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泰山道上
要知武功一道,差之毫釐,去之千里,一個人功力的深淺,需由修習的時間,以及方法上的差異,進境不同,也決不是數月之間的事,但手法招術上的變化,卻是要靠師承,稟賦的不同,能在極短的時間中,有所大成。方兆南聰明絕頂,又有著甚好的武功基礎,那駝背老人所授他的武功,大都是武林中罕難一見之學,因受時間所限,那老人無法把一套一套的拳掌按序相授,但他武功精博,胸羅萬有,遂把各種拳術、掌法中精要之學,摘要相授,是以,方兆南出手一擊,無不是奇奧難測的手法。葛煌、葛煒那裏會知道他在短短月餘之中,竟有了這等曠絕的奇遇。
他當著天風道長、神刀羅崑等之面,不便分析利害,勸使愛子回去,而且知子莫若父,他深知葛煌、葛煒的生性倔強,才故意提到他們母親,希望能以母親慈愛的呼喚,使兩人自動提出回家一行。
羅崑忽然想到那日寒水潭中之事,凡是被擒之人,都被那紅衣少女打了一掌,途中毒發,單單方兆南沒有事情,此中情形,實是可疑。當下說道:「天南雙雁領袖江浙一帶武林朋友,以兩人在武林中地位身份,只怕不會胡言亂語,此中……」忽然覺到方兆南和陳玄霜就在身側,趕忙住口不言。
正待躍上,接替他下來,忽聞方兆南大喝一聲,躍起反擊,長劍連綿出手,倏忽之間,已把少林僧強猛的攻勢擋住,而且借勢迫攻,反把那少林僧迫的節節後退。
激戰之中,忽見大岩後又躍出一個和尚,翻身擋住了陳玄霜,道:「姑娘已闖過第一道攔截,雖非憑仗武功闖過,但貧僧已不願再行追截,如若姑娘重又返回助拳,那就不能怪貧僧等不守信約了。」
葛天鵬望著兩人的背影冷哼一聲,回頭對羅崑道:「天南雙雁在武林之中,也算是頗有聲譽之人,怎的講出話來,捕風捉影,滿口胡言,想來定然是徒有虛名之輩!」
陳玄霜一擊逼退兩個和尚,嬌軀直躍過去,玉掌翻飛,急如狂風暴雨一般,紛紛攻向兩人。
他們說話聲音雖小,但方兆南相距甚近,字字句句都聽得十分清楚,回頭瞧了陳玄霜一眼,正待開口說話,陳玄霜已搶先說道:「這兩個人定然在說我們話了,我去教訓他們一頓。」
但聞巨岩之後響起了一聲佛號,一股強猛絕倫的潛勁,山湧而出。
葛煌、葛煒同時求道:「此次英雄大會,乃數百年難得一見的盛事,懇請爹爹恩准兒等同往參與,也好長些見識。」
方兆南回眸瞧了陳玄霜一眼,道:「師妹切記不可出手傷人……」忽的縱身一躍,當先向上衝去。
大岩後佛號重起,一支鐵禪杖橫伸而出,揮舞間幻出一片杖影,攔住了方兆南的去路。
原來那三騎快馬之上,除天南雙雁二人之外,還有一位長衫白髯的老者,正是在抱犢崗朝陽坪,袖手樵隱之處,遇見的那位老人。
正說之間,忽聞蹄聲得得,兩匹長程健馬,由幾人身側疾掠而過。
方兆南道:「那裏,那裏,晚輩僥倖勝得,怎敢當老前輩等過獎!」
這時,葛天鵬帶者葛煌、葛煒,也到了大岩旁邊。
葛天鵬自不好當著天風道長等人之面,說出私心之苦,怒視了他們兄弟一眼,道:「此次大會,群集天下高人,准你們同行參與,已是大不應該之事,大會之上,切記不可妄自生非惹事!」
只覺嬌軀凌空直上,疾升起兩丈多高,懸空一個觔斗,人已越過了大岩,直飛過兩丈六七尺遠。
這兩句話問的既是單刀直入,又有些稚氣可笑,兩個和尚一時之間,真還想不出適當的措詞答覆她,只好點點頭。
馬上人一躍而下,高聲叫道:「葛兄,久違了,不知是否還記得我等?」兩人一面說話,一面奔過來。
葛天鵬微微一笑,道:「以老朽半生走遍天涯的見聞,方兄可算是我生平所見高手中,武功最是博奇之人,幾劍反擊中,似都是眼下武林幾大著名劍派中的奇奧之學,不傳之秘,廣包武當、崑崙、華山三大劍派絕學。」
方兆南一招「天河倒掛」用完,已把那少林和尚擊退了四五步。
說話之間,兩人已奔到了葛天鵬身前三四尺之處,瞥眼瞧到了方兆南,倏然一齊止步。
葛天鵬抱拳笑道:「不錯……」
葛天鵬冷哼一聲,罵道:「你們兩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畜牲,還不快過去向方大俠行禮陪罪,當真要我陪著你們丟人不成?」
武功膚淺的人,還瞧不出什麼特異之處,但二僧和葛天鵬武功早列武林中一流高手,一望之下,已瞧出陳玄霜躍避二僧刀杖合擊的身法,和一般身法大不相同,只覺迅快絕倫,直向高空射去,恰如射出的弩箭一般。
方兆南回頭望了葛天鵬一眼,道:「老前輩身懷受邀之柬,不妨先行登山,晚輩將試一闖少林群僧攔劫之人,是否真能擋得住……」話至此處,忽然覺著自己口氣,太過托大,趕忙住口不言。
羅崑道:「此乃四十年前之事,那玉骨妖姬只怕早已屍骨成灰了。」忽想到方兆南不過是二十上下之人,何以會知此事,回頭問道:「那玉骨妖姬縱橫江湖事,早已成為過去,二十年來,已很少有人在江湖間傳說此事,不知你何以得知?」
方兆南當先帶路,挺胸昂首,大步走了過去,葛天鵬、天風道長、神刀羅崑、葛煌、葛煒等人魚貫而行,從兩僧之間穿行而過。
大約有一個時辰之久,葛天鵬突然停下腳步,遙指著前面一座山峰,說道:「前面那座山峰,就是明月嶂了,峰上松柏環繞,風景甚是清幽。昔年老朽曾和一位好友,在峰頂上賞月,通宵長談,縱論江湖,唉!想到二十餘年之後,我仍能舊地重遊,可是我那位好友,卻早已墓木高拱,青山依舊,世事全非,觸景傷情,不無人生若夢之感。」
