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十萬進士
八
科舉實在累人。考生累、考官累，整個歷史和民族都被它搞累，我寫它也實在寫累了。我估計，讀者也一定已經讀得很累，那就到此為止吧。這是一種沒有結論的回顧，沒有終點hetubook.com.com的敘述，走筆至此，滿心悵然。
眼前突然浮現一個舞台場面，依稀是馬科導演、陳亞先編劇的《曹操和楊修》。曹操新當政，急需管理人才。ｈｔｔps://m•hｅtｕbook.ｃｏｍ.ｃoｍ下令在全國招賢，一個年輕的差役，像更夫一樣滿街敲鑼，敲一下喊一聲：「招賢囉！匡！——招賢囉！匡！——」曹操的時代還沒有科舉，但那m•hetubｏｏk.ｃｏｍ.cｏm幾下鑼聲足可概括千年科舉的默默呼喊。
戲一場場演下去，招來的人才捲入了紛爭的漩渦，困頓、後悔，直至死亡。但在每一場幕間，招賢的鑼依然在敲，一聲比一聲怪異，一ｍ.hetｕｂｏoｋ•ｃｏｍ•coｍ聲比一聲淒涼。記得最後一場，年輕的差役早已鬚髮皓然，步履蹣跚，鑼破了，嗓子啞了，但那聲音分明還在一聲聲傳來：「招賢囉！匡！——招賢囉！匡！——」
那個場面好像下了雪吧？積雪的土地和圖書仍然埋藏著對人才的渴望吧？打鑼老人的腳印深一腳、淺一腳地排過去，凜冽的寒風捲走了鑼聲和喊聲。這一齣中國政治的幕間戲演得好長，最後是悲劇是滑稽很難分辨。應該劇終了，我們站起身回頭再看一眼，然後離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