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徬徨飄泊者

作者:戴維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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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牲口運輸局

一〇、牲口運輸局

但動物畢竟是動物,怎樣對付好呢?這自然要我們自己設法了,通常地,我們如果要使一頭踣地的牛站起來,說是用長尖竿打,或是拼命拉牠縛在頸間的繩子。在最初我也這樣做,誰知收效的竟微乎其微。
那個工人首領是認識老紅的,他叫我們跟他再去工作,我們便答應了。這次,老紅在來回工作中得到了兩鎊,我也得到了三十先令,那是合同的規定呢。
我們吃得多開心呀!抵達目的地利物浦,我們就不上多時,把全部的牲口驅上了岸。
領工資了——兩鎊老紅拿,我得三十先令,其他工人拿一鎊十先令不等。這筆錢,足夠我們在岸上過度六天的生活,六天以後呢,我們可以去領船票,返還我們的原址:要是船還得遲期起碇,每一天,我們還可以拿到五先令的貼補哩!
在這一次的站行中,我們的船,也載了二千頭的羊,當船隻駛出後的第六天,我們卻遇到了一次大風浪,風和雨降下來,一個大浪將羊和羊欄一股腦兒捲了去。這樁事情乃是發生於夜裡,隔天的清晨,看羊的工人不因為羊的遇難而悲痛,相反的卻倒以為可以減少工作,大家異常的興奮。
我雖然還不愁吃和睡,但上那兒去消麼時光呢?終於,我到了圖書館,然而因此又激動了我讀書的意念。我回想前情,要是以前不接濟這群搗蛋鬼,手頭的錢不知可買多少書本哩。
那是我值夜的一晚,我發現有頭閹過了的黑牛,牠似乎很疲乏,踣倒在那裡休息,我可憐牠,不加予怎樣的武力壓迫,直到天明我就這樣忘了似的交了班。
離故土更遠了,那批無辜的牛,便安靜下來慢慢地連吼叫也停止下來。當船如果到達彼岸時,船中卻又響起了一陣野蠻的低哮,也許牠們也知道快要上岸了。
我親眼瞧見有一頭牛,已被牽下了船,縛在一條堅固的和圖書柵旁。牠站的很不舒服,頭打著歪斜在那裡發喘。我由於某種心理的驅使,上前給牠安排好來。但當我用勁拉牛的剎那間,我除了看見這頭牛的哀鳴和跳蹦之外,我的手及身子,幾乎遇到了一次莫大危險。
我們船的啟程本是晚夜,但我們上船的第一晚,又得等到船開後的下一天早晨。因此,空著肚子的我們,餓得肚子都快要癟下來了。四十多小時不進食,明天一早那頓餐點送來,我們簡直像野獸一般的搶著奪著,老紅來不及喉嚨塞梗著,引得餓同志們大家笑做了一團。
下了決心,我打算重回白耳塔墨後,要找尋一個進益較豐的工作,儲點錢,再踏上我那去英國的歸途。
有的牛狂叫著,有的,卻失足跌倒,情狀至慘!但是工人不肯生出一些同情心的,依然用那傢伙狠命刺打著這群捕捉物。

