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一回 秦紫玲神遊東海 司徒平喜救南姑
「適才那女孩撕這旛時,曾將旛夾在胯|下,定是被那女子天癸所污。想不到這女子年紀輕輕,竟這樣機智心狠,自己一時未留心,把多年祭煉心血毀於一旦。自己煉這種葫蘆,又為天地鬼神所同嫉,全仗這妖旛放出來的濃霧遮蓋法臺,好掩過往能人耳目。明知這法煉起來要好幾個時辰,失了掩護危險非常,但是時辰已到,如果不即動手煉祭,就要前功盡棄。女孩反正得死,倒也不去說她。最可恨的是兩個道童不加防範,壞了自己異寶。」
這妖道還嫌妖法不厲害,每次除正副三雙男女外,另外還取三個生魂加上。最末一次,再取一個稟賦極厚、生俱仙根的童男作為全魂之主,與妖道自己元神合一。這種妖法六六相生,深合先天造化,陰陽兩極迭為消長,共用陰魂四十九個,加上本人真陽,暗符大衍之數五十,其用四十有九。在各派妖法當中,厲害狠毒,無與倫比。
朱洪正覺自己寶貝厲害,忽聽頭上一聲類似鶴鳴的怪叫,煙光影里,祇見一片黑影隱隱現出兩點金光,當頭壓下,眼看離頭頂不遠,被那五道彩煙往上一沖,沖了上去。接連好幾次。寒蕚起初原想叫司徒平在前面去分妖道的神,自己駕了神鷲繞向妖道身後,用神鷲鋼爪抓去妖道的護身法寶。才飛身到了峰頂,見神鷲站在峰角,睜著一雙金睛注視下面。正要騎了上去,忽見下面妖道施展妖法,恐司徒平吃虧,重又飛回。及至破了敵人飛劍,眾寶齊施,仍然沒有效果。正要喊神鷲上陣,神鷲想是在上面等得不耐煩,竟不待主人吩咐,往妖道頂上飛撲,誰知接連飛撲三次,依然無效。
那神鷲兩翼遊遍八荒,慢說有名的青螺,寒蕚原是哄他下來談她心事。司徒平哪裡知道,祇覺她稚氣可笑。未及答言,神鷲業已到了高峰上面飛落下來。司徒平道:「都是寒姊要搶著先走,白招大姊不快,如今還是得等大姊來同走。要是她走差了路,遇不上,我們再從後面趕去,豈不想快倒慢了麼?」
朱洪見四人在地上扭結打滾,還疑為章氏姊弟又想逃走,被于、楊兩道童攔阻爭打起來。及至一聲斷喝過處,于、楊二道童放了章氏姊弟站起,才看見女孩兩手抱緊他心愛的法寶,旛的一頭正夾在女孩胯|下。他並不知這女孩經期已近,連日急怒驚嚇,又用了這一會猛力,發動天癸,旛上面沾了童女元陰,無心中破了他的妖法,今晚行法就要妖術不靈,黑霧祭不起來,被人看破,身首異處呢。
近年被他照天書上所傳的妖法,煉了個六六真元葫蘆。這葫蘆應用三十六個有根基的童男童女的陰魂修煉。這三十六個有根基的童男童女並不難於尋找,所難者,這三十六個人須分五陽十二生肖,十二個為主,二十四個為賓。主要的十二個還要照年齡日月時辰分出長男、中男、少男,長女、中女、少女。祭煉的日子還要與這主要的十二個的生命八字相合。尤其難的是少男、少女限定十二歲,中男、中女限定是二十四歲,長男、長女限定是三十六歲。既要生肖對,又要年齡符,還要與祭煉的日時相生,差一點便不行。所以每年祇能煉一次,共用三雙男女,一正兩副。
偏偏那旛竟非常結實,怎麼撕扯也難損壞,三人在地下扭作一團。他的兄弟同仇敵愾,見姊姊和兩個道童在地上打滾,拚命去撕那旛,便也上來相助。于、楊二道童雖然長了兩歲,又是男孩,力氣較大,怎奈一人拚命,萬夫難當,兀自奪不過來。
