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魯
獨立日期:一八二一年七月二十八日
國慶日:七月二十八日
主要語言:西班牙語及土語
首都:利馬
面積:1285215平方公里
地理位置:南美西岸
人口:19.2百萬人(一九八三年)
華僑:52000人(一九八三年)
宗教:天主教
幣制:Sol(≈0.00044US$)
一提起秘魯,就馬上會令人聯想到「印加帝國」,神秘的古印加文明。整個印加王朝中的居民,為什麼會突然的消失不見,只留下一座完整的空城,到今天一直是個謎,所以到秘魯去遊玩的人們,一定都會去「印加」尋幽探訪一番。以庫士科為中心發展起來的印加文化,曾經在安地斯山脈中繁盛達四世紀之久,這些古代文化遺產,連同秘魯最可愛的動物——駱羊,現在都已成為秘魯豐富的觀光資源。
秘魯的面積約為台灣的三十五、七倍,氣候因為地形不同而變化很大。秘魯曾經是西班牙人殖民地,因此大多數信奉天主教,而西班牙語也成為祕魯的國語。
如果想去秘魯觀光,除了首都利馬外,尚可去探訪印加帝國的古都庫士科、傳說中的世界最高湖泊「的的喀喀」湖,以及亞馬遜叢林等多處觀光名勝遊玩。
亞馬遜叢林之旅
「喂,如果真的遇上吃人族,誰要犧牲?你,還是我?」
「最常見的是蛇和山豬。」他若無其事地答:「不過,不必擔心,我會應付的。」
說時遲,那時快,白色的東西已游到了小舟旁邊,把牠帶爪的腳伸進來。
來到了雅瓜族的居處前,我才發現,雅瓜族的棕櫚茅舍,比起朱略西撒的,簡陋得多了——乾葉為頂,竹枝為壁,無窗無門,四面通風。
大白狗緊跟在我們後面,就這樣,三個成人,一隻狗,踏著絆足的亂草,走進了方向難辨,深不可測的叢林裡。
「他們——」我猶豫了一下,還是問了:「吃人嗎?」
朱略西撒為我們點了亞馬遜土著最喜歡的餐食——拌著酸柑汁的棕櫚樹心和烘烤鮮魚。指著那條狀而色呈乳白的棕櫚樹心,他嘴泛頑皮笑意,說道:
我驚魂甫定,對這隻為求跟著主人而不顧自身危險、冒死泅水而來的大狗,真是又恨又愛——恨牠讓我受此驚嚇,愛牠的忠心耿耿。
「噯,實在不像河!」
「妳放心,明天我只帶你們到離開這裡大約一百公里的地方去。那裡的居民,有好多是屬於整個叢林當中已開化的七巴仙土著之一,不會有危險的!」
說著,我們來到了一條小溪旁,清可見底的溪水淙淙地流過了許多圓滑的鵝卵石。看到了這潔淨透亮的溪水,我喉頭那種乾渴的感覺,立刻化作了一把火,在口腔裡熊熊的燒了起來。蹲下身子,正想把水掬起來喝時,朱略西撒搖手阻止了我,說:
看到我臉色發青,他笑著補充道:
「我應付野獸的各種技能,都是我的祖父教給我的。」朱略西撒說,目光忽然變得很溫柔:「我十歲時,祖父便開始教我使用吹管(Blow pipe)和長槍。他把木瓜、香蕉和黃梨等水果綁在木樁上,當作目標,讓我瞄準發射,這樣反覆訓練了好幾年,我的眼力和臂力都不錯了。到了我祖父六十歲那年,我也十五歲了。有一天,他對我說:『孫兒呀,讓我們去山林住一週。』就這樣,我們祖孫倆背著兩枝長槍、兩根吹管、一束毒箭,還有,一包鹽,就上路了。我們走了好幾個小時後,忽然聽到遠處傳來一陣又一陣豬嚎的聲音,祖父大叫一聲『不妙!』就命令我趕快和他一起爬到樹上去。從樹上俯望下來,我們看到一大群野豬氣勢汹汹的跑過去。哎呀,如果當時爬得不夠快,性命不保喲!等野豬跑得影踪全無了,我們才從樹上爬下來,這時,我看到一隻迷途的小野豬慢慢地跑來了。祖父立刻把吹管交給我,說:『孫兒呀,快試試你的本領!』我將吹管對準野豬,使勁一吹,毒矢疾射而出,野豬立時中箭倒地。那是我平生第一次用自己的力量去殺叢林中的野獸,心裡實在驕傲得不得了,祖父也非常高興,一直稱讚我。我的勇氣,我的信心,便是從那次的經驗裡奠下的!」
「她是做飯給你們吃的。」朱略西撒簡單地介紹。
「你為什麼不讓牠跟我們一道回去呢?」
「你們通常是怎麼把猴子抓回去的呢?」我插口問道。
「那你怎麼逃走?」我緊張地問。
九時許,我們終於在極端興奮的心情下出發了。摩哆聲浪震耳欲聾,水花在船的兩側高高的飛射出去,風兒自四方八面爭先恐後的撲了過來,我高仰著頭,讓頭髮在風中亂揚,讓浪花在臉上亂濺,頗有一種「我與天地萬物合而為一」的暢快|感。
「這麼多孩子,怎麼養活他們!」
談到這兒,發現時間不早了,我們便結賬離開餐館,沿著亞馬遜河畔,慢慢的走回旅館去。