然而,每一個人守夜工寧願奮鬥一整夜,獨自解決難題,卻不肯依據工人們的諾言,叫他們醒來。原因是人家正在甜睡,打攪了之後,至少要遭人埋怨為無能的。
我們在恐怖中誰都這樣絕叫著。船上一個煤堆在黑暗之中給巨浪毀壞了,龐大的煤塊由上面拋出來,它的力量可以壓倒幾個人,木片也四面飛將開來,準可以打得人們頭破血濺;有個老年的水手,在這時赤了一雙腳,衝到甲板上來,幾小時之中,誰就休得想睡;我們在艙裡拼命拉住著床,防止跌倒,但終於在力竭時,我們滾作了一堆。
這出奇制勝的詐乞方法,多麼險惡呵!只有鮑耳地,才想得出來,因為這是他從懶惰中得來的修養的成功!
這個法子很簡便,只消我去用力絞著那頭牛的尾巴,使牠極痛,最後怒吼著站起了牠的腳。這個法則當然是被大家採用著的。
「你不信和_圖_書嗎?嘿,我們同去瞧。」
「我直到交班時並不見任何牛躺在那裡的。」
——啊!這一次船可真的要翻身了吧。
這是意外:二千頭羊全葬身魚腹了。
於是,我倆同到了黑牛躺下的地方。那時候早有一個接替我值班的工人在用武力加壓到黑牛身上促牠起立,是一柄叉耗,戳在牠的肚腹上,也許已經戳進有一寸深了吧。
黑牛哀號著,但是牠始終忍痛不站起來。
第二天,不出我意料,老紅第一個已將錢胡亂化完,跑來向我商借,我把我的錢全部拿了出來,維持他和他同伴們的生活,在開船的前一天,我也變得身無半文了。
說罷,他便一乾二脆伸手接過了六辨士,一餐的錢到手,邁開大步而走了。
牲口被關住在船裡,輪船不斷的朝前行駛,船身傾蕩,在起初,那些動物們並不因此而削弱了野蠻的銳氣,因此,工人的困難事件便得經常逢到的。但是日久以後,幾天過去了,牛便習慣了這種航海似的,身體也就會隨著船身傾蕩而擺搖,我們孕蓄在眼裡的恐怖神色也漸漸消失了。
但他置若罔聞,非但不願意走開,反而將身坐了下地,索性打算安安逸逸的歇息一會兒。店主怒極了。他走到店窗旁不時怒視著他。這樣又經了約摸兩三個鐘點,他也不能再忍,又走將出來直到他的身畔喝:
我又想到了煙。可是,我也是沒有福氣享受這種煙的滋味。當我躺在艙裡時僅這樣的懷念而已。
我忘不了在工作第一夜運牲上船的一幕情形。
看牛的工人,又大半是手法高明的竊賊之輩,誰都知道的。
在運輸局我們住了三天之久,那局裡老闆便派我和紅澳洲等六個人,到另一個柵場裡去捕牛。那晚必須運出七百五十頭,我們捕牛的方和*圖*書法是用繩套住牠們的頸,我不會幹,老紅做了我的臨時師傅。我學懂了,最後很順手地捕著牛,一頭頭的把牠們套住了角或是頭頸,又連在一起牽送上船。
這裡,我開始和斐城蘇姆、鮑耳地認識了。
在我們船的行駛的第四天上,又遇到了一次值得我記憶的關於促牛起立的事。
工頭罵著我,我假意地抱怨著,但我可沒有什麼行動去對付那慈善的黑閹牛。最後,我只見工頭從他身邊取出煙袋來,用多量的煙放在嘴裡嚼了一陣子,吐出來就從容不迫的放到閹牛的眼睛裡。
蘇姆是個愛沉默的人,他很受人家的敬重。鮑耳地呢,這是個誰都稱他為「怪物」的人。老紅熟悉他倆的出身,他告訴我有一次關於鮑耳地的故事:——
白天,我們全體工人是同在一起工作的,可是一到晚上,值夜看守牛的時候,也許會發生難於對付的意外事情。
抵白耳塔墨,是第十三天上了。上了岸,我才吐出一口氣趕往牲口運輸局。我妄想中:總希望快找到一個進益較豐的工作。
船又啟程了。——這回風浪空前厲害,因為船中載重不足,所以船身反而飄然欲墜的樣子。有一個晚上,我們那條船兒在大風浪中繼續掙扎著,終因敵不住海洋風的襲擊,船身猛烈地顛顫一下,燈光都撲滅,剎時間便什麼也看不清楚了。
這個捕牛的工頭知道我們是善於工作的一群,當他看了我的應付之後,便要我們守夜。因為,船上有兩群牛呢!
