渾沌的第二天
七
「鑰匙我有一把,警衛室那邊還有一把,總共就只有這兩把而已,沒有其他的備份鑰匙,應該也沒有人拿走我這把去打備份鑰匙才對。當然那間保健室裡更沒有祕道什麼的。地板應該是絕對拿不起來,天花板應該也絕對推不上去才對。」
「嗯,沒錯。」
「啊?我沒有撿走任何東西。如果有撿的話,我會跟警方說。」
祖師之谷警部還真是個死鴨子嘴硬的傢伙。他表現出對我一點興趣都沒有的態度,隨即把話峰轉向真田醫師。
祖師之谷警部很乾脆地搖了搖頭。
「兇手帶著被害人,從沒有上鎖的門口進入保健室,然後在保健室裡行兇殺人。被害人的屍體就這樣倒臥在床鋪上。行兇後,正當兇手想要離去時,突然無意間發現了放在門口的鎖頭。兇手一陣竊喜,便把鎖頭帶到走廊上,親手鎖上這個鎖頭,然後揚長而去……這樣的邏輯有任何矛盾之處嗎?」
真田醫師的回答幾乎都在我的預料之內。再更仔細想想:儘管真田醫師再怎麼否認,事實上還是可能會有備份鑰匙,也有可能存在著祕道。雖然她自己脫口說出「絕對」,但這個世界上沒有所謂的「絕對」,重點是「相信」或「不相信」的問題。
「我清楚了。我相信醫師是清白的。」
「警部,他是赤坂同學。」千歲小姐委婉地指正他。
「那麼,這裡我做個假設——假如昨天晚上,真田醫師忘了鎖上門。她本人可能一直以為有鎖上,但實際上是忘了鎖的。也就是說,真田醫師把鎖頭放在門口附近,人就走掉了——你可以試想看看,這樣一來,兇手就可和*圖*書以自由地在保健室殺人了呀!因為根本就是如入無人之境嘛。」
祖師之谷警部用冷淡的態度說了句「沒有,沒什麼」,就掉過頭去,說了句「那我先告辭了」,就拉開門離開了。真田醫師對著他的背影,很溫柔地說了一聲:
「『懷疑』這個說法有點不妥。我只是在陳述一個可能性而已,一個足以說明昨晚案發現場所有無解狀況的可能性。」
祖師之谷警部又再問真田醫師:
「十分鐘之後醫師回到保健室,就發現兇殺案,對吧?」
我照例還是向烏山千歲刑警提問。
「是這樣沒錯。赤坂同學,你聽好,」
兩位刑警一同步向門口。
先前都沒注意到的問題,我偏偏在這種時候在想到要問。
「祝你早日康復!」
「嗯,保健室裡本來就沒有放打孔錐,」
「警部,兇手進入保健室的路線,不是只有門口大門這一條路而已吧?還有一扇忘了關的窗呀!那一扇窗才可疑吧?啊,對了,真田醫師……」
我滿臉不爽地回答之後,又回馬槍問了他一題。
「沒錯,鎖頭確實是這樣的東西。」
「總之鑰匙的事,可不可請醫師再仔細回想一下看看?那我們就先告辭了。烏山刑警,我們走!」
祖師之谷警部見縫插針,趁大家的對話停下來的時候,說:
「你可不要胡說八道喔,小子。」
「還有什麼事嗎?」
「如果說兇手是被害人的同夥,這個角度怎麼樣?聽說被害人不是為了要偷|拍明星藝人,才潛進學校的偷|拍狗仔嗎?這樣一來,偷|拍狗仔窩裡反這個方向,不也有可能成立嗎?」
「起www•hetubook.com.com因是由於有個裝藥的瓶子打破了。因為那個瓶子裡裝的是帶有阿摩尼亞臭味的消毒液,雖然撒在地板上的部分已經馬上擦乾淨了,但當時是下午七點,昨天晚上的這個時間還有一點悶熱,所以開個窗室內才剛好是適溫。後來,藥品的異味散了,我也就忘記窗戶還開著這件事了。」
傳說中的警部,伴隨著他最自豪的「自報全名」,出現在這裡。他出場的時機,絕妙到讓人吃驚。另一方面,他對校醫躺在床上,同學照顧校醫的狀況,露出了很不解的表情。
「我想你也看到了,案發現場的保健室的鎖,只是個鎖頭。一般像這種鎖頭,開鎖的時候是需要用到鑰匙沒錯,但是上鎖的時候是不需要鑰匙的。一個開著的鎖頭,只要把鐵棒的部分用力壓進鎖頭裡,直到有『喀啦』一聲,就完成上鎖的動作了。對吧?」
「啊?這種小事不是很明白了嗎?當然是因為上鎖的話,多少可以延遲兇殺案被發現的時間呀,對吧?這應該一點都不奇怪吧?」
「祖師之谷警部還有什麼懷疑的地方嗎?」
「窗外的地面上是濕的,而且沒有腳印。就算姑且不論腳印的問題,還是有疑點。兇手為了要殺害被害人,為什麼還要專程從窗戶爬進保健室呢?這不合理嘛。」
「我是祖師之谷大藏。」
有兩件事情得要先問清楚才行——有沒有備份鑰匙和密道。
「你問醫師的時候就說『撿』,問我就用『偷』,會不會太過分了一點啊?」
「醫師昨天晚上跑到被害人身邊的時候,有沒有撿走被害人身上的什麼東西?和*圖*書或是醫師有沒有看到誰撿走了什麼東西?」
「鑰匙的事情是吧?」
