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旋風

作者:姜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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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附驥而來四方尊俠義 拔刀相助一旦報冤仇

九 附驥而來四方尊俠義 拔刀相助一旦報冤仇

「出來辦案,是祇帶麻繩的。大鐐,牢裡才有。這是規矩。賢弟,你打聽!」
這一天,方培蘭又帶著從騎走過這村外,在一棵大樹下歇馬。有個放牛小童遠遠看看方培蘭,有點要看,又有點害怕。方培蘭提著馬鞭走過去,拍拍那小童的腦袋。笑著說:
這樣想著的時候,他就又好過一點。
又是許多天不出門。這日傍晚,邢二虎用了一點酒之後,到村外走走,看見一個放牛的小童,把他栽的柳樹拔了一棵趕牛。邢二虎一時氣不過,走上去說了那小童幾句,不想那小童不但不服錯,反倒怪起邢二虎來。
「邢二虎,我╳你娘。你打了老子,跑到這裡來藏著,打算老子就找不到你了。你是個烏龜,專好縮頭。你有本事,出來跟老子拚拚。老子今天帶了刀子來割你!……」
「方培蘭倒是個和氣的人。」他又想,「從來不曾聽說他給誰鬧事打架。難道他能宰我?再說,當時捉二爹,是我當步役,上命差遣,概不由己。又不是我要捉他的,他怪我怎的!他最多祇是關我幾天,難為難為我,還教我回去罷?」
「你老到我們村裡幹麼?」
「我找邢二虎。」
「姓邢的,你那一天打了我幾下子,你有記數嗎?」
「我到你們村裡找個人。」
四月二十八日這一天,方鎮上是從來沒有過的那麼熱鬧。有遠從二三百里以外跑了來看殺邢二的。方培蘭雖說這一天是給父親做冥壽,外邊人則一概認定這一天要殺邢二。太平久了的人,把殺人當作一件稀奇大事,這就招引了無數的看客。方培蘭在大街上擺下了好幾百桌酒席,川流不息地上酒上菜,不論貧富,不管生熟,坐下來就喫就喝,主人家一概招待如儀。從中午開始,迄深夜始罷。傍晚,紙紮的冥器送到東嶽廟前的空場上了,車船橋馬,樓台亭閣,和那成群的男傭女僕,雞狗鵝鴨,都擺佈得整整齊齊,像那真的一樣。其中最為看客稱讚的是一張鴉片煙榻,上邊放著真的鴉片煙具,和真的整罈的煙膏。
「我們村裡沒有邢二虎。」
「除了放牛,我什麼也不會,沒的教你老人家惹氣。」
過了幾天,邢二虎得到報告,說方培蘭帶著二三十匹馬,老在附近這些村莊間繞圈子,好像得了什麼風聲的樣子。邢二虎心神不安。韓王壩位置在一條河的西岸。這個河的兩岸,生著許多怪石,把水勢逼緊,變成激流。冬春之間,河裡水小,石頭露出來,有許多天然的石洞。有那深邃的,曲曲折折走進去,從外面是無論如何發現不了的。邢二虎擔驚受怕,忽然想起這些石洞來。覺得如其遠走高飛,還不如躲到那石洞裡去,來得安全。於是他每天早起,裹著乾糧,進那石洞裡去,一直到晚黑了才出來。這樣又是多日。
「你敢!」
「想不到你小小年紀,如此聰明。我問你,你爹是哪個hetubook.com.com?」
「巧哩。」放牛小童高興的說,「你不是問著我,一輩子也找不到他。你找的這個人,可不是好人。你找他幹什麼?」
