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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史太閣記

作者:司馬遼太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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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回 信雄東海聯家康 德川羽黑首戰捷

第二十三回 信雄東海聯家康 德川羽黑首戰捷

家政到病榻前看望長秀,把主人的原話轉告他:
實際上,長秀的癤子惡化,病勢相當嚴重。但是,無論前幾天使者轉達的深情,還是今天秀吉本人的意外迎接,都使長秀拋棄了一切怨艾,感動得說不出話來,二人聯袂奔向大阪。
三月二十日,外交事務終於處理完畢,秀吉即日出發。此時,家康一路進兵,已經佔領濃尾平原決戰的最大戰略要地小牧山,築起了城寨。秀吉急急東進,經近江入美濃,在歧阜城歇了一宿,次日由鵜沼渡過木曾川,進入犬山城,把大本營設在城內。秀吉兵力號稱十二萬五千人,家康人馬不足羽柴軍的一半。
三月七日,家康迅速由濱松出兵,不日抵達岡崎。九日出矢作川一線,集結麾下兵力。十三日進入尾張清州,在清州和信雄商議停當。十七日和守衛在羽黑的羽柴軍森武藏守一隊發生衝突,把森武藏守擊敗。此時,秀吉仍然滯留在大阪,麾下諸路人馬已經抵達濃尾平原,秀吉傳出將令:
——信雄要當戲子嗎?
印象之二,當數家康為人誠實。關於家康本人的品德,在織田家可以說基本上是有定評的,有許多事例可證明,不必一一舉例。能和陰險狡詐、詭計多端的信長合作,儘管吃盡苦頭,卻始終如一,以近乎愚直的誠實共事二十年本身,便是最好的說明。
初受正四品下左近衛權中將時,他僅對報喜的使臣客氣了幾句,甚至沒有理睬秀吉。第二次晉爵,家康依然不睬。
秀吉對津川等三人說。總之,秀吉平定北陸之後,織田信雄獲得利益最多,連同信孝的舊領地,足有上百萬石。
「噢,請京裡的朝臣看我跳舞!」
「因此,請三位輔佐信雄,切莫誤入歧途!」
他們認為,應該讓自己的主人信雄從夢幻中醒悟過來,應該讓他滿足於現有的榮譽和與這榮譽相當的巨大封賞。
接著,家康向紀州根來寺的僧兵團派出密使。根來手下約有一萬人眾。自信長時代,便和織田軍抗衡。家康欲使根來領兵起義,把秀吉釘在紀州。
的確,官爵象徵日本人的地位,秀吉不曾受人託付,卻主動把德川家康推到了自己之上。家康在東海,領國會欣喜若狂,樂不可支的。依照慣例,凡加官進爵,必然要進京參拜天皇,拜訪朝中顯臣,以謝聖恩,家康豈可違背古訓?
信雄認為:三法師還是吃奶的嬰兒,這「扶持」的含義,豈不是讓自己處理天下事務?但他並不感謝秀吉,秀吉不過是之父的家將,家將粉身碎骨,報效主人是理所當然的,主人盡可悠閒地旁觀。豪門出身的紈絝子弟根本不知道還會有其他變故。
單憑「就是那樣的人」,織田家的家臣們足以理解秀吉的心思——信雄是個庸人!
當時,羽柴秀吉——不僅是秀吉,可以說是織田家的所有大將——對家康有兩大印象。其一,家康率領的三河兵出奇的強悍。遠邦姑且不論,除甲州兵之外,德川軍稱得上天下無敵。織田的尾張兵和德川的三河兵用於同一個戰場時,只有三河兵方面黑煙滾滾,殺聲震天,活躍異常。難怪有人說,一名三河兵抵得上秀吉等人手下的三名尾張兵。
織田信長的次子信雄,嗜酒且一喝就醉了。醉了,便對侍女及僕人們說:
——元親會欣然答應的!