千歲小姐一邊在屋裡踱步,一邊又繼續說下去:
「醫師有什麼高見?對於昨天晚上保健室的情況,是不是應該除了現在烏山刑警的這番說詞以外,別無其他可能才對?」
我一邊凝望著千歲小姐美麗的雙眉,一邊回答:
「所以醫師才會讓窗戶開著就離開保健室,是吧?」
「別動氣別動氣,我順口就說說的嘛。」
「只要真田醫師忘了鎖門,昨晚的密室狀態就可以解釋了嗎?」
「喔,我很了解警部想表達的意思,不過……」
「我既沒偷也沒撿。」
這個問題我當然是希望千歲小姐回答,但不知為何,殺出了祖師之谷警部這個程咬金,回答說:
我其實在不經意當中,問了她一個很重要的問題。不過她看起來絲毫沒有說謊的跡象。
「醫師離開保健室的時間是晚上七點半。當時保健室裡還沒有任何異狀吧?」
「謝謝你。」
連我自己都覺得沒有說服力。
「我的回答還是不變。我呀,昨天離開保健室的時候,的的確確有鎖門。我記的很清楚,所以我也只能這樣向您報告。如果警部不相信我的說法,那我也無可奈何。」
「是很不合理吧?不可能啦。」
「保健室的那扇窗當時為什麼開著呢?」
「保健室裡面沒有放打孔錐。對吧,真田醫師?」
「真沒想到會從你這小子嘴裡聽到『窩裡反說』。我不知道你是從哪來的靈機一動,不過,『窩裡反說』是不賴,但是疑點同樣很多:為什麼兇手窩裡反要選在保健室呢?為什麼什麼兇器會是打孔和-圖-書錐呢?」
真田醫師好像對自己的一舉一動很有自信,擺出了一副和她的外形迥異的強硬姿態。
「怎麼了?警部有何貴幹?」
「確實是一點都不奇怪。」
「原來如此。那麼假設,兇手確實是有原因的好了。這樣一來,就表示被害人也要配合兇手,一起從窗戶爬進保健室。那這個被害人還真是乖呀!乖到要配合兇手,讓兇手把自己殺掉?」
「嗯,當然沒有,當時什麼事都沒有呀。」
這時,警部又突然停了下來,輕舉起右手說:「啊,對了對了。還有一個問題。」我內心暗自一驚:警部的口中該不會說出「我老婆……」之類的話吧?我猜想應該有很多警界的警部會想模仿神探可倫坡。
真田醫師終於從床上坐了起來,對我簡單扼要地說明:
祖師之谷警部的口氣,聽起來就像是在責備真田醫師似的。這時候,助真田老師一臂之力的,不正應該是我的責任嗎?
我收回午休時間我在生物教室裡說過的「真田醫師真兇論」。這起兇殺案,確實是在真田醫師不在場的十分鐘之間發生的。因此,我想她不可能會是兇手。不對,我相信她不是。
「警部懷疑我是不是昨天晚上離開保健室的時候忘了鎖門。對吧?警部。」
如果是真田醫師的話,這種不小心還蠻有可能會發生的。應該不是捏造的才對。
「說得也是。確實是有一點不合理。」
祖師之谷警部露出些許困惑的表情,抓了抓頭。
這樣的話,兇手就變成是專程從別處帶了兇器進來,並且在保健室行兇。難道這不是一宗臨時起意的兇殺案嗎?
千歲小姐代替祖師之谷警和*圖*書部說明原委。
在祖師之谷警部的身後,稍隔一點距離的地方,照例還有烏山千歲刑警在。
「嗯,沒錯。」
換句話說,也就是個不好玩又不奇怪的推論。這種不好玩又不奇怪的事情,從祖師之谷警部的嘴巴裡說出來,更是無聊透頂。不過,對於一心尋求破案的警方來說,這應該是一個很皆大歡喜的詮釋吧。
「這當中必定是有什麼原因的吧。」
面對滿臉詫異的真田醫師,警部又問了那個曖昧不明的問題。
「去,又是你呀。你還真是陰魂不散呀,青山同學。」
「嗯,可是這就怪了,沒有其他的可能啦。」
「對了,上午有刑警來過。我記得是一位叫祖師之谷的警部吧?他一直都不肯相信我,我覺得很煩。」
躺在床鋪上的她,很坦率地道了謝。
「兇器的話,說不定是兇手偶然隨手拿起了保健室裡有的東西呀!」
「我想也是。別在意,我不是在懷疑你。啊,對了對了,我也再問一下赤坂同學好了。你呢?你有沒有從案發現場偷走什麼東西呀?」
「等一等,千歲小姐。」
「沒有,沒有什麼矛盾之處……啊,對了,那兇手為什麼要鎖上門鎖才離開呢?」
「所以就是案發現場有東西不見了囉?是吧,警部?」
「醫師,上午請教您的事情,可以再回想一次看看嗎?」
這時,臨時保健室的門口突然響起了一陣很不客氣的敲門聲。真田醫生從床上出聲問:「哪位?」隨後拉門嘎啦嘎啦地被拉開,敲門的人回話說:
「這樣的話就沒問題啦!警部,兇手是從剛好開著的窗戶進來的。」
「嗯……是喔?反正青山和赤坂差不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