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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原之戰

作者:司馬遼太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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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者

使者

「如何運作?」
「左衛門大夫,說話要注意點。」
其後,諸將相繼進入尾張,被安排住進清洲城內外的宿營裏。八月十四日,終於全軍到齊了。
家康這項叮囑是二人肩負的使命之一。同受這番叮囑的還有豐臣家的大名黑田長政、池田輝政。此四人是正則的心情調解員。
(是何道理,如今派茂助這樣的人來?)
(啊?)
——那個半狂人掌握著勝敗關鍵。
井伊直政說道。
「人心叵測呀。」
茂助講了一遍新的口信,意外地十分流暢。
井伊對家康的口信略作歪曲,讓茂助按他說的完全記住,內容如下:「目前敝人(家康)偶感風寒,不能離開江戶,近日即可痊癒。病一好,我儘快出馬,可與眾卿一起,頃刻之間打垮敵軍。」
如此想來,黑田長政覺得自己如履薄冰。行軍中不知何時正則的心情會發生變化。
東海道陷入了史無前例的大混亂。西行諸將的人馬、運送物資的後勤部隊擠滿路面,擁擠前行。
長政這樣忖度。他手持一柄扇子,泰然輕鬆,趨訪正則宿營。
「照這麼說,內府還不能來吧?」
「是的。」
十八日夜裏,清洲城裏的軍事會議沸沸揚揚,態勢已不可收拾了。
兩個軍監得知後,大驚失色。
事實上,正則在行軍途中有一次酩酊大醉,對左右高喊:
家康笑了。村越茂助是個旗本,身分很低,但在愚直這一點,他是無與倫比的適當人選。
茂助將原話重述一番。
「恕臣冒昧,與主上所想略同。不過,事到如今,除了信任他們,別無良策。」
正則產生了疑問。
茂助登途。
「內府在幹甚麼呢?」
「但是,我也不能一直坐鎮江戶。」
一路極盡艱難。雨日頗多,河流漲水,道路泥漿蒙住了載貨馬車的車轍,景狀慘透了。
立刻召開了軍事會議。
每當召開軍事會議,
「眾卿先出發,我有些事需要準備一下,先回江戶,再火速追趕諸位。」
「倘若是這樣,可就慘了。」
井伊m.hetubook.com•com這麼一說,茂助難以違抗,垂首答應照辦。
「何種口信?」
「說得好!」
「正是。如此這般聲色俱厲地叱責,懷真心者受辱必發憤,懷偽心者則投敵。敵我自然就區別分明了。」
正則行軍途中對其他諸將也常態度粗暴傲慢。每當此時,江戶的家康派來的代理官井伊直政和本多忠勝就得出面奔走調停。
正信笑了。家康心懷的憂慮,與正信的心事同樣多。
甚至有人這樣竊竊私語。大家開始懷疑,家康意圖令豐臣家的大名分成敵我,挑起內訌。也許當雙方都精疲力竭時,家康就出來坐收漁翁之利了。
終於,茂助進了清洲城。
「甲州,武士無二言吧?」
如果就這樣輕率從江戶出發,開進美濃和尾張的戰線,坐在他們的主帥座位上,或許當天就會遭到背叛,接受包括他們在內的豐臣家大名的總攻擊。
軍監井伊直政和本多忠勝立即將他喚至政務室,低聲詢問:
「將甲州(黑田長政)給我叫來!」
「內府所言極是!馬上出手,儘快向江戶報捷!」
「茂助,講吧。」
「那麼,我說一遍。」
八月十日,正則來到了他的居城尾張清洲城下。
然而,家康沒來,連他已從江戶動身了的消息也沒有。
「諸位所言極是。已向江戶派去急使。快馬返回前,還請稍安勿躁。」
「內府在幹甚麼?」
