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京記
走馬看阿姆斯特丹
青年旅館的早餐極豐富:火腿、香腸、「氣死」各一片,麵包牛油果醬任吃,飲料則有咖啡、茶、牛奶、巧克力。但我只吃了兩頓就告別了阿姆斯特丹。兩個德國青年的車帶著我飛馳過平坦的高速公路。兩天來我除了在紀念品店裡之外沒有看見過一架風車、也沒有看見過一個人穿木鞋。這時從車窗裡四望,仍不見風車的影子,倒是那不斷的堤防、運河使我想起個故事:
西方人說:「上帝造海,荷蘭人造陸地。」荷蘭的國土一大半是填海而來。它的國名叫尼德蘭(Netherland),意
和*圖*書
思就是低地。荷蘭只是尼德蘭的一個省。不過,因為尼德蘭在海上稱霸時,跑船的都是荷蘭人,所以外國就把荷蘭當作國名。尼德蘭人百口莫辯,也只好認了。王城阿姆斯特丹就是建在填出來的地上。我從魯汶上來,由南邊的阿姆斯特文進入阿姆斯特丹。當我初走進阿姆斯特文的住宅區,就被那獨特的韻味吸引住了;沿街花木扶疏,家家面前有一塊整潔的花園,房子正面總有一面大窗,從外面可以望見織花的窗帘和大小擺設,比百貨店的櫥窗還精緻。似乎他們佈置客https://www.hetubook.com.com廳的目的不單是為自己受用,也為了路人隔窗賞心悅目。街旁不斷的有綠地、水池、噴泉。走幾條街就是一道運河,河水並不清但也不髒、更不臭,河岸草坡碧綠,柳條飄拂。去看了大畫家林布蘭的故居。(林布蘭生於一六〇六卒於一六六九年。正當荷蘭人向海外發展之時,其佔領臺灣是一六二四到一六六一年),陳列了他的蝕刻畫和他收藏的別人的畫。可是他畫的油畫一幅也沒有。管理員說博物館裡有的是,但我第二天就匆匆忙忙打道上德國去,居然經和圖書過博物館之門而不入。至今還想不通當時那麼急著走幹嘛。
在一次外交宴會上,德國皇帝向荷蘭女王吹噓他的軍備:「我的普魯士衛隊一個個身長七尺。」荷蘭女王不慌不忙地回答:「我們的堤防決口時水深九尺。」
如果你問我:「你在阿姆斯特丹看到什麼?」
在街上隨便兜一圈就看到好幾家中國餐館,中國雜貨店也不少,但日本人的勢力才真正可怕。紀念品店裡賣小國旗小國徽,亞洲國家中最多見的就是日本的膏藥旗。有的店舖打出「店員能說日語」的招牌。有個店員一見我進門就哈腰來https://m.hetubook.com.com個:「我宰伊媽死。」叫我啼笑皆非!這種情形碰過幾次之後,我終於想出了對策,再有人對我「我宰伊媽死」,我就用中國話回他:「我是中國人,不懂日本話。」然後就輪到我看他瞪眼了。看到日本的工業產品大至汽車小至乒乓球,大量出口到處充斥,我不免要想:我們要賣多少鳳梨罐頭才能換回一輛汽車?
進了市區,雖然不那麼幽靜,但仍然三步一橋五步一河。樓房有高的有矮的有新的有舊的,但都整潔有緻。我到的第二天是星期六,街上擠得水洩不通,百貨店裡、紀念品攤子上、館子裡……到處塞和*圖*書得滿滿,大概本地人就愛上街,加上成千成萬的遊客,造成這種盛況。王宮廣場上不知是鴿子比人多還是人比鴿子多。王宮對面有一座戰爭紀念碑。碑下的石階上是各路青年聚集的地方,有的像嬉皮一樣,也有的是像我一樣揹背包旅行的學生。路人看坐著的人,照相;坐著的人看路人,也照相。這些坐客來來去去,直到傍晚兩個工人來用水龍頭沖掉一天的垃圾,並有兩名警察壓住陣腳,這才散去。後來我在挪威遇見兩個荷蘭女孩,我告訴她們臺北西門町比阿姆斯特丹還要擠,她們說什麼也不信。
我的回答是:「滿街是人,到處是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