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豐臣一族

作者:司馬遼太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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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話 宇喜多秀家 一

第三話 宇喜多秀家

「可不能忘了筑州大人的恩德啊!」
「我就要遺下幼兒妻室離開人世,望大人能體諒在下此刻惆悵的心情。」
秀吉說道。過了一會兒,當他正要返回書齋時,突然叫了家老中的戶川肥後守達安的名字,命令道:「把我揹到書房去!」
「那麼,我就猜啦!」
這次秀吉雖在岡山城逗留了兩天,卻未見到八郎的母親。聽說她得了感冒,正臥床休息。
個子瘦小的秀吉興致勃勃,大聲嚷嚷著:

不僅如此,世界上再也沒有人像他那樣忠於自己的算計了。原來,宇喜多家雖是山陽道名門,但在直家幼年時家道已經中落,他赤手空拳重振家業。年輕時,直家仕於備前的大名浦上家,暗暗立下志向,用計設謀,接連殺死了浦上家的實力人物,最後把浦上家據為己有。像直家這樣心狠手毒的陰謀家,即使在當時也是絕無僅有。他雖然是在風起雲湧、天動地盪中起家的大名中的暴發戶,然而在他那一代裏,頗具規模的戰爭卻只進行過一次,一切目的全靠精心策劃、巧施陰謀來實現。只要認為有必要,不管是主君、主家、恩人,還是義父、親友,他都一概不分地殺害。甚至連親弟弟——從年輕時起就一直和直家共同行動的忠家——也在直家死後對人說:「沒有比哥哥更可怕的人了。哥哥很愛護我,可他是個黑心腸的人,有時弄不清他的心裏到底在策劃甚麼。為此,每次要面見哥哥時,我必定在衣服裏偷偷穿上鎖子甲才去。」直家就是這麼一號人物。
戶川這人武藝高強,宇喜多直家在世時就已是山陽道頗有名氣的一位將校。此人的背膀足足有一張榻榻米寬。此刻,只見他彎下身子,把秀吉揹在背上,抬起毛茸茸的雙腿跨上台階,輕捷地走過通往書齋的長廊。
「這位八郎少爺,長得像父親還是母親?」
宇喜多中納言秀家,這位豐臣家的大名,就是在這樣的閨房之情中誕生的。
「備前中納言(宇喜多秀家)如何呢?」
連軍師黑田官兵衛(如水)也對秀吉的這種大膽舉動瞠目結舌。帶著人質登門造訪岡山城,只要直家有心戕害,不等於自動送上門的肥羊嗎?殺了秀吉,奪回人質。官兵衛說道:「這實在太危險啦!」然而秀吉卻相信,如果不冒這點險,想在這亂世之中收攬人心根本不可能。這是秀吉的基本出發點,自然,他沒有接受官兵衛看似賢明的建議。在這冒著生命危險的緊要關頭,秀吉的腦海裏當然不曾想起八郎的母親——那位絕代佳人的身影。對秀吉來說,美色也許是一種愛好,卻非他生死攸關的事業。
此時的於福當然沒穿喪服。「哎喲!您就是八郎的母親呀。您和八郎真像,簡直不覺得是第一次見到啊!」秀吉這樣親熱地攀談,內心深處卻不禁驚歎於福的美貌。於福眼眶上有一圈淡淡的陰影,翦水雙瞳閃忽閃忽兒的,盼顧之間光彩奪目。就連走南闖北、見多識廣的秀吉,也沒見過如此天姿玉色的美人。
「筑州大人,我還有一個請求。不知閣下肯否從您名諱中取一字賜給小兒八郎?」
意思是要求為八郎元服。八郎太小,還不到元服的年齡,但這樣的事也不是沒有先例。秀吉允諾親自擔任烏帽子親,並立刻在直家枕畔準和*圖*書備起來。
