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鎌倉戰神源義經(下)逆浪之卷

作者:司馬遼太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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堀川館 2

堀川館

法皇問他關於從鎌倉出兵後,一直到近江粟津會戰等事。範賴發出像笛子般尖細的聲音,講了一堆毫無頭緒的話。法皇聽得很累,沉默不語。
若要耍陰謀手段,就必須先找出對方的弱點。
他說出一件奇妙的事情。附帶一提,坂東武者擅長騎馬戰,平家武者擅長海戰。但坂東武者擅長的馬術,幾乎無法在日本西方奔馳。
他對拿洗臉盆來的命婦說道。命婦嚇了一跳。
法皇發出有點不高興的聲音。他們已在討論討伐平家院宣之事。這個年輕人並不知道,宮廷的事務是急不得的,那屬於宮廷的權威範圍。

義經用帶點坂東腔的捲舌音開口了,他說話有點快。
(這麼看來,我只要籠絡義經就夠了。)法皇想。
「平家的勢力更大了,他們控制內海,軍隊進出兵庫,在一之谷築城,人數一天天增加。」
賴朝十分清楚,這一點關係著他的政治生命。
——義經的弱點在哪裏呢?
法皇怕了。不過,這可能是中原親能這些落魄官吏教他的吧?義經的話很有道理,令法皇不知如何回答。
(這是個愚人。)
法皇把臉湊近香盒,聞著香氣,故意用很哀傷的口氣說。義仲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只不過死了一個該死的人而已,還是談談昨天那個叫義經的年輕將領吧!
不過,坐在階梯下的義經,像小孩要柿子乾似的,只求道:
「義仲在京都時,院(法皇御所)對他下了討伐的院宣,像搧火似的催他快點討伐平家,既然可以下院宣給義仲,為甚麼不能下給我呢?這又怎麼說呢?」
「市區裏怎麼樣?」
「賴朝真偉大。」前右大臣九条兼實等人這麼說。
法皇想像著這壯觀的景象,甚至感到全身戰慄。平家有十萬大軍的傳言甚囂塵上,也有人說是五萬大軍。由於聚集了西海武士,再怎麼少,也不會低於二萬名才是。
勝敗已經很清楚了。
坂東是一望無際的廣大平原,原野很多,牧場也多,馬匹可以和圖書自由自在活動,騎兵也能靈活發揮自己的優點。
聽說軍律很嚴,坂東武者不偷不搶,甚至不會在路上向女人搭訕。一切似乎都是出於將領義經的規範。
「你幾歲?」
「他死了嗎?」
可是,公卿以及京都的人們沒看到這些。他們覺得一切是司令官義經的功勞,於是對這位年輕又默默無名的武將產生了無限感激與愛慕。
「再詳細說一次。」法皇說。
因此,才必須製造仿造品,以仿造品為繼承皇位的象徵,放在宮中。沒有這三種神器,就沒有完成登基的儀式。
(賴朝竟然派了這麼奇特的人來。)
法皇很煩惱。
「坂東武者強悍到足以打敗多他們七倍的大軍嗎?」
「這件事情很重要,如果你們胡作非為,你們的命也會丟了,占領地也會被搶走,還會累及親族。」他一再叮嚀。
他指的是政務。
三種神器自古一直是皇室的傳家之寶。崇神帝還將神器分散,當成神來祭拜。後來,鏡子放在伊勢神宮,劍放在熱田神宮,神璽放在宮中,分開供奉。
茄子殿下以前曾經是馬房總管,所以很懂馬。
他們控制著西海,其威風姿態令人害怕,一時之間,連九州都順服他們。可是,最近九州各豪族已開始反叛,轉為中立,理由各不相同。源、平兩家他們並不在乎,只抱持順從天皇主義。一開始,因為平氏奉侍安德天皇,所以他們順服平家,以來到九州的豪族大宰權少貳原田種直為首,包括肥後的菊池氏、豐後的臼杆氏、同出於豐後的戶次氏、肥前的松浦黨等等,全屈服在平家的威令之下,還為流浪的幼帝建造行宮。可是,後白河法皇仍在京都,而且重新立第四皇子為天皇(後鳥羽天皇)。
「京都的女人都蠢蠢欲動。」公卿之一說。
兼實點頭。
法皇回到御所後,召來大膳大夫藤原成忠,亦即茄子殿下。他到處蒐集京都市或西國各地的傳言,對平家的動靜有最正確的情報。
法皇跟公卿們都這樣想。這就是源、平問題的困難點。可以的話,他們希望循外交途徑來解決,從平家手上順利拿回神器,因此很自然的提出讓兩家和睦相處的建議。
這是為hetubook.com.com鎌倉著想的策略。
(像野豬餅。)
就像先前籠絡他們的叔父新宮十郎行家一樣,他也必須想辦法籠絡義經。行家的弱點是異乎尋常地想要出人頭地,喜歡耍陰謀。法皇便利用他的弱點,放他自由。在木曾政權的最後時刻,還和他一起玩陞官圖賭博,暢談女人,把他馴得服服貼貼。
