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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短篇推理精選1

作者:松本清張 結城昌治 半村良 笹澤左保 仁木悅子 海渡英祐 森村誠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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髒污了的月亮 7

髒污了的月亮

「為什麼要這樣呢?」
付帳後我走出這家咖啡館。
自己是否應該向警方告白上次的自首乃是為別人頂罪,以爭回本身的清白呢?
「你沒有向我道歉的必要。」
「你這個念頭,一方面是為了救自己吧?殺害的時候,大西刑事是不是在場呢?」
「沒有。他把添川留下就走了。可是,我從窗口望出去時,看到他還站在馬路的那邊。」
我默然未開口。
「我有今年七十四歲的老母親。我不能讓我母親悲傷的。」
「大西刑事是不是叫你把添川給幹掉?」
「你就這樣掐死了他?你難道忘記他一向對你是多麼忠實,而且他還為你頂罪,準備去坐牢啊!」
「對不起。」
不久,大西刑事從咖啡館裡出來。
「大西刑事帶添川來找我,要我們兩個人好好談一次。我當時在江莉子的房間。大西刑事這個時候的表情可怕到令人發抖的程度。我頓時覺得不把添川殺掉是無法向他交代了。」
「這樣的事情你對法官說吧。」
月亮蒙上一層灰塵似地顯得很髒。是天空髒呢,還是我的眼睛裡有砂塵——我不知道。
敲門時聽到的是女人的回答聲。
「連他自己也不知道啊!所以,為了日後要誕生的孩子,他想去掉自己有前科這個烙印。」
「這還用得著你說嗎?」
「她確實不知道。」
門扉開啟處,一名年輕女人探出頭來。這是個面孔細長的漂亮女人。身上披著浴巾的她,頭髮也是濕濕的。她大概是利用關谷和大西刑事談話的時間,離座沐浴的吧?
這時夜幕早已低垂,房間的電燈是亮著的。一輛銀白色車子停在附設於https://m.hetubook.com.com這幢小建築物的停車間。(發現屍體的老人看見的白色車子莫非就是這一輛?)——我心想。
問題卻在於這之後的發展——。
我打電話給旅館櫃臺,要他們通知一一〇派人前來。
大西刑事坐的計程車穿過新宿公園就駛向澁谷,最後消失在道玄坡上的汽車旅館前。
「抱歉——」我對關谷說:「請她暫時離開一下,不然,我們到外面去。」
這裡有七、八幢配以樹木的精緻的別墅式建築物,而大西刑事乘坐的計程車剛才停的是最右邊的一幢。
「——」
結果,他還是逡巡於向我開口而折返,而在轉往警察局的路上遇見大西刑事,於是把心裡的煩惱事向他吐露了——我的推測如此。
添川的人生觀大概以此為契機,有了大大的轉變。他開始渴望獲得孩子,並熱切地企盼有孩子在一起的雖然平凡卻很溫暖的家庭生活。正因為自己從來沒有得到過家庭的溫暖,所以他這個願望已到日夜所思的程度!
目送他的背影遠去後,我才走進汽車旅館的大門。
再不然,乾脆把這個孩子拿掉如何?
「那你為什麼把他幹掉了?」
旅館裡有留下的警察和看熱鬧的人們,一片喧囂。
我把事情扼要說明後,目睹關谷被帶進巡邏車裡。警察要求我同行,而我卻拒絕,告以回頭自己去。
我一邊緩緩走著,一邊想大西刑事的事情。他難免要受到處罰吧?這個處罰或許不是辭職就可以了事。因為他把率直自供並央求指點迷津的添川交給殺人者關谷處置,知道添川被殺後,還和關谷和_圖_書取得連絡,將之藏匿於汽車旅館……。
還是就此接受裁判而服刑,讓日後出生的孩子成為前科犯之子?
這個女的也嚇了一跳的樣子。她是關谷的愛人江莉子。
添川越想越心亂如麻,於是來到我的事務所,準備向我請教。
「那個人上計程車後,你立刻跟蹤他。」
「那我們最好還是出去談吧。」
大西刑事下車後的空計程車轉頭回來。我坐的這輛計程車的司機將它攔住,探問後知道他們剛才到的是哪一家旅館。
「如果不把添川幹掉,我一定會被他逮捕而被整得要死不活——我當時有這樣的想法。」
「怎麼樣?請她再洗一次澡如何?」
「你好意思說這樣的話嗎?不希望有這樣的下場,當初受到緩刑處分時,你為什麼不洗手不幹,重新做人呢?」
此刻的我渴求著的是徹底的孤寂。
知道齋木已死之後,關谷一定大為慌張才對。他除了害怕遭受若松幫的報讐之外,擔心的是一旦被捕後,除了殺人罪之外,自己目前的緩刑資格將被取消,結果是兩者合併服刑——。以為兒子已經改邪歸正,過的是正常人的生活——不想讓這樣的老母親悲傷,這也是他的心願吧?
然而,在自己的管區內搞出恐嚇事件,判決後受到緩刑的關谷的事情,身為對黑社會情形瞭若指掌的老資格刑警的大西哪有不知道的道理呢?
「我有話要對你說。這話沒有必要讓她聽到。相信你也不希望讓她聽到才對。」
