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閱讀

絳雪玄霜

作者:臥龍生
絳雪玄霜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0%
第三十五章 絕技初傳

第三十五章 絕技初傳

覺夢大師雙目閃動,盯注在方兆南臉上瞧了良久,搖搖頭歎息一聲,道:「你不是佛門中人,皈依三寶,也無法常伴青燈!」
那白髮老人忽然歎息一聲,道:「好狡詐的娃兒,你心中既有感覺,為什麼不肯說出來?唉!機詐聰慧,足以擔當大任,可怕的是作事絕毒,不肯留一分忠厚之心。」
覺非神色突然緊張起來,說道:「這麼說來,咱們少林寺中,已然和強敵動上手了?」
禿頂老僧道:「那你就說覺非要你找他比武就是!」
慌急之下,左掌向後一滑,撐在地上,用右手抗拒那老和尚推過來的掌力。
方兆南道:「想好了。」
方兆南道:「老前輩授我武功,這一點應屬晚輩份內之事,但不知第二件事又是什麼?」
那老人淡然一笑道:「你如是本門弟子,或是生性忠厚之人,縱然他心中急欲要聽下文,也不敢向老衲追問。」
忽聽那禿頂黑髯老和尚說道:「你已服過我師兄苦心調製的熊掌、膽、心,合成的全熊糕,這絕谷之中,炊具全無,足足費了他一十二個時辰,才算製成。剛才逼你相拚掌力,迫你把全身的力量用的點滴不剩,然後用他本身數十年苦練的一口真元之氣,打通你的脈穴。他不惜損耗自身性命交關的真元之氣,想用人力創出奇跡,使你在極短的時間中,登入我們少林密學,易筋洗髓上乘內功之境,哼!你這娃兒,不知感謝也還罷了,還要說出這等沒輕沒重的不敬之言。」
方兆南皺皺眉頭,道:「如若別人從我施展之中學得,那算不算我私授他人?」
方兆南道:「晚輩身歷慘變,早已心若止水,如得恩准……」
方兆南微微一笑,道:「不知三個什麼條件?老前輩說出來,讓晚輩先考慮一下再說!」
方兆南暗暗忖道:這老和尚為我的生性,唉聲歎氣,難道他有……
他微微沉吟一陣,閉上雙目,一口氣把手中的那塊微帶腥味之物吃完,長長吁一口氣,挺身坐了起來。
方兆南暗暗忖道:這一招名字好怪,那裏像劍招?但見覺夢大師手臂已開始緩慢的變動,不敢再亂想下去,趕忙凝神澄慮,全神貫注。
禿頂老僧大笑,接道:「有什麼不可說的?」
那白髮老僧道:「聰明有餘,忠厚不足……」
初學之時,尚無若何感覺,習約百遍之後,逐漸感覺到個中奧妙,那移動變化之中,似是隱含凌厲的猛攻,和嚴密的防守,當真是劍勢一出,攻防兼有的絕世奇學。
那禿頂和尚突然接口說道:「師兄足以自豪於本門之中,近三十年的閉關生涯,使師兄成就空前,料想三百年內,本門中後無來者。」
白鬚老人道:「論你骨格,確是上選之才,但機智有餘,忠厚不足,所幸尚能保有正俠之心,靈性不昧。」
只見那白髮老僧微微一笑,道:「你要小心了,老衲要再加一成功力。」說著話,壓力又自加重。
覺夢大師道:「以羅玄之才,尚不能逆天行事,何況老衲之才,遠不如羅玄甚多?你不用求我了,快請閉目調息一下真氣,澄清心中雜念,老衲就要傳你武功。」
那半晌不開口的禿頂和尚,此刻卻突然接口說道:「狡猾的孩子,只要不是誠心相授,讓別人學去一點,也不要緊。」
