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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史太閣記

作者:司馬遼太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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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回 葫蘆舉起金城落 美人穩住三萬兵

第六回 葫蘆舉起金城落 美人穩住三萬兵

猴子的鄰居是祖祖輩輩在織田家為臣的武士前田利家,字又左衛門,人稱犬千代,武藝超群,是遠近聞名的戰將。木下家和前田家頗有鄰居的緣分,不論在清洲,還是在小牧,全是鄰居!
「茂助,不會錯吧?」
「對,就這麼辦!」
「先生的瓜好賣嗎?」
不知道是從哪兒買的,猴子每次都帶來甜瓜。瓜皮青中透黑,咬一口,滿嘴香,甜如蜜。
利家對猴子說。二人性情相投,自然親密起來,猴子甚至為利家保了媒。為這位比自己小兩歲的名門出身的二相公作月下老。利家對藤吉郎的前身無偏見,不嫌惡。藤吉郎對利家不勝感激,由衷地說:
猴子只顧笑。笑罷,乾脆又補充一句:「如果客人沒有住處,即使我在墨俁,也要留客人住宿!」
「小一郎,你想想,為自己碰運氣,哪能找人代替?」
猴子認為,別人亂插嘴,會打亂茂助的感覺。
淺野彌兵衛歪著腦袋,憂慮地說,彌兵衛慮事周到,是地地道道的務實派,只是性格過於持重。
奪取稻葉山城的成功從根本上奠定了猴子在織田家的地位和勢力。但是,立下赫赫戰功的猴子並沒有得到相應的封賞。
「這個人還不錯!」
「猴子幹得好!」
信玄十分警惕,從不還禮,收下貢品了事,但信長照舊遣使納貢,獻上大宗禮品。
「夫君能入選嗎?」
茂助像個啞巴,只顧默默地走路。時而收住腳步,仰望星空,似乎在辨別方向,猴子等人越過幾條峽谷,攀上最後一道懸崖時,天已放亮。晨霧中隱隱約約地出現了一間小屋,像護糧小校做飯的茅棚。猴子喚過青山小助。
信長眼睛一亮,急切地問。
「大不了一死!」
「木下與賢弟情同手足!」
「不過,看在信長誠實的分上可以聯姻!」
猴子說。
猴子時刻把此事放在心上。一日,信長在尾張狩獵時,收下一名獵戶,名叫堀尾茂助。茂助雖然年少,但沉著剛毅。據說其父是巖倉織田的浪人。猴子看中了茂助,懇求信長賜給自己。從此,藤吉郎手下又添一員小將。
「今年十八歲。」
藤吉郎臉上仍舊掛著微笑,喜不自勝地說:
「萬一失敗,不過一死。」
一日,半兵衛試探地問:
猴子順口吟道,猴子的詩有點像江戶時代的淡林派的詼諧詩,詩風庸俗而有內容,俏皮話穿插其間,妙趣橫生。晚年,猴子詩興大發,每天幾乎作一打蹩腳的和歌,害得左右叫苦不迭。
三望族向稻葉山城的「主人」齋藤龍興提出,織田軍遲早要進攻美濃,我軍集結於一處,對防禦敵兵實屬不利!
