來歲的小毛頭,井筒大爺便只狠狠訓斥一番,要他不准再來,把他轟走了。
「大爺……」
「上次我來尋久兵衛晦氣,你們卻害我出了大醜,我絕不會忘記。我要這雜院的人好看,你們給我等著瞧!」
「管理人……久兵衛怎麼說?」
「那——怎麼樣呢?」阿德不由得抬眼偷望。「阿露怎麼說?」
原來如此,事情是這樣子的啊。明白是明白了,但阿德還是想不通。
「這可不得了啊。」
那人撂下這幾句話,便從後門逃走。阿露回過神來,跑到倒在一旁的太助身邊,只見哥哥身上挨了好幾刀,已經沒氣了。阿露連忙跑出去通知久兵衛——
「阿露說,他又跑來殺了太助。」
阿德悄悄窺視井筒大爺的表情。她很清楚大爺在想些什麼。她想得到的事,大爺一定也早就知道了。不,只要頭腦清楚的人都知道。
阿露問他和哥哥有什麼怨仇,那人報上姓名,說他是以前在「勝元」的正次郎:
「大爺,用不著捧我,我也會幫忙的。」阿德嘴上不讓人,心卻沉重得很。殺死太助的刀。要是找到了……萬一要是找到了……
井筒大爺裝傻:「那麼做是指什麼?」
「阿德,你先弄飯糰給我吃吧!我還有別的事要勞煩你。阿露暫時要留在町辦事處,你能不能照看一下富平啊?聽說他連小解都沒辦法,墊了尿布。還有吃的。」
友兵衛是深川北町在新高橋那面的町大門的門衛。友兵衛夫婦倆住在門衛值班小屋裡,友兵衛每晚會在町內巡邏。和_圖_書
日頭高掛,阿德正在捏熱飯的雙手都燙紅了,這時井筒大爺現身了。這位大爺是本所深川的「同心」,每兩天會來北町的辦事處巡視。他也是阿德的上客,每回經過都會吃阿德的便當或飯糰當午飯。這習慣自阿德和加吉才開店沒多久便有了,因為是公門中人,阿德壓根兒沒打算收錢,但大爺總是照付。阿德他們也曾因為不好意思,說不用錢,井筒大爺聞言哈哈大笑,回道他會找更有錢的人敲竹槓去,要他們別客氣。
井筒大爺像是老早料到她會這麼問,搖搖頭道:「菊川的門衛、守衛處也說沒有看到可疑的人進出。」
井筒大爺扯著他的破鑼嗓子喊道,邊撩起衣襬,往泥土地上並排的座位上落坐。他四十五歲左右的年紀,身形高瘦,尖尖的下巴,細細的眼睛,因鬍子老沒刮乾淨,像個病人似的,沒點神采飛揚的氣勢。但阿德倒是聽說他太太是個大美人。
井筒大爺眨巴著他那細細的眼睛,小平次喝著茶裝憨。說起來,這個人從來沒有主動開口,或是從旁插話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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