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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山劍俠傳

作者:還珠樓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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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〇回 迎仙島被羈 忍恥勉兒知己託 紫雲宮再入 曲全聊寄解紛書

第一六〇回 迎仙島被羈 忍恥勉兒知己託 紫雲宮再入 曲全聊寄解紛書

她煉成這滅魔彈月弩,採聚三百六十五兩西方太乙真金,在丹爐內煉了三百六十五日,先將它熔煉成了無色漿液。後用仙法,借巽天罡風吹了七日。吹得漸冷之後,方放入憑自己心意預先用五方真火煉成的模子以內,放入丹爐,再燒再煉。又是三百六十五日過去,才刺了自己一滴心血,去開爐結火,告成大功。此寶形如弩筒,藏著五顆無色金丸,中有機簧,可以收發由心,專破魔火邪煙,妖光毒沙,神妙無比。祇使用之時,須默用玄功,由本身三昧真火發動,方始有力。
易靜笑道:「不想這人性情如此褊狹。當初因他用隱身法前來窺探,形跡詭祕,哪裡料到是自己人?再加上他被我法術困住後,又不老實,屢次想用法寶飛劍暗算我,這才給了他許多難堪。雖怪我做得稍過,其咎也是由他自取,既是一家,何不早點出頭露面?他幾番朝我示意,我看諸位道友面上,沒有理他,誰還懼他報復不成?」
「初鳳果然被他瞞過。又經大家一求情,念其年幼無知,祇訓斥了幾句。恐他又輪值生事,便將餘剩沙母追回,調了防守甬道入口的職司。事後一數,我共得了二十六粒。諸位有了這沙母,如在甬道中遇見神沙作怪,祇須口誦所傳咒語,用一粒沙母向上一擲,立時便有一團五色霞光,由小而大,往四面分散出去,便將陣中神沙抵住。等到沙母與神沙相合,身已離了險地。祇要把十三層沙障渡過,便可直達宮內了。不過話雖是如此,大陣口全有宮中一二首要人把守,便是尋常地方,也各有靈禽異獸盤踞。我二人所能助力者,僅此二十六粒沙母,仍是有限,全仗諸位道法施為罷了。」說時,看了女神嬰一眼,忿惱之色仍未減退。易靜知他餘忿未解,說話意思,似有點激將自己,故作不知,將臉往旁一側。
這一來果然有了效應,不消片刻,耳聽極輕微的散沙之聲,光霞逐漸稀少。忽聽一聲長笑過處,眼前一暗一明之間,所有光霞倏地隱去。近身不遠,有百丈金光白光一幢彩雲,及紅紫銀白四道劍光,正在往來衝突,剛剛收住,現出易靜等三人。二人剛要飛身過去相見,猛聽金蟬驚呼了一聲:「快追!」回頭一看,一團黃光白氣,大約畝許,簇擁著一團霞光隱隱的圓東西,星飛電掣般直往甬道前下面退去。
因為這七件專門克制魔教邪法的至寶,煉時固非容易,使用起來,除頭一件護身法寶兜率寶傘出手便可運用外,餘者大半都是由靜生動之寶,用起來頗費一點手腳。易靜為報前仇,煉成這七件至寶,大費心力,珍愛非常,今日使用,尚是初次。因恐用出來被仇人輾轉得去信息,有了防備,所以先時頗為遲疑。後見陣中沙障魔光委實厲害,決非別的寶物所能克破,再四躊躇,方行決定。
易靜剛要迎敵,光華斂處,現出一個羽衣星冠,面如白玉,丰神俊秀的少年道人,見了眾人,也不說話,祇將手連搖不止。金蟬認出是昨日會戰的金鬚奴,剛想飛劍動手,金鬚奴忽又借遁光往甬道下隱去,同時便有一片東西飛來。