關谷的臉變得鐵青了。高個子的他此刻雙手抱膝地蹲在地板上,唇角痙攣般地顫抖著。
不知如何是好的關谷最後找和他要好的和*圖*書老弟添川,把事情和盤托出,並且央求他替自己自首認罪。所幸事件發生時並沒有目擊者。由於添川沒有前科,自首的結果,判的刑不會很重才對。
依據刑法規定,如果在徒刑執行終了後的十年內未再犯法,這個人的前科污名將會被塗消。嗣後的犯罪不視為累犯而不課予重刑。然而,這畢竟是法律上的規定而已,在現實社會裡,一旦有了前科烙印的人,往往一輩子都洗雪不掉這個污名。一個人的犯罪記錄是永生跟定的。有這種記錄的人縱然有意改邪歸正,好好就業,這時如果透過與警察有特殊管道的徵信所去調查,連十年以前的前科都查得出來。佳子沒有這些知識,而添川卻連這一點都顧慮到了。
關谷嚇一大跳地跳起來。
「我原本沒有殺害他的意思——」
直到在拘留所內吐血住院,接受手術後回家,他這才由佳子得知她已懷孕。
「你真的怕大西刑事怕到這樣的程度嗎?」
我走出汽車旅館大門。
「停在外面的是你的車子嗎?」
「是不是用這輛車子搬運添川的屍體,這一點查驗輪胎就會知道的。她不知道這件事嗎?」
我向大西刑事問起知不知道關谷這個人時,他的回答是「臉孔倒是看過」。至於前科問題,他的回答更是「要查一下才知道」。可見大西刑事是存心要誘我把懷疑轉向若松幫的。
「這種話我不想聽。你等於已經在你的女人面前承認一切了,現在乾脆把經過一五一十說出來吧。添川罹患的是胃癌,你不用殺他,他也活不了多久的。」
「我知道大西刑事來過這裡。我剛剛看到他的。你和-圖-書就別再想搪塞吧。」
大西刑事聽後一定大為愕然吧?向來敬業精神極重的他,唯獨對齋木命案有所怠忽,竟完全相信添川的自首。換句話說,他曾經被騙。他沒有及早發現被騙的事實,而到起訴後才發覺這是頂替別人認罪的冒牌兇手,如此一來無異暴露自己的偵察工作之不徹底與不負責,做為老練幹員的面子將要往哪裡掛呢?他在警界的聲名將因此而完全掃地,如果再被報刊雜誌大肆渲染,以後的日子怎麼混下去呢?自己半生辛苦建立起來的聲譽和實績不是將一敗塗地嗎?
「你指的是什麼事情呢?」
我一邊留意咖啡館門口,一邊行走約莫五十公尺,然後攔住一輛計程車。我答應計程車司機付給額外小費,要他暫時把車子停著,待命駛動。
「或許大西刑事教過你該怎麼說法,但這已經不管用了。添川生病後,你對他未免過分關懷了。放不下心,所以每天非見一次他的面不可,你這樣的心情我不難了解——。還有,你殺害這兩個人的手法都不夠高明,這樣一下子就會被人知道兇手是個高個子大漢嘛。大西刑事拚命想替你掩護,這也是敗筆之一。他越是這樣,越引起了我的疑心——」
「我是個壞人——」
但,等待著添川的是接受裁判、入獄服刑的命運!由於頂替關谷的罪,他今後要變成一個有前科的人了。
我正當沒有見到江莉子而納悶時,已聽到一陣汽車發動引擎的聲音。原來她把關谷留下就走不久,巡邏車來到。
「請你放我一馬,行嗎?」
「沒有!」
我發現投射在地面上的自己的影子,於是擡頭仰望夜空。
我喊一和_圖_書聲關谷的名字就逕自走進房間裡去。
我付完車資和小費就下車。
添川並沒有父母兄弟。佳子是未正式結婚的妻子,和她的關係能夠維持多久也未可預卜。在黑社會裡,殺人前科會使一個人身價百倍——他是不是有這樣的念頭,這就不得而知。由於天涯孤獨而前程茫茫,因而萌起厭世觀也不一定。總之,好好先生的他無法拒絕關谷的央求。最後,他竟沒有告訴佳子一聲就前往警局自首。
「我還是不明白你的意思。讓她聽也無所謂,你有話儘快說吧。」
「你怎麼可以說這樣的話呢?當初你拜託他替你自首時,他並不知道自己的老婆已經懷孕這個事實呀。」
我指著大西刑事對司機說。這名年輕司機以興奮的表情說OK。
關谷在被喝醉了的齋木纏住時,大概是在糊里糊塗中將他刺死的吧?
我起先以為非等上個把鐘頭不可,沒想到不消三十分鐘,他就出來了。表情黯然的他連走路都沒有力氣的樣子。他當然沒有注意到躲在路邊樹蔭處的我。
「到後來才反悔,這樣倒不如一開始就不必替我自首呀!」
「我實在沒有洗手不幹的機會嘛!」
關谷緘默著垂下頭去。他這才把事態弄明白了的樣子。
旅館外面是闃靜而黑暗的馬路。
他先回警察局,很快又再度出來,準備攔住計程車的樣子。
「是她的車子。」
相信他在為自己的失察感到羞愧的同時,對添川和關谷這樣的作為覺得由衷的憤慨吧?
載著關谷的巡邏車開過去。
「還說沒有……?你不是明明殺害了他嗎?」
穿著襯衫的關谷躺在裡面房間的牀上。
「我不知道有這樣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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