自從信秀以來,屍山血河,久攻不下的稻葉山城,由於猴子深入對方腹地,離間、分化敵人,最後略施小計,便輕而易舉地奪到手了。
「藤吉郎理解賢弟的心情,有關攻城之法,不敢勉強賢弟!」
「好,可以聯姻!」
信長經常帶阿雪出去遊玩,丫鬟使女,前呼後擁,甚是氣派,成為城內的一大新聞。
「你願意去嗎?」
「年齡呢?」
「好賣。瓜熟蒂落,不久大瓜即可上市!」
外城是稻葉山城的一座山峰。當時,城主齋藤龍興不在山頂大帳,而在山腳下的府第裡。大營失守,制高點被信長佔領,龍興惶遽,棄城逃往近江。
正物色間,聽說美濃苗木的領主遠山左衛門有一女,名叫阿雪,冰肌玉骨,窈窕絕色。事出偶然,左衛門的妻子恰好是信長的姑母,論輩分,阿雪是信長的姑表妹。信長顧不上這些,遂作為女兒,偷偷接到織田家中,叫人稱她「阿雪公和圖書主」。
猴子在為自己培植親信,收羅家將,竹中半兵衛和蜂須賀小六等人是藤吉郎舉薦給信長的,身份是「協助木下藤吉郎工作」,即所謂幕賓。此外,藤吉郎還有用自己的祿米豢養的家將,如異父兄弟木下小一郎秀長和妻弟淺野彌兵衛。
「待我先上!」
「我只是聽說他的四子勝賴還未婚配。」
「此事不許洩漏半點風聲!」
「寧寧夫人,府上客人真多呀!」
愚蠢的齋藤龍興不辨真偽,立刻照辦。然後猴子又通過三望族向齋藤龍興進言:
信長集結了所有兵力,可以說是傾國而出。一萬二千名織田軍跨國界河,穿過敵人的村莊,浩浩蕩蕩,一路進發。奇怪的是,和以前不同,所到之處無一人抵抗,沿途的地方武士反而領兵和織田軍匯合,攜手並肩,一道前進。猴子的努力出現了奇蹟。
信長一步步詢問,猴子一點點回答。猢猻對武田家的事情摸得格外詳細,一件件如數家珍,對信玄所處的戰略位置及弱點亦瞭如指掌,如親眼目睹。信長通過猴子,未出府邸,便掌握了甲州的一切情況。
「你一定要登山嗎?」
「假如尾張的織田侵入美濃,主公可以把城下的商人及財富全部移進城去,城下商人的財寶是主公的財富,落入他人之手,只能富了敵人。讓商人攜帶著金銀珠寶進城,有利於城中防禦。」
半兵衛心頭一震,彷彿被藤吉郎的氣勢擊了一掌,同時閃出一個念頭,或許可以把自己的一生及後嗣托給這個小個子男人。
對信長來講,這也是理所當然的。半兵衛曾帶領十數名家丁攻下過稻葉山城,他有魔術師般的經驗。
「我要一夜攻下此城。」
猴子跨過籬笆,立刻登門向前田祝賀,但是心中不免寂寞。墨俁城已失去存在的意義,城被拆除,猢猻守城的職務也被罷免。目前,猴子沒有任何引人注目的差事。
信長佩服猴子的特殊才能。眼下,猴子一馬當先,衝在織田軍的最前面,他必須以實戰者的姿態出現,斷不可待在後方謀士的位置上。因為謀士是永遠立不了戰功的。人們對戰功的理解是保守的,猴子希望自己在刀槍叢中立下令人矚目的戰功。遺憾的是,猴子沒有斬獲敵將的體力。
「我與木下兄緣分不淺啊!」
老臣林通勝小心翼翼地說。信長說:
小一郎皺起眉頭。猴子的異父兄弟小一郎性格溫厚,絕頂聰敏,作為兄長的助手,是再合適不過了。
「噢,欲通婚嗎?」
信長嘴上不說,心裡卻不得不承認,猴子本人做夢也沒有想到自己改變了信長的思維方式,反而認為信長具有新思想,自己只不過拚命地跟上主人的步伐,迎合主人的心理。在這方面,兩人的關係顯得格外微秒。
猴子跟大家商量這一仗的打法,敢死隊攀登成功後,即在山上揮動竹竿,竹竿上倒綁著一隻葫蘆。留守的兵馬看到葫蘆,立刻奔向瑞龍寺山脊,沿山脊逼近外城城門。猴子帶人從內側卸下門閂,小一郎等引兵擁進城內。
信玄說,武田家是源平以來的名門,室町時代足利政權的鎮遠將軍。本來,突然發跡的新大名織田家是不配和武田家聯姻的。
信長從其父那一代起,費時二十年,終於攻下稻葉山城,奪得美濃。
這是一個冒險的夜晚。當時的情景給猴子留下了終生難忘的記憶。連同猴子,一行八人趁夜色奔向長良川河灘。他們把船推向河心,在月光下向前划去,不大一會兒,八人悄悄把船划進斷崖的裂縫,月光被遮住,四壁幽黑,刺鼻和*圖*書的苔蘚氣味充滿了整個空間。
半兵衛盯著猴子,彷彿在說,似這樣,你也爬嗎?
