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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短篇推理精選3

作者:松本清張 梶山季之 小松左京 夏樹靜子 島田一男 都築道夫 樹下太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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砂之殺意 3

砂之殺意

池上為自己所說的話而湧出淚水。由花子對這樣一個丈夫由衷的感到他的可愛,但同時卻又有無比的遺憾,她心底激烈地吶喊:
當時她不能反駁津島的話,一見到丈夫,由花子立刻滔滔不絕:
事件就在這種狀況下發生的。
原因是這樣,在同一排的其他保溫箱裡有肺炎復原期的其他嬰兒,當天早晨的巡迴診斷時,主治醫師在病歷表上指示,將其中兩個保育箱的氧氣供應量,從前一天的三公升降到一公升,可能有一位護士誤會了,把不可以改變氧氣供應量的保育箱也降到氧氣一公升的流量。
「可是,由花子,這個社會變得這樣複雜,人際關係更不單純,可能自己在不知不覺中,傷害或害死毫無冤仇的人,這並不是絕不可能。或許我也做過這樣的事,事實上說不定妳也……」
「由花子,我們再生個孩子吧!說不定忠志會再來投胎。」
那一天在保育室進出的護士,包括由花子在內只有三名,可是https://m•hetubook.com•com三個護士都堅持沒有去動過那個保育箱。事實上也沒有分配哪個病患固定由哪個護士照顧,三個人根據病歷表上的指示,以默契分擔十五名病患的照顧工作。
在和池上相親結婚前兩年,由花子在福岡市內的國立醫院小兒科工作,由花子被分配在「早產兒室」,那裡經常都有十五位左右需要特別照顧的早產兒或生病的嬰兒。九位護士以三班制輪流工作二十四小時,也就是說在服勤八小時內,包括主任在內共有四位護士照顧十五名嬰兒。
「總之,是不幸的偶然累積的。……」
「道路上整天都是汽車飛馳而過,是不是要孩子到海裡去玩呢!」
忠志未出事之前,由花子總是配合丈夫回家的時間重新化粧,每當丈夫提出有關公司的話題時,她也盡量說出自己的想法,陪著丈夫聊天。雖然她曾是千金小姐,但是婚前有過在國立醫院當護士的經驗,具https://www•hetubook.com.com備了不少的社會知識,池上對這樣一個具備了知識和可愛的妻子,感到十分滿意。可是自從發生這次的不幸事件以後,妻子不是嘮嘮叨叨說些於事無補的話,就是瘋狂哭泣,或失魂落魄,臉上全無表情。妻子掉了魂似的轉變,使池上陷入無法排遣的絕望裡。
「就是這樣的解釋使我不能同意,倒不如乾脆是故意幹的,那樣即使不能逮捕歸案,兇嫌也會一輩子良心不安。可是,殺死忠志的人,連自己殺了人都不知道。他根本就不會有罪惡意識,還能泰然的活過一生。」
「我絕對不會原諒!」
丈夫池上隆志自己把脫下的上衣掛進衣櫃裡,用沉悶的聲音回答。
「當然我是相信妳的。」池上看到由花子認真的表情,便以安慰的口吻說:「我當然相信妳,但因為某人的過失使嬰兒缺氧致死,這也是事實,當然那個護士絕不是故意的,她是在自己完全不知道的情形下,斷送了一和_圖_書個嬰兒的生命。」
「也不是說不能抓到兇嫌,而且警察並沒有說要結束偵察。」粗大的嗓門微微顫抖:「再說,兇嫌並不是故意要那樣做,當然,粗心大意是不能原諒的,但是傾卸車是在不知道闖禍的情形下把車開走的。」
「但醫院妥善地把那個事件壓下來,當做是病情惡化沒有辦法挽回,嬰兒父母也同意醫院的解釋。——如果是那樣的話還好過,但是我很清楚忠志是被什麼樣的人給活埋了,忠志在沙土下痛苦的掙扎……」
池上早就聽過這樣的指責,但是身為公司總務課長的他,如果強硬的要求查明事件,反而使自己和上司的立場困難,會成為尷尬而進退兩難的情況。
由花子呆呆地看著丈夫,她的意識已經陷入記憶深處裡,那是七年前的事件,此刻突然很清晰,而且以奇妙而深刻的感覺復甦。
池上說到這裡打住而沒有繼續說下去。但他又凝視著由花子的眼睛,冷靜而清楚的說:
由花子擡起頭看看池上hetubook.com.com,她的雙頰滿是淚水。
由花子當然不是不理解丈夫的心情,也知道責備這個人是過分殘忍,但沒有機會發洩的悲憤,在看到丈夫溫柔的臉時,就無法抑制地發洩出來。
「記得妳做護士時,也發生過這一類的事件。在不知道是誰的過失下,保育箱裡的嬰兒死了……」
池上用安慰的手不停撫摸妻子的後背,當他感覺到妻子的哭泣已經平緩下來時,輕輕摟著妻子說:
「他們說母親太不小心了,但是只有那裡是能玩的地方呀!」
池上深深嘆了一口氣,面對著由花子坐下。
照顧嬰兒原本就很麻煩,而照顧生病的嬰兒無疑的是件極繁重的工作,護士們通常都以跑步巡迴於嬰兒之間,累得同事之間連話都懶得說。
「那麼,你的意思是只有認命了嗎?殺死忠志的人沒有受到懲罰、逍遙法外,你也毫不在乎嗎?」
「別這麼說,又沒有人責備你。」
「嗯……」
正屏息靜氣的由花子,突然以挑戰的表情看著丈夫。
由花子從丈www.hetubook•com.com夫口中聽到和刑警說出一樣的話,剎那間渾身像血液倒流般急躁起來。
忙過忠志的出殯後,每天下午總是經歷同樣的情形。池上隆志從位於市中心的總公司下班,他盡量比以前早回家,可是,等著池上的是絕不可能再有忠志童稚的聲音的房子,和呆坐在那裡,把虛茫的眼光投向空中的妻子,房間對一家三口而言原本就多了些,建造也太寬大,現在又少了一個在家裡到處奔跑的孩子,留下無可逃避的寂寞感。
在五個保育箱中,有一個是患肺膜剝離症的新生兒,結果卻因氧氣供應不足致死。那天下午,主任發現隨時都必須維持每分鐘三公升的氧氣流量指針已降到只有一公升,雖然主任立刻把流量恢復原狀,但已經回天乏術了。
由花子那一天動過的流量表指針是四十,但絕不是發生事故的那個保育箱。她十分肯定,即使在今天她也絕對相信自己。
「那個刑警後來還說不只是傾卸車的錯誤,工地方面也有責任。」
由花子又像瘋狂似的哭著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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