寒蕚正要分辯,輕雲搶著說道:「姊姊休怪寒姊。雖說我等有正事在身,如果半途我見此事,也不能不管。這一雙小姊妹質地這樣好法,棄之可惜。我同文姊道力有限,此去青螺,也不過追隨驥尾,從旁虛張聲勢,辦不了什麼大事。莫如由我和文姊一人帶一個同去青螺,對敵時,我二人中分出一個看護他們。但等救了李、申二位,見了齊靈雲姊姊,再想法子安頓如何?」紫玲先本為難,聽了輕雲之言,忽然觸動一件心事,立刻答應。
這回是第三次,算出祭煉的日子眼看為日不多,祇尋著了八個童男女,缺少一名少女,煉不成功。倘若過了這天,不但這
和圖書
八個童男女到第二年全不合用,連前功俱要盡棄,急得四處找尋。于、楊二道童和章氏姊弟正撕扯作一團,扭結不開,忽然一陣陰風過處,耳旁一聲大喝道:「膽大孽障!難道還想逃麼?」四人抬頭,見是妖道領了那八個童男女進來,俱都大吃一驚。
寒蕚嬌嗔道:「你敢埋怨我麼?你當我真是呆姑娘?實對你說,適才我和姊姊為你吵了一次嘴。我這人心急,心中有多少話想對你說,才藉故把你引到此地。我算計姊姊動身還得一個多時辰,我們正好勻出時間來談談要緊的話。忘了間青螺的路,那是哄你的。就算我不認得,神鷲牠得道千年,哪裡沒有去過,還怕迷失嗎?姊姊用的法術叫作『千里戶庭,囊中縮影』,是我外祖父雪雪老人在瑯環天府,管理天書祕籍偷偷學來,傳與我母親,我母親又傳給了紅花姥姥和我姊姊。要用它動身,真是再快沒有。她決不放心我們二人單走,定沿路留神,等片刻我們再放神鷲到空中去等候,決不至於錯過的。你莫要打岔,我們談正經的吧。」
寒蕚再看臺前柏木樁上綁著的人仍然未動,木樁並無一個空的,才知化成黑煙鑽進葫蘆內的是死者的魂靈,樁上綁的卻是那人屍首。不由心中大怒,這時那妖道劍尖上人心已不知去向,卻刺著一道符籙。二次走向案前,口中仍還念誦咒語,將劍朝著前面一指,立刻鬼聲啾啾。一陣腥風過處,劍上又發出一道綠焰,直照到臺前一個矮小的木樁上面。
紫玲見這兩個道童也是骨相清奇,俱非凡品,臉上並無什麼妖氣。暗中雖埋怨寒蕚不該多事,但是事已至此,祇得先命他二人領到那石柱跟前。祇見空空一個石穴,什麼都沒有。紫玲笑道:「原來是個障眼法兒。」說罷,將手一指,指尖上發出一道紫光,光到處立刻現出石柱。柱旁見有一個八九歲的道童,身上並未加鎖,圍住石柱哭轉不休,口中直喊姊姊,已累得力竭聲嘶了。眾人還未近前,那小女孩已掙脫了寒蕚,跑將過去,抱著那男孩哭了起來。紫玲分開他二人,一同抱在手中一看,暗暗讚美。回身向寒蕚道:「人是救了,此地是妖人巢穴,難保不有餘黨來往,其勢又不能帶他們同到青螺山。都是你要先走惹出來的事。」
于、楊二道童因見章氏姊弟聰明秀麗,無端落在妖道手中,命在旦夕,想起前情,不禁起了同在窮途之感。無奈自己力薄,坐視其死而不能救,惺惺相惜,未免又動了哀憐。雖說奉命看守,知道洞門已閉,章氏姊弟比自己還要文弱,更不愁他們會逃走。彼此再一作長談,心中祇在替他姊弟二人著急,哪裡還防到有什麼異圖。及至師父的旛被人搶去要撕,知道這個關係非同小可,嚇得面無人色,上來就搶。一面是師父凶惡,自己奉命防守,責任攸關;一面是情知必死,難逃活命,樂得把仇人法寶毀一樣是一樣。