過了獨木橋,我對朱略西撒的信心又恢復了,談天的興趣也來了。我問他:
走了大約四十分鐘後,朱略西撒開始仰天長嘯,發出了像猴子一樣的叫聲,但是,接連叫了五、六分鐘,卻沒有反應。他轉過身來,聳了聳肩,正想說話,突然聽到一陣尖銳的鳥鳴,就在這時,他露出了一種恍然大悟的表情,向我們解釋道:
走了約莫半小時,氣喘不已的我,終於看到了一間高腳簡陋的茅舍,孤零零的立在一片陰暗的林影當中。一條身形巨大的狗從茅屋中竄出來,親熱地撲到朱略西撒的身上去。朱略西撒抱著牠,吻牠的嘴,親暱地叫牠的小名:
「啊,安雅娣!」
說到這裡,他看到桌上蠟燭即將燃盡,亮光也逐漸的暗淡了,便轉到廚房,重新取出幾根蠟燭來,一一點上,才又重拾剛才的話題,繼續說道:
朱略西撒伸手入水,把那隻大白狗抱上小舟來。大白狗一方面冷得直打哆嗦,一方面卻又滿足地依偎著朱略西撒。
「這是香蕉很生澀時就採下來切片油炸的。如果等熟了才拿來炸,太甜,就不能用來輔佐正餐了!」
我們脫下鞋子,涉水而過,溪水冰涼,十分受用。前面的叢林,全是朱略西撒口中所謂的水樹,他掄動銳利的大刀,「擦」的一聲砍下了一根粗圓的分枝,將它垂直地拿著,說也奇怪,一大滴一大滴清冽的水就從樹橫切面的邊緣爭先恐後的滴落下來。我把它高舉起來,湊近嘴邊,不待吮吸,樹水便沿喉流下,那股清甜透頂的味兒,令我此生難忘!
「叢林夜裡有野獸出沒嗎?」
蛙肉?我難以置信的睜大雙眼:「怎麼這蛙那麼大!」
「在叢林裡,男的結婚年齡是十五歲,女的是十三歲,基本上,他們還實行一夫多妻制。」
說著,他停下腳步,側耳傾聽林中鳥叫,一會兒,他雙目含笑地說道:
我機伶伶地打了個寒噤,萬分擔心地問道:
「我們這裡的人都把這叫做義大利粉,我的父母,每餐非此不歡,如果能配上自製的木薯酒,更是hetubook.com•com美味。」
提了行李走出來時,朱略西撒已經佇候在外了。他穿著橙色的短袖T恤,配以一條洗得泛白的黑色長褲。個子很矮小,但是,臂肌的結實,教人不由自主的想起硬錚錚的鋼條。
我們當天下午三時由利馬起飛,抵達亞馬遜河畔的小鎮伊貴多士,已是傍晚六時許了。
這條全長六千餘公里而氣象萬千的世界大河,此刻,在輕風的吹拂下,起著粼粼的微波。柔和的朝陽,落在色呈濁黃的河面上,閃閃爍爍的,乍然看去,有若千條萬條透明的銀魚在水中扭動。
他膚色黧黑,臉上的那雙眼睛,出奇的大、出奇的靈活、出奇的有神。此刻,這雙慧黠的眸子,正友善而快活的朝我們笑著。笑意由眼角流下來,流進了嘴巴裡那兩排顆粒特大而潔白無比的牙齒裡,滯留在那兒。對著這樣的一張笑臉,我們頓時受到感染而愉快了起來。
聽到了我狼狽地奔來跑去的腳步聲,朱略西撒從廚房裡探頭出來,喊道:
在秘魯的首都利馬(Lima)安排到亞馬遜叢林的行程時,我們告訴當地的旅行社,帶我們進叢林的土著必須懂得英語——這是首要條件。旅行社的職員拍著J的肩膀豪爽地說:
由於心裡害怕,雙足走路時,便不由得變得虛虛浮浮的,害得朱略西撒三番幾次停下來等我。後來,走過一道以粗樹桐做成的獨木橋時,我一腳踏空,差點摔進滿是嶙峋怪石的湍急溪水裡,幸好動作靈敏的朱略西撒及時扶了我一把,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那個年輕的,是孩子們的爸爸。」朱略西撒指著那個少年模樣的男人對我說:「那兩個女的,都是他的妻子。那對老的,就是孩子們的祖父母!」
「午餐準備好啦,來吃吧!」
看看這一望無垠、廣闊無邊的亞馬遜河,我自言自語:
「喏,就是用叫聲把牠們引出來,用槍當場殺死,或者是活捉了,回去才用大刀砍牠的頭。我看這樣吧,明天一早你們跟我到山林去,我當場捕殺一隻給你們看。現在,時間不早了,你們也該休息了。」
我望著燭光呆呆的出神。此時此刻,滿山滿谷,盡是猿猴淒厲的叫聲,氣氛怪異而詭譎。
河水平靜無波,在這片柔和的黑暗中,只聽得木槳划動時所發出的那種「欵乃、欵乃」的聲音。單調,但是,非常有詩意。兩邊的叢林裡,飛出了許多螢火蟲,忽明忽暗,閃閃爍爍的,好像許許多多雙鬼眼在窺視,四周靜得有如地球已停止了轉動,而整個世界在倏忽間只剩下我們三個人。那種感覺,也美麗、也悲愴。我靜靜地感受,默默地在淚裡微笑。