金蟬便問道:「此陣如此玄妙,我見先前有一輪值之人,並無什道行,但他往來無阻,莫非這些陣法俱不怕自己人誤蹈危機麼?」
二人在金霞中左衝右突,除互相看得見彼此的劍光外,四方上下,全是層層霞彩,氤氳燦爛,照眼生纈,哪裡看得出前行三人影子。惱得英瓊性起,便回身迎著輕雲的青光,運用玄功,將青紫光華合在一起,化成一道青紫混合的彩虹,冷森森發出數十丈寒芒,飛龍夭矯般一陣騰挪捲舞。
飛行了一會,眼看下面波濤浩淼,水天相連處,隱隱有一座島嶼,浮萍般飄浮在水面,知離目的地不遠,易靜還未追來。正在心喜,想到了島的上空,再停著劍光等她到了,一同下去。就在這催著遁光飛行的當兒,倏地一道白光,如經天長虹一般,從後面直追上來,與自己會合。二人心中暗自驚異,女神嬰果是名不虛傳。
楊鯉被釋以後,因為素來好勝,又關係著蓉波的重託,惱也不是,好也不是,祇得忍怒對石生說道:「令堂入宮交信,因值敵人行法未完,候了些時。不想二位已闖入甬道,傷了神鮫,連破去外層十六個陣圖。雖然二位性急,不過不如此,紫雲三女受了許飛娘蠱惑,也決不將真水獻出。如讓她接書之後,好好款待,將二位迎請入宮,用善言婉謝,反倒不好翻臉,倒不如這樣硬做為妙。
「神沙甬道長有千里,陣法隨時變幻,妙用無窮。據我與令堂平時留心觀察刺探,他那陣法雖屬魔道,卻是參天象地,應物比事,暗合易理,虛實相生,有無相應。數共五十,用者祇四十九,其一不用者,乃陣之母。全甬道陣圖,皆由此分化,虛陣不破,縱將四十九陣全陣破去,也無什大用。再加上各主要人的法寶,經我目睹過的,如煩惱圈、煉剛柔、兩儀針、璇光尺等,更是厲害非常,不可輕視。」
金蟬算計輕雲、英瓊早就該https://m.hetubook•com.com跟蹤而至,可是用盡目力,也看不見二人所在。還是易靜比較年長道深,因適才在誇大口,地遁未成,自己反仗金、石二人的法寶護身,心中未免有些慚愧。祇盤算怎麼動用法寶,出奇制勝,準備一出手,便即成功。隨著金、石二人彩雲金光籠護之下,飛行了一會,才決定將多年苦功煉成用來尋鳩盤婆報仇的七件至寶當中的一件,名為滅魔彈月弩的,取出一試。
「五個輪值延光亭的人。除吳、于二人外,我三人均甚莫逆。那龍力子祇輪值了一次,因他生具異稟,心性好奇,第一次輪值,就故蹈危機,把沙母試去了好幾個。被那初鳳在宮中總圖中窺見陣法時動時止,猜出是他淘氣。恰巧我在旁侍立,便命我去替他,將他喚入宮去責罰。我知龍力子年紀尚幼,最得宮中諸首要歡心,罰必不重,當時略留了一點心,把他的沙母索取一半。初鳳問時,祇說首次誤觸仙陣,一時害怕過甚,唯恐一粒無效,抓了一把撒去,及至二次又試,才知祇用一兩粒,便可平息,悔已無及等語。
五人劍光本都迅疾非常,就這說幾句話的瞬息時間,前行三人已衝入金霞之中。等到輕雲、英瓊飛到,已不知三人何往。二人便直往金光霞彩中衝去,紫郢、青索雙劍畢竟不凡,那麼厲害的沙障,竟不能擠壓上身,劍光所到之處,那千尋金霞,竟似彩浪一般,紛紛衝開,幻成無數五色光圈,分合不已。
「三鳳、冬秀兩個實是惹禍根苗。即以這次而論,三層主陣,本是自己負著防守專責,偏生三鳳、冬秀執意要大家輪值。日前三鳳來代自己時,原是留著對棄一局。又是冬秀跑來,提起後日是三位公主降生逢百盛典,幾句話,把三鳳說高了興,一面行法請客,一面還要煉寶娛賓。自己不便違拗,也和眾人一樣無知,以為甬道中陣圖神妙,埋伏重重,無論仙凡,俱難飛入,自築成以來,從未出過些須事變。一時大意盲從,誰知惹出這麼大亂子!