「主公的手段不比尋常!」
留守的木下人馬由小一郎和淺野彌兵衛帶領。
「此人一身是膽!」
寧寧半開玩笑地問,猴子放聲大笑,震得寧寧直捂耳朵。儘管猴子以笑聲搪塞了寧寧,但是心裡卻多少抱有期待的心情。
梶田把繩子繫在腰間,抓住巖縫中的雜草或灌木,像一隻壁虎貼在巖壁上,朝著星空,一寸一寸地向上挪去。梶田終於爬上崖頂,放下繩子。藤吉郎抓住繩索攀援而上,少頃,一行進入深山。茂助憑著自己的嗅覺和直感,在前頭帶路。
既然猴子有話,信長更不提起。猴子的俸祿仍然停留在三千貫上。
不久,寧寧明白了丈夫的用意,猴子在收集各國的情報,他是織田信長的諜報官。美濃變成織田信長的領地後,猴子的目標開始轉向甲州。
「就看兄長的手段了。」
眼下,信長最迫切的任務是擴充兵力,奪取天下。為此,就要壓低家將的俸祿,家將們也樂意忍受。因為他們對信長寄託著希望,認為一旦主公得坐天下,我們也落得封妻蔭子。
正統的武士斷無此計。商人出身的猴子用計之奇特,使半兵衛大為驚詫。
猴子丟下一句話,不以為然地出發了。實際上,此番去襲城,他人是代替不了的。惟有少年時代夾在盜賊,賭棍們中間,流浪於山野的猢猻才能擔此重任。
回到墨俁城,猴子親切地對半兵衛說。實際上,他是想知道通向山頂的道路。只要從半兵衛口中套出有無小路,假如有登山口在哪兒就行了。但是猴子並不直言,樂呵呵地只是閒聊,以此表示對半兵衛的同情,從而打動他的心。此計果然奏效。
期間,信長多次向武田家進貢,貢品講究,物美量大,一心討好信玄。開始,武田信玄懷疑信長,這黃口孺子,如此恭順,必有企圖!
「猢猻,我給你增加俸祿。」
「可是,茂助也沒有爬過這座山,完全託付給一個孩子,萬一出點差錯,掉進山谷怎麼辦?」
猴子對信長的籠絡才能極為歎服。但是像這種危險的騙術,猴子無論如何也幹不出來的。
連猴子的妻子寧寧也以為猴子不可思議。寧寧作為淺野家的養女,深知武士的生活。可是,自己和猴子經營的這個家卻不像樸素清靜的武士宅院。一年到頭,莫名其妙的陌生人絡繹不絕。行腳僧、小商販、游士、耍木偶的藝人、建神社的木匠等,各色人物,無所不有。這些人熟頭熟腦地找上門來,開口便問:
信長選人非常嚴格,親自挑選。最後,二十名編額,僅選中十九人。
「辦法是這樣的。」
信玄越發放心了。在這種情況下,新娘實質上就是人質。顯然,織田信長為求得自己的庇護,因此才送來了這麼多貢品,甚至還有人質。信玄對信長產生了好感。一旦產生好感,這樁騙局自然要以信玄的失敗而告終。
二人除公務外,私人亦有來往,利家的妻子名叫阿松,頗賢慧,性聰敏,雖無沉色落雁之空,倒也眉清目秀,風姿嬌好。阿松有時隔著木槿籬笆,格格地笑著說:
欲建功立業,必須尋找能人,收作家將。
「你都幹了些什麼呀!」
猴子的目光很嚇人。一想起為謀生,而受盡屈辱,歷盡艱難的少年時代,如今為求取功名,即使豁出一死,又有什麼不值得的。
小助把特意準備的火硝塞進茅棚,等到一定時間,茅棚就會自動起火。塞飽肚子,八人從小校屍體上剝下袖章,扮作和_圖_書運糧隊,混進外城城郭。
「小弟替兄長去!」
「可是,這能行嗎?」
「一切交給茂助!」
小一郎說。猴子捧腹大笑。
「爬,我要爬上去!」
「現在用上你的一技之長了!」
「人世間諸般快活,均不如品嚐最新鮮的季節水果!」
「這是猢猻教給我的啊!」
——可有美貌女子?
