輯二 孔子的幽默
天下誰人不識君
千里黃雲白日曛,北風吹雁雪紛紛。
莫愁前路無知己,天下誰人不識君?
莫愁前路無知己,天下誰人不識君?
然而,我總認爲高適的〈別董大〉更令人激賞:
渭城朝雨浥輕塵,客舍青青柳色新。
勸君更盡一盃酒,西出陽關無故人。
https://m.hetubook•com•com勸君更盡一盃酒,西出陽關無故人。
在此又聯想起初唐詩人王勃的〈送杜少府之任蜀州〉:
王維〈渭城曲〉這首七言絕句,是送別筵席的絕唱,被諧成樂府歌辭的〈陽關三疊〉,傳誦廣遠,膾炙人口。
城闕輔三秦,風煙望五津。
與君離別意,同是宦遊人。
海內存知己,天涯若比鄰。
無為在歧路,兒女共沾巾。
與君離別意,同是宦遊人。
海內存知己,天涯若比鄰。
無為在歧路,兒女共沾巾。
https://m.hetubook•com•com
高適的七言絕句,直抒胸臆,樸質剛健,別有風味。〈別董大〉的主角董庭蘭,是唐玄宗時著名的音樂家,高才脫略名利。此詩以哀景寫樂,眞摯深刻,襟期壯闊。首二句白描寫眞,敘時間場景:「千里黃雲白日曛,北風吹雁雪紛紛。」言千里黃雲遮蔽www.hetubook•com.com了太陽,日色昏暗,北風呼呼作響。送走了秋雁,又吹來了漫天大雪。次二句筆鋒急轉,以壯語贈別:「莫愁前路無知己,天下誰人不識君?」擺脫離情別緒,儘管環境氣候險惡,但老友毋庸憂慮:此去不怕新的環境沒有知心好友。像你這樣譽滿天下的高才,誰不欽敬仰慕而樂與結友呢?
——九十一年六月八日
〈渭城曲〉https://www•hetubook.com.com的妙處甚多,首句敘朝雨洗塵,暗藏行塵僕僕,次句敘春暖柳新,暗藏折柳送別;上二句明寫春景,暗逗離情,閒而來,優柔不迫。三句酒壯行色,四句概嘆難逢;下二句從不知如何說起的千頭萬緒中更勸一盃,離情迸發,意眞語摯。詩句信口拈出,雍容亢爽,千載如新。
「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鄰」,從感傷中跳脫而出,轉爲曠達:良友臨別,不勝依依,然轉念今後分隔兩地,靈犀相通,天涯咫尺,m.hetubook.com.com感覺上仍然是精神相契。此脫胎自曹植〈贈白馬王彪〉:「丈夫志四海,萬里猶比鄰,恩愛苟不虧,在遠分日親。」
歷來詩人惜別,往往流露「黯然消魂」的悲酸。王勃一洗哀傷,頗具創意;王維從千言萬語中煞車,更勸一盃;均蔚爲千古名句。然而高適獨能直抒胸臆,氣骨兼高。「莫愁前路無知己,天下誰人不識君?」噴薄而出,落日黃雲,風雪紛飛之中似聞豪士長嘯以壯行色,足堪恢弘志士之氣,評其爲千古贈別之壓卷,不其宜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