此後,家康一如既往埋頭經營東方,至少表面上沒有西征的跡象,彷彿忘記了羽柴秀吉的存在,斷絕了和他的一切來往。
談到戰略,信雄詢問家康「可有得勝之計?」
遇到戰爭,家康要用甲州軍這把錐子打開缺口,刺進敵陣。他本人則通過武田家的遺臣,瞭解從佈陣方法到行軍隊形,兵站的配置,然後細心琢磨,一一吸收到自己的軍事思想裡。
最後,家康準備聯合北陸越中的佐佐成政,估計成政會喜出望外,共同組成統一戰線。
「為人一生,自己也會碰上一次倒霉的時候啊!」
家康令強悍的甲斐人單獨組成一隊,派和圖書大將井伊直政率領軍裝號衣和當年的武田軍一樣,紅頭盔,紅鎧甲,連旗幟也火一般鮮紅。名稱照舊,依然號稱「赤備軍」。
秀吉說。家康離開東海防線進京時,正是秀吉使出蕩人魂魄的絕技,降服東海霸主的絕好時機。秀吉有足夠的信心,對他來說,只要家康進京就行了。在世人眼裡,家康進京本身就意味著投奔了羽柴秀吉,成為羽柴名下的一員。秀吉也就達到了為家康晉爵的目的,似如此虛設的官職,又怎能影響到秀吉的面子和威望呢?
擔心變成了現實,羽黑首戰失利!
「另外,請信雄收下信孝的領地。」
可是,為採取上述措施,秀吉浪費了過多的時間,在戰術上,不得不作出犧牲,一次次貽誤了戰機。
「目的就在於此。」
「如此人物,日本再沒有第二個!」
「數正乃吾之弟也!」
信熊方面有人來到東海,不是使者,而是信雄本人。為避人耳目,信雄微服溜出尾張乘一頂粗糙的小轎,猶如鄉間神社的主祭!悄悄進入領國三河。三河的主城是岡崎城,家康在城內熱情款待這位不速之客。
譬如,沿日本海岸盤踞在越中的佐佐成政聽到家康出兵,一定會欣喜若狂。但他不可能配合家康行動,因為西鄰加賀有秀吉的羽翼前田利家,東鄰越後有上杉景勝。雖說秀吉已和景勝結盟,關係友好,但秀吉仍然派明智光秀的舊臣木村彌一右衛門作為特使,進一步加強和越後的聯盟。至於四國的長曾我部氏進攻大阪灣一路,秀吉也作了充分準備。令仙石權兵衛扼守淡路島,配置足夠的水軍,四國的兵船,一艘也休想侵入大阪灣。
總而言之,絕不能丟棄丹羽長秀。秀吉立即派蜂須賀家政為密使,火速趕往越前北之莊。
「讓我舞上一回吧!」
這時候,已經移往大阪城的羽柴秀吉才感到三河那個肉敦敦的小胖子是個可怕的人。秀吉心一想,應該重新認識德川家康了!
「主公切不可沉溺於舞樂!」
「不曾忘記!」
萬一有幾匹烈馬脫欄而出,群馬必定爭相效仿,其勢如山崩地裂,肯定會把牧童踩死。山崎大戰之後,舊織田家的大名紛紛歸附秀吉。就好像那些進入新牧場的野馬。
因此,秀吉扮作釣魚的老翁,向家康拋出了誘人的香餌——與本人極不相稱的官爵。
但是,從這一時期起,信雄徹底改變了自己的想法。
官兵衛等人慌了手腳。事情並不奇怪,丹羽長秀在織田家位於秀吉之上。由於憎恨同僚柴田,所以才援助了秀吉。結果局勢發生了奇妙的變化。儘管柴田滅亡,解了心頭之恨。但是從柴田滅亡的那一瞬間起,秀長便不得不拜在秀吉帳下,而且秀長萬萬沒有料到秀吉會誘使信雄殺掉信孝,現在又企圖殺害信雄。猢猻剷除織田勢力,吞併天下的野心已經暴露無疑。官兵衛認為,丹羽肯定對秀吉不滿。
實際上,在此之前,秀吉已經慢慢地改變了對家康的看法。
儘管家康置之不理,秀吉卻不停地為他加官晉爵,期待著對方投入自己的懷抱。
家康欲首先利用土佐的長曾我部元親。信長早就想征服四國,只因本能寺信長遇難,長曾我部才倖免於難,奇蹟般地保住了國土。但是,用不了多久,秀吉也會出兵進攻土佐。如此形勢,長曾我部氏當然願意率先起兵和家康攜手進攻秀吉。
「純屬詐傳!」
信雄聞聽此言,傲然道:
「區區小事,何必大驚小怪?」
結果,內戰突起,羽柴秀吉和擁立織田信孝的柴田勝家交兵。秀吉得勝於北陸,進京受爵補為從四品下參議,成為顯赫的朝臣。
也許是性格所致,許多場合,他並不主動謀事,而是等對方出手,和織田信雄的聯合便是一例。
直到這時,信雄才警覺起來。不,是受了親信的點撥才明白。搞不好,羽柴秀吉很可能篡奪織田江山!這官爵來頭不小,秀吉官居四品,是尊貴的朝廷命官hetubook.com.com,而信雄不過一介布衣!假如信雄赴京,豈不要啃秀吉的靴子根兒?