大約過了一刻工夫之久,那白髮老僧突然睜開眼來,目光烱烱逼注方兆南臉上說道:「目下武林中大亂已成,劫由人為,老衲縱有慈悲之心,也難挽回這已定的天數。」
方兆南忽覺心頭一凜,拜伏地上,道:「晚輩承教了。」
方兆南沉吟了一會道:「信義二字,包羅廣大,盡可有甚多歪曲道理,但晚輩既蒙錯愛,自當潔身信守,盡力而為。這第三件事,是什麼?」
那白髮白鬚老人黯然歎息一聲,道:「老衲那次雖未會得羅玄,但卻搜集到他甚多事跡,綜合所得,研判分析,羅玄雖然傷於門人手中,但並未死去。其間恩怨情仇,複雜異常,數十年前縱橫江湖的一對年輕男女,已被老衲查出,確是羅玄弟子,兩人出道江湖之時,已有了弒師大逆之罪,不知羅玄果有先知之能呢,還是故弄玄虛,事先繪製了一幅『血池圖』,遺流江湖。據說那『血池圖』中,所示的地方,收藏著羅玄親手抄錄的生平絕學,誰要能得到那『血池圖』,誰就可能繼承羅玄的衣缽,不過老衲對此一事,始終存疑。」
方兆南道:「冥嶽已派強敵壓境,貴寺中形勢甚危……」略一停頓,把自己和大愚禪師力戰二女的經過,極詳盡的說了一遍。
白鬚老人正容說道:「老衲言出衷誠,對你並無褒貶之意。」
那力量來的雖重,但方兆南舉掌一接之間,竟然自覺把那推來的力量接住。
偷眼望去,只見那白髮老僧微閉雙目,髮髯輕顫,神情甚是激動,似是正在考慮著一件極大的難題。
方兆南依照hetubook.com.com施為,又練習了百遍之多。
白髮老僧忽的一伸右掌,說道:「你接老衲一掌,試試自己功力如何?」說話之間,右掌已平胸|推了過去。
覺夢大師道:「你並非佛門中人,不論心術,生性,都無法常伴青燈黃卷,我和師弟傳你武功,不過是借你之手,盡人力挽回一場武林浩劫。」
方兆南略一沉忖,道:「好像寫有幾句似詩非詩的話。」
他輕輕歎息一聲,道:「他雖然忠厚不足,難播我佛慈悲,但骨格清奇,聰穎絕倫,實是一個稟賦極佳的上好之才。」
那閉目養息的禿頂黑髯和尚,突然一睜雙目,喝道:「好大的口氣!」
只聽那白髮老僧低沉慈祥的聲音,響在耳際,道:「你醒來了麼?」
覺非道:「亂世重典,目下江湖上邪風正熾,武林正義淪亡,如果能有一個身懷絕技之士,挾智謀掃蕩邪風,未嘗不是一件大快人心之事,僅是如此,師兄大可不必憂慮……」
雙方相持約片刻工夫,那白髮老僧忽然微微一笑,道:「你的內力不弱,你要小心了,老衲要增加壓力了!」話一落口,那推來力道,果然逐漸加重,方兆南被形勢所迫,不自覺的運氣相抗。
方兆南道:「在老前輩眼中看晚輩,是一個浮誇不實的人麼?」
兩人談話,都施展傳音入密的工夫,是以方兆南坐息尺咫,竟是一字未聞。
只聽他長長歎一聲,又道:「你已經熟睡了二十四個時辰,老衲借你熟睡的機會,已替你打通了身上幾處穴脈,前竅後關,都已開通,唉!老衲數十年未傷過一隻蟲蟻,但卻為你破了殺戒,生剝活熊。快些把手中食用之物吃完,老衲還有要事和你相商。」
覺夢大師道:「先拿我們少林寺說罷,自達摩祖師創立吾派,以其超世絕人的卓越才氣,面壁八年,手著『達摩易筋真經』,但我後輩弟子,何至千萬,卻無一人能繼承他老人家成就的衣缽。少林寺中有七十二種絕技,但迄今為止,老衲還未聽過,上代高人之中,能夠全部通達,似此等有軌可循,有證可考,上有師尊傳授,中有同門可資研磋,但千百年中,竟然無一人有此大成……」