井伊直政懷疑家康的真意,更令他擔心的是茂助的性格。此人過於生硬粗莽的形象出現在清洲諸將面前,直來直去地傳達家康口信,最終必將敗事。
「因此,應當這樣傳達。」
「到了這個節骨眼上,有何疑念?」
井伊直政這樣揣想,他發現恰好茂助的兵法師父柳生又右衛門(後來的但馬守宗矩)時下在軍中。
正則好像帶著酒氣,手執白扇拍打著榻榻米。
「如何是好?」
兩個軍監放下心來。二人伴隨茂助來到了擠滿了大名的廳堂。茂助作為家康的正使,坐在列位大名https://www.hetubook.com•com之前。
家康熟知豐臣家的大名、特別是福島正則,是如何熱愛秀吉的遺子秀賴,他們雖然一時發誓跟隨,但西行途中難保不會變心。
家康下令。少刻,茂助出現了,五十歲左右,皮膚黝黑。
「無二言。」
「傻瓜為好,特別是愚直者更好。」
現在需要的不是甜言蜜語,而是如何以家康鳴響的皮鞭聲為計策,一舉打開局面。
「內府的口信內容就這些呀?」
卻說江戶的家康。
(那個混蛋握著天下命運。)
「左衛門大夫,不要再說了。」
家康低聲說道。
家臣懇求長政前往。受同級大名呼來喊去,現實中這是不可能的事。
左右感到為難。正則片刻不能離酒,酩酊大醉就失態,乘酒意殺死家臣,翌晨卻不記得了。
井伊直政感到驚駭。適才那樣認真地教茂助怎樣講,可現在他口中所言卻是在江戶時家康叮囑的原話。
正則這突然的吼叫令左右戰慄,他們感到自己又有被正則殺死的危險。勢逼無奈,跑去長政的宿營。
「甲州,再斷言一遍,絕無其事!」
正則驟變,欣然湊向前去,打開折扇,誇張搧著茂助的額頭,高喊:
除此之外,他倆再做不出其他解釋了。
說實話,小山軍事會議上,豐臣家諸將輕易就站到己方,超出了家康的預料。因此他更加懷疑他們的內心。
兩名軍監滿身大汗,驚駭得幾乎心跳都停了。這時發生了意外怪事。是福島正則。
大名們感到掃興,尤其是福島正則,表情苦澀地問:
(何種口信?當預知才是。)
「總之,各位眼看著敵人,一仗不打。久守不戰,就連諸位是敵是友,我都難以區分了。應當儘早進攻河對岸,打一仗給我瞧瞧。然後,我就從江戶出發。」
「啊。那麼該當如何?」
「你不這樣認為嗎?」
小大名們低語議論,覺得自己到頭來不過淪為豐臣家的叛軍,最終猶如雲霞般成了西軍的食餌。
諸將就擁聚上來,勃然變色質問道和_圖_書。兩人也不曉得家康的真意,只是一味畢恭畢敬地回答:
正則已經醉得一塌糊塗了。一見長政的身影,他凝視著,嘴角下垂,大聲叫喊:
「甲州啊,我有言在先。我左衛門大夫在這場交戰中,全是因為極度憎恨治部少輔,才跟隨了內府。既然要做,就要竭盡全力,戰到槍纓被敵人骨頭磨損了為止。但是,內府若對豐臣家抱有狼子野心,則另當別論了,我決不饒恕內府!」
「你的意見是命令先打一仗?」
茂助搖頭,回答:「還有。」
「我家主公的為人,大人您也知道,請屈尊坐轎前往吧。」
「道理我明白,但難以信任他們。」
小山軍事會議上,正則若這樣表態,軍事會議的情況必定為之一變。
「明白了。」
家康對茂助口述了此事,茂助複述,多次出錯,最後終於能準確背誦了。
其間,以木曾川此岸的大垣城為中心,三成擺開了陣勢。三成的運籌十分活躍,遣密使去對岸,開始對東軍諸將進行分化瓦解的策反工作。
接下來,部隊繼續行軍。
「當然可以斷言。」
「主上想多了。」
茂助點頭,面無表情。
正信不嗜好做事如賭博,這一點與家康相同。
福島正則不斷激勵著麾下兵馬,和同樣擔任先鋒的池田輝政部隊展開競爭。
「你就這樣傳達!將來怪罪下來,我們二人切腹。」
長政點頭,重複了同樣的內容。然而對方是個醉漢,逼迫長政:
家康搖頭,認為都不合適。理由是個個都精明過人。
(不可信。歸根結柢,這豈非德川內府取得天下的一戰嗎?!按照自然趨勢,秀賴公焉能不滅亡?)