信雄開口道:
「秀吉打算讓我坐天下!」
可是家康沒有上鉤,不僅沒有上鉤,而且以可怕的沉默和漠不關心的外交態度反手猛擊了秀吉一掌。
秀吉聞訊,依在扶手上,把摺扇合起來,又打開,一連數次,樂得舉起小手,作了個舞蹈動作,猶如頑童一迭聲地嚷嚷道:
「信雄就是那樣的人!」秀吉說。
德川家康巍然不動。
——務必請您扶持幼主!
奇怪的是,家康沒有進京。
「擔任家督之後,主公要作些什麼?」
是的,事實改變了秀吉對家康的看法。也許昔日的質樸掩蓋了他驚人的才華,而今卻綻露出智慧的鋒芒。最近,德川家康在東海地區頻頻得手,以神奇的速度奪取了甲信兩國,進而和北條氏結盟,轉眼清除了來自東方的威脅,回身作好了抵禦西方的準備。
天正十一年早春,信雄的謀士們再三向主人舉薦三河守,東海霸主德川家康。
萬事俱備,信雄只等向秀吉挑戰。挑戰容易,割下三人的腦袋即可。所謂三人是指信雄的老臣岡田,淺井和淺川。他們已成秀吉死黨,世人皆知,無法隱瞞。天正十二年三月三日,信雄把三人召到伊勢長島城,設宴款待。酒酣,刺客蜂擁而入,三人頃刻斃命,繼而信雄發兵包圍了三人的居城。
作為秀吉,自然想邀長秀「城中一敘」。假如進城,官廳相見,秀吉必然上座,長秀不得不坐於家臣的位置上,生病歸生病,他實在不願意逢此不快。不過,只要長秀來大阪,即可穩住動盪的局勢。給剛剛建立的秀吉政權多少增添了穩定的因素。
回國後,石川數正仍然抑制不住心中的亢奮,忘記了所處的位置和場合,竟在家康面前說:
但是秀吉一刻也沒有忘記家康,繼石川數正之後,家康再沒有派使臣進京。秀吉在當事人不在的情況下,奏請天子,封德川家康為「正四品下左近衛權中將」,時乃天正十一年歲暮。翌年二月,秀吉再次奏請天子,為家康晉爵,賜其為從三品參議,京中朝臣駭然,無不納罕,議論不止。秀吉也是諫衣大夫,不過從四品下,家康比秀吉的官階還大一級!
——長秀會不會和信雄、家康站在一起?
有人在背後譏笑說。一天晚上,信雄舞得興起,久久止不住舞步。待結束之後,家臣津川玄番等人諫道:
「去枚方迎接!」
勇猛的三河兵威鎮日本六十餘州,靠的是對德川家的忠誠,以及嚴明的軍紀。三河人甚至不敢揚名於天下,在那個時代,英雄志士總是想求取功名,對主人稍有不滿,便改事他人。可是,惟獨三河人未沾此風,從不向世間炫耀自己的才能,甘願埋沒於德川家。在巧取豪奪,強者為王的安土時代,不能不說是難得的武士氣節。
謀殺成功後,使者報知家康,家康立刻催動大軍,離開濱松城。那是天正十二年三月七日。
不管秀吉怎麼請長秀「來大阪一會」,長秀就是不離開越前。對長秀來說,來大阪必須執君臣之禮,這怎麼受得了?當然,表面上得理由是生病,這倒並非作假,長秀真的長瘡。不過,個把兒癤子是不會影響來大阪的!
信雄不停地講著,主要是對羽柴秀吉的詛咒。一臉福相的家康傾聽著,臉上洋溢著微笑。實在不像率領千軍萬馬的武將,他只是不時地點點頭,始終沒有吐出半句像樣的意識。絕不輕易向人透露自己的想法也是三河人的一大特徵。
——赤備軍是我的一把錐子!
