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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記錄別人的重要日子，各種紀念日和退休日，並在這些日子打電話。他記得近來誰生了病或誰長年患病——然後打電話給他們。他耐心地聽人家一遍又一遍訴說他們的歡喜與憂愁。

相形之下，我每星期要跟幾百個人交談，但我大部分是透過電子郵件或簡訊連絡。我和我的黑莓機寸步不離。我的對話通常只有幾個字：「明天打給妳」或「到時見」。我保持通話簡短。

忽然他又開唱：

我不知道他說的「他們」是否也包括了他自己。

有沒有教區以外的人打電話給你？

「然後我就走了。」

然後呢？我問。

儘管如此，即使退休了，大法師也自有辦法把他自己的神聖社區聚攏在一起。一天又一天，他瞇著眼從鏡片底下看著寫的地址簿，電話一通一通和-圖-書撥。他家的電話機是孫子孫女送的禮物，有特大號的黑白數字鍵，讓他撥起號碼來更輕鬆。

我笑起來。不是上帝嘛。

「記得我小時候有一次，我餓得不得了，一輛載水果和蔬菜的卡車停在我們那棟樓前面。我去推撞那輛車，希望有一顆蘋果掉到我手裡。想說這麼做不算偷竊。

「『我接到電話。』我說：『有人告訴我，有人快死了，想跟我談話。』

他特別費心記得打電話給年紀最大的會眾，因為他說：「這讓他們覺得還有歸屬。」

「嗯，沒有正式確認。但離開醫院的時候，我看見一個我前幾次來訪見過的護士。她是個虔誠的基督徒。我看到她，我們四目相接。她一個字也沒說，我卻知道就是她。」

他吁口氣。

他搖了搖和-圖-書頭。大法師大致上是個跟得上時代的人。但我看得出來，他一點也不喜歡這種形式的進步。

「哈囉，」他開口說：「我是奧勃特．路易斯，我找……」

「我答不出來，只好由著他抱怨。過了一會兒，他冷靜下來，問道：『你結婚了嗎？』我說是的。他說：『你愛你的妻子嗎？』我說：『是的。』『你願意看她死嗎？』『只要還有活下去的希望，當然不願意。』

「這就是『會眾』隱含的重要觀念。我們稱之為Kehillah Kedoshah（神聖的社區）。我們已經失去了它。往郊區居住的生活形態，造成了很多改變。每個人都有車。每個人時間表上都排了一百萬件事。你怎麼幫鄰居守望？如果還有家人可以坐下來一起吃頓飯，就很幸運了。」

她膽子可真大。

「到了那兒，我看見一www.hetubook.com.com個男人坐在椅子上，旁邊有個呼吸困難的女人在喘氣。男子問：『你是你來做什麼？』

「當然，想當初……」他說。

你現在還到教友家去拜訪嗎？我問。

「我在布朗士區成長時，」大法師說：「所有人都互相認識。我們那棟公寓就像一家人，大家守望相助。

「忽然，我聽見頭頂上有個聲音，用希伯來文對我喊道：『奧勃特，不可以！』我跳了起來。我以為那是上帝。」

然而，這種念頭就算稱不上侵犯個人隱私，似乎也已經過時了。沒有人願意冒犯你的「空間」。

「確實不是。但是，米奇，我們都是彼此生活的一部分。如果有人即將失足，別人可以拉住他。

「他生起氣來：『你看她這樣子，她能說話嗎？我沒打電話給你。誰打的？』

「是啊。」他道：「而且她的愛也很大。」

結和*圖*書果是誰呢？我問。

「想當初……俺挨家挨戶……」

「我們談了將近一小時。最後我說：『我為你妻子哈一段禱告詞，你不介意吧？』他說他很感謝我這麼做。所以我做了。」

大法師不發簡訊，也不寫電子郵件。「電子郵件怎麼看得出有沒有問題？」他說：「他們可以隨便亂寫。我要看到他們本人，要不然至少得聽到他們說話。若看不見也聽不見他們，我怎麼幫助他們？」

「當然有。就在兩星期前，我接到一通醫院打來的電話。那個人說：『有個垂死的婦人要求見拉比。』我就去了。

大法師來安慰服喪的家庭。小孩離家出走或有人被解雇，他也會來。換做今天，你失去工作了，若能有一個為上帝工作的人坐在你家餐桌旁鼓勵你，那該多好？

我記得小時候大法師m•hｅｔｕｂoｏｋ•ｃｏｍ.ｃｏｍ到我們住的那條街拜訪的情形。我記得，拉開窗簾，望出去，說不定就看見他的車停在外面。當然，時代不一樣了。從前，醫生會到家裡來看病，送牛奶的人把牛奶送到門口；沒有人需要保全系統。

「住在樓上的一個太太。」

我搖搖頭。他竟然花了一小時跟一個陌生人交談？我試著回想我上次做這種事是在什麼時候。我在想，我到底有沒有做過這種事。

後來查出來是誰打電話給你了嗎？我問。

「除非他們請我去。」大法師答道。

「她看到那個男人在受苦。她不希望他孤獨。」

且慢，一個基督徒護士打電話找猶太拉比？

吃完哈密瓜，大法師和我轉移陣地，到他辦公室去。辦公室裡的箱子、紙張、信件、檔案仍處於混亂狀態。如果他身體好一些，我們可以去散步。他喜歡在住家附近走動。不過他也承認，最近他對鄰居沒那麼了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