金鬚奴知道這第三層外圈陣圖,當初煉成頗非容易,因想攔阻敵人,外層十四陣的神沙都被自己運來使用。萬不料敵人如此厲害,所有法寶飛劍,俱是神奇莫測。萬一陣圖玄機再被窺破,不特負了初鳳的重託,而且全陣俱受影響。甬道一失,紫雲宮難免瓦解。本就打算暫且攜圖遁往內陣,再想禦敵之策。走時又想道起一切前因後果:
「適才第一次來人遁走時,初鳳因被自己言語提醒,已有回心轉意之念。又是這兩個對頭作梗,用言相激。一個將真水要去,藏在極嚴密的所在,用天魔祕法封鎖,休說去盜,人一近前,她便驚覺。一個卻在內陣入口處坐鎮,一則意在監查自己,有無通敵舉動;二則因初鳳說來人法寶厲害,外陣有無形沙障,俱未必能阻擋得了,特地約了三鳳,除原有陣法中種種厲害設施外,又將二人近年所得所煉的法寶,全都帶在身旁,準備敵人破了外陣入內,好施辣手。紫雲三女應劫在即,二女不知避禍,還要如此倒行逆施,定為滅亡之兆。自己如不見機,初鳳、二鳳定然殃遭魚池,自己也難倖免。明知敵人有進無退,何不借了外人力量,能將二女除去更好,否則略施懲戒,使二女吃點苦頭,也免得她們事事一意孤行。」
眾人看完那海藻上所寫的字,略一悄聲計議。女神嬰易靜首先以為金鬚奴言之稍過,把神沙甬道形容得那般厲害,心中不服。輕雲等也覺奉命取水,畏難而退,不特不好交代,又值長幼同門、各派群仙聚集之時,這般回去,臉上無光。
「想當初隨家師往莽蒼山兔兒巖訪友,與陸道友相遇,承她不棄,下交愚魯,心甚感激。不料後來鬧出許多事故,在石中禁閉了多少年,方得成道飛昇,又遇惡魔劫持,強令服役。雖說前孽注定,我總是個起禍根苗,追念昔日傳我玄門道法盛情,不能自已,才投身到紫雲宮門下,本想助她脫難。過了些日,才知三女因她是已成道的仙嬰,恐她中途逃走,用魔法煉了一塊元命牌,將她真靈禁制。如不背叛三女,在宮中執事,永久可以相安;否則一有異志,祇要被三女覺察,無論相隔千萬里,三女略施禁法,用魔火魔刀去燒砍那面元命牌,陸道友立刻被烈焰燒身,利刃刺骨,不消兩個時辰,化為青煙,形神一齊消滅。我與她誓共生死患難,說不得仍然忍辱負重,冒險回宮,一切聽之命數。
金鬚奴想到這裡,便在第四層陣內,運用陣法,照計佈置:等來人攻將進來時,將一連十餘層的阻力私行撤去,引入三鳳、冬秀防地。反正來人該勝總是要勝,樂得假手除害。如來人真為二女所敗,至多不過被阻不前,單有那幾件法寶護身,也決不致有什傷害。自己乘此機會,用縮沙行地之法急飛入宮,告知初鳳,說自己因連施陣法法寶,俱敵不過來人,恐外層諸陣被來人破完,祇得將來人引入內陣。三公主和冬秀能否獲勝,實不可料www•hetubook.com•com。一面看初鳳詞色,相機進言力勸,痛陳一切利害。初鳳祇是近來朝夕祭煉那不可輕煉的魔法入了魔,一時心裡糊塗。祇要說動,便由她自去取水,交與來人帶回,說明誤會之由。這時勝負尚未大分,又是來人等信不及,無知誤闖,傷了神獸,不特曲不在我,還可賣個人情與白、朱二老,一點也傷不著面子,豈非善策?為了全宮存亡關係,倘如因此得罪二女,不肯干休,便偕了二鳳,離開這裡,去另尋名山修煉,也說不得了。
易靜聞言,忙將禁法撤去,又向楊鯉致歉,才行分別就座,談說宮中之事。
輕雲看出甬道陣法厲害,力主這次前去,五人同在一處,千萬不可分離,再有絲毫大意。適才下書人始終不曾出戰,頗有留情之意,遇上也須稍留情面。商量定後,易靜細參陣法方向,看出前面正是入路。那片黃牆,不過敵人退走之時,用來略微遮阻,以防窺探他的底蘊而已,並無什過分深奧之處。雖不算是障眼法,卻也容易用法力攻破。眾人不測深淺,正好逞能。便請眾人少退,祇準備遁光,等自己破去那面黃牆,即行入內。