大納言 前田利家
秀吉說道。堂堂男子漢大丈夫,此時竟對著一名女官雙手合什,禮佛似地懇求:「不瞞妳說,唯有這方面的慾望實在難以克制。我早就對於福愛慕心切,雖千方百計忍耐,甚至捶胸頓足地詛咒著克制自己,然而全不奏效。求求妳幫我這一把。妳看我已苦成這般模樣了,請明瞭我的苦衷!」看到這番情景,連這名女官也不免笑了出來,終究把事情的嚴重性擺在一邊,答應幫他。女官將秀吉的意思偷偷告訴了於福。
信長如此吩咐僕人。看來八郎從小就頗討人喜歡。
於福還很年輕。
「小犬八郎的事,煩請大人多多照應了。」
秀吉答應了直家的請求,但左右不放心。他們說,直家是個以謀殺聞名的人物,準是佯裝有病,請君入甕,如果秀吉不察,逕自前往岡山城,就會落入圈套、遭他暗算。聰明的秀吉對這種議論一笑置之,他認為「這是多慮了,直家說的是真心話」。
雙方簽訂了密約,直家差人把兒子秀家(當時稱八郎)送到駐紮在姬路的秀吉帳中做人質。那時八郎正好八歲。秀吉在姬路城內接見這名少年時,看到他長得眉清目秀,齒白唇紅,異常俊美,不禁大為驚訝。
「哪個孩子都比不上八郎(秀家)討人喜歡啊!」
「恕在下如此直言……」
不多久,進入新的一年天正九年(一五八一)。在備前岡山城的直家得了絕症,醫生估計將不久人世,因為他已五十開外,身體原本又很虛弱。出於對毛利氏作戰的戰略需要,直家患絕症的消息對外嚴格封鎖,只有姬路城的同盟者例外,他差人悄悄通報了秀吉。秀吉感到意外,多次自言自語說:「直家要死啦……可別讓他死啊!」他真誠地為直家的不幸歎息。情深誼厚是秀吉的秉性,他對人總是和藹可親,體貼溫存。正因為如此,人們才敬慕他,並且放心地把自己的前程託付給他,甚至連以奸詐著稱的宇喜多直家也不例外。臨死之前,直家的心願是:
「秀家託付給你們啦!秀家幼名八郎,是我從小一手拉拔大的孩子,請多多關照啊!」
最後,直家終於投靠了織田家。在實務面則是和織田家攻打毛利氏的部隊大將秀吉聯繫。在秀吉和直家之間擔任穿針引線工作的,是直家領地內出生的堺商人小西壽德及其子彌九郎。壽德之子彌九郎在這場談判中顯現非凡的才幹,被秀吉看中,後來當上豐臣家的大名,人稱小西攝津守行長。然而,這與本篇故事沒有多大關係,只好割愛。
秀家年幼時,秀吉就不止一次這麼向人透露。秀吉從自己和妻子的親屬中領養了不少孩子,也認了不少猶子。不過看來他最喜愛的倒是這個與自己沒有血緣關係的秀家。
家老說道,接著就如實稟報了。
「先看江戶閣下(家康)的那一把,毫無裝飾,樸實無華。江戶閣下不是那種平庸的武士,想仗一刀之勇橫行天下。因而,那一把該是他的。
隨後,秀吉拍著巴掌,對宇喜多秀家府中的家老喊道:「眾家老,眾家老!」

直家是個精於算計的人。
這次在岡山逗留期間,秀吉和秀家建立了猶子關係。猶子者,猶如兒子之意,準養子是也。
和直家一樣,於福差不多每天都對八郎念叨著:
秀吉說道。不消說,就陳設極為雅致這點而言,這五把刀準是豐臣家五位地位最高的大名佩帶之物。和*圖*書從今天登上伏見城拜謁的大名來看,他們應該是:
內宮某女官從秀吉那裏得到一大把金銀,對秀吉的慷慨大度甚是感激,成了第一個崇拜秀吉的人。秀吉為了追求於福,拜託此女從中撮合。這事讓這位秀吉的崇拜者也不免吃驚,儘管主家的死訊秘而不宣,算是還活著,然而嚴格說來於福不正是服喪期間嗎?