這條兩邊盡是密密叢林的羊腸小道長得似乎走不完。小道的盡頭,忽然出現了一個廣闊而明亮的天地,這是由土著所開闢的水果園,甘蔗、黃梨,全已熟透了。朱略西撒揮動大刀,連接砍下了幾段甘蔗,又以他那把厚重的刀為甘蔗削去了皮,遞給我們。甜,實在甜,吮吸著時,就好像在吸糖液一樣。接著,他又削了一個碩大無比的黃梨,雖然很多汁,可惜是淡而無味的。
叢林的路,不是經過人工刻意開闢的,而是由叢林裡的土著經年累月的「走」出來的,所以,崎嶇不平,雜草蔓生,非常難走,加上有些地方長年積水,泥濘不堪。我雖然穿著平底膠鞋,但仍然幾次撲倒在地。看看走在前面的朱略西撒,儘管肩上托著重物,但步履竟然輕若飛燕!
「現在是八時一刻。」
「香蕉片?」我訝異反問:「怎麼完全沒有甜味的?」
「在城市,我只是過客。叢林,才是我真正的歸宿,我遲早一定會回來的。不過——」
「別擔心,朱略西撒的英語說得頂呱呱的,包你們滿意。我們給他取了個綽號,叫他『猴子』——因為他是在叢林的原始部落長大的,不但動作敏捷如猴,而且,反應的迅速,堪稱一流!」
「鳥兒在不同的時間內,往往有不同的叫法,聽久了,自然能夠分辨。」
朱略西撒從廚房裡拿出四根大蠟燭,以火柴點燃,黃兮兮的火花軟弱的閃了閃,才淡淡的吐出一圈光暈來。朱略西撒讓四根蠟燭巍巍然地立在桌上的燭淚裡,又轉到廚房去幫助炊婦為我們兩人準備晚餐。
我把手錶湊到眼前來看,果然,一分不差!他得意地解釋道:
我信疑參半,然而,後來多次試他,居然沒有一次不準!
「又有一個早上,我被一名加拿大旅客的驚叫聲喚醒,衝到他房裡去,發現他臉無人色的指著地上一條不斷扭動的蛇,口吃地說:『蛇,蛇,沒,沒有頭的蛇!』我仔細一看,哎喲,原來他驚嚇過度,雙腳正死死的踏住蛇的頭,蛇頭吃痛,蛇身當然不斷掙扎,看起來,就好像是一條無頭蛇在扭動!」
「今晚將是月圓之夜,按照慣例,凡在月圓那天,猴子是不會出來的。」
這時,篝火上那一大鍋粘糊糊的東西已煮好了。那兩個懷孕的婦女用木碗盛了,就端過來給我們。我忙不迭的婉謝了。告辭出來時,這些赤|裸上身的雅瓜土著在茅屋門口站成一排,向我們微笑揮手。
朱略西撒摟住安雅娣纖細的腰,向我們揮手道別,長長的亞馬遜河,在他們背後無止無盡的伸延著,有若潮水般湧來的暮色,一下子便把整個小鎮吞噬了……
被朱略西撒喚醒時,午餐已做好了。是烤魚,三個人盤子裡的魚,全都很大。
亞馬遜叢林之旅,是一段豐盈的旅程,它大大地充實了我的人生。現在,它已化成了一份完美的記憶,閑來無事時,我便會悄悄的把它取出來,細細的回味一番。許多記憶,也許會隨著時光的流逝而褪色,唯有這一段記憶,我深信,也確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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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是永生永世都能保持鮮明的色彩的!「不,絕對不。」他堅決而冷靜地說:「我到城裡來工作,主要是想體驗多樣化的生活。我總覺得,城市裡的一切,都不屬於我,而榮華富貴,也都是過眼烟雲。只有回返叢林,我才有一種真正的歸屬感。所以,一旦我覺得我已看夠了,我便會回去叢林——一定會回去。」
「唔——,每人讓他們吃一條腿好了。」他揉揉眼,聲音混濁地答。說畢,翻個身,又呼呼睡去了。
他將大刀掛在腰上,又取了槍,才帶著我們向叢林出發。
「靠狩獵、捕魚、耕種呀!」朱略西撒說:「通常吃過早餐後,男人便會出外勞作,女的就留在家裡煮飯、看孩子。偶爾她們也會做些手工藝品,乘搭河上巴士,遠到河邊的小村莊去賣。總之,他們過的全是自給自足的生活——亞馬遜河裡有三千多種不同類的魚。叢林裡有捕殺不盡的野獸,而可供耕種的土地又肥沃得不得了。這些都是我們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財富呀!」
「我們從這裡划舟回去,河裡可能有鱷魚,不過,萬一遇上了,你們千萬不要驚慌,因為河這邊的鱷魚全都很小,還不會侵襲人類。」
2
餐後,已是下午四點多了。我坐在那兒,逗那三隻猴子玩,牠們極通人性,隻隻擠眉弄眼,縮鼻撇嘴的,臉上表情十足,弄得我開懷大笑。這樣可愛的小動物,又何忍、何能把牠們放到盤子上,吞到肚子裡去!