他十七歲上就娶了妻,因為母親希望早點有個孫子。他的妻,論年齡比他大六歲。兩個人感情不算好,卻是差不多一年一回,或者三年兩回,總要養一個孫子。後來,當他的第十個孩子出世的時候,他本人還不滿三十歲。而母親去世了。母親的死,可以說簡直是被太多的孫子累死了的。而自母親死後,方培蘭的家庭生活,就有了一個很大的變化。首先,他回到家裡來,沒有個可以說話的人了。他和他的妻是向來不談心的。再則,孩子太多,太吵鬧。看看他們,一個個破衣襤褸,光頭赤足,眼淚鼻涕,面黃肌瘦,他是又有點嫌惡,又有點自疚。大的兩個,原已經上學了,可是聽說什麼也不會,根本讀不成。「一群叫化子!」方培蘭常常這樣想。
「我是哪裡來的?柳樹是我栽的!」
方培蘭拜望了苗六叔,要了許大海。也不追究那收留邢二虎的人家,便帶著邢二虎回方鎮去了。
「等我給苗六叔講,你跟我去作點事情,好不好?」
「你老看我幹麼?」
方二樓和孫海這兩條有名的好漢同時「正法」之後,附近幾個縣都震動了。幾乎沒有一個人不在談論這件事,不在談論這兩個人。因為這案子,邢二虎的身價也高了。方二樓和孫海兩個人是絕頂的好漢,而邢二虎能制服這兩條好漢,不消說是尖上尖,好漢之中的好漢了。
「邢二虎,我父親無緣無故死在你手裡,我和你有不共戴天之仇。今天我要殺了你,用你的頭和你的心來祭我的父親。你大約不覺著冤枉罷!」
「就因為他不是個好人,我才找他。你要能幫著我找到他,你就用不著放牛了。」
「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方培蘭在私塾裡,祇讀了幾本三字經百家姓一類的啟蒙書,就半途而廢,沒有再讀下去。原因是他對於讀書並沒有興趣,他認為被關在學房裡是一件最大的苦事。他的性情,有點像他的老子,好習武藝,愛交朋友。他的母親雖然屢屢教訓他,說「當時你的父親就是在這上頭送了命的,你不要再走他的老路」,但他一點也不聽從。他倒喜歡給母親打聽父親的事情,他武功怎樣高,義氣怎樣深,最後怎樣被害,他都不厭求詳地追問到底。他景慕自己的父親,覺得自己是這樣一個人的兒子,正是自己的光榮。他痛惡邢二虎。認為殺了父親的人就是這個人,他和這個人有不共戴天之仇。他從此學練武功,但他在這一方面也不成功,沒有真實的本領。他祇學會了雙手打駁殼槍,而且有點準頭。此外,他對於交朋友這一道,卻不弱於他的父親,他認識各色各樣許多人物,並且和他們有著和圖書很好的交情。
一陣胡罵,邢二虎沉不住氣了。他從石洞裡望出去,就先看見了是許大海。心想,原來是他!他倒知道我藏在這裡。他一定是想著我不敢出去,趁機會來報仇了。邢二虎雖然沒有讀過書,但他知道「小不忍則亂大謀」這種道理。他想,對手是個放牛的小孩子,值得和他嘔氣嗎?還是算了罷。
「邢二虎,我╳你娘,你祖奶!……」
「那應該上大鐐!總不能腿肚裡扎小刀!」
「你要找他,跟我來!我帶你去,這就走。」
方培蘭當了團長以後,一面招兵買馬,積極操練,聽候調遣,準備參加討袁軍事。一面佈出偵騎,嚴拿邢二虎,要報殺父之仇。這時候,邢二虎已經是過六十的人了,早已多年不做公事了。他到老沒有討女人。離開縣衙門以後,似乎手底下也沒有什麼錢,住在方鎮以北三十里的韓王壩上。這個韓王壩傳說就是當年韓信大敗楚將龍且的地方,現在是三二十戶人家的一個小村落。邢二虎有個徒弟,是這壩上的一個小財主,他就住在這個徒弟家裡。
