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澳門黑社會組織揭秘
香港、廣州、澳門三地,形成三角,關係密切,一水之隔,朝發而夕至。而人情風物,言語俗習,均盡相同。雖則港、澳兩地,暫屬英、葡管轄,但血濃於水,省、港、澳三地居民,並不因此而有所隔膜。
以歷史言,自是廣州最為悠久,澳門次之,香港則算是「小弟弟」了。
「小弟弟」的香港,黑社會組織尚且如此「蓬勃」,兩位「大阿哥」自不必說。撇開廣州不談,身為「二哥」的澳門,黑社會組織也具有悠久歷史,自然不在話下了!
鴉片與「豬仔」 產生黑組織
加入「友聯館」的人,據說會獲得「保障」。但必須將工資收入十份之一,繳交「會費」。當時澳門的通貨,雖已有「鷹洋」(墨西哥銀幣)使用,但一般百姓,仍然以銀両及銅錢作日常交收之用。以勞力謀生的人,每月收入能夠有二両白銀,已算不錯的了!抽去十分之一,便是相當「巨大」的數目。於是部分人加以反對。但林阿發有洋人侯活作後台,不屈服者立即予以解僱。於是,這些勞苦大眾,只有萬分無奈地向惡勢力低頭,按月把血汗錢雙手奉獻。
「友聯」、「友樂」和「利廬」,都是澳門黑社會組織的「開山始祖」。直到今天,當地的黑社會組織,仍有以「友聯」及「利廬」作為堂口名稱的。是否一脈相承,或前者後者並無「血緣」關係,就教於若干「陀地」的老行尊,亦沒有人能夠加以證實。
至於當時的賭場,亦分別僱用若干打手,作為「護場」之用。這些人,是否也像今天一樣「非黑不用」,亦無從稽考了!
利之所在,使另hetubook.com.com一名也有洋人撑腰的頭目垂涎。此人也是中山翠微人氏,名叫陳光。他手上亦有百十名基本人馬,於是起而效顰,組織「友樂館」。自然也不是替工人謀取福利的組織,但手法卻比「友聯館」「開明」些。他並沒有硬性規定工人們作十份一的奉獻,只是「隨緣樂助」地收集會費;但卻在堂口之内,開設賭博(以番攤及擲骰子為主),從而抽頭圖利,這一來,工人們所受的禍害更為嚴重。「友聯館」的剝削還是有限度的,但「友樂館」則為害無窮。勞工們每月的血汗錢,往往在刹那間輸個一乾二淨。雖說「賭錢有來去」,但究是輸多贏少。不嗜賭博的也給其他工友强拉入局,輸清了便向堂口預借工資,但要繳付百分之十五的利率。以當時的按揭息口而言,那已是超逾常理的最高利率了!因為有抵押的借貸,一般不會超過月息三分(百分之三)。故而加入「友樂館」的工友,長年累月都處於負債的情形之下,
m.hetubook.com.com只得鋌而走險去幹那盗竊搶掠的勾當了!
「利廬」既然為「豬仔竇」,為了看管這些「豬仔」,和萬一發生糾紛時加以鎮壓,便招攬一班流氓無賴,作為打手。這些人,自然不會安份守己。除了在賭場物色對象之外,還對初來澳門的陌生者,進行威逼利誘,甚至在僻靜地區,將人打至暈厥,裝在蔴包之内,以木頭車運返「總部」,强行禁錮,脅逼落船,如此這般就把一個人「賣」了出去。
人多了,為着爭奪權益和操作地盤,自不免有磨擦糾紛。當時的一名華籍管工林阿發(中山人),便組織一個名為「友聯」的團體。其性質並不像今天的工會組織;目的也不是為工友謀福利,而是一個秉承主子意旨,控制及剝削工人的黑社會組織。
鴉片戰爭,清廷喪權辱國,鴉片在不平等條約之下,大量運入中國,荼毒廣大同胞。其時香港猶未開埠,英人的「東印度公司」便於澳門設立,以澳門為轉運站。「東印度公司」的大班們,那時https://m.hetubook.com.com簡直就像個「土皇帝」。平日高高在上,除卻重大問題才偶一花花腦筋去處理一下之外,其他次要工作,如上貨、落貨、包裝、存倉、轉運……等,均假手於受僱的華人(少部分印人)。靠此項工作謀生的,少說也有六百人之多。一八三九年清廷大臣林則徐來澳巡視,曾對澳門的華籍居民作精密統計,也還不到一萬名。以人口比例來說,當時靠「東印度公司」吃飯的人,還較今天「娛樂公司」(賭場)的員工為多。
此外,鴉片戰爭之後,「賣豬仔」也成為澳門的「新興事業」。所謂「賣豬仔」,係將一批批的華人勞工,「賣」到外埠的意思。香港開埠初期,也盛行這種「事業」。買入「豬仔」的地區,除當時南洋各地之外,還有秘魯、巴西、古巴等國。其後,連英、美等國也需要這類廉價勞工了!「豬仔」的來源,分為「志願」或「被騙」兩種。前者家無恒產,或遭受天災人禍,無以為生時,自願過埠出賣勞力;後者則係被「豬仔館」和-圖-書人馬欺騙或脅迫之下,給「賣」到國外去。
回頭再說澳門的「豬仔館」。十九世紀四十年代,也是澳門「豬仔業」最蓬勃的年代。當時一名最具勢力的「豬仔頭」李七斤,是由水上遷居陸上的居民。他在紅窗門街設立「總部」,還掛上「利廬」的招牌,擁有馬仔近百人,這些爪牙分佈在澳門的每個角落,任務是物色「豬仔」。當時澳門的賭場,並非今天那末集中,也不是由一家公司專利營業。任何人向葡人政府申請,都可以開設番攤館。因此,街頭巷尾都充斥着這類賭場。而李七斤的馬仔,也經常在這些場所活動。只要你年輕力壯,不論生張熟李,都可以向他們借錢賭博。贏了,加五奉還;輸了,當「豬仔」去也!
一山不能藏二虎。既然有兩個堂口,磨擦自所不免。在幾場流血大拼鬥之後,各又「招兵買馬」,補充實力。不久,便成為作奸犯科的黑社會組織。
說起澳門的秘密組織,自然要提到曾經隱跡於望廈「普濟禪院」(今人稱之為「觀音堂」,係澳門名勝古跡和_圖_書之一)的大汕和尚了!當時,這位佛門弟子,志切反清,曾以「普濟禪院」為秘密機關,奔走於省、澳之間,聯絡一般反清志士,密謀活動,那是「康熙」中葉之際。大汕和尚具有湛深的文學修養,生前所作的詩,一直為人傳誦。當然,跟他一起密謀反清活動的,大多數也是亡明的士大夫階級人物。「秀才造反,三年不成」。大汕壯志未酬,便給清廷官吏逮捕下獄,尋且於放逐途中,齎志而歿。跟他一起秘密活動的那班「秀才」,也就五陵星散。這雖是個秘密組織,但卻與黑社會組織有別,較詳盡的情形,不再贅述。
至於澳門真真正正的有黑社會組織,應該說是由「東印度公司」和「豬仔館」所引起的。
其實所謂「賣」,只是簽訂較長期的「勞工契約」而已。有的被「賣」的「豬仔」。經過三二十年的奮鬥,竟然成為巨富,衣錦還鄉。目前香港一個華資財團的首腦(已去逝),也是「豬豬」出身的。其實在農村經濟普遍衰落的當年,如屬自願,「賣豬仔」也不失為奮鬥途徑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