攀登長良道,需精選敢死隊的成員,猴子首先選了堀尾茂助。獵戶出身的茂助,對爬山自然有特殊本領。
敢死隊中,除嚮導茂助外,還有六名野武士出身的頭領,蜂須賀小六、蜂須賀又十郎,稻田大炊助、梶田隼人、青山小助和日比野六大夫。過去,這夥人都是晝伏夜出,剪徑劫道的強人,他們最適合幹偷營摸寨的差事。
「主公,還缺一人呢。」
武田信玄欲把門第的不協調施恩於信長,對這門親事熱心起來,當即召見織田家的使臣,親自定下迎娶日期,又遣赴織田家通好。信玄向「尾張孺子」遣使,這還是第一次。
此時,山上的茅棚嗶嗶剝剝地燃燒起來,守城士兵大亂。猴子等人趁機摸到外城城門,偷偷卸下門閂,城上有人挑起葫蘆,給攻城的士兵報信。
每次來,猴子總是天真地說。猴子吃甜瓜的表情,更顯得純真,半兵衛不得不承認,此人絕非等閒之輩!
「噢,那麼做有利麼?」
半兵衛平靜地說。所謂武士,活著才能建立功名,人死了,萬事俱空。藤吉郎升天,將拋下沒有後嗣的寧寧,若膝下有子,還可以支撐門戶。撇下寡婦,信長連祿米也不會給她的。
半兵衛已識破,這不是單純的瓜,其中設有圈套。他認為,甜瓜本身就是猴子易物的商品,是誘人上鉤的香餌。近來,猴子屬下的蜂須賀小六及稻田等人的嘍兵紛紛化妝成賣瓜的農夫出入於稻葉山城,有的乾脆扮作商人以賣菜為名住在城下。這一切都和猴子攻城有直接聯繫。
「藤先生在家嗎?」
「他們是夫君的故舊嗎?」
信長誇下海口。但稻葉山城畢竟是東方首屈一指的堅城。不論怎樣強攻,也沒有攻下,信長焦躁起來。後方尾張空虛,不能在這兒僵持十天以上。
永祿七年八月一日,猴子的主人織田信長突然由尾張的小牧城出發,頂風冒雨,閃電般撲向美濃的稻葉山城。
最初,寧寧十分不快,像哄狗似的,把他們攆了出去。事後,猴子氣得臉色通紅,訓斥說:
「猢猻,把半兵衛找來!」
半兵衛知道猴子用計巧妙,他曾私下裡聽岳丈安藤講過,西美濃三望族經過猴子的工作已答應為織田家作內應。內應是秘密進行的,稻葉山城絲毫沒有察覺。
理由是,倘若把重兵集結於稻葉山城,各地就無法靈活防禦。因此要分散兵力,屯駐於各村,反過來講就是讓稻葉山城變成一座空城!
