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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蘭河傳

作者:蕭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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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五

第三章

韭菜是種在北牆根上,我是坐在韭菜上。北牆根離家裏的房子很遠的,家裏邊那鬧嚷嚷的聲音,也像是來在遠方。
於是我就從缸上把它翻下來了,到了地上它還亂滾一陣,這時候,雨就大了。我好不容易才設法鑽進這缸帽子去。因為這缸帽子太大了,差不多和我一般高。
祖母已經死和_圖_書了,人們都到龍王廟上去報過廟回來了。而我還在後園裏邊玩著。
同時聽什麼聲音,也覺得都遠了。大樹在風雨裏邊被吹得嗚嗚的,好像大樹已經被搬到別人家的院子去似的。
其實是很重的了,頂起來非常吃力。
從這以後祖母就死了。
我細聽hetubook.com.com了一會,聽不出什麼來,還是在我自己的小屋裏邊坐著。這小屋這麼好,不怕風,不怕雨。站起來走的時候,頂著屋蓋就走了,有多麼輕快。
後園裏邊下了點雨,我想要進屋去拿草帽去,走到醬缸旁邊(我家的醬缸是放在後園裏的),一看,有雨點拍拍的落到缸帽子m.hetubook.com.com上。我想這缸帽子該多大,遮起雨來,比草帽一定更好。
再一看,祖母不是睡在炕上,而是睡在一張長板上。
我家的後門坎特別高,邁也邁不過去,因為缸帽子太大,使我抬不起腿來。好不容易兩手把腿拉著,弄了半天,總算是過去了。雖然進了屋,仍是不知道祖父在什麼方向和-圖-書,於是我就大喊,正在這喊之間,父親一腳把我踢翻了,差點沒把我踢到灶口的火堆上去。缸帽子也在地上滾著。
我頂著缸帽子,一路摸索著,來到了後門口,我是要頂給爺爺看看的。
我頂著它,走了幾步,覺得天昏地暗。而且重也是很重的,非常吃力。而且自己已經走到那裏了,自己也不曉,只曉得頭https://m.hetubook.com.com頂上拍拍拉拉的打著雨點,往腳下看著,腳下只是些狗尾草和韭菜。找了一個韭菜很厚的地方,我就坐下了,一坐下這缸帽子就和個小房似的扣著我。這比站著好得多,頭頂不必頂著,帽子就扣在韭菜地上。但是裏邊可是黑極了,什麼是看不見。
等人家把我抱了起來,我一看,屋子裏的人,完全不對了,都穿了白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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