金蟬忙一把拉起,輕雲已說道:「此事還用石師弟重託?休說我等同門之誼,勝於骨肉,便是外人有此苦境,我等見了,也難袖手。事已至此,義無反顧。我不過見那書信看完,便即化去,據我推測,投書人舉動如此縝密,顧忌必多。第三層主陣,又是他鎮守。他已打了我等招呼,存心不惡。少時到了裡面,他為形勢所迫,不得不極力攔阻前進。我等到時應該如何發付才好?」
金蟬祇得依了。剛一回身,易靜知道彌塵旛飛行迅速,後退無阻,恐妨飛遠,猛喝道:「二位道友少停,看我破他魔光!」說罷,倏地回身,剛剛舉弩,發出一粒金丸。就在三人借回身略一遲疑之際,英瓊、輕雲已將雙劍合壁,化成一道青紫色長虹捲來。
一問經過,才知三人在前,易靜自恃道法高強,金蟬、石生又因二次重來,知道那金霞是有形沙障,比無形的容易衝過,沒有十分留意。誰知剛一衝進數十丈左右,劍光稍一運轉遲緩,金霞便擠壓上來,看似光華,沒有東西,卻是挨著一點,痛便徹骨,而且壓力極大,迫得人氣都難透。
那少年也喝道:「俺楊鯉也是自幼修道,身經百難,死不皺眉,難道還怕你不成?我原是一番好意,被你錯認仇敵擒住,又用法術禁制,出聲不得罷了。」言還未了,金蟬、石生自那少年一現身,便看出他與蓉波所說內應好友楊鯉相似,聽他道出姓名,忙說:「這位楊鯉道友是自家人,因為彼此均是初見,所以容易誤會。」
「目前大公主初鳳正在重新佈置已毀陣法,各處均添了法寶和埋伏,益發不易攻進。那天一真水已交給三公主三鳳,此女心性狹隘,為人陰險狠毒,最是難惹。現由第三層主陣二公主二鳳的丈夫金鬚奴主持,此人曾受嵩山二老之助,在月兒島連山大師藏真火穴之內得了許多法寶,雖然人較善良,可是道法厲害。
「好端端樹下這麼一個並世無兩的強敵,不論眼前勝敗如何,異日俱不得了。否則自己如在三層陣內防守,先遇防守延光亭的報信,先知此事,必想起以前嵩山二老之託,哪怕冒著不是,也要暫時瞞著眾人,偷了天一真水,送與來使。即使是三鳳輪值,接了信去,也值一局未終,仍得先知此事。
三人剛要跟蹤追趕,金蟬、石生已迎了上來,接下去彼此見禮。因金蟬、石生元氣還未康復,先由易靜行法,將存身之地封鎖,然後談說經過。彼此說完了緊要之言,金蟬、石生又在石上打坐。一個多時辰過去,二人先後運用玄功,復了元氣,跳下石來。
當下便由女神嬰易靜為首;金蟬、石生一持彌塵旛,一持天遁鏡,為易靜之佐;自己與英瓊為殿。表面上是讓易靜做先鋒,其實無殊五人同進,以防萬一有事,仍可借彌塵旛、天遁鏡護身退卻。
輕雲忙攔道:「姊姊且慢。此次前來,重在那天一真水,並非掃滅敵巢,仙府盛會不遠,事情以速為妙。楊道友所贈之物,不過留備萬一。金蟬師弟攜有寶相夫人彌塵旛,心靈所及,瞬息可達,捷於形影。我等還是會合一處,同駕彌塵旛下去。如能穿越甬道,同抵宮中,豈不省事?如真不能通過,再請姊姊當先,施展法力,破他陣勢,也不為晚。」
「我本擬助陸道友脫難,同入峨嵋,尋求正道。如今無端受了挫辱,無顏同往,此念已消。等諸位這兩件大事辦完,送走陸道友,便去覓地苦修,僥倖小有成就,再圖良晤。這數日內縱使相遇,也與仇敵無殊。此乃形勢所迫,不得不爾,還望原諒。前路珍重。」
石生更因母親為三女劫持,被妖法困在宮內,以前祇當升了仙闕,每想慈恩,猶極悲慟。現在已知為妖人所劫,陷身魔宮,就此捨去,何以為子?一見輕雲等沉吟計議,心中一著急,便含淚跪到眾人面前,無論如何,要請眾人相https://m.hetubook.com.com助,將乃母救返峨嵋才罷。