紫玲見她執迷不悟,便說:「凡事俱有先機,當慎之於始,不可大意。」便把那日司徒平起誓時,並未提寒蕚,祇說自己一人,自己將來能否免去這一難關固說不定,她卻可慮極了。同時又激勵寒蕚道:「如果你真喜歡他,心不向上,情願墮入情網,不想修成正果,那你到了峨嵋後,索性由我作主,擇地涓吉,與你二人合巹。反正你早晚是要誤了自己,這麼一辦,倒可免去我的心事,總算幫了我一個大忙。你看如何?」
寒蕚原是欲擒先縱,等妖道收了護身法寶,再命神鷲暗中飛下去將他抓死。誰知二人身子剛起在空中,忽然一道金光從後面照來。疑是妖道又弄什麼玄虛,連忙回身一看,猛見一道金光從天而降,金光中現出一隻丈許方圓的大手抓向妖道頭上。眼看那五道彩煙飛入金光手中,接著便聽一聲慘叫,那道金光如同電閃一般不見蹤跡。法臺兩支粗如兒臂的大蠟業已熄滅,星光滿天,靜悄悄的,祇剩夜風吹在樹枝上,沙沙作響。
寒蕚在前面越想越有氣,不過細想紫玲的話雖然過慮,也不是沒有道理。正想將司徒平叫出,先試探他一下,卻值追雲叟到來。又聽追雲叟行時之言,彷彿說紫玲可以免卻這段和*圖*書情魔,自己卻不能倖免,又氣又害怕,決意和司徒平細談一下。文琪、輕雲在座,二人同出無詞可借,後來才故意埋怨紫玲耽延,要和司徒平先走。
及至引了文琪、輕雲回到谷中,說到餐霞大師命她姊妹二人去救英瓊、若蘭之事,紫玲同她到後面商量,特意點醒她不可太不顧形跡,與司徒平親密過分。又說:「我因為害怕,才冒險神遊東海,去請示母親。母親真元已固,能夠前知。她說我二人與司徒平前緣注定,凡事要退一步想。可見這段孽緣擺脫不易,避他還來不及,如何反去就他?為了母親將來,我二人當然感他大恩,但是我們異日助他成道,也就可以算回報了。」
當初混元老祖原想煉這種妖法,與正派為敵。到底他雖怙惡,縱容門下,終究不失為修道之士,總覺無辜戕害許多厚根男女,已太狠毒,上干天相;二則煉起來稍一時辰不準,設備不全,不但白費心力,還要身敗名裂:故遲疑了多年未煉。及至頭次在峨嵋慘敗,動了真火,不顧利害,正要起始祭煉,便被朱洪連他煉了多年護身之寶太乙五煙羅都一齊盜走。
這時寒蕚、司徒平業已飛身下來。寒蕚見妖道那口小劍靈活異常,司徒平的飛劍竟有些抵敵不住;寶相夫人真元所煉的金丹,又被妖道放起五彩煙托住,不得下去。便放出彩霓練,去雙敵妖道飛劍,也祇幫司徒平敵個平手,一時還不能將那口小劍裹住,不由暗自驚異。便對司徒平道:「想不到這妖道還這般難對付。你先小心迎敵,我去去就來。」司徒平聞言,點了點頭。寒蕚自行走去。不提。
那妖道名喚朱洪,當初原是五臺派混元老祖的得意門徒,平素倚仗法術,無惡不作。盜了混元老祖一部天書和一個護身之寶,逃到這四門山地底洞中潛藏。混元老祖也曾到處尋訪他的蹤跡,還未尋著,正趕上峨嵋鬥劍,混元老祖兵解,他益發沒了顧忌。又勾搭上一個姓倪的妖婦,一同修煉妖法。他因正派既同他邪正不並立,五臺、華山派又因他盜去混元老祖的護身之寶,以致混元老祖慘敗身死,恨他入骨,所以他友伴極少,祇夫妻兩個同惡相濟。
這兩個孩子,女的是姊姊,名喚南姑;男的祇有乳名,叫虎兒。那兩個道童也是好人家子弟,一名于建,一名楊成志,平素極恨師父害人,自己是虎口餘生,對他兄妹也同病相憐。便對他兄妹說朱洪如何狠毒,以及用他們祭煉法寶,命在旦夕等語。