我們到旅館擱下行李,沖過涼後,便偕同朱略西撒到亞馬遜河畔的一間餐館進晚膳了。
我看看屋外逐漸暗下來的天色,有點擔心地問:
「哎呀,瓜拉!瓜拉!」
「跟我來!」
「哇!」我驚嘆:「那麼年輕,那麼多孩子!」
房間裡很多蚊子,嗡嗡聲不絕於耳。來秘魯旅行以前,我已經注射了黃熱病免疫針,現在,又在吃防瘧疾的藥片,所以,我倒不怕蚊子把病毒傳給我,討厭的是那種被叮得又痛又癢的感覺。坐在床沿,我把驅蚊膏擠到掌上來,慢慢的塗抹全身,然後,放下蚊帳,蓋著那床髒得發黃的被子,數綿羊,催自己入眠。感覺上很累,然而,怎麼也睡不著。我心裡清清楚楚的知道,我實在是怕——怕一隻四、五斤重的大肥蛙突然從門後跳到我懷裡來;更怕的是,蟒蛇、毒蛇爬上床來與我同眠。後來,實在疲累不堪,終於在朦朧中睡去。
用過了簡單的早點後,朱略西撒便催促我們上路了。他指出:去叢林捕了猴子回來以後,還要慢慢的在火上把毛烘脫,把皮剝掉,才能下鍋去煮。如果不及早去,及早回,恐怕來不及烹煮「猴子午餐」。
「他們在生篝火煮早餐。」朱略西撒說。
我緊抓著搖搖晃晃的扶梯,爬進高腳茅屋裡。這間茅屋,有三個小房間,外加一個擺著長木桌和木板凳的飯廳,以及一個綁著四張帆布吊床的休憩廳。除了房間設有木門外,飯廳和休憩廳都是四面通風的。
「離開這裡大約三公里的地方,有一個小小的部落,住的是雅瓜(Yagua)土著,他們都還沒有接受文明的洗禮,過著的是極原始的生活,你們可有興趣去看看?」
「路的指南,就在天上。」他信心十足地答:「我是靠星星指引道路的。」
在愉快的笑聲裡,我要求朱略西撒告訴我們他本身所碰見過的最驚險的經歷。
森林的夜,來得特別早,而夜一旦來時,總覺得比其他地方深幾分。這晚有月,澄黃的月色透過濃密的樹葉篩落下來,照在朱略西撒手上那把又長又大的巴冷刀上,陰寒地泛出了一圈迫人的青光。
我睜著眼,愣愣的瞪著天花板,等天亮。
風很大,浪很猛,摩哆船行駛於河面上,猶如在與汹湧的海浪搏鬪。我坐在船上,回想過去這幾天的旅程,頗有一種與世隔絕的感覺。不曉得朱略西撒是如何在城市與叢林這兩種完全不同的生活模式裡進行自我調整的?對此,他微笑地說:
「哦,這是亞馬遜叢林的特種蛙,牠們有些比四、五斤重的雞還大哩!」說到這兒,不知怎的,他突然笑了起來,笑了好一會兒,才勉強止住笑意,說:「告訴你們一個有趣的小故事。有一回,有個日本人到這裡來,他就住在你們現在住的那間房。那晚我們談到凌晨一點,他拿著蠟燭回房去。一關上房門,便驚叫不已,呵呵呵,一個大男人,發出那種叫聲,真是好笑極了。我拿著槍衝進去,發現他縮在床邊,指著房門後那一團東西,結結巴巴的說不出話來。我一瞧,噯,原來只不過是一隻肥大的特種蛙罷了!我一伸手就把牠抱了出去。第二天中午,日本人用過午餐後,順口問我怎麼處置那隻大肥蛙,我指著他吃了個精光的盤子,說:『你剛才把牠吃掉了!』想不到這一說又闖禍了——他的臉立刻變得又青又白,撲到欄杆那邊,吐得好像連腸子也會掉出來!」
1
端上桌來的晚餐,是雪白的棕櫚樹心和一隻「小東西」。稱它為「小東西」,是因為我實在看不出它是什麼,雞又不像雞,說是鸚鵡嘛,也不似。