當他再度醒來之時,天色已然入夜,身子仰臥在石地上,旁側燃燒著一堆火光,肉香撲鼻,引得饞涎欲滴,挺身坐起,伸手向火堆旁邊一塊散著香氣的肉上抓去。這時,他只覺饑腸難耐,也不顧細察此肉來歷,大口吃了起來。
那白髮老僧道:「你再仔細想上一想,那圖上可有什麼解語之類。」
那老人緩緩點頭說道:「你年紀不大,但一身藝業,卻是不凡,可惜紮基不穩,學走旁門,奇功雖足驚世,但究非上乘武功,你覺著老衲這幾句話,對是不對?」
那老人一揮手,道:「你和佛門無緣,不用拜我,有話坐起來說吧!」
那禿頂老僧看去脾氣很壞,但對那白髮老僧,卻是不敢忤逆,依言閉上雙目調息。
方兆南呆了一呆,暗道:這人傷勢好的真快。欠身一禮道:「老前輩神功過人,那樣慘重之傷,居然在短短一日之內復元。」
方兆南道:「在那鮮艷如血的圖案之中,空出有一片白色,寫有兩行極細的小字,道:三絕護寶,五毒守丹,陰風烈焰,窮極變幻,千古奧秘,豈容妄貪,擅入血池,罹禍莫怨。」
方兆南道:「老前輩迫我相較掌力,把我全身關節要穴,全都震傷,人已癱瘓難動,還談什麼作為還多,哼……」
覺夢大師接道:「天數使然,人力豈能挽回!」
他用力的掙扎一下,想站起身子,但覺全身癱瘓,骨節四肢,都已不聽使喚,不禁心頭暗道:完了,我剛才用力過多,傷了全身經脈、關節,只怕這一生也難有復元之望了。
白鬚老人突然拂鬚笑道:「就目下江湖而論,倒是極需要你這樣一個放得開手,以機變應付機變的人才,出主大局,大刀闊斧,以殺制殺,才能把數百年來集聚的一股邪惡之氣,掃蕩淨盡,澄清武林。」
那白髮老僧暗暗歎息,道:好厲害的孩子,他已看透了老衲非傳他武功不可了。心中在想,口裏卻鄭重說道:「老衲傳授你的武功,大都是我們少林派中絕技,這些武功已在我們少林寺中沿傳了數百年,但學會之人,卻是少之又少。老衲私把本門絕學傳授外人,已背棄了本派戒規,但為形勢所迫,不得不通權達變,唯一之求是你在老衲處所學武功,不能再授別人,不論是妻子兒女,一律在戒傳之中。」
這座天然突岩,異常廣闊,深入了兩丈多遠,才到了盡處。
方兆南道:「聽大師之言,隱隱之間,指出晚輩係生性狡猾之人,難道少林門中,就沒人可傳兩位大師衣缽?晚輩不敢推拒兩位賞識之望,但亦不願兩位大師身負違背師門清規之咎,但得明示,晚https://www•hetubook•com.com輩自當引那德能兼具之人到此,以承兩位大師衣缽!」
覺夢大師道:「屍體已被他埋起來了。」
方兆南道:「既屬偏激,那當是別走蹊徑,損人借物,不擇手段,準此而論,當可收速成之效,一得之愚,還望老前輩多多教正。」
方兆南聽得似懂非懂,凝目沉思。
當他神志重復,清醒過來時,卻靜靜的躺在那老和尚的身前。
方兆南道:「醒來了,假如我永不復蘇,那就好了。」
他微微一頓之後,又道:「老衲想把三十年禪關中悟出來的絕藝,傳授與你……」他的臉色突然間變的嚴肅起來,聲音也變得沉重有力的接道:「但你必需答應老衲三個條件。」
覺非大師默然不言,緩緩坐下,但他這一怒之下,所受劍傷已然有兩處迸裂,鮮血汨汨而出。
覺非道:「什麼事?」
方兆南輕輕歎息一聲,自言自語的說道:「這麼說來,晚輩當真和佛門無緣了?」緩緩閉上雙目,運氣調息起來。
但覺那老僧推來的力量,愈來愈是強大,迫的方兆南也用出了所有的力量相抗。