「好,你們出來罷!」
他把他的「八音」扔得遠遠的,雙手高舉起來。他說:
「你這領我捉到了邢二,讓我報了仇,你就是我的恩人了,我收你做徒弟。你跟著師傅,師傅有的喫,你就有的喫,師傅有的穿,你就有的穿。」
「我聽說他躲在你們這一帶裡。他不是你們村裡的人。」
許大海找了一根粗柳棒走上來了。
「你也說得對。」方培蘭哼了一聲說,「邢二,我問你,你當年拿了老人家,給他腿肚子裡扎小刀,是什麼意思?」
放牛小童說得高興,連蹦帶跳。說道:
「我們村裡,從來不曾見過你這樣一個人。你是哪裡來的?多管閒事!」
因為不常在家的緣故,偶然回到家,就是待不住。過窮日子,柴米夫妻,女人家有時不能不告訴丈夫,喫的沒有了,穿的沒有了,丈夫聽到這種話,先就不痛快。她見沒有反響,當然還得繼續說下去,家裡都已經斷炊了,你還在外邊喝得這樣醉,埋怨起來,這時候丈夫就惱了。他恨自己的老婆,覺得你不應當逼我。為了家,我已經快急死了,快累死了,你還不能諒解。他想想,他真是走投無路了。
「那好辦,」放牛小童卻有計策,「一到了那裡,你們埋伏起來,等我去叫著名兒罵他,他要是出來追我,你們就好捉他。」
說著,走近了河壩。許大海遙遙指點了邢二虎藏身的石洞,看看地勢,大家埋伏了。河壩上儘是高高低低的大石,到處都是可以隱身的地方。許大海繫了繫腰帶,把一雙不大跟腳的破布鞋扔掉,鼻涕擦乾淨,赤著腳,奔了上去。他跳到一塊高石頭上,正對著邢二虎的石洞門,就大罵起來:
七言八語顯示了對方的人多,聽聽槍聲,又都是駁殼。自己雖有個「八音」,在這個局面之下,也顯然沒有什麼用處了。他想,還hetubook.com.com是漂亮點罷,看他們把我怎樣!
方培蘭和他的隨從們四面圍上來,用麻繩把那邢二虎捆了。邢二虎望著方培蘭道:
「你找什麼人?」
無奈罵的實在難聽。而且無休無歇,好像要是自己不出去,他就要永遠繼續罵下去的樣子。邢二虎又想到,罵倒也不要緊,祇是這不等於把自己藏身的地方告訴了別人嗎?而這是對自己最為不利的。「還是教訓教訓他罷,不要給我引出禍來!」邢二虎的行動,一向敏捷慣了的,心裡想著,身子已經竄出來了。他並不旁顧,直奔許大海,一躍而上,到了迎面的高石上。可是許大海身手也不慢,早已跑得遠遠的,站在另一塊大石頭上。邢二虎剛要再向前追,就聽得一聲槍響。這是他內行的,他一聽聲音就知道是駁殼槍,而用駁殼槍的主兒都是不大好惹的。他伏身下來,閃在一塊石頭後面,摸出自己的「八音」來。再看,許大海已經不見了。而又是一聲槍響。這一響是從自己身後打來的,正中在相距不到二尺的一塊石頭上,火星四迸,有幾塊碎石子還迸到自己臉上來。邢二虎回頭一看,祇見怪石參差,並沒個人影兒。接著槍聲連發,從四面打來。他想還擊,但又沒有目標。他知道他今天是一定完了。
方培蘭卻在忙著大發請帖,訂在四月二十八日替父親做八十歲冥壽。其實,四月二十八日並不是方二樓的生日,這一年他也不八十歲。方培蘭不過隨便定這麼個日期,隨便藉這麼個緣由,給邢二虎不好看罷了。
一句話說得個方培蘭心裡喜歡的了不得。連連稱讚道:
「我們有話好商量。」