伍宗義微微一笑,把目光投注在方兆南身上,說道:「此人和葛兄相識多久了?」
神刀羅崑與天風道長相互望一眼,彼此不約而同,搖頭微笑,原來兩人心意相同,對方兆南的武功,甚不信任。
陳玄霜目睹方兆南忽然間反敗為勝,隨之停下了腳步。
神刀羅崑輕輕歎息一聲,道:「小兄弟身負絕世武學,但卻深藏不露,實叫人佩服的五體投地。」
葛煌道:「什麼方法,快說出來,讓我想想看,是否可行?」
左面一僧一橫手中禪杖,道:「貧僧等身受……」
葛天鵬和天風道長,心中都覺這個女娃兒太過兇蠻,一句話尚未講完,出手就打,葛天鵬暗中提聚功力,準備出手相救,在他想來,這個女孩子決非兩個和尚之敵,雖然搶了先機,但兩僧一開始反擊,陳玄霜定是難支。
葛天鵬對他的武功,早已傾服,是以對他闖過少林寺僧侶攔截之事,信心甚是堅定,一瞧方兆南當先躍奔而上,立時低聲對葛氏兄弟說道:「你們瞧瞧人家和你年齡相若,但拳掌之學,比你們高出不知若干倍了……」忽然想到自己就難以接得方兆南三招兩式,這等責備他們兄弟兩人,自是不大適當,趕忙停口,拔身一躍,急追過去。
這等威勢不只看得葛氏兄弟有些驚駭之感,就是久經大敵的神刀羅崑和天風道長,也看的暗自驚佩,想道:少林寺被譽為武學發源集萃之所,看來果是不錯,一個名尚未列入寺中高手的和尚,竟然有這等本領,看他掃擊杖勢的雄渾,縱然是我,也難擋得住這雷霆萬鈞的攻勢。
談話之間https://www.hetubook.com.com,已到了明月嶂下,正待尋路登峰,忽聽迎面一塊大岩石後,響起了一聲「阿彌陀佛」,兩個身軀高大的僧人,同時由突岩後轉了出來,擋住去路。
原來三人因方兆南的來歷,引起爭辯,那兩個大漢硬指方兆南是冥嶽中人,葛天鵬卻一力替方兆南辯護,談了兩句,葛天鵬不耐起來,怒向一側走去,不再和兩人說話。
陳玄霜忽然舉起右手,一掌拍去,說道:「別說啦!既然一定要動手,那就早些打一場吧!」左手「拂柳取花」向另一個和尚擊去。
二僧同是「達摩院」中的上座弟子,久在一起練習武功,彼此之間,心意已可相通,借那一眼互望,立時瞭然對方之意。
劍杖相觸,響起了一陣輕微的金鐵交鳴之聲,那幻起岩側的一片杖影,被方兆南運集全力一點之勢,倏忽消失,只見一隻銀光閃爍的劍尖,壓在一柄鐵禪杖上,相持不下。
葛天鵬道:「大方禪師,以悲天憫人之心,立志挽救武林浩劫,必將傳誦千古,永受天下武林同道敬慕……」
果然兩僧被方兆南幾句相激之言,引起不悅之色。左面一僧宣了一聲佛號,說道:「不知小施主之言用意何在,貧僧等奉命守據要道,堅阻未受邀請之人入山。小施主如自信有能登山,貧僧自可相示一條明路,前山大道,分設了五處驛站,如若小施主自信能夠闖過,本寺方丈縱有不允未持邀函的入山之諭,但也一樣請闖過五處驛站之人,參與大會。」
葛煒道:「咱們裝作無意,故意向他身上撞去,趁勢以迅快的拳腳攻勢,把他迫退,或是藉機施展點穴,點住他的穴道。」
二僧合擊之勢未中,已知決非來人敵手,登時面如死灰,橫向一側閃去,棄去手中兵刃,合掌當胸而立。
那和尚一擊迫退了方兆南,立時緊接著攻襲而上,鐵禪杖縱送橫擊,挾著勁厲金風,排山倒海般直湧過去。
回頭望去,只見方兆南抬頭望著悠悠白雲,恍如未聞,陳玄霜卻是柳眉微聳,滿臉怒容,此妹人雖嬌美,輕顰淺笑之間,風姿嫣然撩人,但在忿怒之時,卻是臉罩秋霜,眉泛殺機,重重煞氣,直透華蓋。
二僧這合擊之勢,久經練習,一攻之中,威勢籠罩了丈餘方圓大小,當世高手,能夠躲得過合襲一擊之人,可謂不多。但陳玄霜卻在縱身一躍中,躲避開兩人的合攻。
右面大漢說道:「葛兄既肯和他們走在一起,想必已知道兩人的來歷了?」
忽聞蹄聲得得,三匹健馬,風馳電掣一般,急急奔來。
葛天鵬心中亦覺到此次大會之盛,確是大出人意料之外,就算少林方丈威名遠震,也難有此等號召之力,心中甚覺奇怪,但他乃持重之人,不盡瞭然之事,從不肯隨口輕言,微微一笑,未置可否。
神刀羅崑突然一拍大腿,翹起大拇指讚道:「嗨!勝之不驕,懷技不炫,方兄的胸襟大度,實叫老朽佩服!」
忽聽葛天鵬冷笑一聲,高聲說道:「兩位不會相欺老朽,難道老朽還會騙兩位不成?」
他見兩個和尚言詞雖甚和藹,但神情間卻有著無比的堅決,如若相求兩人,只怕難以如願獲得放行,倒不如拿話相激兩人一下再說。
此言問的單刀直入,葛天鵬怫然不悅,冷冷答道:「伍兄和這位方兄可有什麼過節麼?」
兩個僧人一個手執禪杖,一個手執戒刀,還未來得及開口說話,陳玄霜已逼近兩人身側說道:「你們兩位可是要攔截我們登山麼?」
方兆南看他出手一擊這等兇猛,心中暗自驚駭,忖道:江湖上盛傳少林武功,領袖群倫,今日一見,果是不錯,如在那駝背老人未授自己武功之前,只此一杖威勢,已足以把自己驚退。當下抱元守一,長劍斜斜刺出,封住緊依大岩的側翼門戶,人卻迅快向後飄開三尺,讓過一杖。
三月天氣,嫩草萌芽,綠茵處處,松風拂面,頓使塵氣一消。葛天鵬輕車熟路,帶著幾人超越捷徑而行。