那依壁而坐的禿頂黑髯老人,忽的一睜雙目,接道:「他寫的什麼?」
方兆南心中甚是感動,本想對那白髮老僧說幾句感恩之言,但話將出口之時,心中突然一動,暗道:他這般不惜耗消本身真元之氣,施恩於我,定然有什麼作用,我如出言相謝,只怕他會低視於我。當下把欲待出口之言,重又嚥了回去。
也不知過去了多少時間,忽覺身上壓力突減,長長吁一口氣,睜開眼睛,左顧右盼了一陣,忽的向地上栽去。
只見那緊靠山壁之處,盤膝坐著那白鬚白髮的老人,那禿頂老人,似已由垂死邊緣中,爭回了性命,斜斜依在石壁上,閉目養息。
白髮老僧笑道:「年紀輕輕的孩子,怎的這等沒有志氣?目下江湖上亂象初萌,你又在有為之年,日後作為正多,豈可輕易言死!」
那白鬚老人低聲讚道:「問的好,問的好。」
那清勁的聲音重又響起,道:「孩子,這是一個天然的絕壁突岩,你到裏面來吧!老衲有幾句話,要和你商量。」
覺夢大師道:「唉!眼下之局,實是甚需要他這樣一個足智多謀,能夠以毒攻毒的人才,出主江湖大局,他又不早不晚,在我們負傷逃出密室當兒,跌下懸崖。更巧的剛好就在我頭頂之上,如若他遠跌一丈距離,那時我傷勢正重,也無法出手相救於他。這般般巧合,冥冥中似都已早有定數,也正和大師兄遺言符合。」
方兆南自覺精神已經好轉甚多,腹中饑餓,也已消去,當下曲膝拜倒地上,道:「多謝老前輩兩番救命之恩。」
方兆南道:「晚輩心堅鐵石,但望大師能春風化雨,使晚輩得……」
方兆南突然輕輕歎息一聲,神態十分虔誠的說道:「兩位老前輩都存有救人救世之心,晚輩怎敢不盡心力!」他一向帶著三分滑氣,但這幾句話卻說的誠誠懇懇。
那白髮老僧突然一睜雙目,問道:「你自覺武功如何?」
他輕輕歎息一聲,又道:「所謂偏激武學,則走的奇詭路子,以講求克敵制勢為主,縱有保身養命之術,也一樣流入左道,例如採補陰陽,借人助我,不過這等武學,有一個好處……」話到此處,倏而住口。
方兆南道:「什麼好處?」
覺夢大師道:「他眉宇之間,連生三道桃花紋,情孽重重,如何能入三寶,常伴青燈黃卷?」
只聽覺夢大師清冷的聲音,傳了過來道:「達摩三劍,實非平凡之學,雖只是三招,但卻每招暗含九變,看著容易,學起來可就難了,快些舉起手來,以臂作劍,照我手勢移動,由熟生巧,當可貫通個中奧妙。」
白髮老僧緩緩把目光移注到方兆南的臉上,問道:「你可想好圖中解語麼?」
他長長吁一口氣,接道:「不是老衲自謙,我們少林一門,選徒可絕為嚴格,才、德並重者,始傳絕技,單是那數十年晨鐘暮鼓的生活,就非一般意志不堅的人,所能忍受。有很多上代長輩,把畢生精力,用以研求武學,百年未出寺門一步,其用心不謂不苦,意志不謂不堅,但能貫通一、二十種絕技的,已是絕無僅有的了。」
又支持了一盞熱茶工夫,已至筋疲力盡之境,全身的筋骨,有如散去一般,連開口說一句話的氣力,也沒有了。
方兆南隨那老人,學一招「巧奪造化」,苦習了兩個時辰只記住一半,事後用盡了心機,仍是想它不出,前車之鑒,那裏還敢大意,當下舉臂作劍,依照覺夢大師掌勢變化移動。
方兆南道:「晚輩出道時日不久,所知有限,但有所知,自當盡言。」
白髮老僧道:「這第三條,只怕你不肯答應。」
方兆南暗道:如要正式傳我武功,應該從奠基之處著手才對,為什麼先hetubook.com.com要傳我幾招劍術呢?