石生不知是何用意,遲疑了一下,才行交過。易靜接鏡在手,又對金蟬道:「道友,我們衝不上去,方向錯了,這邊走吧!」
對面金鬚奴見來人接了警告不去,仍行先後深入,好生焦急,使用全力抵禦,將陣法連連倒轉,一心祇想來人知難而退。誰想來人護身法寶厲害,一點也不怕那神沙侵體。相持了好一會,又見先來三人退去,後來二人的劍光忽然合在一起,所過之處,金霞紛紛消散。
話說輕雲、英瓊已經耽擱了將近一日一夜,巴不得即刻動身。祇因知道了人家底細,易靜又是那等謙和,覺得心中抱愧,不能不打個招呼罷了。一聽易靜這等說法,正合心意。正要道謝起程,易靜忽道:「二位姊姊先行一步,小妹對舍姪還有兩句話兒要說,少時自會隨後趕上同行的。」
金蟬因自己入陣始終不偏不倚,照直前進,除石生的寶鏡是四面亂照外,雖有時回顧英瓊、輕雲可曾追到,方向並不曾錯;而且自己是一雙慧眼,明明好幾次看出上次在第三層陣內所見圓形金柱和形如太極的圈子,在前面隱現閃動,怎會錯了方向?未免將信將疑,不肯回身。易靜又不便說出敵人在那裡時時倒轉陣法,似這般一步也難上前;自己又看出金鬚奴祇阻來人前進,不願傷害,故意往相反方向退去。等敵人陣法略停動轉,倏地乘其不備,回身一手用寶鏡衝破金霞,一手用彈月弩將五顆金丸相次發出,不但消滅敵人魔光,還可破去敵人外層陣圖。一見金蟬不肯回身,便說道:「道友但從我言,我自有破陣之法。」
金鬚奴知道不妙,正在著忙,那先來三人中,一個持鏡的幼|女,倏地回身將手一揚,便有一點深紅奇亮的火星飛出。接著爆散開來,化成無量數針尖也似的微芒,光並不大,可是一經射入金霞層裡,所有放出去的神沙,立即逐漸消滅。這兩起法寶飛劍,有一起已受不了,何況雙管齊下。
易靜因知敵人用的是天魔邪法,格外慎重。剛剛取出,準備停妥,將本身三昧真火引入弩中,正要發動,恰值石生手中天遁鏡突破一條彩虹,長約十丈。易靜原是行家,一眼望到面前光霞分合中,似有一個彩圈,現而復隱,看出敵人陣法是不時倒轉,大家枉自飛行了這多時候,一定還沒有離開原地。氣忿之餘,猛地心中一動,暗生巧計。忙將手中寶弩暫時停止不發,飛近石生跟前,說道:「石道友,寶鏡暫且借我一用。」
輕雲原想與眾人商議,就著金鬚奴暗中相助機會,到了第三層陣內,用言語示意,表明自己奉命而來,絕無後退之理。金鬚奴如允相助,便交手一場,暗將出入之法點破;或者一面假裝敗退,由金鬚奴再用前法投書,說出盜水之策。自己看在他分上,也不傷害宮中之人,俟得了手,順便將陸蓉波救走。如果愛莫能助,再憑各人法力,相機行事。不料眾人這等心急,又不知易靜是否可操必勝,見英瓊也要相機追去,忙一把拉住,悄聲說道:「易道友與兩位師弟都甚性急,成敗難以預料。我二人如見情況不佳,便將雙劍合壁,百魔不侵。且莫急於動手,等他三人不濟,也好接應。魔陣厲害,須要慢進快退,方可萬全。」說罷,才一同往前追去。
又飛了一會,金蟬首先不耐,暗忖:「這道旁瓊樹花葉雖然燦爛,卻似寶玉裝成,並無生氣,說不定便是陣中門戶。左右與宮中請人成了仇敵,不管三七二十一,且給他毀了,看看有無變動再說。」他也沒和眾人商量,逕自一指劍光,直往道旁兩排瓊樹上砍去。