「不是的。」他雙眉微蹙地說:「我有了一個要好的女朋友,她是城裡人,我們是在利馬認識的。為了我,她放棄了利馬的工作而跑到伊貴多士這個小鎮來謀職——這對過慣繁華大城生活的她來說,已是一種很大的犧牲了。我曾帶她到叢林裡生活了幾天,她不但不喜歡,也適應不了。所以,當我向她表示婚後回返叢林去住時,她一口便否決了。她要我作一個選擇——要回www.hetubook.com.com叢林,便放棄她;要娶她,便不得回返叢林。妳說,這教我怎麼去選!現在,我也只好過一天、算一天了!」
今天走的這條路,潮濕而陰暗,許多落葉在地上腐壞了,空氣裡淡淡地散發著一種令人不舒服的氣味。雙足踏在潮濕的落葉上,發出了「嗦嗦」的聲響,配合著鳥叫蟲鳴,加上蛙聲蟬聲,譜成了一支和諧美妙的天籟樂曲。
接下來,朱略西撒讓我們上了一門寶貴的植物學課,他指著叢林裡各式各樣千奇百怪的樹,告訴我它們奇妙的用途:有治蛇毒的、有醫肚痛的、有止腹瀉的、有治黃熱病的、有用以製酒的、有造染色劑的、也有用來做化妝品(紅脂粉)的,等等等等,應有盡有。叢林的樹木對於土著來說,就等於是他們賴以維生的「百寶箱」,他們利用百寶箱裡的東西來醫病、來果腹、來止渴、來製衣(樹葉)、來建屋。
好不容易的,才走出了那個黑黝黝的大叢林,來到了河畔一排三四間茅屋前。茅屋裡點著煤油燈,令我驚愕得難以置信的是:其中一間茅屋裡的幾個土著居然躺在地上,享受由手提收音機播出來的音樂!
「前面有水樹,水樹的水,比溪水甜美得多了;來,我現在就去砍些給妳喝。」
次日早上八時許,朱略西撒偕同我們到亞馬遜河乘搭高速摩哆船深入亞馬遜叢林去。
小舟靠岸後,我們又步行了一大段路,才回到茅舍,由於晚風清涼,倒也不覺得疲累。
「是油炸香蕉片。」朱略西撒解釋:「也是這裡土著每餐絕對不能缺少的食品。」
「我現在有了一點小苦惱……」
魚肉的確甜美,只可惜在烘烤時下了過多的鹽,吃起來鹹得有點澀口。正吃著時,主炊的婦女捧出了一大盤金黃色的油炸物。以為是馬鈴薯,吃進口裡,才知不然。那東西很乾、很硬、很淡。
就在這種「此時無聲勝有聲」的情景當中,突然,「撲通」的一大聲,一個白色的物體飛躍入水,快速的向我們的小舟游過來。我驚駭欲絕的大聲驚叫,整顆心在這一剎那間差點跳出口腔來!原本闃靜無比的河水,也驚擾不安的喧嘩不已,水花四濺,小舟搖晃,朱略西撒高聲喊道:
這樣的選擇,的確痛苦。愛人固然情深,但自己生活的根,又焉能輕易放棄?
問他怎麼知道當夜月圓,他指了指天空,笑笑答道:
三公里的路,在談談說說之間,好像不到一盞茶的功夫,便到了。遠遠的,便看到一縷縷白白的煙氣從地上升起。
「哦,我早已在這一帶的樹木上刻好了記號,萬無一失的!」他暢快地說道:「我們森林裡的同胞,自有獨特的生存方式。打個比喻來說吧,你們靠手錶來看時間,我們卻可以憑鳥聲而知時辰。」
「我帶你們到亞馬遜河畔一些土著的家去看看——大約要走兩三個小時的路;現在,你們去塗抹一些防蚊膏吧!」
雨止天睛!已是下午五時許了。我們收拾了簡單的包袱,到亞馬遜河畔坐高速摩哆船回去伊貴多士鎮。
我累得雙腳發軟,朝吊床一躺,不及三分鐘,便沉沉入睡了。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朦朧中只感覺到臉上傳來了一陣又一陣冰涼的感覺。睜開眼來,發現外面已是一片煙雨濛濛了。雨水從茅屋頂端一串一串地漏洩進來,我身上已濕了一大半。衝進房裡想要「避雨」,方才可笑地發現:整間茅屋是無處不漏水的!
