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輯
判官
判官的房子,多年沒有翻修,煙薰火燎的,屋頂的椽子把戲烏黑不堪,黑色的煙垢油亮有如油漆。我們老師竟然說:
判官這回不高興了,指指自己赤紅無毛的光頭,說和_圖_書:
我們村,我的爺爺輩,有個張先和,綽號判官。當過中央軍,打過日本鬼子。下的一手好棋,還會說書。能說《五女興唐傳》、《金鐲玉環記》和_圖_書等等。
老人,你的鋪蓋哩?
判官回答很幽默:哈哈,放到櫃子裏啦!
老師看看地下,還問:你的櫃子呢?
我當然是見慣不驚,知道光棍爺爺怎麼睡https://m.hetubook.com•com覺。黑夜不脫褲子,脫去鞋殼當做枕頭,脫了上衣當被蓋;火炕燒得燙燙的,烙餅似的烙過了肚皮烙脊背。而我們老師卻不禁詫異了,小心來問:
埋到地
和圖書
底啦!老人,你這房頂是黑漆漆出來的?
依你說,我這腦袋是紅銅鍍出來的啦!
小學生隨了老師檢查衛生,我去過他的家。光棍漢的家,髒亂差也罷了,奇怪的是炕上地下一概精光,好m•hetubook.com.com像堅壁清野過似的。火臺上一隻沙鍋,地腳一口豁邊水缸。炕上一領光板席子,絕無什麼鋪蓋枕頭之類。
判官自幼家中赤貧,後來又有「舊軍人」這樣不利身份,一直沒成家。是通根至梢沒柴禾的光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