「走開走開。……喏,給你六個辨士,快拿了走,知道嗎?」
不一會,那可憐的動物痛得力竭聲嘶的號叫,拼命掙扎牠的痛苦,這才站了起來,沉重的喘息,呻|吟,叫人慘不忍睹呢。
他們經常會在生活不下去時,到大富家,牛乳公司,醫生那裡去乞討,倒也可以討和*圖*書到一毛錢的餐資。
某次,鮑耳地流浪到利物浦去,弄得毫無一點辦法,挨著肚子餓,來在一家食品店面前便不走了。他真是個懶蟲,身子就斜倚在街燈桿子上,像生了根似的。足足站了個把鐘頭,那家食品店主人怒氣勃勃,走將出來跳到鮑耳地面前,指他的衣服如此骯髒,這樣站著便叫顧客們沒辦法上來購買。他當時就吆喝鮑耳地快離開。
「哦!午安!老闆。」
某天的晚上,那個黑子揚言要去偷船長的雞來吃。這雞是關在船的扶橋之下的小籠子裡,那裡船長終夜在駐守,所以很難下手。
十三天了。沒有工作,這生活多單調啊!
但不久,工頭走到我的甲板跟前來,用著生氣的口氣埋怨我不該讓那頭黑牛躺著,我和他強辯著道:
可是到第二天早晨,晨風中飄來一陣香味,把我的甜睡燻醒了。我向旁邊望去,黑子和另外幾個人,生了火,正在那裡興高采烈的做餐。火旁另亂堆著雞毛,這才把我差一點兒引得笑了出來。
利物浦,是老紅常到的地方,所以他熟悉地帶我們住在一家價廉的旅店中。我是知道他們無賴脾氣的,因此下旅店的第一天便慫恿他們預付六天房錢,以後才不致發生一點兒糾葛。
因而實際上的條件,人們都不履行的。
在通常,那實在是看羊工人的責任,他們每天得好好兒檢點羊的數目,難得一二千條生靈中有幾頭羊生了病,誰都得試法減少牠們的額外死亡,平均每一次載了二千頭羊中,要是在海上死去三十頭左右,這成績便算是很好的了。
牲口運輸局,其實是他們那些工人的宿舍很簡單,只鋪了一條被單睡在地板上。那班工人常在一次從外埠航海歸來後,便留在這裡住上兩三個星期,方能第二次獲得工作機會,所和_圖_書以換句話說,他們也就是些變相的叫化子,當他們找不到工作的時候。
在火車上經過幾天功夫,我們便到了目的地白耳塔墨。有一家牲口運輸局,老紅跟他們老闆工人都相識的緣故。現在,當我們走到那局子裡時,老紅向那些工人打聽華盛頓矮瓜,斐城長腳,紐約附胖以為多數人的蹤跡……
後來,我才明白這樣的硬幹給予我們失敗的原理是什麼,以後我又依據一個古舊的法則實施了。
那船和岸,是由一條跳板毗連著的,岸上工人們趕著牛,用一個削尖了的長竿,刺促那些動物下船,經過這條長跳板。不知工人們怎麼一來,這群牲畜忽然企圖逃走,在混亂中大家爭先恐後的自相踐踏。
鮑耳地睜開眼來向店主打了個招呼:
在夜間,只有兩個人充當著看守工作的,如果,遇到有些牛無秩序地大擾,扭斷了繩索,或是拆倒了柵的時候,這便不是守夜者所能應付的,於是照理,可以喚醒其他的工人,工頭,大家來一起幫忙處置。

等會兒一大鍋馬鈴薯洋蔥煨雞,搬到甲板上,熱騰騰地使人垂涎。黑子邀我也參加他們的聚餐啊!
牛,在長期站立後,往往會力疲而踣的,但如果踣倒了,因為數目太多,不免受多數的排擠,而遭踏斃,所以中途須得讓牠立起,這也是我們看牛工人的責任。
這許多奇異的看牛或看羊工人之中,有一個工人,名字叫做黑子,脾氣挺粗莽,但他卻很喜歡一隻在甲板上拾得而來的小的白貓,不知怎的,因而會改善了他的品性,他從此在閒下來時,不大跟人再事吵嘴,打架,老伴著這隻白貓倆在一塊兒,因此,人們便替他題了個「白孩子」的綽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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