我輕輕撫摸著鸚鵡那柔滑如水的羽毛,毫不在意地應他:
「是的,他們已習慣了叢林那種自給自足的原始生活,城市是絕對住不慣的。妳曉得嗎,他們吃的米糧水果,喝的咖啡可可,都是自己種的;至於魚和肉,則是由河裡和林中捕獲的,生活簡單而快樂。有時捕魚量豐富或是水果產量高,他們便會託人來城裡通知我回去運來賣。」
我有點噁心,但想到「入鄉隨俗」,卻也不便、不想再說什麼。
「來,走!」
朱略西撒要送我們回旅館,然而,我們堅持不必,因為我們實在不願剝奪他們兩人相處的甜美時光。
傍晚六時許,朱略西撒對我們說:
「那我們明天到叢林去住,會有危險嗎?」
我抬眼望著岸邊,一片茂密蓊郁的叢林,沒有一個人影,更無半間房屋。
摩哆船在河上以全速「飛馳」了三個多小時後,速度慢慢的減低了,最後,停了下來,朱略西撒微笑地說:
「是的,它的確不像河。」朱略西撒一邊把大包小包的東西搬上小小的摩哆船,一邊答腔:「妳知道它最寬的那一段河面有多闊嗎?廿五公里,足足廿五公里!」
「我想你們在吃以前最好不要問。」
那真是別有滋味的一餐,風在呼嘯、雨在奔瀉;桌上、身上全是濕淋淋的,盤裡的肉、碗裡的湯、杯裡的茶,全拌和了雨水,就像在大雨滂沱下野餐一樣!
飛機場的入境室,窄小擠迫,十多個赤足的土著小孩奔來跑去的,幫人提取行李,賺取外快;嘈雜的人聲與污濁的人氣,密密地交纏在一起,猖獗的蚊子,沒頭沒腦的朝人亂叮。
言畢,他進房去。出來時,手上多了一把長及腰際的巴冷刀,還有一枝長槍。
我很想去,實在想去,但眼皮卻不聽使喚,硬要閤上,喃喃地,我說:
他跳下船,一把抱住她,便吻了起來。
「你是否決定永遠離開叢林而定居城市呢?」我問。
「我靴子裡藏有殺鱷魚的匕首,利得不得了,可以剖鐵破鋼,一刀就能夠取牠性命了!前三週我剛殺了一隻小小的,拿牠的肉來熬湯,可真美味!」
無情地拋棄自己優良的傳統而盲目地吸收他人生活的渣滓,的確可笑復可氣!
啊,這真是一群頭腦單純、生活單純而又快樂得單純的人!
船在伊貴多士鎮靠www.hetubook.com.com岸時,岸邊盈盈立著一位少女。朱略西撒的大眼立刻煥發出一種醉了似的光彩:
「不行的。」他搖搖頭:「如果不熟識叢林地勢而又不懂土語,貿貿然進去,恐怕不太安全。唔——告訴妳也無妨,由這裡出發,深入叢林大約三百公里處的土著,現在有些還是食人族哩!過去,有些探險家誤闖到那裡去,就白白成了他們的晚餐,一去不返。」
「你真會說笑。」
好奇地問起他由叢林到城市來當導遊的經過,他以平穩的語調告訴我們:居住在亞馬遜叢林裡的土著,多達好幾百種,他本身屬於基巴羅族。在他七歲那年,美國有一個宗教團體到那兒去傳教,而這居然扭轉了他此後一生的命運!
「噯,你究竟怎麼辨識林中道路的?不會迷路嗎?」
我伸頭過去看看,果然。實在後悔錯失坐觀捕魚的大好良機。
「不,不!」朱略西撒笑了起來:「他們都是很友善的一群!」
亞馬遜河,啊,亞馬遜河!
坐在點著燭光的木桌旁,看著靜靜地躺在夜色裡的亞馬遜河,我心裡恍惚地有著一種虛若幻夢的感覺,那麼的不真切,但同時又是那樣的真實。
「哪裡還能逃走!」他餘悸猶存地說:「我在樹上坐了三天三夜,靠喝雨水和嚼樹葉活命的!三天後,牠們母子離開了,我才從樹上溜下來,飛奔回去。」
「我和祖父在野外生火,把捕殺的野豬烤來吃了;然後,把吃不完的一部分生肉用芭蕉葉包好綁妥,把它浸入亞馬遜河裡,靠河水的冰冷來保持肉的新鮮度。到了晚上,祖父用樹葉和樹枝製作了一張簡單的床,綁在樹上,躺在上面歇息,然而,祖父並沒有因此而放鬆對我的訓練,他利用夜深人靜的時刻教我辨識並模仿各種猴類的叫聲——你們曉得嗎?叢林裡的猴子有幾十種不同的類別,每一種猴類的叫聲又各個不同——如果我們發出和牠們一樣的叫聲,牠們便會把我們當朋友,高興地跳到我們所休憩的樹上來……」
穿著平底鞋的安雅娣,比朱略西撒高出少許,波浪型的頭髮野性地散在肩上。她有著一雙和朱略西撒一式一樣的眼睛——圓大而靈活,眼皮上閃著兩抹時髦的深藍。鼻子很高很尖——這是西班牙和印第安混血裔的典型特色。她穿的是仿虎皮緊身衣裙,豐胸細腰,曲線畢露,是一位異常新潮而漂亮的小姐,和外表略帶土氣的朱略西撒站在一起,形成了一個強烈的對照。在這一刻,我幾乎敢肯定,也敢斷定,她不會屬於叢林——不管是現在,抑或是未來。朱略西撒絕對不能兼得魚與熊掌!但是,我知道,聰明堅毅的朱略西撒,最終必能作出兩全其美的安排。