「賢弟,我今天是被你拿住了。你打算把我怎樣就怎樣,我決不說一句話。不過我知道賢弟也是一條好漢,我祇求你一件事。就是你給我個痛快,莫要我零碎受!」
「這個人就住在我們這村裡,我可不知道他在誰家。前些天,為了我拔了那邊一棵小柳樹,教他打了我一頓。我回家去告訴他們,說被這樣一個人打了,家裡人都怪我不該惹他,說他不是好惹的。教我以後躲著他。這幾天,我見他一早出去,鬼鬼祟祟,鑽到河邊的石洞裡,也不知道是幹什麼,一直到天黑才出來。他大約料著他在那石洞裡進出,沒有人看見他。不想我天天在河邊放牛,比他出去的更早,回來的更晚,就被我看見了。」
方培蘭留下幾個人在這裡看著馬和牛,帶著約摸二十個人,都亮出短傢伙,隨那放牛小童向石壩上來。一邊大家商量,不知道邢二虎身上有沒有武器,如果到洞裡去捉他,他躲在暗處,怕要喫他的虧。
邢二虎奪過那一枝柳樹來,在那放牛童的屁股上,狠狠地抽了幾下,抽得那小童大哭大叫大罵,趕著牛走了。
然而,人生在世,誠然苦不堪言,有時候幸運之來,卻也出人意表。方培蘭正當束手無策的時候,想不到的有了辦法。原來單刀www.hetubook.com.com方二樓,是周大武的換帖弟兄,好朋友。周大武組織討袁軍的時候,想起老朋友這個兒子來。將門之後,必出虎子,想必不會沒有辦法罷。就教他找找人看,能不能拉得起來。湊巧,方培蘭就是朋友多,他跑了一下,馬上有了五百多人,人是勢利的,看見方培蘭竟然有個像周大武這樣的人物來提拔他,就也願意替他捧場了。
「邢二,扔出你的手槍來!」
方培蘭當了團長,邢二虎一得消息,就不得勁兒。他深怕方培蘭找他的麻煩。和徒弟商量了幾回,避到附近一個更偏僻的小村裡去,那裡有另一個徒弟。邢二虎躲在徒弟家裡,死也不出門,外邊有人替他打聽著消息,打算看看情形再遠走高飛。
「你不害臊,這是你栽的?就算你栽的,我拔了,你怎樣?」
「差不多。」方培蘭見有點頭緒,忙著問,「你知道他住在哪裡嗎?」
「我沒有爹娘,從小就在這村上苗六叔家裡放牛。」
「是不是白頭髮小辮,紅眼睛,一身瘦骨頭?」
方培蘭把邢二虎禁閉起來,也不難為他,也不盤問他,祇每天好酒好肉地招待他。邢二虎到了這個時候,祇好把生死禍福置之度外,把喝酒來消磨那太多的時光。他有時候想起來,從二十多歲入公門,在外頭辦案,前後三十年,昧良心虧人的事情,也實在做得太多了。「莫不我要不得善終?」想到這裡,他就五內如焚,坐臥不安,頻頻用手去摸自己的頭頸。
「他是個老頭,高個子。」
「我姓許,名叫大海。」
「沒有什麼過不去的事!」
因此,他時常總是不大在家。為了破除心裡的苦悶,他開始縱酒,或是獨酌,或是朋友共飲,每天在街上喝得醉醉的。他有的時候也愛嫖。他玩姑娘,顯然有點變態,他要醜的,不要俏的,要老的,不要少的。急時抱佛腳,拿來用一用,就扔開,從此再不認得,和她們沒有一點感情。有那等各方面水準較高的姑娘,對他懷著好感,而他要是覺著也有點愛她的時候,他就永遠遠著她,決不和她相愛,更不和她發|生|關|系。他好像是把靈與肉嚴格地分開,靈是靈,肉是肉,一點也不含混。
「好,朋友,」邢二虎大叫一聲,跳起身來,「看明白,我的槍繳了!」