覺非似是突然間想到了一個十分重大而又困難的問題,搖頭歎息一聲,道:「但目下江湖之間殺劫已動,咱們縱有傳他武功之心,也難在短期之內,將一身所學盡授於他,只怕時機已誤,遠水難救近火。」
方兆南縱身一讓,閃避開去,低聲答道:「晚輩如何能接得住老前輩雷霆萬鈞的掌力。」
方兆南忽然一整臉色,長揖拜倒覺夢大師身前,道:「兩位老前輩既然這般看得起晚輩,方兆南敢不盡心盡力,誓死以赴。大師既覺晚輩罪孽深重,難入佛門,晚輩也不敢強求拜列門牆,只是有一事心中不明,尚望大師指點一二?」
方兆南道:「老前輩但請說明,只要晚輩力能所及,定當全力以赴。」
方兆南道:「那圖上滿是血紅之色,看去十分恐怖,其間線紋交錯,極難看懂,既無說明,也無可啟人疑猜的圖案。」
原來他已用盡了全身所有氣力,憑藉一種求生本能,迸發的精神力量,支持著身體,和那巨熊相拒,當他睜眼看時,已不見那巨熊,那支持他身軀的精神力量,突然消失,暈倒在地上。
方兆南奇道:「怎麼,晚輩可有什麼失言的地方,尚望老前輩不吝賜正。」
覺夢大師似是顧不得再管師弟,回頭對方兆南道:「世人都說我們少林一派武功,純走的剛猛路子,就是所用兵刃,也都是以禪杖、月牙鏟等笨重的兵刃為主,對於劍道之學,更是茫無所知,因此,江湖上就傳出了我們少林派中無人會劍之言。老衲今日要傳你三招劍學。」
白髮老僧道:「背誦給老衲聽聽吧!」
白髮老僧道:「你慢慢想想吧,也許那圖記載之中,暗藏羅玄真正心意。」
覺夢道:「老衲只不過是從相論人,並無未卜先知之能,你有什麼疑慮,不妨提出,老衲自當盡我所能,為你解疑!」
瞧了瞧手中之物,揚起手來,準備把它投入火中。忽聽一側暗影中傳過來一個蒼老清勁的聲音,道:「孩子,不要丟掉,快把它吃下去,那是老衲親手為你採取那巨熊身上膽掌精華,為你調製的食用之物,大山絕壑之中缺少調味之物,食用起來,也許甚感難吃,只怕還有一種淡淡的腥味,但食用之後,對你身體,卻是大有補益。」
這聲音清勁如聞天籟,方兆南一聽之下,立時辨認出是那白髮老僧的聲音。
方兆南暗道:他久坐禪關,對浮生人事,大千世界,早有獨卓之見,和這等高人相論天下武林大勢,倒不可太拘泥於俗凡禮數。當下微微一笑,道:「晚輩恭敬不如從命,老前輩有何教言,但請賜示。」
兩人談話之間,方兆南已經運氣調息完畢,睜開雙目,說道:「晚輩忽然想起一事,還未對兩位大師說過。」
他微微一頓之後,又道:「這第二劍名叫『一柱擎天』。此招一出,有如君王臨朝,威武不可一世,你要用心學了。」
方兆南道:「老前輩字字金玉,針針見血,晚輩聽來,更有不少親切之感。」
那老人淡淡一笑,道:「我不是和你談佛論道,記著是和你商討一件事情,也許老衲尚沒有你知道的清楚,是即為是,不是亦當說明。」
方兆南只覺全身氣血,由丹田直向上面衝來,關節要穴,酸疼如折,手腕一軟,暈了過去。
那白髮老僧掌勢向前一推,壓力忽又增加一成。
白髮老僧沉吟了一陣,道:「第一件,要學得武功之後,要維護我少林門牆,使本派仍然屹立於武林之中。」
那禿頂老人聽得方兆南的頌讚之言,心中甚感受用。微微一笑道:「師弟目力過人,這娃兒確實不錯。」
白髮老僧道:「師弟這又何苦!」
方兆南垂首答道:「晚輩蒙大師如此看重,敢不盡我心力?」抬頭看去,只見覺夢大師臉色變的一片莊嚴,右肘曲彎,當胸而立,緩緩向上舉去。