「小妹愚見,以為道家妙用,邪正雖殊,其理則一。莫如仍由小妹先驅,相機前進,先將他外層陣法破完,他等忿恐交集,勢必祇留初鳳一人看守黃晶殿中主圖,餘者傾巢出戰。那時諸位祇管應戰,由小妹一人用法寶護身,借隱身遁法直入宮中,偷偷尋著陸、龍等內應,問明藏水所在,盜了出來。先分出一位,帶了真水,回山覆命。二次再去盜他的元命牌,連陸、龍二位一齊救走。豈非絕妙?」
「那龍力子生相醜矮,一望而知,此事我已與他明說,諸位如在宮中遇見,他能為力,必定相助。如不得已,為掩敵人耳目,與諸位交手,須要手下留情,留異日見面地步。明日許飛娘同了幾個妖黨前來祝壽,我等相見固難,見亦無用。諸位道法高強,又得了這些沙母,最好早些下手,要省卻許多障礙。天一真水到手之後,諸位既與石生同門,當能為急母難,千萬將那面元命牌盜走,將陸道友接返凝碧仙府,掌教真人自有救她之法。這機一失,陸道友更無超劫成仙之望了。
輕雲一則急於上路,二則久聞女神嬰大名,想試試她的本領如何,便和英瓊一使眼色,各道一聲有僭,便破空飛去。神鵰佛奴本來隱身雲空相候,見主人飛起,迎了下來。二人因要和易靜比快,連鵰也不騎,祇囑咐那鵰隨後跟去,到了迎仙島,聽命再行下落。www.hetubook.com.com說罷,回望下界,易靜還在殿前石臺上與易鼎說話,殿中有一道青光剛剛飛出。二人也不及細看,彼此一招呼,雙劍合壁,化成一道紅紫兩色的彩虹,電閃星馳,直往迎仙島飛去。
易靜道:「此事不然。紫雲三女已知我等此來,奉有師長之命,取那天一真水,不到手,怎肯回去?頭一次雖遇伏敗走,可是使命未完,無論多麼艱難,也須捲土重來,何必再用誘敵之計?其中定然另有文章。小妹當初曾受掌教真人救命之恩,無以為報,此時正應勉效微勞,為諸位道友前驅,一查就裡。」說罷,便要越眾進去。
輕雲雖然素聞女神嬰之名,來時玄龜殿祇是初遇,不知她道法深淺。一聽她說得這般容易,雖是半信半疑,但是論理,也不為無見,祇得暫且依允,到了裡面,再作計較。
說罷,又看了女神嬰易靜一眼,腳跟頓處,一道銀光,直往延光亭內飛去。輕雲知他記了易靜的仇,早晚定要報復,想勸說幾句,業已飛走。
易靜道:「彌塵旛妙用,小妹久有耳聞,不過紫雲三女這大衍陣法,出之天魔祕笈,委實變化無窮,除了精通地行妙術,在他甬道以外循著地脈穿行入宮,不能進去。昨日金蟬二道友僥倖入內,連破了外層十六陣,乃是出其不意,尚且那般煩難。今日敵人已是時刻留意,防備周密。昨日二位道友退出時,必被他看出是彌塵旛妙用,他祇須等我深入以後,在內層主陣總圖中將陣法顛倒,參伍錯縱,隨時變化,我等縱仗法寶護身,不致失陷,要想脫身,卻是萬難。轉不如明張旗鼓,按照五行生剋,一層層破將進去,試探前進,雖然較遲緩,要穩妥得多。
且不說金鬚奴獨自尋思,暗作準備。那英瓊、輕雲等五人,相次發現陣圖而不曾追上,會合到一處,彼此說明經過之後,女神嬰易靜便將寶鏡還了石生。
誰知女神嬰易靜法術通玄,早已料到逃走的那一道銀光決不干休,暗中用法術下了埋伏,楊鯉身剛近前,便被困住。安靜點還好,越想掙脫,越吃苦頭,祇得耐心等候。易靜原知有人被擒,仍然故作不知,不動聲色。直到把話說完,金蟬、石生元氣康復,要去擒人來問,才將他現出。這一存心取笑不要緊,從此易靜和楊鯉又結下仇怨,日後幾乎兩敗俱傷。不提。
石生看出似一封柬帖,伸手接過一看,果然是一片海藻寫成的書信。連忙止住眾人,大家聚攏一看,大意說陣法玄妙厲害,羅網密佈,峨嵋諸道友不可深入。他本人受過嵩山二老大德,又承重託,理應稍效綿薄。無奈此時雙方已成仇敵,不便面敘,他一人又難以拗眾,故將前三層陣法開放,等諸人入內,面交此柬,以當晤談。此時有兩人作梗,諸多不便,請即回轉峨嵋,等過了三女壽日,定取真水,前往獻上,決不失信。否則此水現為三鳳保管,藏在金庭玉柱之中,有魔法封鎖,即使能達宮中,也恐不能到手等語。眾人剛一看完,那片海藻忽然化成一股青煙而散。