猛聽一陣爆音,一團紅光如雷轟電掣而來,大吃一驚。看不出來人是什麼路數,不敢冒昧抵擋。一面迎敵那柄飛劍,忙將身往旁一閃,從懷中取出混元老祖護身鎮洞之寶太乙五煙羅祭起,立刻便有五道彩色雲煙,滿想連臺連身護住。誰知慢了些兒,紅光照處,發出殷殷雷聲,把臺上十多面主旛紛紛震倒。接著又是喀嚓一聲,葫蘆裂成兩半,裡面陰魂化作十數道黑煙四散。還算太乙五煙羅飛上去接著那團紅光,未容打近身來。
朱洪知道此法厲害非常,正邪兩派中人知道,都不容他修煉,隱忍多年。直至混元老祖兵解,他潛藏的地方又在山的洞底,不易為人覺察,他見漸漸無人注意到他,一面命他妖妻在洞底另煉一種妖法,一面決定開煉。因為煉這葫蘆一年之中祇有一天,還必須在露天之下搭臺祭煉,他便在本山另闢了一座石洞。頭一次去尋找童男童女極為湊巧,被他順順當當地煉成。到第二次,還富餘了兩個童男。本想下手,遇見他一個絕無僅有的朋友勸阻說:「你既打算合大衍五十之數,多殺反而不宜,何不擇兩個較好的留下做徒弟呢?」他才將這兩個多出來的童男留下,便是紫玲等救走的兩個道童。
起初,紫玲因此去是和敵人交手,勝負難定,比不得是無事時安居谷內,本不願再加一些累贅。後來經輕雲一勸,想起追雲叟行時之言,觸動了心事。暗想:「追雲叟曾說我脫塵魔入道,應在今早救的人身上。但不知是說李、申二人,還是這幾個孩子?且不管他,我今日見人就救,省得錯了機會。」又見這兩個道童雖在妖人門下,聽他們說話,尚未受了妖人薰染,根https://www.hetubook.com.com骨雖比不上適才救的那一雙小姊弟,也還是個中上之資。當真見死不救,任他們小小年紀沉淪妖窟,於心不忍。想到這裡,便不再和大家商量,決定帶了同走。
臺上香案前站著一個妖道,裝束非常奇異,披頭散髮,赤著雙足。暗淡的燭光下面,越顯得相貌猙獰。這時腥風已息,那妖道右手持著一柄長劍,上面刺著一個人心,口中喃喃念咒,後來越念越急,忽然大喝一聲。臺前柏木樁上綁著的人,有一個竟自行脫綁飛上神臺,張著兩手朝妖道撲去,好似十分倔強。妖道忙將令牌連擊,將劍朝那入一指,劍尖上發出一道綠焰,直朝那人捲去,那人便化成一溜黑煙,哧溜鑽入案上葫蘆之中去了。
于建說:「這旛原本藏在地下石洞師母那裡,因為今晚就要行法,現在已請出來,供在那邊桌上。」南姑順著于建手指處一看,果然那旁供桌上面豎著一面白綾子做的不到二尺長的小旛,上面紅紅綠綠畫著許多符籙。故意仍和兩個道童說話,漸漸往那桌子挨近,一個冷不防搶上去,將旛拿在手裡,便撕扯起來。
寒蕚又將幾樣法寶連司徒平飛劍,上中下分幾面一齊向妖道進攻。那太乙五煙羅真也神妙,無論寒蕚、司徒平法寶從哪裡飛來,都有五道彩煙隔住,不得近身。
原來這座高峰正當南面二人來的路,非常險峻陡峭。上來時祇顧說話,先尋了一塊石頭坐下,轉背朝著前面,又有峰頭擋著視線,不曾留神到峰下面去。這時被神鷲用嘴一拉寒蕚的襟袖,同時又起一陣腥風,二人才同時往峰下看去。祇見下面是一塊盆地平原,四面都是峰巒圍繞。平原當中搭起一個沒有篷的高臺,臺上設著香案,案當中供著一個葫蘆。案上點著一雙粗如兒臂的綠蠟,陰森森地發出綠光。滿臺豎著大小長短各式各樣的旛。臺前一排豎著大小十根柏木樁,上面綁著十來個老少男女。