這幾人之中,除了一筆翻天葛天鵬,接得少林寺方丈大方禪師的邀請之柬外,其餘的人,都未得有相邀之柬,一時之間呆在當地,目光投注在一筆翻天葛天鵬的身上。
葛天鵬卻已從背上拔出文昌筆,目注場中形勢變化,準備及時搶救。那施展輕功絕技,躍過突岩的陳玄霜,也緩緩走了過來。
那和尚功力深厚,出手橫掃一擊,威勢強猛,杖風如嘯。
幾人目睹陳玄霜力敗二僧之後,對方兆南和陳玄霜的武功,心中已生敬佩,神情之間,對兩人甚是恭敬,已不敢再有輕視兩人的成見。
羅崑一拂長髯,道:「這麼說來,貴寺方丈邀集的英雄大會,並非是人人皆可參加的了?」
那知葛煌、葛煒對望了一眼,彼此默不作聲。
陳玄霜似怕被人搶去了先著一般,嬌軀一晃,欺到二僧身側。
神刀羅崑拂鬚一笑,道:「葛兄觸景懷人,憑弔故舊,倒叫羅某也憶起一段往事來了……」他抬頭望望無際蒼穹,豪氣忽發,長嘯一聲說道:「昔年江南武林同道,為掃蕩玉骨妖姬俞罌花的穴巢,傳柬相邀,聚集了武林高手四五十位之多。記得那時葛兄還是二十幾歲之人,豪俠之氣,溢於言表,使同行不少高手,為之心折,那次大會,曾被譽為武林中難得一見的盛事。想不到數十年後,天下高手又有群集東嶽之舉,這次不但由一向不插手江湖是非的少林寺方丈大方禪師主持其事,而且參與高手之多,可算得千百年來武林空前創舉,老朽得以參加旁觀,一睹天下高人,實乃生平最大幸事。」說完,仍然大笑不絕,顯然他心中確有著無比的高興。
方兆南不待少林僧有還手機會,第三招連續攻出,長劍在身前劃了一個半圓的圈子,倏忽間帶著一圈銀虹,直刺過去。閃閃銀虹,幻化出三朵劍花,分襲少林僧前胸三大要穴。這一招是崑崙派中一記「彩雲飛虹」,那一圈耀目銀虹,掩護著幻化出來的三朵劍花,叫人難以分辨虛實。
葛天鵬一瞧兩人停下腳步,自己卻向前搶了兩步,抱拳笑道:「兩位在快馬飛奔之時,一眼竟能瞧出老朽,足證內功愈發精進了許多!」
要知葛氏兄弟,除了年輕好勝,爭名之心稍強之外,都是心地十分純潔之人,絲毫未染江湖習氣,兩人經這一次試驗之後,已知對方武功,比自己高出甚多,敬服之念,油然而生。
陳玄霜自幼追隨爺爺身側,一脈相承,她雖不知自己武功在江湖之上,應該列名幾流,但對擊敗二僧之事,認為是理所當然,心中毫無驚異之感。
翻越過幾座山嶺之後,山勢陡然一變,抬頭危峰刺天,立壁如削,絕峰危崖之間,雲氣濛濛。
方兆南凝目望去,只見面前兩人,竟是在抱犢崗朝陽坪中所遇的兩個中年大漢。
那知事情大謬不然,陳玄霜攻勢愈打愈快,招數愈打愈奇,指點、掌劈,攻勢凌厲無匹。二僧被她搶去先機連綿的快攻,竟是迫的沒有還手之力,空自手中有著兵刃,無法施展。
方兆南一擺手中長劍,正待躍奔過去,忽聽陳玄霜嬌叱一聲,疾如離弦流矢般凌空而起,竟比二僧合擊之勢,尤快幾分。二僧刀杖一齊落空,已知不對,還未來得及收回刀杖,瞥眼見陳玄霜在空中打了一個旋身,急撲而下,雙掌分襲兩人。
那左面年齡稍長的大漢,說道:「兄弟數日前曾在抱犢崗上,朝陽坪袖https://m.hetubook.com.com手樵隱之處,曾和兩人見過一面,不是兄弟故作危言聳聽之事,這兩人的身分大為可疑。更是危險,兩人不但武功高強,而且身懷『七巧梭』出入江湖,即非冥嶽中人,亦必和冥嶽中人有著關係。」
他所用這幾招對敵手法,都是那駝背老人所授,招招是精奇無比之學。不但葛煌、葛煒兩個以身相試之人,心中暗生驚駭,就是神刀羅崑和天風道長,也瞧得目瞪口呆,半晌說不出話來,只覺對方武功,在短短月餘之中,進境奇快,和九宮山中相比起來,判如雲泥之別。
原來那和尚不容方兆南有緩手的機會,以全力運杖迫攻,但聞呼呼嘯風中,幻化出滿天杖影,山湧攻上,迫得方兆南節節後退。
可是事實卻大出兄弟兩人的意料之外,葛煒不但一擊落空,而且還被人反手一招,迫得橫向左側麥田之中躍去,在這等慌急情勢之下,葛煌已無暇多作考慮,一提丹田真氣,身子疾向前衝去,探手一把,疾向方兆南抓去。
突然見方兆南向前大踏兩步,逼近兩個僧人,說道:「貴寺方丈為天下武林蒼生消解浩劫之心,確是大慈大悲,令人敬仰,不過,只限定受邀之人,才能參與此會,未免有些小覷天下英雄,難道貴寺方丈不識之人,就沒有一人武功夠得上參與這次大會麼?」
但方兆南卻是大感驚奇,他已在江湖之上闖蕩了數年歲月,對少林寺的威名,耳聞甚久,看這般出手攔截自己和尚的武功,個個都甚高強,自己卻勝得毫無吃力之感,這時,他才知道那駝背老人傳授自己的劍招武功,招招都是世所難求之學,雖然沒有一套完整的劍法,但任何一招,都可個別用出來對敵。
葛天鵬回顧了方兆南和葛氏兄弟兩眼,心中暗暗忖道:這和尚說的倒是不錯,我這兩個孩子,盡皆隨我赴會,萬一此次謀敵未成,盡遭劫難,不但斷了我葛家香火,而且事實上確然大可不必。
左面一僧一橫手中鐵禪杖,說道:「諸位施主,可是應邀參與英雄大會的麼?」
葛天鵬回顧天風道長等一眼,笑道:「我曾數度來此遊歷,對此山徑甚熟,我要走前一步,替各位帶路了。」當先向前奔去。
葛天鵬見多識廣,一看方兆南出手兩招,一似少林門下手法,一招卻又像武當派中「拿穴拂脈」的手法,不覺心中大感駭異,暗道:此人這點年紀,怎麼所學武功如此博雜?口中卻高聲說道:「方兄請替我好好的管教這兩個孩子,不給他們一點苦頭吃,他們實不知天高地厚。」