很意外地,我發現他的聲音和神情都有些悒鬱。不待我發問,他就繼續說道:
決定到亞馬遜原始叢林去生活幾天時,心裡就已經作了最壞的設想與打算。風平浪靜的生活,固然不必擔驚受怕,但是,生命之頁,可能是蒼白無色的。亞馬遜叢林之旅,肯定的,能為我的生活添上絢爛瑰麗的色彩。憑著這樣的信念,我和外子J兩人,在一名土著朱略西撒的指引下,從秘魯的小鎮伊貴多士(Equitos)乘搭快船,通過了世界聞名的亞馬遜河,進入了人烟稀少的亞馬遜叢林……
「蛇來,用刀砍。山豬來,用槍殺。」他簡單地說。穿上塑膠長統靴,把槍掛在肩上,將刀提在手裡,精神奕奕地喊道:
「為什麼城裡人不直接到叢林去和他們進行交易呢?」
朱略西撒把船上的東西一件件拖出來,丟進麻包袋,然後,把這包重甸甸的東西托在肩上,說:
這一戶雅瓜族,孩子驚人的多——躺著的、跑著的、玩著的、哭著的,處處都是,算了算,足足有八個。要命的是:屋子裡那兩個年輕的婦女,還挺著圓圓的大肚子,大概臨盆在即了。一名少年,拿著長長的吹管,對準綁在樹樁上的香蕉進行練習,而另一名老年人則從旁指點。此外,還有一個老婦人坐在地上,用細細的繩索把一顆一顆風乾的果實串在一起,想必是用以當裝飾品來佩戴的。看到我們,他們全都露出了熱誠可愛的笑容,頻頻指著茅屋的草蓆,囑我們進去坐。
「你們去吧,我想小睡一陣子……」
「他們在傳教的當兒,也同時開設了語文訓練班,苦口婆心的勸部落裡的土著送孩子去讀書,起初反應很冷漠,但是,後來,他們多方行善,終於贏取了土著的信任,送去讀書的孩子,一個個多了起來。這個傳教團在基巴羅部落一待便待了七年,我就在這七年裡學會了英文和西班牙文。當他們決定離開我的部落時,我徵得父母的同意,充當他們的廚師,追隨他們到其他部落去。在外面生活了三年,我十七歲回返基巴羅部落,一方面幫忙我父母耕種、捕魚,一方面自己進修語文,這樣,又過了兩年。有一天,我覺得時機成熟了,我對我的父母說:我想到外面的世界去看看;沒有想到,他們毫不阻撓的,便點頭答應了……」
「到啦!」
「嘿,我從來沒有看過魚產這樣豐富的河!」J眉飛色舞地說:「魚網一撒一拉,便是滿船收穫了。妳看看那邊還有半桶魚呢!」
問朱略西撒,他賣了個關子,說:
「剛才鳥兒不是說得很清楚嗎?」
「是你覺得再也不能適應叢林生活無水無電的不便利嗎?」我自作聰明地胡亂臆測。
「我雖然也在城市工作,但是,我絕對不要我的家人或者我的族人接受太多現代文明的影響,因為他們不了解文明進化的真正意義,只是盲目的接納那些不該學的。比如說:我們生長在亞馬遜叢林,自小由亞馬遜河哺育成長,我們喝河水,也用河水來煮飯、洗衣、洗澡。我覺和_圖_書得沒有任何的水可以比得上亞馬遜河的清甜和潔淨。但是,那些從城裡回來的土著,卻不要喝這些河水——嫌它骯髒、嫌它不衛生。他們要喝的是瓶裝澀硬的礦泉水,你說,可笑不可笑!還有,更可惡的是:在城裡生活了幾年而回返叢林的土著,不要耕種、不要捕魚,整天只會躺在地上聽收音機、抽煙、喝酒,你說,可氣不可氣!」
我把自己拋進吊床裡,晃呀晃的,昨夜失眠的疲憊、山路跋涉的勞累,倏地在體內散了開來,我打了一個大大的呵欠,正想閤上眼好好小睡一陣子,耳邊卻傳來了朱略西撒精力充沛的聲音:
穿越了果林,我們重又進入了叢林,朱略西撒對我們說:
一覺醒來,天已大亮。
大白狗想跟著我們上小舟,朱略西撒用土語大聲喝斥牠,牠不敢妄動,站在岸邊,悲聲猛吠。
茅屋立在幽深的黑暗裡,似乎已和叢林融成了一個整體。只有一絲微弱的光從廚房悄悄的溜了出來,像一縷難以捉摸的輕煙。我這才猛然省起,亞馬遜叢林,是沒有電力供應的。
我和J都大笑起來。坦白地說,剛才我也有要嘔吐的感覺,然而,經過這樣一笑,腸胃反而舒暢了。
此刻的朱略西撒,已不再是城裡我所認識的那個舉止略帶拘束的他了。他已變成了叢林裡一種比猴子更機靈、比山豬更敏捷,而比虎豹更凶猛的「生物」了!我突然覺得心裡發毛;千不該萬不該的是:在這叫天不應、叫地不靈的時刻,我居然想起了「水滸傳」裡那些專門製作兼發售人肉包子的黑店!