紫玲這種激將之法,原是手足關心,一番好意。不想寒蕚惱羞成怒,起了誤會,以為紫玲先不和她商量,去向母親請示,知道前緣不能避免,故意想出許多話讓自己去應驗,她卻可以安心修成正果。暗想:「你是我姊姊,平日以為你多愛我疼我,一旦遇見利害關頭,就要想法規避。你既說得好,何不你去嫁他,由我去煉修呢?我反正有我的準主意,我祇不失身,偏和他親熱給你看,叫你後來看看我到底有沒有把握。」
原來寒蕚年紀雖輕,有些憨氣,可是她幼承家學與紫玲多年苦心教導,道行已非尋常。無如多秉了一些寶相夫人的遺傳,天性好動。自從遇了司徒平,本來的童心和不知不黨中的深情,在無心中流露出來。
這兩個孩子聰明非凡,一絲也不害怕,第三日早起,竟想穩住了妖道逃走。逃未逃成,又被朱洪追了回來,將洞封閉,命那兩道童看守。自己跑往地底洞內,去提取那八個童男女,準備晚間行法祭煉。
寒蕚卻說:「司徒平人極長厚純正,他已發過重誓,祇要我們心正,他決不會起甚麼妄念。既望人家去救母親,又對人家像外人,既顯我們不對,又覺過於杞人憂天。」
果然又過片刻光景,那女子忽然一聲嬌叱,手揚處,那道紫光又放將出來,射入劍光叢中。眼看自己那口三元劍祇震得一震,便被那道彩霓緊緊裹住,發出火焰燃燒起來。又過片刻,劍上光華消失,變成一塊頑鐵,墜落在下面山石上,鏘的一聲。恨得朱洪牙都咬碎,無可奈何,知道敵人厲害,再用別的法術,也是徒勞無功。祇得且仗太乙五煙羅護體挨到天亮,等救兵出來,再作報仇打算。此時敵人的飛劍紫光同那道彩霓破了三元劍後,幾次往妖道頭上飛來,俱被五道彩煙阻隔,不得近前。
司徒平聽紫玲姊妹為他口角,必然因為二人私自出谷,好生過意不去,急於要知究竟,便催寒蕚快說。寒蕚才說了一句「姊姊今晚叫我到後面去」,神鷲忽然輕輕走過來,用口咬著寒蕚衣袖往後一扯。寒蕚剛要回身去看,猛覺一陣陰風過去,腥風撲鼻,忙叫司徒平留神。司徒平也已覺察,二人同往峰下一看,不由又驚又怒。
(說了半日,寒蕚明知紫玲和*圖*書「千里戶庭,囊中縮影」之法,比神鷲飛行還快,何以執意要負氣先走?以及遇見妖道等情,尚未說出,待我在百忙中補敘出來。閒話少說,書歸正傳。)
朱洪驚魂乍定,見自己千方百計,費盡心血,還差二三年就要煉成的厲害法寶壞於一旦,又是痛惜,又是忿恨。
這小姊弟一聽大哭,便求他們相救。于建道:「我們日與虎狼同處,他又不曾教過我們法術,如何能救你們呢?你兄弟還有一年可活,你卻今晚就完了。」
朱洪見今晚雖然失了妖旛,且喜並無人前來破壞,十分順手,好生得意。眼看祇剩最後這個小女孩的心魂,取到手中便可大功告成。正待行法,看準那女孩的心房下手,忽然眼前一亮,一道劍光從天而降。知道有人破壞,顧不得再取那女孩心魂,將手中劍往上一指,那柄三稜小劍帶著一溜火光,正好將敵人飛劍迎住。
朱洪一算這兩個小孩的命,不但女的合今年之用,男的還正合最後時之用。再一看那兩個小孩的根骨,竟從來沒有看見過這麼厚根的童男女,不由心中大喜。故意恐嚇了幾句,說這兩個小孩主於今晚就有災禍,祇有給他帶走出家可以解免。那官眷自然是不答應。尤其是那兩個小孩聽說要將他兄妹帶走,更是氣得張開小口就罵。隨行的家人還說他妖言惑眾,要將他送官治罪。朱洪說了一聲:「你們不要後悔。」揚長而去,卻暗跟隨在他們車後。走出去有二三十里地,使妖法刮起一陣陰風,將這兩個小孩盜到山中洞內。