他懷疑家康有野心,遂舉兵進攻甲州,兩軍在乙骨原發生小規模衝突,家康立即派人通報了自己的本意,謀求和解,北條氏釋然,二人簽定了領土協議。家康在北條氏的諒解下取得無重兵把守的信州,北條氏在家康的默認下進軍上州。總之,家康於本能寺事變後,僅二十餘日便佔領甲州,第五hetubook•com.com個月取得信州,不足半載,便躍居為三河、駿河、遠江、信濃、甲斐等五國之王。
不過秀吉也有難處。
「你我合得天下,理應輪流執政,所以我應讓位於將軍,請將軍趕赴大阪,把我換回越前。」
其弟小一郎,百思不解,求見秀吉於臥室,摒退僕人,詢問道。而秀吉處之泰然,漫不經心地說:
秀吉不勝失望,像一名玩石子的兒童,沒有擊中目標而黯然神傷。就此事,秀吉向蒲生氏鄉吐露說:
「我不到達,不許出擊。違者斬首!」
家康則不然。儘管羽柴秀吉在京中豎起大旗,遠近大名望風歸順,家康卻無視秀吉,斷然逆世間潮流而動,把自己關在東海,一心向東擴大版圖。其罕見的行動,不足以證明家康有企圖奪取天下的野心麼?對這種人使用欺騙兒童的懷柔政策,對方是絕對不會上鉤的!
「你為什麼要那麼做?」
本能寺事變後,僅二十餘日,家康便奪取了甲斐。甲斐的獲得,不僅使家康增加領地,而且還為他帶來了不可估量的實力。因為他得到了甲州兵,他們受過武田信玄的嚴格訓練,個個體魄健壯,武藝嫻熟,通曉武田家的兵法,進如尖刀,退如鐵盾,攻守有方,善長野戰。如此生力軍,家康一下子得到五千人。
——失算了!
「勸降蒲生等人,就全部交給足下了!」
忽有手下人稟報,長秀已進入京城,明日前來大阪,秀吉吩咐:
秀吉晚了一步,一切都落在了家康後頭。
信雄的身段不比信長,面頰肌肉無力地垂下來。從臉上找不出半點兒父親的影子,只是好舞,其父成年後便辭退了舞師,而信雄卻一直把舞師留在身邊,每日演練。
內宅的女人,樂師和近臣們紛紛為信雄出謀劃策:——羽柴秀吉用汗水打下的江山是不會輕易送人的。既然我們擁有百萬石的實力,要糧有糧,要人有人,而且名正言順,何不趁此機會獨立?
家康不願多說,但有這種打算。他對羽柴秀吉絲毫不加評論,只是送給信雄一個結論「家康願鼎力相助!」
卻說家康向遠邦派遣使臣,構成了包圍近畿的形勢。但是秀吉絲毫沒有畏懼,彷彿在從容欣賞一幕有趣的兒童遊戲,接連向遠邦派出使臣,分頭去見毛利氏,上杉氏和阿波的三好氏,進一步鞏固了和他們之間的聯盟,秀吉的外交格外縝密。
家康禮貌地說。他的計劃是聯合遠邦大名,包圍近畿的秀吉。家康待信雄走後,立即向四方派出使者。
和他交戰是無益的。不管使用什麼手段,也要把他吸引到自己方面來,要軟化他,要攻取他的心,挑起戰火不僅無益,而且有害。倘若驅天下大軍貿然攻打東海,勇猛的三河軍必然利用有利地形,殊死抵抗,徹底平定東海恐怕需要十年。對於秀吉來說,假如大軍被釘死在一個地區,一進一退,久攻不下,到那時,威望受損傷,人心相背,叛亂四起,好容易到手的織田江山的繼承權就會落入他人之手。
誠然,勝家順應形勢顯示出了爭霸天下的氣勢,但是他沒有征服天下的能力,只能勉強治理北陸。瀧川,丹羽不過是附屬於他人的合作者,其他大名則拚命尋找靠山,而今秀吉強盛,眾人便一心投靠他,只求作為羽柴家的大名生存下來。
——莫非家康覬覦關東?