葛天鵬道:「老朽熟悉山中形勢,故而超越捷徑而來。」
且說葛天鵬帶著天風道長等一行,直奔明月嶂去。
忽聽方兆南又一聲大喝,長劍忽然斜斜指出,逕向那少林和尚右腕之上刺去。
陳玄霜武功雖高,但她對敵經驗不足,一見二僧分頭躍退,不覺微微一怔,一時之間,不知先攻那個才對。這等高手相搏,差不得分毫時光。陳玄霜略一猶豫,二僧已分由兩側疾攻而上,左側一僧鐵禪杖幻化起一片杖影,山壓而下,右側一僧戒刀電奔,挾著金風破空之聲,閃電襲到。
原來方兆南見對方杖影如山,劃帶起一片嘯風之聲,威勢強猛,如不設法衝破這一片杖幕,決難闖得過去,因那登山之路,在那突岩之前,突然縮為兩丈寬窄的一片狹道,一半被那突岩擋住,餘下七八尺寬窄的狹道,又被突岩後橫出的鐵禪杖封住,兩側絕壑深達百丈,除了以絕世輕功,越過那兩丈多高的大岩石外,只有衝破那重重杖影封鎖,才可通過,形勢迫的方兆南不得不冒險硬衝,但又覺得對方杖風猛烈驚人,只怕憑藉自己內功實力,難以硬接對方杖勢。
這一攻之勢,不但迅如雷奔,而且分兩側同時襲到,不管封架、閃避,均極不易,何況陳玄霜手中寸鐵全無,憑一雙嬌嫩的玉掌,來對付兩般兵刃,自是危險異常。
葛天鵬本對方兆南的武功甚是敬佩,但見他被那和尚迫得節節後退,卻無一記奇招,挽回劣勢,心中甚覺奇怪,不禁對那次失敗之事,發生懷疑起來,忖道:難道我那次落敗在他手中之事,當真是眼花了不成?不管如何,此人賜藥救我兩兒性命,可是千真萬確之事,我豈能眼看他傷在少林僧侶手中?
葛天鵬細看來人,竟是名滿大江南北的追風鵰伍宗義,心中甚感奇怪,暗道:怎麼堂堂大名的追風鵰伍宗義,竟然和天南雙雁走在一起了。
兩僧同時向後退了兩步,面色嚴肅的說道:「貧僧等敬望小施主三思而行,前山五處驛站,專為相迎天下英雄而設,縱有闖山之人,也是有驚無險,這後山要道,乃非必經之路,小施主如若憑藉武功硬闖,能否安然渡過,貧僧實難預言。」言下之意,無疑警告方兆南,如他要從後山硬闖,只恐有殺身之禍。
陳玄霜不容兩人開口,又道:「你們既然是攔截我們的,那是非動手不可了!」
葛天鵬道:「老朽雖蒙寵邀,但自知武功有限,恐有負貴寺方丈厚望,因此代作柬主,邀請了四位好友,並帶兩位犬子同來。兩位如果難作得主,不妨分出一人,到明月嶂貴寺方丈之處請示,老朽願和諸友在此恭候!」
他沉思一陣後,望著葛煌、葛煒說道:「我赴會東嶽一事,臨行之際,並未對你們母親說過,現下你們兩兄弟中,只准一人隨我赴會,另一個回家去,告訴你母親一聲……」
要知那駝背老人傳授方兆南的劍招,大都是天下各門各派劍法精奧之學,沒有一套完整的劍法,在未能融會貫通之前,很難用來克敵。心中愈急,愈是想不出制敵之策,劍法逐漸散亂,眼看落敗在即,忽想到那駝背老人傳授劍招中的一記「天河倒掛」,此一招之中,連續七劍,可攻可守,當下大喝一聲,縱躍而起,長劍揮舞出一片寒星,反擊過去。
方兆南長揖還禮,連聲的說道:「不敢,不敢,咱們年齡相若,以後還是以兄弟相稱,聽來也較為親切。」
這兩人身軀都異常高大,直挺挺的由半空中摔了下來,如非有極佳的輕功,非得重傷當場不可。
伍宗義聽他出口之言,對方兆南偏護甚殷,不禁微微一皺眉頭,沉吟半晌,才微笑答道:「兄弟個人和他只不過有著一面之識,自是談不上恩怨二字。」
幾人這一陣折騰,雖只片刻工夫,但已引得路人佇足。
葛天鵬道:「那是最好不過,這位方兄,對兄弟犬子有過救命之恩,伍兄縱然有什麼不滿這位方兄之處,也望瞧在兄弟份上,不要再事追究。」他先發制人,開口先把伍宗義的嘴吧封住,要他無法提出心中所想之事。
兩僧互相望了一眼後,右面一僧說道:「此次英雄大會,旨在籌謀對付一個多年不在江湖上露面的強敵,此人數十年前,曾在江湖上現過行踪,出道年餘,舉世皆驚……」他似是言未盡意,但卻不肯再說下去,微微一頓之後,另起話題,接道:「此事關係著武林蒼生劫運,敝寺方丈為此傳諭寺中僧侶,嚴禁行腳江湖,為挽此浩劫,已用了三年準備工夫。不敢相欺諸位,敝寺中三代弟子高手,均隨方丈而來,就貧僧所知,千百年來,敝寺中,尚未有過這等謹嚴的戒備……」
原來他被迫得節節後退,心中甚是焦急,雖然已想到那駝背老人相授的武功劍招,但一時間卻不知用什麼劍法,才能一舉扭轉劣勢,再者又hetubook.com.com被那和尚手中禪杖迫得沒法抽暇還擊。
四僧年齡大約都在五旬上下,個個神情莊嚴,滿臉肅穆之色,令人一見之下,油然生畏懼之心。左首一僧手橫一柄鴨蛋粗細的鐵禪杖,最右一僧雙手分執兩柄寒光森森的爛銀戒刀,正中二僧手中各執兩面徑尺的銅鈸,聽完葛天鵬的話後,彼此互相望了一眼,才由最左一位手橫禪杖的和尚說道:「葛施主既得本寺方丈馳函相邀,自屬大會貴賓,前山早已設下相迎驛站,迎接大駕。貧僧奉了掌門方丈佛諭,後山捷徑不得任人擅行通過,幾位施主,還是請走前山大道吧!」
陳玄霜忽然回過頭,望著方兆南嫣然一笑問道:「師兄,咱們闖過這一關之後,沿途之上,不知道是否還有和尚攔截?」
方兆南聽他提出玉骨妖姬之名,心中突然一動,接口問道:「老前輩剛才提到的玉骨妖姬,不知是否還活在人世之上?」
方兆南在向前躍衝之時,早已拔劍在手,見杖影重重,橫阻去路,長劍立時疾點而出,一招「迎雲捧日」,勁力集中於劍尖一點,刺入那幻起的杖影之中。