那老人微微一笑,隱隱似有嘉許之意,手捻白鬚,沉吟了一陣,道:「武學一道,淵遠流長,一時之間,也說它不盡,大致說來,可分正宗、偏激兩大主源,正宗以紮基漸進,學成甚慢,但功力愈進,則成就愈大,以養身立命為主,是謂大乘。」
覺夢大師道:「那倒未必,生具桃花紋,未必就貪戀女色,但此人一生事功都和女人糾纏不清,倒是不錯……」
覺非大師施展傳音入密之術,對覺夢大師說道:「師兄,此子當真和咱們少林一派無緣麼?」
方兆南笑道:「不要緊,老前輩現在還未傳我武功,如若我不能答應,老前輩也盡可收回傳我武功的諾言。」
覺非大師道:「這麼說來這娃兒將來要淪落於淫|亂的色劫之中了。」他似是極恨貪愛美色之人,說話時,滿臉泛現出忿怒之色。
嚥了三四口後,饑火稍減,神智也清醒了甚多,才覺手中之物,從未食過,和一般動物之肉,大不相同,借著火光,仔https://m.hetubook.com.com細看去,只見一塊形如豆腐之物,中間挾著甚多紫紅色的斑點,不知是何物作成,且有一股淡淡的腥氣,撲入鼻中。
方兆南沉吟了一陣,道:「這個晚輩定當辦到。」
話至此處,似是引起了他無限感慨,沉吟良久,才長長歎息一聲,道:「據老衲所知,本派自開創迄今,沿傳數十代,弟子累計萬人,其中成就最高的一個,也不過兼通五十四種絕技……」
方兆南道:「晚輩一時失言,老前輩千祈勿怪。」
覺夢大師心中似是甚急,說完就傳,舉臂作劍,說道:「這第一招名叫『西來梵音』,殺機瀰漫之中,隱隱布施我佛的慈悲之心。」
覺非大師道:「那你找他的衣缽傳人打個勝敗出來!」
覺非大師接道:「我師兄不肯收你,實是別有用心。如你列入門牆皈依三寶,叫什麼人仗劍江湖,掃蕩妖魔?」
方兆南道:「不知老前輩何以有這等大背江湖傳聞的高見?」
方兆南心中一動,欲言又止。
此人生性似是甚為急躁,聲音越說越大,神情漸見激動。
方兆南已覺得用盡了所有的氣力,連一點一滴的餘力也沒剩餘,這老僧突然又加了一成壓力,迫的方兆南全身向後倒去。
那白鬚老人歎息一聲,道:「師兄傷勢未癒,不宜再多說話,快些住口休息啦!」
覺夢禪師臉上泛現出安慰的一笑,道:「我雖違背師門規戒,但卻把三十年禪關所悟,傳留於人世之間,只要你以後能把老衲傳授的武功還藝少林,老衲死亦瞑目九泉了!」
方兆南道:「在我一位師妹身上,可惜她已失陷在冥嶽之中,生死下落不明。」
覺夢大師道:「師弟傷勢極重,已無和人動手之能,就是小兄也難和人相搏,快請坐下來,不要再無謂浪費時間。」
方兆南急急接道:「如若羅玄已離開人世呢?」
白髮老僧卻心平氣和的低聲問方兆南道:「你再想想看,還寫有其他東西沒有?」
他輕輕歎息一聲,接道:「需知武術一道,雖然人人可習,但如想登峰造極,身集大成,那就要天賦過人,聰穎異眾,身具異稟不可,但此等人才世間並不多見,欲得一才,有如沙中求珠。千百年來,有不少武林高手,為尋找一位承繼衣缽之人,遍求天涯而不可得,以致有不少絕技失傳,亦有不少為愛才而錯選傳人,替江湖遺下了無比大患,老衲舉兩個例子,施主就不難明白了!」
方兆南微微一呆,忽覺一股緩慢但卻強勁異常的力道,逼上前胸,立時感覺心神大震。他知道此刻已無法再讓,只好提聚真氣相抗。
那老人道:「剛才你曾問那旁門偏激武學,有什麼好處,不知現下你想到沒有?」