可是,西日本就不同,尤其近畿附近地形複雜,人口又多,幾乎要利用到每寸土地來耕種。而且水田也多,馬必須在田畦間奔走,田地的土壤會絆到馬蹄,令馬兒無法自由行動。
坐在首座的右大臣九条兼實點頭。
(這對賴朝應該是種幸福吧?否則照現在這樣,源氏將會滅亡的。)
附帶一提,記載皇統傳說的古事記和日本書記中,也有關於神器的神話。皇室的始祖天照大神,讓孫子瓊瓊杵尊降臨於地上時,親手把神鏡、神劍、神璽交給了他,作為自己的象徵。若根據滝川政次郎博士所說,他以前在朝鮮的鄉下,曾看過巫婆以這三種道具為降神的作法用具。若相信記紀的記載,就是古代巫子的權威天照大神,將自己最重要的作法用具送給了孫子,後來所謂的天孫降臨到瑞穗國,建立國家,他的直系子孫就創建了日本皇室。
神器被平家帶走了,這是朝廷最大的困擾。
「只有平家的七分之一。」法皇喃喃唸著。
「說吧!」站在木板窗外窄廊上的法皇侍臣說。
他身邊還有個具有如明鏡般智慧的右大臣九条兼實。
但是,源氏的士兵人數呢?範賴、義經進攻京都的軍隊,出乎意料的只是支小部隊,兩人的士兵加起來,才只有三千名。賴朝使法皇對他寄與很高的期望,現在法皇卻失望了。三千名士兵無法成為使政治安定的鉛墜。
「梅花開了。」
這段期間,平家軍隊也一再轉移陣地。他們要移動很容易,因為已將軍隊化成一大支海軍,以幼帝的座船為中心,將近千艘艦隊在海上浮沉,絕對不以內陸為根據地。若以羅馬史來講,擅長陸戰的羅馬是源氏,海上王國迦太基則是平家。
然而,比九州還接近京都,清楚京都情勢的中國與四國,就大為不同。長年https://m.hetubook.com.com以來,這兩個地方就是平家的地盤,因為瞭解京都,所以知道平家歷年來的偉大之處,不會輕易改變先入為主的觀念。因此,中國、四國毫無異議發誓效忠平家。瀨戶沿岸的豪族們,具有足以與關東匹敵的財力,而且擁有很多軍船,可說是日本最大的海軍軍團。這些主要的豪族包括在阿波(德島縣)的阿部氏、田口氏、天野氏、井伊氏;在伊予(愛媛縣)的河野氏;在備中(岡山縣)的瀨尾氏;在備後(岡山縣)的額氏;在安芸(廣島縣)的沼田氏;在周防(山口縣)的大內氏、木上氏、船所氏;在長門(山口縣)的紀伊氏。而紀伊半島的豪族熊野湛增入道,雖然態度曖昧,還是加入了平家陣營。
——義經占了便宜。
一之谷海岸是非常狹窄的沙灘,窄到一個武者騎著馬,要很勉強才能通過的地步,山勢深入海中。若以一之谷的城戶為後門,那麼,與大門生田的城戶,距離有十二公里遠。在這麼長的城郭內,還有平家的舊都福原,以及留下遺言「拿賴朝的頭來祭我」的清盛的墳墓。而城不僅是在陸地上,從海岸到海灣,還可以停泊千艘軍船,兼顧海陸,可說是日本國有史以來最大的軍團。
「回到平治之亂以前那樣嗎?」法皇說。
傳言或大大小小的批評,都經由茄子殿下之口,全部傳進法皇耳中。法皇不只鼻子靈敏,耳朵也很靈光。
兵庫可說是京都的咽喉。平家如果進攻京都,可以取道兵庫到西宮,再彎入西國街道,走出山崎山麓,進入京都南郊。兵庫和京都之間只有七十公里。
法皇問他年齡,可是,只看到他低著頭嚅動嘴巴,卻不知道他在講甚麼。他應該還很年輕。
「沒有。」
法皇這麼想。
「請下達院宣。」
他在御簾裏看著範賴。
對法皇來講,賴朝也許是今樣的作者,可是,義經卻是唱今樣的歌者,而且,似乎還是個不可輕忽的名歌者。
義經像小狗般尖聲喊叫。可是,在宮廷是不准高聲喊叫的。廷臣們都站了起來,以噓聲發出斥責,硬要他退出宮廷。
義仲沒落前發動政變,把攝政關白以下的公卿人事完全改變。現在必須把https://m.hetubook.com.com一切恢復原狀。
——也許對他評價過高了!
「已經不是逃離京都時的平家了。」茄子殿下說。
「下院宣與敕命,要源、平和睦相處,讓平家也進京都來,命令源、平今後像以前那樣,一起服侍朝廷。」
他問的是治安。士兵們是不是像義仲進京時一樣,開始胡作非為了?
大家開心的大聲談笑,對鎌倉軍團井然有序的軍律讚不絕口。
這對源氏很不利,他們無法盡情發揮擅長的騎兵威力。
——不可以太刺|激平家。
被尊為京都最有學問的兼實,很難得的竟然在宮廷裏稱讚賴朝。賴朝就像兼實所說的,一派出軍隊,就對占領京都後的紀律一再叮嚀。如果他們做了跟木曾軍一樣的事情,賴朝就會失去人民的支持,政權也不得不崩潰。
喜歡替人取外號的法皇這麼想。範賴的臉下半部鼓脹,下顎表皮鬆弛,像個四十歲的老女人。
「要朕來調停嗎?」法皇滿意地說。