當下他祇罵了于、楊二道童一聲「無用的東西!」上前將旛奪過,擎在手中。正值時辰快到,知道這旛多年祭煉,決非一兩個孩童所能撕扯,並未在意。祇罵了幾句,吩咐兩道童看守石洞,不准外出。當下擒了南姑,將虎兒用法術鎖禁在石柱上,引了那八個童男女出洞往臺前走去。除南姑因朱洪見她生具仙根仙骨,打算用她元魂作元陰之長,沒有用法禁制外,其餘八人俱被邪術迷了本性,如醉如癡地隨在朱洪身後。
朱洪忽見對面又飛來一個女子,一到便破了他的妖法,知道不妙。他原有幾樣厲害法寶,因為煉葫蘆,不便都帶在身上,俱交在妻子手中,想不到遇見勁敵破了他的妖法。不到天亮以後,他妻子不會出來,不知敵人深淺,哪敢大意。又見那口三元劍支持時久,已被敵人放出來的那道像紅霓一樣的彩光纏住,光芒銳減,愈加大驚,急切間又收不回來。知道再耽延下去,這口心愛的寶劍一樣也要毀在敵人手內,好不可惜!
二人坐上神鷲,飛出去有千多里路,星光下隱隱看見前面有座高峰,便對司徒平道:「我雖知青螺偏在西北,並未去過,行時匆忙,也忘了問。前面有一座高峰,祇好落下歇息一會,等姊姊趕來,還是一同去吧。」
南姑雖是幼|女,頗有膽識,聞言低頭想了一想道:「既然如此,也是命中注定,由他去吧。」立刻止住悲聲,反勸他兄弟不要哭。一面用話去套于、楊二道童,打聽妖道身旁可有什麼最厲害的法寶。問出朱洪平日自稱本領高強,又有隨身帶的一樣護身之寶,什麼人都不怕,不過總是不願叫外人看破他的行藏。兩次祭煉葫蘆時,總是用一面小旛,一經他念誦咒語,展動起來,立刻便有一層厚的黑霧將法臺遮蓋,所以每次行法,從沒被人看破過。于、楊二道童原不知此旛妙用,也是在平日無意中聽朱洪向他妻子說的。南姑便問旛在哪裡。
也是合該他惡貫滿盈,事也真巧,竟有送上門的買賣。在期前三天,他走到城市上,用他的老法子,藉算命為由,尋找他等用的童女,算了多少家都不對。無意中走到鄉下官道上,看見一輛扶柩回籍的官眷車上,坐著一雙粉裝玉琢的童男女。他便毛遂自薦,假說那一雙男女有難,情願替他們算命,想法禳災。這家官眷姓章,是一個側室,因為主人病故在任上,祇用一個老家人,帶了已故正室所生的一男一女扶柩回籍。婦人家有甚見識,又加長途心煩,再見道人不要錢替小孩算命,那裡又是打尖之所,樂得藉此歇息。
當下先不和紫玲說出自己的心事,答道:「姊姊好意,妹子心感。要我成https://m.hetubook.com.com全姊姊也可以,但是還無須乎這麼急,但等妹子真個墮入情魔,再照姊姊話辦,也還不遲。萬一妹子能邀母親的默佑,姊姊關愛,平哥的自重,竟和姊姊一樣,始終祇作名義上的夫婦,豈不是更妙嗎?」說罷,抿嘴笑了笑,轉身就走。紫玲見勸她不轉,嘆了一口氣,便去尋追雲叟。
朱洪先以為敵人定是一個厲害人物,及至對敵了一會,用目仔細往敵人來路看時,先見對面峰頭上飛下兩條黑影。等到近前一看,卻祇是一個英俊少年,指揮著一道劍光和一道彩光,和自己的三元劍絞作一團,漸漸往身前走來。不由怒上加怒,破口大罵道:「何方孽障,暗破真人大法,管教你死無葬身之地!」說罷,口中唸唸有詞,立刻陰風四起,血腥撲鼻。司徒平猛覺一陣頭暈眼花。寒蕚忽然飛身回來,嬌叱道:「左道妖法,也敢在此賣弄!」說罷,手揚處,紫巍巍一道光華照將過去,陰風頓止。司徒平立刻神志一清。