祭臺設在東嶽廟前的戲台上,當中懸著方二樓的放大像片,祭牲是整隻的牛豬羊雞。一對六十斤重的大紅燭點在前面。方培蘭的部卒都荷槍實彈,四面彈壓。晚上,點起火把,照耀如同白晝。方培蘭穿著軍禮服,長筒馬靴,掛東洋刀,後面跟著二三十個隨從,到廟前下馬。先向東嶽大帝前進香,行三叩首禮。再到廟前祭臺上上香,對著父親的遺像行三跪九叩首大禮。這時,四面看客忽然騷動,但馬上又靜下來。原來一排兵把邢二虎解到了,他背縛著雙手,被推到戲台前跪下。方培蘭立在台上,說道:
「那麼,你姓什麼?」
邢二虎看看是許大海,便不和*圖*書答應。他一邊跟著走,一邊被許大海在他背上,屁股上,打了許多棒。他一聲也不響。
沒有聽見邢二虎有什麼回答。就見兩個穿青衣的漢子,走上去,一個揪住邢二虎的辮子,把他的頭頸拉得長長的,另一個舉起刀來,很快的一砍,頭就落下來了。戲台上遞下一個木盤來,把頭放在裡面。行刑人翻過邢二虎的屍體,開了膛,取出心臟,用另一個木盤盛了。兩個盤子送到祭臺上,放在最裡邊。這時候,四面鞭爆齊鳴,冥器也點上火,一霎時燒得一片紅。
「我也不用打聽。走罷,反正我姓方的不給你扎小刀就是。」方培蘭擺一擺手,一齊動身。
「你拔了,我打你!」
方二樓死後,他的徒子徒孫們,精神上首先受到打擊,都隱藏收斂,不敢再有活動。而真正抱恨終天的自然是方二樓娘子。方二樓一場官司,把家業打得精光,結果並沒有買得出他那條老命來。他死後,家裡祇還剩了一所房子和十幾畝薄田,此外一無所有。被「正法」了的人家,親戚朋友是沒有敢來往的了。但方二樓娘子在這個艱難的時候,卻明白自己的責任。她什麼也不想,祇一心一意,含辛茹苦地撫養五十兒。五十兒七歲入學,老師傅按他的輩分給他起個學名,叫做培蘭。
「賢弟,你不知道二爹的能耐!他老人家的本領,哪裡像你我!一條麻繩捆得住他嗎?我到縣裡要是交不出人來,我怎麼樣?」
這在當地成了一個轟動一時的大新聞:方培蘭替父報仇,邢二虎被捉了。接著就傳說,方培蘭就要殺邢二虎祭他父親方二樓了。遠遠近近,有多少準備看熱鬧的人。
「再不扔出來,我們就瞄準打了。」
然而據真正知道內幕的人說,不但方二樓死得冤枉,那孫海也冤枉。不但孫海冤枉,方居易堂也冤枉,因為方居易堂根本就沒有被劫五十個元寶這件事情。原來方鎮所屬的這個縣,是一個有名的肥缺。向例,二個知縣在這裡幹一年,公公道道,不要刮地皮,就可以有二十萬元的宦囊積下來。祇有現在這個知縣,已經幹了兩年多,就快卸任了,卻還兩袖清風,沒有撈到錢。跟這個知縣來的一位師爺見不是事,和同僚們商量了許多回,才想出這一妙計。授意方居易堂報劫案,並指控劫匪為孫海。由孫海再扯出方二樓。當時,一般人都知道孫方兩人是有錢而又肯花錢的。不想結果不如理想。兩個人誠然肯花錢,但並不像外面傳說的那樣有錢,而知縣的胃口是頗大的。兩條性命就這樣不明不白地送掉了。自然,這不過是一種傳說,死無對證,永遠成為疑案了。
於是對方發話了,聲音從四面八方送過來:
過了幾個月,看方培蘭的情形,好像已經對他鬆了些,不像先時那麼緊了。邢二虎就偶然也到村頭上散散步。時當清明,邢二虎幫忙徒弟在村外田梗上栽了幾行柳樹,都發了芽,活了。邢二虎的心事也漸漸淡了。
「扔出你的手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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