然而,這對秀吉來說卻是再平常不過的事了。在洞察人心方面,秀吉是史無前例的天才。正因如此,他才能從織田信長的提鞋下人起家,最後成了主宰天下的人物。取得天下到晚年這段期間,他變得有點昏聵,然而上述這種程度的遊戲,對他來說仍不費吹灰之力。這比相撲力士玩玩掰手腕之類還容易得多。
中納言 上杉景勝
前田玄以在朝堂中,逢人便講這段故事,讚歎地說:「真是神機妙算哪!」
「趁我還有一口氣,希望能見一見羽柴殿下,把有關八郎的功名前程託付給他。」
「到我跟前來,讓我抱抱你!」
於福聽了不知作何感想。但不同於江戶時代,那個時代的女子尚未受到儒教道德的束縛,倒也是事實,因此在道德方面也許並無太大苦痛。在自己的所有者——丈夫——在世期間,自然要尊重丈夫的權利。既然所有者已經死了,只要她有勇氣又不怕人說閒話,自己的身體可以任憑己意處置。於福沒有這樣的勇氣。正為難時,秀吉鑽進她的閨房,順利地同床共衾了。於福只得任他擺佈。她雖大膽地接受挑戰,這事卻非她勇氣的產物。
「安藝中納言(毛利輝元)喜歡用奇特物品打扮、裝飾周身。那把與眾不同、別具一格的寶刀,肯定是他的。」
人們都這麼說她。她是宇喜多家養大的,待發育成熟,直家就納為妻室。婚後沒多久,即生了一男一女,男孩便是這八郎。
直家口裏這麼說,一邊向秀吉伸出骨瘦如柴的手。秀吉緊緊握著直家的手,此情此景秀吉也忍不住潸然淚下。看到秀吉流淚,直家放了心。
秀吉明白,自己最要不得的缺點是性好漁色。他有這麼個毛病:每當看到出身名門又姿色動人的女子,就難以克制自己的情慾,總得設法弄到手才甘休,哪怕一次也好,即使這女子是別人的妻子。
「哎喲,殿下,您是說要猜猜哪把寶刀是哪一位的嗎?」
這期間,秀吉第一次見到於福。
秀吉住在岡山城時,舉止言談十分爽直,宇喜多家的人對他印象很好,特別是內宮的女人都說:「真沒見過這樣和藹可親的大將呢。」
況且他明白,自己不過是織田家的代官,殺了自己對直家來說沒有任何好處。秀吉做了前往岡山城的準備。以當時局勢而言,主動到新同盟者的城裏去,這種舉動幾乎是絕無僅有,秀吉卻果斷地答應了。這體現出他對人關懷備至的態度。秀吉深知,這種對他人的無比體貼和關懷,正是實現自己政治抱負的資本。他更明白,對別人的體貼,與其做到恰如其分,不如做得徹底過分。為此,秀吉請求安土城的織田信長,希望能帶直家的獨生子八郎一同前往。
「對八郎來說,妳是母親,我是養父,現在這樣反而好。」
不一會兒,各人在儀式中的職責便分配妥當。加冠者、理髮者、烏帽子親、負責鏡台者等。其中小西彌九郎行長按秀吉吩咐負理髮之責。這位在宇喜多家領地出生的堺商人,卓越的外交才能為秀吉賞識,已成為秀https://m•hetubook.com•com吉的下屬,近來正奔走於中國地方一帶的大名和小名之間,並已連成反對毛利氏的統一戰線。
「為了他,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這五位大名在秀吉晚年擔任豐臣家的「五大老」,立誓在秀吉過世後同心協力輔佐秀賴。此一體制一直持續到關原之戰。
沒想到家老側著頭、略顯遲疑。說武將的兒子不像其母而像其父,才是誇獎人的話。可惜的是,八郎一點也不像直家,而是酷似母親。
「上杉景勝,繼承先父謙信的遺風,擅長馬上刀術,自然喜用長刀,因此那把長長的寶刀就不能不是他的了。
「在下還有一項奢望,不知能否蒙大人恩准。希望在我一息尚存時,看一眼八郎長成男子漢大丈夫的樣貌。」
八郎被送到近江安土城的織田信長身邊。八郎雖說是宇喜多直家的次子,但由於長子與太郎基家不久前戰死,所以他現在是宇喜多家的獨生子。拿獨生子做人質的代價很高。以玩弄陰謀詭計著稱的直家,居然把獨生子八郎送來做人質,連安土城裏的信長都感意外。他對直家的誠意表示滿意,何況八郎還是個美少年。為此,信長不僅對八郎的父親直家,對這少年本身也抱持著好感。
於是,秀吉抬起手,指著五把刀,一一報出它們的主人,竟是無一差錯。