「會死掉的!」
信長對猢猻刮目相看了。可以說,信長的戰爭觀從稻葉山城的得手而大大改變。過去信長是勇猛剽悍,以力破敵的大將,當然他也使用計謀,而且把從岳丈齋藤道三那兒學到的,絞盡腦汁琢磨出來的謀略全部用於戰爭。可是,像武田信玄和上杉謙信,一樣計謀不過是從屬於戰術的附屬物。但是猴子的做法卻截然不同,從頭到尾運籌謀劃,一套軟功夫貫徹始終。交兵廝殺不過是整個計劃的一部分。信長尋思,既然使用這種方法奪得了堅不可摧的美濃,今後也應以此法開拓疆土、尋求發展。因此,信長開始注意策略外交。
為慎重起見,藤吉郎徵求茂助的意見,茂助長於深山,沉默寡言和圖書,他默默地點了點頭。
奪得美濃之後,信長鑄了一枚「天下布武」印,用於公文,有意讓諸將造成一種織田家有希望奪取天下的印象。不僅猴子,織田家上上下下,均忘記了自己可憐的俸祿,興奮得手舞足蹈,誓為主人效力。
「不不,區區小功,猢猻不敢受賞。小人那份兒,暫且存在主公那兒吧。」
他害怕猴子找自己商量,儘管在織田家為官,但他不願出賣美濃。令人吃驚的是,猴子似乎理解半兵衛的難處,隔不了三天,便找上門來,只讓吃瓜,絕口不提攻城的事。
「有無辦法攻下城來?」
由於丈夫出身貧賤,被阿松一說,寧寧受不住,當面責問猴子:
猴子如此這般地囑咐了一番。小助被猴子捧得暈暈乎乎,喜不自勝地鑽進霧靄中。片刻功夫,小助返回來,把燒糊了的米飯分給眾人。米飯上粘著殷紅的鮮血。顯然,小助殺死了煮飯的火頭軍。猴子低下頭,默不作聲地除去米飯上的血污,然後放進嘴裡,猴子有個奇怪的特點,不願意殺人。
猴子——木下藤吉郎運籌謀劃,一心想奪取美濃主城,稻葉山城。關於攻城之法,半兵衛知道,藤吉郎遲早要問計於自己。
猴子早就估計到織田信長的最大敵人是甲州的武田信玄。信玄用兵如神,隨時可以動員三萬人馬,麾下的甲州兵英勇善戰,絕不是一觸即潰的尾張兵所能抵擋得了的。而且信玄野心勃勃,時刻準備西上奪取京城,一統天下,只是受到北方上杉謙信的牽制,不得脫身。假如和謙信的關係得到緩和,他必定揮師西去,踏平東海道。若如此,處在進京路上的織田家只有兩條路:或滅亡或屈膝投降,拱手稱臣。猴子認為,信長無力和北方的信玄交戰。作為織田家的方針,只好和甲州結盟,討好信玄。外交嗅覺比猴子更敏銳的信長也持同樣看法。
「這就靠碰運氣啦!」
不數日,十九名人選公佈出來,其中沒有猴子。佐佐成政,生駒勝介,福富平左衛門等素有戰功的武士均榜上有名,前田利家也被選進紅衣隊,「啊,又左,恭喜恭喜!」
「鑱巖爛肚腸,蘚苔刺鼻腔。」
稻葉山城及城下的井之口鎮被信長改名為歧阜。從此,猴子在織田家的勢力大增,並不是因為他戰功卓著,而是由於他籠絡人心,瓦解敵人的才能得到了信長的賞識。信長認為,猢猻的智謀是必不可少的。
猴子鄭重而客氣地說。猢猻在蜂須賀家作食客時,稱盜賊青山為兄。
「不過,這也不濟於事。山高路陡,大隊人馬爬不上去,戰術上沒有利用價值,倘若數人,倒是可以爬上去,可是數人爬城,豈不是白白送掉性命?先生您看——」
蜂須賀小六很不放心,不住地提醒茂助,害怕毛小子領錯了路,藤吉郎止住了他。
猴子說完,突然想起信長撲向桶狹間,襲擊義元中軍時的心情。桶狹間一仗是百戰中的僥倖,由於獲得了意想不到的成功,反而使信長產生恐懼心理,此後再不敢使用這法子。不過,猴子想,在人的一生中,有必要冒險考驗一次自己的命運。猴子把此番襲城看作信長的桶狹間之戰。
信長心生一計。他馬上派人四下裡為自己尋找「公主」。信長膝下沒有適合嫁給勝賴的女兒,他打算把別人的姑娘悄悄接進府中收養。