井伊直政這樣命令,讓他立即從清洲出發。十九日早晨,又右衛門在三河的池鯉鮒遇見了茂助,竭言追問他此行任務內容。茂助頑固地不開口。
「這個……」
每到一個驛站就換馬,沿東海道飛速西馳之間,這個消息的預告傳到了清洲城裏兩名軍監耳中m.hetubook•com.com
「哎呀,還是那些人的事。」
茂助擺正膝頭,挺直腰板,咳嗽了一聲,高聲講了起來。
「這個……」
距離江戶九十里的尾張清洲城裏,諸將明言猜疑家康,情緒日益激昂。這時若去了一個精明人,看懂了現場氣氛,會適當緩和家康的意思,最後不能將家康的「斥責」口氣如實傳達過去。
「派誰任使者為宜?」
「再說下去!」
聞聽此言,諸將歡聲鼎沸回應。他們被迫回應。與小山軍事會議的情況相同,正則再度被亢奮牽著鼻子走了。
此事自然成了軍事會議的主要議題。只要主帥不坐在軍事會議的座位上,議論任何事也不能通過,永遠是虛幻的。
長政就對正則如此斷然說道。正則相信了,也正因如此,他才奮起討伐三成。然而沿東海道西上一路行軍途中,突然,
正則叮嚀的涵義是「家康不包藏傷害秀賴公的野心吧?」此事在小山軍事會議的前夜,
「我們的計策過於如願了。良策為如願而施,但這般巧妙如願,反倒給我們留下了擔憂。」
「必須慎重對待。我年輕時受今川大人和織田大人頤指氣使,吃了不少苦頭,但我忍過來了。後來,織田大人作古,在緊要關頭,我又落到必須服侍秀吉的地步。儘管如此,我還是忍受了這種命運。如今一旦開運,因大喜過望,輕率對待,最終導致難得的好運又會溜走的。」
「先這樣,主上遣使前往,確認一下他們的真心,如何?」
家康在下野小山明確說過:
「略似輕率急躁的村越茂助,如何?」
這個兇猛的嗜武之人,僅被這麼一煽動,就被馳突戰場拍打鞍心般的亢奮驅動起來了,說道:
正信也沒有妙計。妙計沒想出,就不能從江戶開拔,日復一日拖延到現在。
此乃四人的共識。東軍的大多數將領,都是因為蒙豐臣家隆恩最深的福島正則舉雙手贊成,才擁戴家康討伐三成。
長政舉起大掌,以這種姿勢面對福島家的重臣們說道:
正信列舉了數人,都是俸祿額萬石以上m.hetubook.com.com的大名級人物。其才幹與口才,足以勝任遠行千里的使者。
(能那麼輕而易舉地倒戈嗎?)
「難道內府要將我們當做『劫』,墊付出去嗎?」
「是的。」
正信一副訝異的神情。他終於感到自己不及家康。確實,這個使者不能由精明人擔任。
「無二言。」
「我們上當受騙了吧?」
(不過,大事之前,必須忍耐。)
諸將疑惑不解。
——將甲州叫來!為何還不去叫?
正則探出身來。
「切不可傷害左衛門大夫(正則)的心情!」
(啊!)
滯留江戶第九天的晚上,家康叫來了本多正信,
「我心生疑念了。」
「絕不能讓出先鋒!」
口角愈發激烈。兩名軍監也無法穩住局面了。
——不,敝人跟隨大坂一方。
長政也是個急性子,一味忍耐,重複了好幾遍。
家康頷首,採納了這個方案。
最感尷尬的是家康派遣的軍監井伊直政和本多忠勝二人。
軍隊到達後,當即從清洲派出了催促家康蒞臨的快馬。諸將掩飾不住心中的焦慮不安。
「剛才左衛門大夫的話,權當我沒聽見。諸位也都忘了吧。」
「你前往途中,面晤茂助!」
「茂助,這可是危險至極!目前是這樣的局勢呀!」
「他們在尾張南遙望敵城,久守陣地,空度時日。主上應當叱責他們:『大敵當前為何不開戰,太不可思議!』」
軍監詳述了大名們的動靜,並懇切解釋道:「主上這口信反倒會誤事的。」
「正是。事已至此,主上最後關頭的謹慎細心,非常重要。」
「複述一遍看看。」
正則用圍棋的術語破口大罵。家康的女婿池田輝政從旁告誡道:
「將茂助叫來!」
長政明白此話涵義,頷首回答:
「想得好!」
然而,如今諸將已抵達最前線的尾張清洲城,卻還沒看到家康離別江戶的跡象。
正則已經與東海道沿途的諸將同時將城池獻給了家康,不便進入本丸,便進了二丸。
「誰最合適?」
面對家康的代理官,茂助將內容和盤托出。
(內府難道不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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