寒蕚仙根慧目,早看見那小柏木樁上綁的是個年幼|女孩子,看去相貌頗為俊秀,好似在那裡大罵。眼看那道綠焰忽然起了一陣火花,火花中飛起一柄三稜小劍,慢騰騰向那女孩飛去。妖道好似借那火光,先尋找那女孩什麼穴道,劍並不就往下刺。寒蕚、司徒平俱是義膽俠肝,哪裡容得妖道這般慘毒,早不約而同地一個放起飛劍,一個脫手一團紅光,朝那妖道飛去。司徒平先動手,劍光在前,寒蕚紅光在後。
寒蕚正在心焦,猛生一計,悄悄拉了司徒平一下,大聲說道:「大膽妖孽,且容你多活幾天,我們還有要事,回來再取你的狗命吧!」說罷,將放出去的法寶、飛劍招呼,一齊收回,同了司徒平往空便走。
正待一同動身。那兩個道童,在大家救那幼童時,一個也未想逃脫。這時見眾人要走,反倒慌了手腳,搶著跑過來跪下,哭求道:「我師父雖死,師母追魂娘子倪蘭心比他還要凶狠刻毒,我二人日後落在她的手內,早晚性命難保。平時見他夫婦害人,嚇得心膽皆裂,久已想要逃跑,苦無機會。天幸得遇諸位大仙,望乞救了我二人這條小命,攜帶著一路走吧。」說時二人俱是眼含痛淚,把頭在地下叩得響成一片。
到了法臺,各按部位,將九個童男女綑綁在臺前柏木樁上。上臺先焚了鎮壇符籙,將適才小旛展動,念誦咒語,才覺出他最心愛的黑神旛已失了效用,不由又驚又怒。連忙仔細查看,才看出旛頭上沾了兩三點淡紅顏色。猛想起:
這次是用少女作元神,便將其餘副身一男一女的心魂也都取到。最後才輪到南姑頭上。南姑本是清醒地綁在那裡,口中罵聲不絕。因為她綁在柱上一直掙扎,心脈跳動不停,元神又十分凝固,不易收攝,比較費事。
她姊妹二人和司徒平一段姻緣,已在玄真子那裡聽過明白開導。她何嘗不知墜入情網,便要誤卻正果,難於振拔。連乾坤正氣妙一真人夫婦、追雲叟夫婦,俱是成婚以後出家,以那些人的道行,又各得玄門上乘正宗,中間不知遇見多少曠世仙緣,尚且要多費若干年苦修,立無數量的外功,異日是否能成天仙尚說不定。何況她的心中也是和紫玲抱的一樣心思,祇是道心沒有紫玲堅定。既不防患未然,又有點任性,覺著我祇和他好,也不過兄妹至好朋友一樣,祇要不落情欲,有何妨礙?大不以紫玲對司徒平冷冰冰的態度為然。
氣得朱洪咬牙切齒,想了一想,總不願就此干休。祇得冒險小心行法,等祭煉完畢,再要這兩個小畜生的性命,以消心中惡氣。想到這裡,勉強凝神靜氣,走到臺前,用三元劍挑起符籙,念誦咒語,由劍尖火花中飛起一柄三稜小劍,依次將長男、長女、中男、中女、少男、少女六顆心魂先行取到,收入葫蘆。
因為時間緊迫,恐怕誤了李、申二人之事,不暇再問這四個孩子姓名來歷,祇說一聲:「好吧,反正都是一樣的累贅。」說罷,吩咐那一雙小姊弟連那兩道童止哭起立,請輕雲、文琪和寒蕚、司徒平各攜一個,一同走出洞外。命神鷲先行飛走,到青螺後再與眾人相會。大家站穩了以後,紫玲施展了法術,喊一聲:「起!」直往西方飛去。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