秀吉到直家病榻前探望時,對八郎親生父親的態度,也讓八郎終生難忘。
內大臣 德川家康
秀吉邊說邊舉起手指。宇喜多秀家在五人中年紀最輕,而且秀吉又是他名義上的養父。秀吉指著那把刀說:「秀家生來如此,凡事講究華麗。因而,那把刀柄鑲嵌著黃金的佩刀,準是他的嘍。」
此時已是天正九年。新年伊始,秀吉便帶著八郎從播州的姬路起程,沿山陽道而下。這次旅行給八郎留下終生難忘的記憶。當時八郎虛齡九歲,幼小的心靈對秀吉的立場等等自然尚無能力理解,然而隨著年歲增長,每當他想起這件往事,都不由得感激秀吉捨己為人的深情厚誼,深深感謝他的恩德。
返回姬路時,以讓兒子看護父親的名義,秀吉把秀家留在岡山城。這樣的厚意,無論對宇喜多家還是從戰國的慣例來說,都幾乎令人難以置信。八郎的母親於福也和直家一樣,十分感念秀吉的好意。
「從備前來的那孩子長得挺秀氣,你們要特別愛護著點!」
「加賀(前田利家)原來叫又左衛門,早就是久戰沙場、名聞遐邇的武將,或擔任先鋒,或擔任殿後,立下的戰功不勝枚舉。那把用皮革包著刀柄的重質寶刀,無疑就是他的。
「嗯嗯,這個呢,我知道我知道。妳瞧,我都這樣子求妳了。」
「啊呀,這可是……」
「您是怎麼猜到的呢?」
直家改變了原來的想法。毛利氏雖說是擁有山陽、山陰十餘國的大領主,然而領地的石高總數不過一百幾十萬石。而織田氏以近畿地方為中心,已征服三十餘國,勢力範圍達三百萬石以上。從實力來看,估計織田氏將取勝。
秀吉喜歡開玩笑。不久前,他上「講究華麗」的宇喜多秀家的伏見宅邸玩,先喝了茶,後來又在院子裏散步,對庭院裏的單瓣茶花讚不絕口。
這也可以說是秀吉的一種政治手腕。宇喜多家的家老中,不少人自以為老子天下第一,依仗著自己的實力,有點不把年輕的主君秀家看在眼裏。家老中也分成兩派https://m•hetubook.com.com。這位戶川肥後守戶川達安稱得上是在野派的領袖,要是得罪了他,誰也吃不準他會給你搞出甚麼名堂。秀吉大概想讓他對自己抱有親近感,透過這一招為秀家求得宇喜多家的和睦太平。
「請足下放心就是。從今以後,我將把八郎看做自己孩兒,閣下原有的封地備前、美作自不必說,我一定把八郎培養成能夠指揮大軍、馳騁全日本的大將。」
應直家的請求,秀吉決定賜給八郎「秀」字。他命人準備一張按規定的用紙,在中央揮毫寫下一個大大的「秀」字,在左下方畫了花押,然後交給八郎。
這話差點脫口而出,他感到不妙,終於在喉頭煞住嚥了下去。
「咳,怎麼說呢?」
秀吉找了個奇怪的理由安撫於福:
提起羽柴筑前守秀吉,可是織田家首屈一指的武將。信長性格苛烈無比,人們原先想像,織田信長最信賴的武將又是何等可怕的人物呢。可是秀吉在岡山城內卻半點架子也沒,甚至教人覺得過於隨便。有甚麼可笑之事,他會捧腹大笑;覺得好的,會大聲稱讚幾句並當場賞賜,毫無裝腔作勢之處。
秀吉邊說邊向少年招手,然後抱起高高舉到空中,順勢轉了幾圈,接著問送這少年前來的宇喜多家家老:
家老們現正跪在與庭院相接、鋪著白沙的空地上恭候。宇喜多家是瀨戶內海沿岸的大大名,擁有五十七萬四千石封地,包括現在的岡山縣和兵庫縣一部份,因而府中家老甚多,如長船紀伊守、戶川肥後守、明石掃部、花房志摩守、岡越前守等,共有十多人。
直家接著說:
秀吉雖然至今尚未見過直家,不過聽說直家是有名的美男子,年輕時曾因外貌而有以男色博得主君浦上宗景歡心的傳言。
逗留岡山城期間,這位八郎的養父夜夜都到八郎母親房裏。於福頗覺為難,然而情感上倒也不討厭秀吉。比起亡夫,這是個其貌不揚的男子,身長只有五尺左右。但是這位八郎的養父為人卻遠比亡夫爽直,而且每次來總在於福衾被裏留下一股粗獷而健康的氣息。如果於福對此感到快樂,或許可以說她對秀吉已經產生一種類似愛情的感情了。
秀吉回說。接著一一揭開謎底。
秀吉一味許願道。自然而然,以秀家為媒介,一條強有力的感情紐帶在於福和秀吉之間油然而生。這條感情紐帶,終於使於福感受到和秀吉的奇特關係是順乎天理、合乎人情的。待到秀吉此次短暫逗留的最後幾夜,於福已像結婚多年的妻子似的,以很自然的態度接待秀吉了。