輕雲笑道:「這人倒也滿臉正氣,祇是修道人不該如此恩怨太分明罷了。」
幸而三人俱是能手,發覺又早,祇金蟬略受微傷。一見不妙,忙將彌塵旛取出應用,護住身體。雖然未受別的傷害,祇是這次要厲害得多,敵人早有佈置,暗中運用不息,比不得上次陣中無人主持。四面金霞像狂濤一般湧到,三人所經之處,層層彩浪。石生用天遁鏡去照,雖不時將近身金霞衝破,一轉眼間,依舊濃密,顧了前面,後面又起。
易靜知道輕雲持重,信不過自己的能力,又不好意思違人善意,所以這等佈置,暗中好笑。仗著深明諸般陣法玄妙,愈要賣弄本領,使輕雲等心服,當時並未說破。一路觀察形勢,仔細試探前進,順著甬道飛行了幾十里地,沿路平潔,除壁上神沙彩光照耀外,絲毫沒有動靜,心中好生奇怪,祇想不出是什麼原故。又飛行了十餘里,一問金蟬,已快到達昨日金、石二人幾乎失陷的第一層陣。正在懸揣,忽見前下面一道光華飛了上來。
英瓊、金蟬齊聲催道:「這些閒事,管它呢,我們快辦正經事吧。」
石生聞言,轉憂為喜,正要稱謝。易靜道:「這有何難?他既不忘二老恩德,打算暗助我等,即使為妖黨所挾,力不從心,我等念他良心猶在,動手時節敗了不說,勝了也給他留一點生路,放他逃走,也就足矣。看前面黑影中,忽有光霞出現,陣勢已經發動,且待小妹上前試它一試。」說罷,便縱遁光往前飛去。石生、金蟬一見,正合心意,即同借遁光跟蹤而往。
眾人依言,任她施為。易靜禹步站好,暗運玄功,一口氣噴在手上。然後雙掌一合一搓,朝著那片黃牆祇一揚,便有一團火光飛出,落到牆上,一聲小小的炸雷之音,那牆便化成一團濃煙四散。煙盡處,眼前又是一亮,那甬道變成了一條玉石築成的長路,兩旁盡是瑤草琪花,瓊林仙樹。長路盡頭,有一座翠玉牌坊。坊後面,是一所高大殿閣。遠望霞光隱隱,真是金庭玉和圖書柱,瓊宇瑤階,莊嚴雄偉,絢麗非凡。
輕雲也覺許飛娘一來,事更棘手,便命金蟬取出沙母,分與眾人,以備緩急。祇女神嬰易靜,因為適才楊鯉詞色不善,嫌怨未解,不便借助於他贈的東西,再三不要。輕雲苦勸不從,知她道法高深,既然執意不取,必有所恃,祇得罷了。一數那沙母,共是二十四粒,除易靜外,四人恰好每人六粒。分配定後,便由金蟬在前引路,由島濱暗礁上往島心延光亭中飛去。
楊鯉道:「此陣以海底千年珊瑚貝殼和許多惡毒水產生物的精血煉成一種神沙,再用魔法築就,名為神沙甬道,全以神沙為主。全甬道共有三十層,最厲害的是無形沙障,任是大羅神仙,也難隨意通過。我冒險洩機,也是為的此事而來。但凡宮中黨羽,大半都有初鳳給的一面護身通行的神簡。那在延光亭外輪值的人,除了這一面神簡以外,每人還有四十九粒沙母。這沙母乃當初煉沙時,從五色神沙中採煉出來的精華。得到手的,祇有我與陸道友、龍力子、吳藩和宮中一個先來的妖道名叫于亨的。
「其實天魔祕笈諸陣法,小妹也祇聞前輩師長們述說,並不能盡曉其中微奧。不過家君在玄龜殿前所設陣法,運用發揮,卻所深知。雖然其中施為各有不同,一樣也是參天象地,根據陰陽生剋五行,倒轉八卦,有無相循,虛實相應,本乎數定於一,一生萬物之妙,渺乾坤看一粟,縮萬類看咫尺。否則以二位姊姊道行那等深厚,又有紫郢、青索雙劍合壁,何等厲害,怎會在陣中飛行了半日,依然未離石臺數畝之內呢?