陳玄霜一躍而渡大岩後二僧攔截,方兆南已緊隨衝到。
他幼年闖蕩江湖,憑一支文昌筆,打出一筆翻天的綽號,會過無數高人,所聞所見,可算舉國第一,是以一口氣說出了方兆南劍招源出的各大門派。
葛氏兄弟目睹方兆南毫無倨傲之色,心中對他增了不少好感,暗道:此人勝了我們,但卻毫無驕矜之氣,倒是難得。相視一笑而退。
二僧這躍退之勢,似是早有預謀,彼此之間,相距有六七尺遠,如若陳玄霜迫襲一人,另一人則有充分的時間,準備施襲。原來二僧想盡方法,準備反擊,都為陳玄霜搶制先機的快攻,逼的兩人無能還手,這才相互一施眼色,一齊向後躍退。
那躍出守護同伴背後的少林和尚,也被方兆南反擊的劍招所震,呆在當地。他見多識廣,眼看那攻出劍招頗似武當派中一招絕學,不知此人竟何以會此劍招,難道他是武當門下不成?
葛天鵬微微一笑道:「老朽地形較諸位熟悉甚多,願隨諸位同行。」
方兆南大聲喝道:「霜妹不可傷人!」
葛天鵬道:「明月嶂的後山和左右兩側,都為松林環抱,只有前山一處,有路可通,咱們勢非穿林而過了……」忽聽林中梵音高唱,四個身著月白僧袍,肩披大紅袈裟,體軀高大的僧人,緩步走了出來,一排橫立,攔住幾人去路。
陳玄霜疾如飄風,掠著方兆南身側而過,櫻唇輕啟,低聲笑道:「我替師兄開路!」施出上乘輕功身法,迅快無比的從巨岩一側衝過。
兩個和尚想不到她說打就打,而且出手迅快無比,左右雙手,先後分襲兩人,攻的又都是要位大穴,迫的兩人一齊向後退去。
右面一僧立時接口說道:「前面之處,派有接引登山之人,不知諸位施主,為何不肯走前山大道,卻繞這後嶇徑登峰?」
正感到為難之際,忽然想到那駝背老人,所授的一招「迎雲捧日」,把全身真力集中於一點之上,專以化解對方排山倒海的攻勢,當下提聚真氣,貫注在劍尖之上,用力點去。
羅崑還未及答話,那三匹急奔而來的快馬,已奔到幾人停身之處,當先那長衫白髯老者,一收馬韁,穩住那快馬急奔之勢,抱拳笑道:「數十年不見葛兄,風采依然當年,不知是否記得兄弟?」
左面大漢目光烱烱,掃了方兆南、陳玄霜一眼,低聲問道:「那一男一女可是和葛兄同行之人麼?」
所幸幾人武功,都非泛泛之流,輕身功夫,都已升堂入室,奔行在危崖峭壁之上,仍然如履平地。
葛煒略一沉吟,道:「我心中想到了一個方法,既可測驗出那姓方之人的武功,給爹爹看看,也可借詞推托父親責難。」
少林僧舉杖一封,方兆南冷笑一聲,健腕一抖,長劍乘虛而入,挑破了少林僧左肩僧袍,原來他被劍圈幻化起的銀虹所惑,封架失誤,門戶大開,被方兆南劍勢乘隙而入。
伍宗義沉吟了一陣,道:「看在葛兄份上,兄弟心中縱有對這位方兄誤會之處,也不願再多追究。」一抖馬韁,疾向前面奔去。
葛天鵬道:「萍水相逢,一見心折,彼此之間,過去並不相識,兩位這等追根詢底,不知是何用意?」
方兆南暗道:我這奇遇在我們相見之後,別說你看不出來,就是我此刻想來,還有些不大相信呢!口中卻微笑說道:「老前輩過獎晚輩了!」
少林寺中高僧,大都是心地慈悲之人,掌勢雖然強猛,但並未直接擊人,僅橫封去路,阻擋敵勢。
方兆南一馬當先,奔到那二僧隱身岩石前面,陡然停下腳步,高聲說道:「兩位禪師請留神防守,在下要闖關了!」
兩個僧人,四道眼神投注在幾人臉上,望了一陣,神色恭肅的說道:「施主既係本寺方丈相邀,想必早知此次大會宗旨何在?前山大道,早已安設有相迎驛站,如若不合參與此次大會之人,將在各處驛站之上,勸送下山。」
葛天鵬道:「不錯,兩位也認識他們二位麼?」
葛煒心中所以對方兆南忿忿不平,並非對他本人有何惡感,而是對父親百般誇獎他武功一事,大感不平。他因在九宮山曾和方兆南動手相搏,知他武功,決非父親誇張的那般厲害,不覺之間,激起了強烈的好勝之心,希望能一出手把方兆南制服住,好讓父親瞧瞧,方兆南決非什麼了不得的高手。那知今非昔比,方兆南反手一擊,果然奇奧難測,迫的他橫向左側躍退,才把一擊避開。
方兆南似有意迴避別人,故走的異常靠邊,離眾人較遠。
方兆南抬頭望去,相距小峰之頂,尚有一段不近的距離,點頭笑道:「既有守護山道之人,只怕不只這一關攔截!」
沿途之上,只見行人接踵,駿馬奔馳,盡都是趕奔泰山的武林中人。
神刀羅崑抬頭望去,只見方兆南、陳玄霜、葛天鵬、以及葛氏兄弟,都到一兩丈外,才低聲說道:「道兄放心,那姓方的娃兒武功雖差,但那女娃兒的武功卻在咱們之上,再加一筆翻天葛天鵬,於必要時會出手相助,也許能闖過少林僧侶攔截。」說罷,急躍向前追去。
葛煌、葛煒不敢違拗父親之言,只得向前走了幾步,躬身說道:「方大俠請恕我兄弟冒犯之罪!」
他這一聲喝問之言,用心在引誘二僧,暴露藏身位置,以便早作預防。那知這後山派守之人,都是少林寺達摩院中高僧,個個武功高強,機智沉著,對方兆南喝問之言,置如不聞。
葛天鵬緩緩伸手取出懷中函箋,微微一笑,道:「貴寺方丈,和在下有過數面之緣,承他看得起我,馳函相召參與這英雄大會,在下甚感榮寵……」
方兆南收了長劍,笑道:「少林高僧,風度果然非凡。」抱拳一禮,大步走了過去。葛天鵬父子、天風道長、神刀羅崑等,魚貫走了過去。
