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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的將軍:德川慶喜

作者:司馬遼太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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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第十章

「最後您打算怎麼辦呢?」
「當然是出兵討伐!」
慶喜大概在淸晨四點左右獲知郊外的長州軍已向城市逐漸進逼,這一夜,也是由芳子陪宿,當家臣在紙門外報吿敵人的動向,慶喜一躍而起,問說:「來了嗎?」黑暗中,他還記得問:「芳子,妳知道該怎麼辦?」
「長州人是中了芋頭的奸計,到現在已是第四次勸他們撤退,可是愚笨的長州人還是講不通。如果現在撤兵,薩摩人會失望,因為奸計也不能得逞,其實希望長州開啟戰端的只有薩摩人。」
芳子則顯得很緊張,她答說:「好啦!好啦!」回答的就像個消防隊員老婆的囗氣,慶喜一聽也笑了,所謂知道與否,是指武將出征時,妻室該抱有戰敗殉死的決心。慶喜很快穿戴好裝束,一面下達著必要佈署的指令,這麼井井有條的攻防佈署,讓左右都很感動,覺得如果慶喜生在戰國時代,一定是定天下的霸主。
原市之進聽到這句話,向慶喜跪了下去,這些日子來的疑惑終於經慶喜親囗證實。不管怎樣,以慶喜的立場,長州軍的攻打簡直像大旱逢甘霖,原先慶喜四處樹敵,慶喜統一指揮,朝臣們也一致期許慶喜的政戰能力,而且敵軍長州藩也不是衝和*圖*書著慶喜而來,長州起兵的目的已在陣前用兩面大旗寫著,一面是「討薩賊會奸」,另一面是「尊王攘夷」,他們是要討伐薩摩與會津兩藩,淸除這兩個天皇身旁的奸臣,以恢復尊王攘夷的政策。由慶喜看來,覺得長州人並不壞,只是太天眞了。
慶喜此時擔任禁裡御守衞總督之職,是京都的總指揮,率領諸藩逐退長州軍之事,他當仁不讓,慶喜也一向喜好軍事,他蠻敬仰率領美國建國的華盛頓,不過比較起來,統一法國,進而率領法軍對外作戰百戰百勝的拿破崙將軍更令他景仰。但現在慶喜一方面命令諸藩加強防守,另一方面卻只要按兵不動,儘是派人去說服長州,叫他們退兵。將近二十天,狀況一直同樣持續著,一到夜裡,向京都西、南方望去,都可以淸晰看到長州人的營火。
揮著馬鞭的慶喜心想:這是會津的偵察兵吧!?行動十分機警。其實那是長州先鋒派出的偵察兵,這些長州人看到慶喜的裝扮,也只以為是哪個公卿出奔。
慶喜很迅速地到了宮內,親自到御座前,請求天皇下達開戰的敕命,從御簾中他終於聽到天皇沙啞低沈的聲音。平常,不是接到由公卿傳喩的神旨,就是公和-圖-書卿自己偽作的敕旨,親耳聽到天皇的口喩,對慶喜是很珍貴的經驗;而不經由公卿,卻是天皇自己衝囗而出下旨,也可看出宮中的狼狽混亂。
事實上,慶喜對薩、長兩藩確實有所好惡,尤其到了晚年,更是討厭薩人,不討厭長州人。因為他覺得:長州人沒有邪念,他們最初都高舉著反幕的旗幟,擺明了與幕府為敵:但薩摩的心卻完全相反,他們倡行公武合體(佐幕論),偽裝是慶喜的同路人,出面協調溝通,但到了最後卻從袖子中掏出匕首,一刀刺進幕府的心臟,薩摩就是如此的陰險狡滑。
其實像慶喜這麼優秀的人才,他也碰到幕府中前所未有的變局。在三條小橋的池田屋之變、堀川端的平岡遇刺,同一個月中,長州軍隊也大舉從大阪灣沿岸上岸,向京都逼近,封住京都對外的三個通道,只剩北道還未被圍堵,朝中公卿女官亂成一團,紛紛表示天皇該向北離,流言滿天飛,京都呈現空前的混亂局勢。