那白鬚老人突然一睜雙目,神光暴射而出,凝在方兆南臉上,默然不語。方兆南但覺那烱烱逼人的眼神,有如霜刃利劍,直似要穿胸而過,看透自己的五臟六腑,忽然生出一種惶惶不安之感。
覺非怔了一怔道:「這豈不太苦了師兄了麼?」
這一句話,不但問的意外,縱然在意料之內,也是甚難答覆,饒是方兆南多智善辯,也不禁被問的呆了一呆,沉吟良久,才答道:「如若定要晚輩自相評論,那該是屬二三流中,武林中老一輩的頂尖高人,晚輩自知難及萬一,但如是平常的綠林人物,也難是晚輩敵手。」
那老人望了方兆南一眼,道:「此圖現在何處?」
覺夢大師搖頭歎道:「由此三十年禪關之悟,使我瞭解了羅玄心中之苦,雖明知武功傳授非人,但卻又不忍使自己一身成就埋沒於泉下……」他目光緩緩由方兆南臉上掠過,又是一聲長長的歎息道:「世界上的人才,是這樣的難於尋找。」
覺非道:「有這等事,我怎的沒有見到?」
方兆南歎道:「老前輩怎知其事呢?」
那老人固執的搖搖頭,道:「佛門之中,只有師徒之分,對外人不論齒長年高,你坐著說吧!何況老衲和你相談之事,乃是天下武林大局,已超出我佛法戒條之外。」
方兆南道:「晚輩……」
那老人道:「你是否還記得那圖上畫的什麼?」
方兆南道:「晚輩洗耳恭聽。」
禿頂老僧笑道:「好,那我就告訴你吧!你學會武功,行道江湖,別忘了去找羅玄和他比一場,如若勝了他,你就說,覺夢大師要你和他比武的!」
那白髮老僧笑道:「難道你連試試自己的功力的膽量,也沒有麼?」
那白髮老僧笑道:「天將降大任於斯人,必先勞其筋骨,你受這一點折磨,就心灰意冷了麼?」
方兆南突然抬起頭來,莊莊重重的說道:「老禪師苦心,使晚輩如聞晨鐘,如若我摔死絕壑,如若我被那黑熊吃掉,數月來,晚輩已經歷了無數險惡之事,也親身感受了人世生死別離之苦。如晚輩還有點可取之處,甚望大師容晚輩列身門牆,化身方外,托佑佛門。」
禿頂老僧又道和-圖-書:「我那師兄還有一個私人心願,此情此景之下,他已不願對你說了……」
只聽那老人微微一歎,道:「你說的不錯,果有過人聰明,唉!浩浩殺劫,天數已定,我佛慈悲,恐也無法挽救沉淪世道,如任其邪惡漫延,倒不如以殺制殺,也好早日澄清邪氣,造福蒼生。」
覺夢道:「何只動手,只怕已傷亡甚大,大愚師姪恐已難抽暇,去放南北二怪,待他運氣完畢之後,我準備先傳他『達摩三劍』,然後去釋南北二怪,以開縛之法,交換兩怪維護咱們少林寺的安危……」
方兆南道:「如若我打他不過呢?」
他心中雖然疑竇重重,但卻不敢出言相詢。
覺夢道:「這方面倒不至於,不過他聰穎中隱現幾分肅煞之氣,只怕他仗劍江湖,掃蕩妖魔之際,殺孽較重。」
話至此處,似是感慨甚多,又輕輕的歎息一聲,接道:「老衲在未坐禪關之前,對羅玄的一切,也甚茫然,對他的神秘為人,甚至十分敬仰,所以,才不惜山水跋涉之苦,到處找他。那時,我一來是因為對他敬慕,渴於一見,二則也是想和他討論一下江湖情勢,以他的聲望、武功,如果肯和我們少林派攜手合作,不難使江湖上妖氛淨除,百年內大勢可望無紛爭之事發生。那知他自視過高,竟主張人與天爭,老衲數年相訪,他竟然不肯和我會上一面,到後來終落個自食其果……」
方兆南心中一凜,暗道:他從未見過我和人動手,不知何以知我武功。當下正容說道:「晚輩確有一番奇遇,短短數日工夫,學了甚多武功,是否旁門之學,晚輩不敢妄自論斷,但已覺到所學武功,似是以詭奇取勢。」