「你的父母,現在還住在叢林裡嗎?」我順口問道。
「鎮靜!鎮靜!坐穩,扶緊!」
說著,朱略西撒噘起嘴唇,發出了幾個怪異的叫聲,不消幾秒,居然有三隻猴子敏捷的跳了進來,爬上木凳,大大方方的伸手到桌上的木盆裡拿炸香蕉片吃。更有趣的是:另有兩隻五彩斑斕的鸚鵡也飛了進來,站在桌上,啄食盤中物,啜飲杯中水,毫不客氣,也毫不忌生。
「來,趁熱吃。」朱略西撒切下一塊魚肉送進嘴裡:「我相信妳沒有吃過比這更新鮮的魚。」
「這是叢林裡極少數開化了的土著之一。他們的家庭裡有人長年在城裡工作,給他們帶回來這些奢侈品。」朱略西撒說。
這時,一名肥胖的中年婦女走了出來,微笑地幫我們把行李提進去。
朱略西撒沒再說話,我也默然不語。響在耳畔的,只有風聲和浪聲,似乎風和浪也在為朱略西撒的困境作徒勞無功的討論。
「瓜拉,瓜拉!」
看著一地的孩子,我不由得搖頭嘆息:
「你們晚餐要吃哪一種?鸚鵡?還是猴子?」朱略西撒語調自然地問。
朱略西撒越說越氣,不願再留在茅屋旁看這些被「文明」腐蝕得失去自我的土著,率先朝亞馬遜河的方向走去。一葉小舟靜靜的繫在岸邊,朱略西撒解開繩索,輕描淡寫的說:
朱略西撒談得興起,滔滔不絕的告訴我們另外一件「有趣」的事情。
「你們吃的,是蛙肉!」
唉!沒有練就一副銅皮鐵骨,如何能在叢林裡討生活!
夜的伊貴多士鎮,悶熱而陰暗,幾盞寥落的街燈垂頭喪氣的立著,不情不願的散發出幾圈淡淡的光暈。滿街都是橫衝直撞的電單車,嘈聲刺耳。
「我叫牠自己走回去。」朱略西撒一邊扶我上船,一邊答:「小舟位子窄,礙手礙腳的!」
說到這兒,他遲疑了好一會兒,才決定坦白相告:
「什麼說笑!」他神色認真,的確沒有說笑的意思:「我們土著日常吃的,除了魚類以外,便是猴子、山豬、大蛇、鸚鵡等這些肉食了。這幾隻猴子和鸚鵡,都是我特地養來招待遠方來客的。不過,話說回來,養得久了,也有點不捨得殺牠們。我看,明天我帶把槍到森林去,另外殺一隻猴子給你們吃吧!」
「哇!即捕即有、現捕現吃,真好。」我高興地舉起刀叉。
朱略西撒帶我們從另一條小路走回去,當我們氣咻咻、累喘喘地回到他的茅舍時,看看錶,居然已是下午一時許了。由上午八點走到現在,呵!我們竟然在叢林裡走了五個多小時!
尾聲
肉很軟,略帶苦味。我用河水泡成的那杯濁黃的茶,把肉硬生生的沖進喉嚨裡,心裡七上八下的疑神疑鬼——噫,希望不是人肉哦!
「若是白天,無月又無星,怎麼認?」
我拿起了尚在淌淚的蠟燭,慢慢的走回房間去。剛才在叢林走了老半天,身上粘答答的,很想洗澡,但又沒有水。
「驚險的事,常常都有。」朱略西撒雙目炯炯生光地說:「不過,令我印象最深的,是遇上老虎那一次。記得當時是傍晚六點多,我在叢林中行走時,忽然聽見一陣又一陣怪異的哀叫,我用手電筒四處照射,就在一棵樹下,我看見了一隻小老虎,牠全身黑得發亮,目光如炬,爪很尖很銳,是屬於虎類當中最凶猛的。根據以往的經驗,我知道老虎通常會在傍晚六、七點回返虎穴餵虎子,現在要逃,恐怕太遲了一點,所以,我不動聲色地爬到樹上去。果然,不多久,母老虎就回來了。很大很大的一隻。牠嘴裡銜著一大塊肉,在樹下和小老虎分食。我躲在樹上,連大氣都不敢透。原以為第二天一早牠們便會離去,但是,我怎麼也沒有料到,那塊肉足夠牠們吃三天,而牠們也在樹下待了三天!」
「喂,我要去河裡捕魚給你們作午餐,你們要不要一起來看看呀?」
朱略西撒現年廿五歲,換言之,他已在城市工作了六年。
這天夜裡,心情激奮難安,一直睡不成眠,半夜裡,我終於忍不住了,猛力搖醒J,問他:
把最後一團肉塞進嘴裡後,朱略西撒才臉露調皮笑意,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