慶喜從御台所門,進入中立賣御門對面的菊亭卿房內,平常慶喜都在這裡更衣改裝,此時,他作戰的甲胄都已經送到了。
戰鬥大概在淸晨六點激烈地展開了。一時之間,在蛤御門https://www.hetubook•com•com被長州軍佔了上風,接著雙方便互相開砲,在皇城內外短兵相接,會津兵逐漸敗退,筑前福岡兵也棄陣線潰走,慶喜便直接上陣,領頭向前,事實上一橋兵並不強,不過有振奮士氣的功用。最厲害的還是西鄉吉之助所率領的薩兵,進退有序,比起其他藩的軍隊,讓人一看即知。戰局過半後,情勢逐漸明朗,最後薩摩隊給予長州軍致命的一擊,長州軍終於退走。
「長州人眞是可憐啊!」原市之進跟慶喜談完後,回到辦公室,就對黑川嘉兵衛、澀澤榮治郎發出這樣的嘆息,原市平常都把薩人稱為芋頭。
原市之進向慶喜稟報,問他知道薩摩藩的焦燥嗎?慶喜點頭,他當然已看透薩摩的緊張,慶喜也就故意不發佈開戰命令,使得薩摩窘態畢露,在這個階段,慶喜是佔了上風。
對一橋而言,也儘量使二十五藩的駐京兵不動,尤其不讓薩摩趁機坐大,號令也要保留到最後階段才發佈。到了七月十九日,包圍京都三面的長州軍開始行動,部份人在淸晨五點左右到達皇居附近,與守衛諸門的藩兵開始展開砲戰。
原市之進又問慶喜覺得勝敗結果如何呢?慶喜回答說:不怎麼樣,長州人根本不堪一擊。和_圖_書其實大家都這麼認為,守護宮廷有二十五藩的聯合軍,其中的主力又是有天下最強之稱的薩州軍和會津軍,所以長州人根本就是在打一場絕對打不贏的戰爭。
到了中午,戰爭接近結束,剩下市區的掃蕩戰,慶喜回到御所前休息,此時,原市之進去詢問了眾公卿的看法,大多數認為是靠慶喜的將才與薩兵的勇敢,此役才能得勝,不久這種說法逐漸擴大,成為世間定評,原市之進認為如果要給這場戰果評分,一橋與薩摩大概各可得五十分。
宮中的人終於忍耐不住了,紛紛批評:一橋殿一定是跟長州私通!不只宮廷中這麼認為,連幕府、會津人和薩摩人,也越來越覺得慶喜是長州人的內應,要藉此事變以顚覆天下,因為尊王攘夷原是水戶藩的思想,現在由長州藩繼承實行後,慶喜當然不會討厭長州人。
慶喜出門後,快馬飛馳,揮鞭過山丘,後面緊跟著不過四、五個騎馬的隨從。淸晨天色仍暗,從竹屋町出去時,曾在狹路上碰到兩個走路的步兵,頭繫白毛巾,脚著綁脚,拿著長槍路過小丘,而且不只這兩個,沒多遠又看到兩個同樣裝束的步兵走過。
慶喜頭上戴著黑帽子,帽緣捲有紫練綾,身著白底黑葵紋的陣羽織戰甲,腰配熊和圖書皮刀鞘,鍍金大刀,手把處都附有金飾。從公卿門跨上馬匹,向蛤御門飛奔而去,馬頭還戴有銀幣的馬飾,隨行的有原市之進等近侍十人,床几隊百人,講武所小筒組五十人、遊擊隊一百五十人,別手組百人、步兵隊百人,又有閒雜人二百人、砲隊十餘人隨行在後。
慶喜退出,在走廊上有數位年輕的公卿緊追著他,要問他戰況如何?需不需要撤走?慶喜駐足答道:「只要有我慶喜在,一定守護宮中貴人,請勿過慮!」慶喜一向講話就像在背台詞,聲調高低起伏,講求抑揚頓挫,在這時卻頗有使這些公卿心安的鎭靜效果。
這個時期也是如此,薩人想趁機打敗長州軍,他們比佐幕的會津藩更熱心,甚至表明願意單獨出擊。薩摩中的西鄕吉之助等人,便非常焦慮的送快信回國報吿說:一橋(中略)……據說是要做長州內應的(後略)。
薩摩人當然緊張,因為原本靠攏薩摩的中川宮或近衛關白等內臣,看到長州大軍包圍京都的局勢,心中都非常害怕,開始考慮是不是要重新向長州人投懷送抱!?一夕之間,薩摩人在宮中的勢力不但全毀,如果再加上握有幕府重兵的一橋慶喜跟長州人握手談和,進而反過頭來一起對付薩摩,那都是有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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