過去,僅僅是織田帳下一名普通將領的秀吉並沒有十分注意家康。提起家康,只不過是一名織田盟國的領主。主人信長,以禮相待的客將,與秀吉等織田家的家臣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即使廝殺於同一個戰場,也沒有柴田、明智、瀧川等人同住一家為將的那種複雜的政治意識和競爭心理,因為客觀上沒有這種必要。
在謀事們的勸說下,信雄決心獨立。為此,必須對那些被秀吉收買過去的家臣絕對保密,關鍵時刻應該殺掉津川等老賊。信雄非常自信,只要起事,一定能夠成功。因為自己是信長的兒子,自己向秀吉挑和-圖-書戰,原來屈服於秀吉權勢的各路大名都會聞風響應,轉身投靠自己的。而且,信雄有許多交往密切的親戚和朋友。譬如,在織田家的大名中勢力最大的池田勝入和先主是一個奶媽帶大的異姓兄弟,和織田家的關係自然不比尋常;前田利家的長子孫四郎利長的妻室是信雄的胞妹;信雄和蒲生氏鄉,中川久政的關係也不同一般。信雄估計,不,他的謀士們估計,這些人都會支援信雄的。
「那不是參議大人嗎?」
秀吉大喜,視數正如天竺降臨的活佛,盛情款待家康派來的友好使者,觀宴之後,邀入茶室,秀吉親自沏茶,捧到數正面前。
「太高興了!我又得了一次天下!」
信雄說:「把妹婿蒲生氏鄉等數名羽柴武將拉到自己這邊來。」家康頻頻點頭「噢,是這樣!」似乎非常佩服信雄所言,但心裡卻頗不以為然。蒲生氏鄉等人怎麼會拋棄秀吉,把自己的將來托給胸中無寸謀的信雄呢?
秀吉處於守勢,他的時間被浪費在安撫諸將上。譬如,一直悉力相助的丹羽長秀,最近躲進秀吉新封的越前再也不露面了。
翌年,即天正十一年,家康停止領地擴張,專心治理新領地。其間,秀吉活躍於中原,五月消滅柴田勝家,把北陸掠到手,即刻南下,入近江,返回京都。
簡而言之,家康是老實人。秀吉思量再三,深深感到不能進攻家康!
家康思索再三,決定聯合四國。而且家康對長曾我部氏的要求很低,請他由四國渡海威脅大阪。屆時,秀吉為遏制長曾我部氏登陸,必須留下相當數量的人駐留大阪。對家康作戰的兵力自然會相應地減少。
「能否請將軍共圖大事?」
遺憾的是,長秀不進大阪城,推托說「老朽想休息數日。」遂逕直躲入城下私宅。
秀吉急了,假如棄之不問,長秀很可能和東海的家康遙相呼應,舉旗造反。有謠言說,長秀串通越中的佐佐成政,正在秘密換文,聯合抵抗秀吉,秀吉聽到這一風聲,當眾否定說:
秀吉知道,除了自己,沒有人能夠擊敗家康,秀吉擔心自己在沒有抵達戰場之前手下諸將經不住家康的挑戰,貿然出擊。
秀吉立刻傳下話去,凡有傳播謠言者,一律沒收財產,革職流放,斷不饒恕,為的是防止諸將的動搖。
信雄的這番話,不僅傳遍居城清洲,而且傳遍各國,成為眾人恥笑的話柄。
長秀聞聽此言,感動得老淚縱橫,不禁掀掉被子,坐起來說:「秀吉待我至誠!如足下所見,而今生病,並非託故,秀吉如此情義,老朽怎可待在北國養病。近日將攜郎中前往大阪!」
枚方地處大阪和京城之間,是澱川河畔的驛站。秀吉由大阪出發,帶領千名禁衛軍來到驛站,他把眾人留在驛站,重新更衣,換上粗布衣服,棄轎乘馬,好像一名食祿五百石的小武士,僅帶一名馬上將領和步卒二十人,眾人進入枚方,恰好丹羽長秀一行迎面而來。
目睹家康的行動,控制著關八州的小田原的北條氏大驚。
「辛苦了,辛苦了!」
家康默默地聽罷,未露聲色,帳下的大名則面有慍色,懷疑石川數正為秀吉收買,心懷二志。一時間謠言四起,苦了這位德川重臣。
家康點點頭,不是贊同信雄蹩腳的說辭,而是出於待客的禮貌。
家康默然,尾信雄的愚昧而困惑,沒有獲勝的計謀和信心便要起事,天下哪有這樣的白癡?家康按下胸中之謀,反口詢問信雄「足下有何高見?」
信雄愛舞,可以說是其父的遺傳。當年織田信長舞姿剛勁,對樂曲頗有靈感,雖然沒怎麼學習,但只要有動聽的曲子,便能跳出優美的舞姿來。
「右大臣去世後,家康似乎變了樣!」
——天下,必須靠武力去奪取!