白髮老僧道:「第二件,你要重振江湖信義,而且終身信守不渝,義之所在,死亦不辭。」
覺夢大師低宣了一聲佛號,正容說道:「達摩三劍我已傳授其二,這第三劍,名叫『大羅一網』,這一招乃達摩三劍中最為毒辣的一劍,對手如非萬惡不赦之人,不宜用出此招對付。」說完,舉臂相授。
方兆南道:「晚輩自信記憶的十分清楚,決沒有其他記載了。」
方兆南閉上雙目,沉思了良久,抬起頭來,笑道:「我想起來了。」
方兆南道:「老前輩可是對那『血池圖』的傳說,不信任麼?」
那白髮老僧急道:「覺非師弟不可……」
方兆南道:「不過晚輩,確已見過那『血池圖』。」
覺夢大師拂髯微笑道:「問的好,欲尋一才德兼具之人,談何容易,少林門中,雖有宅心忠厚之人,但卻甚少才氣過人的弟子……」
覺夢道:「他武功已然早具基礎,小兄準備以禪門中『移元傳薪』之法,助他早成,三個月的時間,大概夠了。」
覺夢大師眼看方兆南已把那招「西來梵音」演練已熟,低聲說道:「這達摩三劍,乃我少林派開山鼻祖達摩祖師親創之學,習此劍道,已然兼修內功,平時多用時間練習,自然由熟悟巧。」
那白髮蕭蕭老人的清勁聲音,重又傳入耳際,道:「旁門左學,雖然早有流傳,但羅玄挾千古絕才,聚集大成,一時間江湖震駭,行踪所至,武林哄動,被譽為一代天驕,大有掩遮天下各大門派之勢……」
方兆南道:「老前輩有何指教,只管吩咐就是,這商量二字,晚輩如何能當受得起?」站起來,緩步向裏面走去。
方兆南道:「但求兩位允准晚輩列身門牆,大劫過後,晚輩再剃度入寺,永絕塵寰。」
方兆南道:「晚輩愚碌之質,老前輩太過誇獎了。」
覺非怒道:「事關咱們少林一派興亡,老衲豈能坐視不管!」陡然站了起來。
那老人說道:「老衲雖聽過『血池圖』的傳說,但始終沒有見過此物,『血池圖』可能是有,但老衲對那圖中所示之地,藏有羅玄手著武功秘錄一事,卻難採信!」
禿頂老僧道:「都像咱們師兄弟這般老誠,十年之內,武林中再也找不出一個壞人了!」他重重的歎息一聲,道:「那時候,想想看是一個什麼世界,強梁橫行,到處殺人放火,遭劫受罪的還不是無辜蒼生,咱們如若無能勝人,也就罷了,但咱們卻隱技自珍,眼看著浩浩大劫,坐視不救,這叫做大慈大悲麼?」
覺非道:「他身集武功大成之後,不知會不會行事偏激,重蹈羅玄覆轍,我們雖然替武林造成一株奇葩,但也留下了一個大害。」
那老人低沉的歎息一聲,道:「你簡直在盤問老衲了……」他微微一頓之後,接道:「依據常情判斷,羅玄似不可能先把一身武功記錄在一本手冊之上,藏入血池,何況只聽那『血池』二字,也不像一個藏寶之地。但羅玄一代絕才,也不致放無的之矢,其間定然另有玄妙。」
覺夢道:「形勢迫人,已無選擇餘地,大證師姪,跌入絕壑,摔個粉身碎骨……」
覺夢大笑道:「藥醫不死病,佛渡有緣人!你不用再求我了。」
  • 字號
    A+
    A-
  • 間距
     
     
     
  • 模式
    白天
    夜間
    護眼
  • 背景
     
     
     
     
     
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