這日中午時分,到了泰山腳下,各地受邀參與泰山大會的武林高手,亦大都陸續趕到,但見老老少少接踵而至,絡繹不絕,盡都是各地極負盛譽的高手。這般人中,有很多早已息隱江湖,平日甚難一見,但卻趕來參加這次英雄大會。
神刀羅崑老興勃發,一拂長髯,對葛天鵬等說道:「這次盛會,雖不能說天下高手無一不與,但就我們一路見聞所得,已該是千百年來武林道上,從未有過的盛事,想來這次英雄大會之盛,兄m•hetubook•com.com弟雖不敢斷言絕後,但確屬空前,哈哈!想不到我這行將就木之人,還能目睹這次英雄大會,只此一樁,縱然埋骨東嶽,心中亦無抱憾之感了!」
葛天鵬微微一笑,對方兆南道:「眼下之人,大都是趕往泰山赴會,兄弟因洗手隱居,退出了江湖多年,除了昔年幾位老友之外,後起之秀,大都不相識了。」
方兆南心急師仇,縱然自己無能報得,亦必要目睹仇人濺血一死,也可稍覺心安,是以他登山參與英雄大會之意,較之任何人都為迫切,當下說道:「既有闖山之規,想來那前山後山,都是一樣,兩位師父如能體念晚輩,一片登山至誠,網開一面,容我等過去,晚輩感激不盡,如若執意不肯放過,說不得晚輩只好硬闖了。」
陳玄霜忽然放低了聲音,道:「再遇攔截之時,讓我試試好麼?」
方兆南身子微微一側,讓開葛煌撲來之勢,順手一招「拂柳摘花」,右掌巧妙無比的一翻一轉,五指疾快絕倫的扣住了葛煌脈門,口中低聲喝道:「兩位這般對待兄弟,不知是何用心?」掌勢一帶一推,葛煌身不由主的打了幾個轉轉,踉蹌退出去四五尺遠。
陳玄霜聽得幾人盛讚方兆南的武功,心中大感高興,秀眉一揚,嬌笑說道:「那裏還要五合,如他再不棄杖認輸,立時就要身受劍創。」
葛天鵬笑道:「賢昆仲名滿江浙,江南武林之中,誰不認識……」
左面一僧微笑接道:「敝寺方丈雖然傳諭動員敝寺中三代高手,但仍恐實力不敵,又分柬奉邀武林高手,集會東嶽明月嶂,共謀對敵之策,是以,這次的英雄大會,實和江湖上一般英雄大會不同,既無盛名之爭,又無可得之利,凡是受邀參與之人,都是以拯救世人之心,共赴危難……」他抬頭緩緩掃掠了方兆南、葛煌、葛煒等一眼接道:「因此,敝寺方丈嚴令貧僧等,勸阻未得邀請之人,參與大會,此舉並非含有何意,而是想替武林中留下一點精英。葛大俠一人赴此大會,已算對得住武林同道了,至於兩位公子,和大駕相邀而來的好友,還是請回的好。」
葛天鵬見天南雙雁去而重返,而且還多帶一個人來,臉上微泛怒意,冷哼一聲,自言自語說道:「倒是想不到天南雙雁竟然真的帶人來找麻煩了。」他這兩句話,雖是自言自語,但卻無疑示意給天風道長和羅崑聽。
葛煌原來擔心弟弟猝然出手一擊,傷了對方,或是把方兆南折辱了,在眾目睽睽之下,使對方無法下台,他這想法,並非憑空臆測,因他依據在九宮山時和方兆南動手相搏的經驗、記憶,斷定弟弟這猝然出手的一擊,有著極大的成功把握。
方兆南知她武功,高過自己,當下一笑說道:「好吧,再遇攔截之人,由你出手就是……」
此招乃武當劍法中一記精萃之學,七劍綿連,合為一招,攻勢銳利異常,反擊之勢,強猛絕倫,登時把那和尚攻勢擋住。
兩個少林僧靜靜的站一側,也不攔阻,直待幾人走出五六丈遠後,才回到那大岩之後。
天風道長緊隨羅崑身後,也急急向前趕去。
方兆南本想把朝陽坪山腹中,相遇玉骨妖姬俞罌花之事,告訴眾人,但一轉念,想到自己人微言輕,縱然說將出來,別人也是難於相信這等近乎玄奇之事。當下微一搖頭笑道:「晚輩曾聽一位長輩,談過玉骨妖姬其人,剛聽得老前輩重又提起,不自覺的插口問了一聲。」
葛煌道:「爹爹是何等人物,豈肯欺騙我們?此事既是爹爹親口說出,那定然確有其事,也許是那姓方,碰巧在爹爹分心旁顧之時,藉機出手,僥倖被他擊中了一掌,爹爹乃恩怨分明之人,既感他賜藥救了我們的性命,又覺他武功甚為高強,故而對他特別關顧。」
兩人一般心意,都知父親異常敬重方兆南,如果說出替他下來,或可得父親允准,最少不致挨罵。
幾人這說話的時間,方兆南已和那攔路的和尚動上了手。
方兆南回頭望了身側的葛天鵬一眼,心中暗自忖道:此去前山,只怕路程尚遠,前面既有五處驛站之設,後山復有扼守入山要道之人,前山可以武功闖過,後山也未嘗不可。當即問道:「前山路遠,如若在下想從兩位大師父奉命把守的後山之處闖進,不知是否可以?」
轉瞬之間,雙方已交手二三十招,二僧不但未能扳回劣勢,反而更覺手忙腳亂起來。反觀陳玄霜指風掌力,愈打愈是強猛,愈攻愈是凌厲,兩個和尚久戰無功,立時齊齊向後躍退出八九尺遠。
那知沿途之上,竟未再遇到意外,不禁暗叫一聲慚愧。
方兆南心中對葛氏兄弟,猝然施襲之事,心下甚是惱怒,但他自己亦不知那老人相授的武功,竟然招招奇奧,隨手用將出來,就輕易制服了強敵。直待他連施兩招,容容易易的把葛氏兄弟制服後,明白了此刻自己的武功,已高出兩人甚多,待準備再一出手懲戒兩人一下時,卻被葛天鵬一番恭維之言,說的不好意思起來,當下笑道:「晚輩怎敢對兩位世兄無禮。」垂手退到一側。
他生性孤傲,很少看得起人,但因追風鵰伍宗義在江湖之上名頭不小,數十年來,兩人又有過一番相交之情,當下抱拳說道:「伍兄別來無恙?」
方兆南一瞧馬上之人,不禁心頭吃了一駭,暗自忖道:今日之局,只怕難以就此善罷!