「那是不可能的,」茄子殿下說:「勝算很低。」
他想。跟聰明機警的弟弟義經比起來,真令人懷疑範賴是否同樣是左馬頭義朝的兒子。
「情況不同了。」
這位智者想了一下,然後回答:
法皇開口了。
(這小鬼竟有這堆出人意料的小道理。)
「不錯!」
問題就在這裏。正因為如此,他更不能輕忽大意,貿然對源氏下達院宣。如果下達討伐的院宣後,平家戰勝了,後白河法皇就無計可施,以後很難再討好平家。
本來賴朝認為,義經和範賴一樣,根本無法在政治上發揮作用,所以才派京都的沒落官吏中原親能來輔佐他。親能在京都時,擔任齋院次官,是卑微的事務官,他覺得自己沒有前途,想使自己運氣好轉,於是前往鎌倉,在新政權下工作。他哥哥大江廣元也抱著相同的想法,比他早一步來到鎌倉,擔任政務長官。
義仲還健在時,法皇在京都立幼帝就沒有這三種神器。神器跟著平家擁立的安德帝,在海上漂浮。
「他還很會唱歌。」法皇下了結論。
(有趣的少年。)
「這樣啊……」
他繼續說道:
「問題是……」
他們開始產生這樣的疑問,加上平家徵收糧食很嚴苛,於m.hetubook.com.com是他們漸漸改變了態度。
有人想要看一眼進入堀川館的義經,有人在路上到處奔走相告。
(可怕!)
兵力懸殊以及騎兵威力削弱這兩點,使源氏勢必敗北。
平家在兵庫的一之谷海岸築城,看來似乎很難攻陷。
「和睦相處吧!」
各港口都是平家的根據地。一開始,他們曾經停留在長門的赤間關(下關附近),等對戰力有自信後,就靠近京都,前進到播磨(兵庫縣)的室津。現在更加接近,來到了兵庫(神戶)。
法皇也覺得很好笑。
「我已在考慮了。」
「怎麼辦才好呢?兼實,你說。」
「臣惶恐,」義經說:「我可以說話嗎?」
「怎麼不同?」
就在大家談論之中,傳報義經和哥哥範賴來到御所。法皇膝蓋一頂站了起來,他最近開始肥胖的身軀顯得很笨重。
法皇最愛搞這種政治。
「那又怎麼樣呢?」
兼實等人如此認為。靠著鎌倉賴朝的威力,使義經獲得出乎意料的歡迎。
在渡殿一角,白梅已經開始綻放。
連比較傾向鎌倉的兼實,當夜都在日記裏這樣記載著。源氏會敗吧!
吃完早餐後,他聽侍臣報告昨晚的事。聽說木曾義仲下午從京都逃往近江,被追到湖畔的松原,在粟津被射殺致死。
「人數相差懸殊,而且,在坂東騎馬跟在近畿、西國騎馬,是不同的。」
——平家的天子是不是假天子啊?
「今天會比較忙碌了!」
這位傾向鎌倉的公卿心想:
法皇對平家的勢力以及進攻京都的計劃有很高的評價。
「我現在正在評估,請你等一段時間。」
法皇第二天早上一睜開眼睛,就在屏風中感覺到了。他的嗅覺像狗一般敏銳。
「有個商人提到,兵庫的天空與海洋佈滿平家的旗幟,好像漂浮著整片紅色彩霞。」茄子殿下說。
他全心全意的眼神,天真爛漫的嘴角,看來似乎都不是玩成人政治遊戲的對手。
法皇逐條下完命令,接下來就要接見大臣了。不太寬廣的臨時御所裏擠滿了公卿,包括被義仲排擠的前關白、前左大臣、右大臣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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