英瓊要過一粒沙母一看,大如雀卵,乍看透明,色如黃晶。再一細看,裡面光霞瀲灩,彩氣氤氳,變幻不定,也不知有多少層數,知是寶物。眾人傳觀之後,楊鯉便將從龍力子手中得來的二十多粒沙母,除自己留下兩粒以備萬一之需外,俱都交給金蟬去分配。又將用法咒語,一一口傳。然後起身作別道:「我楊鯉道淺力薄,所知止此,祇為陸道友重託,冒險出來,略效綿薄。不料為人誤解,耽誤了這許多時候。宮中諸人個個靈敏非凡,前者五臺妖婦許飛娘來此,已對三鳳說我行跡可疑,須加仔細,此番回宮,吉凶莫測。我原是自行投到,又加遇事留心,不似陸道友受有妖法禁制,就此脫身,本無不可。無奈丈夫作事,貴乎全始全終。
當下三道光華合在一起,同往前途進發。飛行迅速,頃刻之間到了迎仙島的上空。三人看見一道銀光盤島飛翔,上下不定,易靜性子最急,一問不是同道,便迎了上去。那道銀光卻也知機,先與白光接觸,已是微覺不支,再與紫光一碰,更知不是對手,哪敢遲延,一撥頭,便似隕星一般,往延光亭那一方飛落下去。
易靜、輕雲俱都看出是魔法幻景,也沒放在心上,照舊駕著遁光前進。五人遁光本極迅速,可是那一段里許長的玉路,卻老是飛不完。明明看見殿宇在前面,就是到達不了。五人不知金鬚奴一番好意,暗中行法,縮短甬道,將陣法掩過,引五人去直攻內陣。一見久無動靜,當是敵人誘己深入,好生猜疑。
這裡金蟬為首,石生、易靜跟著駕遁光追去,前面一暗,現出一片黃牆,已將甬道去路堵死,哪裡追趕得上。輕雲已知陣法厲害,連忙止住眾人,暫且緩進,商量妥當,再行下手。
「姑無論三鳳意思怎樣,此時來人候的時光不久,必不會擅行衝入,彼此未曾傷了和氣,仍可相機轉圜,勸說三鳳等人。答應給水更好,不然,自己也可藉著婉辭來人為名,出去相見,略說苦況,請來人先行回山;或在中途相候,自己等把人打發走,便和二鳳商量停妥,盜了天一真水,趕送了去。非但沒有這場大禍,有此一段香火因緣,日後還受益不淺。
金蟬剛張口說,要往延光亭內,去偷擒一個輪值甬道的宮中徒黨,來盤問底細。女神嬰易靜攔道:「二位道友且慢。愚妹初來,寸功未立,情願代勞,擒一個妖黨作見面禮如何?」說罷,不俟金蟬還言,猛地一聲大喝,將手一指,面前不遠,現出一個長身玉立的白衣少年,站在當地,一言不發,滿臉俱是羞怒之色。易靜喝道:「你這廝苦未吃夠,還敢對我不服麼?再不細說魔宮虛實,看我用禁法制你,叫你求死不得!」
到了一看,那圓形甬道中,現出一條直通下面的大路,看去氛煙盡掃,迥不似頭一次入內,霞光亂轉,彩霧蒸騰之象,便和眾人說了。輕雲等俱猜敵人門戶洞開,藩籬盡撤,必是誘敵之計。
原來先時那道銀光,便是楊鯉藉著擒敵為名,自告奮勇,出來通風報信。偏偏金蟬、石生藏得隱祕,沒有發現。三女一到,看出是外人,便動手,打又打不過,祇得暫時逃將下去,意欲等來人落地,到了亭內,再現相見,相機行事。誰知下來時,又見兩道劍光迎了上來,一道恰似一溜銀雨,一道夾著風雷之聲,與蓉波所說相似,才知後來三道是峨嵋派來的接應。遙見五人聚在一起,便隱身過去,想聽完了來意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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