兩個中年人一帶馬韁,轉過頭去,齊聲說道:「葛兄不信我們兄弟之言,那也是無可奈何之事……」言未盡意,卻突然一抖韁繩,健馬急奔如飛,向前跑去。
葛煒冷笑一聲,右手猛然一翻,疾向方兆南手腕之上扣去。
這一招乃華山派中一招奇奧劍學「蛛絲纏腕」,那少林和尚連續閃避三次,均無法逃避那指襲向腕上的劍勢,迫的一個大轉身,向後讓退了三四尺遠,才算把那如影隨形的劍勢拋開。
方兆南雖然在江湖上走過一些時日,但他見聞不多,聽羅崑之言,心中暗自喜道:此次不但可大開一番眼界,而且可借重天下英雄之力,以報師門之仇。他想到高興之處,不覺間面上浮現出微笑之意。
葛煒將近方兆南時,突然加快腳步,身子一側,直向方兆南背心之上撞去。
方兆南人本聰明,一瞧伍宗義奔走的行色,已知他並非真的不究此事,這一走,只怕將有更厲害的方法對付自己。但此事甚難對人出口,只有暗中提高警覺。
此人雖已年過花甲,但仍帶三分童心,不失豪邁氣概,心對方兆南武功佩服,就滿口稱讚於他。
這條路上行人,大都是趕赴泰山大會之約的武林高手,個個都是行家。葛氏兄弟和方兆南動手相搏兩招經過,雖如電光石火一般,但已有不少人瞧到眼中,幾十道目光,一齊向方兆南投注過去,顯然,他們都為這英俊少年出手兩招的奇奧手法所震駭,每人臉上的神色,都微帶驚異之狀。
陳玄霜生死玄關已通,武功早已步入另一境界,她對敵經驗不足,看對方擊來潛力雄渾,那裏敢硬擋銳鋒,當下一提真氣,身子忽然向上升去。
左面一僧右手提杖,左掌當胸,低宣一聲佛號,道:「敝寺方丈,素對我天下武林同道,一視同仁,焉有等級之分,只因此次英雄大會,事非尋常可比,凡是受邀之人,都經敝寺方丈三思之後,才行奉請,但風聲早已傳誦江湖之上,有些未受邀請之人,亦自行趕來參加。因此敝寺方丈不得不在登峰要道之上,設下相迎驛站,凡是未得m.hetubook.com.com邀請之人,一律奉勸下山。諸位施主如若都是受邀之人,但請取出奉邀之柬,貧僧等不敢有所留難!」
葛煒道:「爹爹說他出手一擊,打中了爹爹前胸,不過,我可不信真有此事……」
但聞岩後傳出低沉的喝聲,道:「幾位如果存心以武功硬闖,最好還是走前山的好,需知刀槍無眼,萬一傷著諸位,那就不值得了。」
忽聽方兆南大喝一聲,手中長劍突然幻化出滿天銀星,綿綿反擊過來。
葛氏兄弟聞少林武學,領袖天下,被譽為武林中泰山北斗,心中甚想見識見識,不約而同轉過臉去,低聲叫道:「爹爹我去把那位方大俠替下好麼?」
天風道長說道:「以貧道所見而論,那少林和尚如若再戰下去,只怕也難再撐五合。」
葛煌打了五六個轉,才站穩身子,葛煒也無法控制住橫躍之勢,落到了麥田中,但他一點麥田中的泥地,立時又躍回大路之上,兄弟兩人相互望了一眼,各人臉上,都是一片茫然之色。
葛煌低聲對葛煒說道:「爹爹生性,一向孤傲,不知何以單單會對那姓方的小子,百般護愛,雖然他對我們有過賜藥救命之恩,但也不致使爹爹對他佩服的五體投地,此中定然另有原因!」
方兆南所用劍招,源出何門何派,他自己也一無所知,只好淡然一笑,含含糊糊的支吾過去。
兩個和尚不待方兆南話完,突然向後一躍,隱入那大岩石後不見。
陳玄霜嬌笑一聲,懸空一個觔斗,向後翻落出一丈多遠,才落實地,身法美妙無比,二僧垂手退後一步,讓開去路。
他在出手幾招反擊之中,連續用出武當、華山、崑崙三大劍派絕招,不但看得葛天鵬、天風道長、羅崑等一個個既驚且服,就是那少林僧,也為之大大的心折,雙腕一振,投了手中禪杖道:「小施主以弱冠之年,懷此絕技,老衲有幸領教,佩服至極。」合掌當胸,躬身退到一側,讓開路來。
他自在魯南抱犢崗谷中和人動手之後,已知自己武功大進,已非昔時可比,如若加上陳玄霜相助之力,或可闖得過少林僧侶攔截。
一側觀戰的葛天鵬、天風道長等,看了一陣之後,心中大生驚奇,只覺陳玄霜攻出的一指一掌,無不是精奇難測之學,常常把兩個和尚準備好的反擊之勢,迫得自行躍退放棄。
羅崑笑道:「這就是了,數十年前玉骨妖姬曾把江南地面鬧的天翻地覆,但她也曾替武林同道做了一件功德無量之事,如今評判於她,倒很難下個適當定論了。」
二僧一見函箋,立時就認出是方丈手筆,齊齊躬身說道:「施主既執本寺方丈親筆相邀函箋,但請登山,敝寺方丈,早已在明月嶂上候駕數日了!」