「昔日的厚誼還暖在將軍心中吧?」
秀吉喊叫著,跑上來,宛如遇到久別重逢的摯友,雖然動作粗俗了些,但言辭卻格外敬重,秀吉首先問過病情,長秀感激萬分,好似被奪取魂魄欲笑不能,和圖書呆了半晌,方才嘶啞著嗓子,輕聲說:
糊塗蛋!津川毫不掩飾地露出輕蔑的神色,問:
「秀吉能得天下,全仗將軍之力,感激之情,秀吉終身不敢忘懷!」
秀吉傳出第二道將令,死死勒住前線人馬,他想早一刻馳向戰場,然而對外事務把他拴在了大阪。
對此,世人深感不解,一時間各國轟動,都羨慕信雄交了鴻運。信長的鼎盛時期,其勢力下的領國共有四百萬石,信雄一個人佔去其中的四分之一?
「連柴田勝家,也遠不及此人。」
這一時期,繁雜的事務壓得他透不過氣來。他活像一個把數萬匹悍馬趕進牧場的牧童,要安撫它們,把它們趕進柵欄。
「所謂主人,應如斯人!」
「你們知道什麼!我要繼承織田江山,擔任家督了!」
前隊一陣騷動,急忙報知轎內的長秀,長秀將信將疑,止住隨行人馬,下轎來到前面一看,羽柴秀吉果然出現在眼前,那身弓著,手持摺扇的模樣使他想起了昔日的藤吉郎。
「已經好多了。」
「那人還真有一手!」
儘管信雄愚鈍,但他也明白,單靠別人支援是難以取勝的。奪取政權,自己不僅兵力不足,而且自己以及身邊的親信都沒有統兵打仗,指揮千軍萬馬的才能。
接著還提出了破天荒的議案。
天正十一年,家康剛滿四十歲。和織田家結盟二十年,身經百戰,使他充分認識到了自己的力量,認為世上沒有像自己這樣傑出的人物。論才幹,自己只是不如武田信玄和織田信長,如今二人已死,除羽柴秀吉外,自己再不必懼怕任何人!
可是,信雄惶惑的心很快得到了慰藉。剷除勝家之後,秀吉論功行賞。信雄未派一兵一卒,秀吉卻慷慨地把瀧川一益的舊領地全部送給了他。此間,津川玄蕃、淺井新八和岡田長守門等各家臣替信雄處理對外事務,隨著和秀吉接觸的機會增多,三人開始對羽柴產生了好感。
長秀也不糊塗,他當然不相信秀吉真地交割天下,只是把這看成秀吉對自己的心意,姑且打點起程。
家康感到了秀吉的威脅,立刻試探性地進行了第一次外交接觸,以祝賀勝利為名,派首席家臣石川數正為使,以天下珍寶「梅花茶壺」相贈。
織田信雄是秀吉的人。去年,即天正十年九月,在所謂的清洲會議上,勝家欲主信孝,秀吉力挫勝家,結果立三法師為主。事情的成功,多虧信雄支持。同時,信雄通過秀吉的言辭和態度,得出一個結論,並對內宅的女人們說:
如果可能,官兵衛想大聲斥責秀吉一頓,據他觀察,家康截然不同於其他大名,顯然,他志在奪取天下!
秀吉對津川玄蕃等人充滿了信任和友情。秀吉一句話,使通曉世故的三人明白了亂世的道理:信長的政權因其本人的死亡而消失,信雄的奢望,不過是白日做夢而已。今後的天下不是由織田家的人去繼承,而是由堪當此任的英雄去奪取。這些舊織田家的家臣沒有中世紀的武家思想,也不像其他大名家的家臣,一味地崇拜血統,他們是力量的讚美者,所以,三人極其自然地意識到,天下必為秀吉所得!
對此,秀吉惱恨不已。家康往日的正直和在敦賀金之崎撤退時——信長進攻越前朝倉氏時,大軍被困於敦賀平原,織田軍撤退,秀吉請兵斷後,身後追兵甚急。眼看陷於絕境,幸得家康回身相救,秀吉才免於一死——的救命之恩蒙住了他的眼睛。
信雄瞭解家康的脾氣,不過,最後必須叮嚀一句。
——羽柴會膨脹到什麼程度呢?
「此人不可小覷!」
在羽柴秀吉接幼主入安土時,曾勸請信雄:
家康的行動不能不使秀吉吃驚,他始終認為自己是天下唯一的具有這種魔術般外交才能的人。在這方面,他深信自己遠遠超過死去的信長。因此,驚惶中不免伴隨著幾分恐怖。
秀吉之言,使數正大驚。這位曾經滄海的三河人猶如一路上一塊五彩雲,飄飄然格外愜意,甚至向秀吉的近臣吐露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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