房子狹小,哪能住得下客人!武士的住戶普遍緊張,這也是織田家的一大特色。寧寧十分為難,不過仍然騰出房間,留客人歇息。
織田軍在城下放了把火,不論是佛寺,還是武士的宅院,凡是有助於敵和-圖-書人防禦的建築物全部被燒光,稻葉山城徹底變成了一座孤城。城外,信長埋下兩三道木柵,把美濃軍團團圍定,而且佔領了連接稻葉山城的瑞龍寺山,引中軍屯駐在山上,與主城對峙。
「有故舊,也有新交,還有慕名從遠方趕來的客人。這些人全不可慢待,統統要奉為上賓,待以酒飯!」
聰明的猴子立刻察覺出半兵衛的用意。
半兵衛頓了頓,繼續說:
終於,信玄不再懷疑。信長見時機成熟,立刻遣同族的織田信正為使,進入甲府,為阿雪求婚。
信長攻下稻葉山城的翌年,即永祿八年九月九日,阿雪公主被迎娶到甲斐。
「為什麼現在還接近那些人?」
「猢猻,你知道甲州的情況嗎?」
猴子只好重操舊業,專心收集情報,從這一時期起,由近江來找猴子的陌生人顯著增加。他又盯上了近江,信長欲稱雄天下,近江是必經之地,猴子必須幫助主人打通這條通道。
信長對猴子說。不過,他清楚地看到主人根本沒有給自己增加俸祿的意思。信長經濟觀念異常強,從不願意為家將破費。
懸崖矗立在面前,直上直下。仰道望去,崖巔和星空相連。八人中,梶田隼人善攀登,他人無出其右。
瓜熟蒂落,一語雙關。猴子雖然沒有文化素養,卻是才華橫溢的天才。
「無稱職者!」
小一郎和彌兵衛率領的木下軍搶先衝到城下。緊接著,先鋒柴田勝家率前部雜在木下軍中間,潮水般湧進城內,轉眼佔領了外城。
一日,信長問猴子,猴子做出一副傻呵呵的樣子,口稱「小人不知」。天生的一臉傻相,不知多少次拯救了猴子!收集諜報,瓦解敵人的行當離不開奸計和陰謀,但他必須努力作出明朗的表情,否則,就會被信長殺掉。信長本人也好權謀,陰險狡詐,但卻喜歡性格爽朗,篤實耿樸,敢於在太陽底下與敵人格鬥的家將,並把自己的好惡毫不隱諱地掛在嘴上。每當和這樣的家將講話時,平時不苟言笑的信長卻能放聲大笑。猢猻要給信長造成一種印象:自己粗心還帶幾分愚鈍。
「實在無奈!」
「不過,小可只是聽說,不曾親自爬過。」
永祿十年,岐阜城改建完畢,信長搬到了美濃的岐阜,藤吉郎也在城下分到房舍,宅第仍然和前田利家為鄰。不久,王府傳出消息,信長欲選拔武藝超群,驍勇善戰,足智多謀的大將編成紅、黑二隊。紅衣隊十人,黑衣隊十人,入選者,不僅榮耀無比,而且一旦信長得坐天下,自然都在封侯之列。
半兵衛想。對於一無門第,二無體力,兩手空空的猴子來講,討人喜歡是他唯一的財產。有了它,猴子才被信長收留下來,今天才能夠像個人樣地立身出世,半兵衛也被猴子這種醉人般的可愛迷住了,終於改變注意,打算送給他一次立功的機會。
猴子企圖讓大批閒人擁進城內,消耗敵人的糧草。
「那怎麼行!」
寧寧百思不得其解,又無可奈何。猴子寒酸的過去,彷彿又重新出現在眼前。寧寧很不樂意,她一直擔心鄰居的夫人會恥笑自己。
「有條小路」,半兵衛說,從長良川懸崖可以爬上稻葉山城。中途沒有路,山上怪石林立,斷崖峭如刀削,連山鹿野豬也難以通過,據說沿這條路可以登上外城的東北城牆。
「大不了一死!」
半兵衛由墨俁趕來,信長就劈頭問道。主人的態度是強硬的,而如果說出來,就等於出賣了舊主人,半兵衛十分為難,只得答道:「小可無計」。旋即退出,折回墨俁城。猴子悄悄跟出來,尾追著半兵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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