要知少林派在武林各大門戶之中,早有領袖群倫之譽。中嶽嵩山的少林寺,隱隱被武林中視為武學集粹的標識,傳言中少林寺有七十二種絕技,無一不是曠絕武林的奇奧手法。
方兆南抬頭看去,只見一筆翻天葛天鵬滿臉冷漠神色,望了高居健馬之上的兩個中年大漢一眼,轉身向一側走去。
方兆南搖頭說道:「我正要告訴你,別理他們,讓他們隨便說吧。」
葛煒道:「既然可行,我們現在就去試試!」說完,當先向前奔去。
葛煌道:「雖非什麼善策,但卻是眼下可行辦法之一。」
泰山世稱東嶽,屬我國陰山山系,起於山東省膠州灣西南,盡於運河東岸,群峰羅列,以丈人峰為最高,風景秀絕,以東、西、南三天門及東、西、中三溪,最為著名,其中峰巒溪洞,不可勝數。少林寺住持方丈,為挽救武林浩劫,移駕東嶽,傳柬天下,邀請武林高手集會明月嶂,共謀對敵之策,使武林中掀起了一場前所未有的盛會。
方兆南一著得手,欺身而上,正待躍過石岩,忽聽一聲沉喝道:「小施主身手不凡,勿怪膽敢口出大言,硬闖後山!」話未落口,人已現身,另一個手執禪杖的和尚,搶先躍落在方兆南身前五六尺處,手橫禪杖,擋住去路。第一次出手施襲的僧人,卻用力一彈,收回禪杖,仍然隱在大岩後,沒有現身。
兩匹健馬奔行之勢雖快,但馬上人仍然看到了葛天鵬,忽然一帶韁繩,健馬打個轉身,長嘶一聲,回過頭來。
葛煌、葛煒齊聲應道:「爹爹放心,兒等決不妄生是非就是。」
正忖思間,忽聽神刀羅崑,輕輕歎息一聲,道:「少年人能深藏不露,確是難得,老朽走了一輩子江湖,沒有走眼走過這般厲害,方兄身懷絕世武功,老朽竟然是一點也沒有看出。」
一語甫落,突聞兩聲低沉的佛號同時響起,緊接著風聲颯然,兩個身著月白僧袍的和尚,同時由一株巨松之上,墜躍下來,橫身攔住去路。
這一招輕功身法,舉世罕見,只瞧得葛氏父子暗中敬佩不已。
陳玄霜目睹方兆南足以從容對付兩人,向後退了幾步,站在一側,看起熱鬧來了,暗中卻提聚真氣,蓄勢戒備,只要一發覺方兆南抵敵不住,立時出手相救。
這一下來勢極出意外,而且蓄勢而發,迅快無倫,方兆南雖是聰明絕世之人,但一時之間,也難想到葛煒是有意的撞擊而來,當下疾向側面讓開兩步,伸手向葛煒扶去。
葛天鵬皺皺眉頭,說道:「羅兄此言,兄弟甚為不解,難道羅兄也懷疑方兄和那位陳姑娘都是冥嶽中人麼?」他略一停頓之後,說道:「縱然真是冥嶽中人,但人家也對你們有過救命之恩,豈能存下不恭之心?」這幾句話,說的聲音甚大,不但神刀羅崑和方兆南、陳玄霜聽得字字入耳,就是走在較後的天風道長和葛氏兄弟,也聽得清清楚楚。
葛天鵬曾得過少林方丈大方禪師邀約,在少林寺曾作三日盤桓,對少林寺中僧侶的服色,認辨甚詳。此時一瞧四僧裝束,立時辨認出當前四僧,都是寺中身份極高的長老,不禁暗自發愁。當下抱拳說道:「在下葛天鵬,承蒙大方禪師垂顧,馳函相邀,參與泰山英雄大會,貪看景色,誤入後山,尚望四位大師賞賜薄面,讓路放行。」
這傳言,千百年來一直影響武林人心,再者少林寺清規森嚴,門下弟子非有大成,不許在江湖之上走動,是以,少林一脈,最受武林之中推重,除非武林間有了重大變故,少林寺很少被捲入門戶紛爭之中。一則因其威名盛著,黑白兩道中人,都對少林門下謙讓幾分,二則寺中僧侶在江湖行走的機會不多,綠林道中人,一得到少林僧侶路過之訊,大都暫避其鋒。這等沿習之情,更增加了少林寺在江湖上的威望。
葛天鵬望了兩人一眼,冷冷說道:「這後山派守之人,都是少林寺中甚有名望的高僧,我都沒有勝人的信念,你豈是敵手?」
方兆南怕她有失,大喝一聲:「師妹不可輕敵!」緊隨她身後追去。
這一招奇奧之學,雖是專解對方排山湧浪的攻勢,但如稍有錯失,便易招致殺身之禍,因為全力集於一點,如無法點中對方兵刃,立時將暴露在對方兵刃籠罩之下,那時想抽身而退,實是大不容易之事。
談話之間,已登峰頂,但見一片蒼松環繞山緣,掩遮住了峰頂景物。
方兆南暗讚道:少林高僧,究非一般綠林中人物可比,不肯以二打一。
方兆南沒有想到葛氏兄弟竟敢這般明目張膽的向他挑戰,不覺心頭大怒,一挫腕,收回扶向葛煒的右手,左掌反手一記「風雷併發」猛劈過去。他自得陳玄霜的祖父傳授各種奇奧手法之後,武功大進,出手一擊,神妙無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