僧侶出身,此時任奉行之職的前田玄以說。臉上故意裝出一副不勝驚訝的神色。
「要不要我來猜一猜,這五把刀各是誰的?」
彌九郎為八郎撩起披在肩頭的頭髮。
聽了秀吉這番話,直家感動得涕淚縱橫:「這樣我就放心了!從今以後,即便在下化為魂魄,也要護持筑州大人您安康!不僅在下,就是我宇喜多家信奉的神明先祖——天日槍命神以及歷代祖先的在天之靈,也會齊心協力,護祐筑州大人武運昌隆!」
「婉麗絕倫。」
雙方既然都是八郎的家長,如果兩人沒有任何關係反倒不自然。這是性格活潑的秀吉杜撰的道理。聽秀吉這麼一說,於福也覺得茅塞頓開,恍然大悟。
「這真是舒服極了!」
八郎內心深https://m.hetubook.com.com處更加堅定了如此決心,這一點八郎和豐臣家的其他養子大不相同。其他養子都是秀吉自己的親戚或姻親,可說是自然而然獲得尊貴的地位,也都視為理所當然。而宇喜多秀家正因與秀吉沒有任何血緣關係,與其他養子經歷不同,反而能真正感受到秀吉的恩情。
「嗯,嗯,是吧,我猜也是這樣。從這位少爺來看,他的母親也準是美人囉!」
「照此情形,恐怕還是投靠織田氏有利啊!」
再過幾年才三十歲。自然,她不是直家的第一任妻子。直家娶妻的經歷,也就是他的陰謀發跡史。他的首任妻子是原本的中山備中守信正之女,中山家是直家故主浦上家底下最大的勢力。直家結婚之後和岳父十分親近,逐漸取得他的信任,一待岳父放鬆戒心就將之謀殺,從而奪得他的領地。此後不久,直家的首任妻子就病死了,關於她自殺的說法在世間流傳很久。接著,直家娶了後藤美作守的女兒,後藤家也是浦上家的顯臣,美作國有一半是他的封地。直家利用女婿的有利地位,使岳父疏忽大意,隨後將之毒死,奪其領地。第二任妻子也病死了。於福是直家第二任妻子的妹妹。
中納言 毛利輝元
「哎呀呀!死去的泉州(直家)倒也給我做了件好事啊!」
秀吉聽了恍然大悟,連連點頭,應和著說:
八郎是個感情豐沛的孩子,聽了父親和秀吉這番對話,感動萬分,不禁啜泣。這一情景,在座眾人無不動容。
且說在秀吉探望後不久,即天正九年二月十四日,宇喜多直家便一命嗚呼,享年五十三歲。做為宇喜多家後見人的秀吉再次來到岡山,他讓秀家繼承家督之位,對宇喜多家府中家老及男女僕侍訓示一番,並嚴格保密直家的死訊。直家去世的消息直到一年後的天正十年(一五八二)正月九日才公之於眾,在死訊公佈前,未亡人既不能落髮為尼,也沒有取法號,仍須保持俗家身分。
直家再三拜託秀吉:「本應由我這做父親的教他騎馬射箭、領兵打仗等諸多本領,還望大人代替我,全部教會八郎。」
「將來我要設法把八郎培養成世人敬重的人物。」
有一則關於佩刀的故事。話說秀吉住在伏見城時,某天他穿過長廊到大廳去。途中,有一房間放著五把佩刀,走到這裏的秀吉停下腳步。
「這沒有甚麼奧妙。」
那是秀吉擔任織田家的將領,攻打中國地方毛利氏時的事。
中納言 宇喜多(浮田)秀家
這下子玄以真的目瞪口呆,問道:
接著是命名。宇喜多家代代以「家」字相傳,八郎的曾祖父名叫能家,祖父是興家,父親是直家。
自然,秀吉對於福是有愛的。他並非光拈花惹草的浪子,對於有過關係的女性,秀吉都抱著多得過剩的愛意,總是千方百計要讓對方幸福。這是秀吉的脾氣和性格。而這種脾性可說是無與倫比,如今於福也明白了。
當時秀吉大本營設在姬路城,毛利氏大本營在廣島城。秀家的亡父宇喜多直家在這兩城之間的岡山城裏,是擁有備前和美作兩國的大名。起初直家加入毛利氏一方。
同時,秀吉當場命令彌九郎擔任八郎的師傅。這位商人出身的武將和秀家的關係,從此時起一直持續到關原之戰戰場上。這恐怕是當時在座的任何人都未能想像到的吧。
秀吉湊近直家的耳朵,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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