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宇內四邪無端狹路生拚鬥
她知道自己受傷之後,雖然比起尋常武林人物來,還勝一籌,但卻只剩下了五六成的功力,連尋葉映紅的霉氣,也是力有未逮,白骨神君來到,卻萬萬不是他的敵手!她知道白骨神君和自己一樣,都是心狠手辣,行事不留餘地之輩,況且又和他有殺徒之仇,此時只要一露出自己傷重,怕不立即身死在他的手下,勉運餘力,尖聲一笑,道:「白骨死鬼,真想不到我們又會在這裡遇到,何不進洞來坐坐?莫非兩柄飛刀,便已將你這白骨妖鬼,嚇回陝西軒轅墓中去了麼?」
這幾句話,她為了不示弱,竟拼著傷勢加劇,全力以赴,尤其是在山洞之中所發,加上洞中回音,聲勢之猛烈,竟不在白骨神君厲笑之下。白骨神君在山洞外呆了一呆,暗道:「啊!原來這老魔婆傷勢並不甚重?」他如此想法,已然被溫魂懾住,但削耳殺徒之仇,此時若不了卻,以後再無希望,怪笑一聲,道:「溫老魔,想不到你不但在旋風島上隱居不出,即使在洞庭君山也是只敢躲在洞中,可笑啊可笑!」
白骨神君反手一抓,也抓住了刀背,往懷裡一帶,卻是紋絲不動。
溫魂硬接了白骨神君這一招「雙轉風」,傷勢又沉重了幾分,若是換上了宇內四邪中的任何一人,先戰崑崙六子,傷後又遇強敵,早已性命不保,但魔母溫魂的武功,畢竟深不可測,遠在其餘三人之上,眼下的傷勢,雖然已到了七分,但是與敵拚命之心猶存,在懷中一摸,柳葉飛刀已然只剩一柄,右手便假作撫心護痛,提住了刀柄,以待最後的機會。
這時候,方敏也看得大有興致,暗忖這兩人不知誰的氣力大?因此,聽得葉映紅在耳際道:「這老太婆能一刀將那塊石頭斷為兩截,那瘦書生怕搶不過她手中的那柄刀來!」方敏順眼向那塊被單窮一刀斷成兩截的石頭一看,正想講「只怕未必」時,心中猛地一動,想起古墓前面那塊被砍斷了的石碑來。
當下她拾起了一根枯枝,作為枴杖,慢慢地向北行去,只希望方敏一路無恙,能將《崑崙聖書》取到。她自己已無力回到旋風島上,只得走到哪裡算哪裡,盼望方敏就算聽到了自己的名頭,但仍然不變他對自己的感情,能夠將自己找到!
她這樣一來,雖然傷勢沉重之極,但靜養半月,那一成功力,便不致失去,若然得到了《崑崙聖書》不消兩年,武功便可全部恢復,或許還百尺竿頭,更進一步,可以達到她冠絕環宇的目的!
白骨神君見出來的是獸而不是人,心中剛鬆了一口氣,一搖白骨鎖心錘,待要向那條穿山甲擊去時,忽然「嗤」的一聲,從那穿山甲鑽出來的方圓三尺的大洞中,又靈蛇也似躥出細才如指,黑黝黝的一條物事來,一躥出,便仰起老高,逕向白骨神君胸前「華蓋穴」點到!那「華蓋穴」乃是五臟之華蓋,人身第一要穴,白骨神君怎能被他點中?而且,他也已認出,那向自己點來的物事,正是西崆峒揮雲老怪所使的長鞭,長有四丈七尺,若是退不到五丈開外,便要為他所制,怪晡一聲,身形晃動,疾向外避開六七丈去,果然,那條自洞中躥出的長鞭,「嗤嗤」連聲,離地尺許,直射出來,射到三四丈長短時,才聽得洞中「哈哈」一笑,突然眼前一花,一個人已自洞中躍了上來!
方敏心中一高興,忙掉頭低聲道:「姑娘,你在樹後不要動,我出去有幾句話問那個老太婆,可能和你有關係!」
卻說白骨神君見一拉之力,拉之不動,心中已知非用巧勁不可,內力疾吐,非但不向後拉,反倒向前一送。單窮是個直腸子的人,萬料不到他會來這一手,眼看刀柄已將撞到胸前,不但有自己向後拉的力道,而且還有對方向前撞來的力道在內,若被撞中,卻是抵受不住,因此只得雙手一鬆。
屈天景此時已料到對方定是宇內四邪之一,不然口氣不會如此大法,又問道:「你究竟是誰?」這一下,語氣軟弱了許多。白骨神君手一鬆,長鞭向屈天景飛去,道:「接住了!」跟著一掀衣衫,「錚錚錚」三聲響,手上已多了五個精鋼打成的能發,連成一起,長約五尺的奇異兵刃來,尖聲道:「認得這柄白骨鎖心錘麼?」屈天景一驚,道:「啊,原來你是白骨神君!」
方敏一見那塊石碑斷成兩截之時,已然感到石碑斷得奇怪,像是被什麼遲鈍的兵刃,硬生生砍斷一般,不過當時未曾想到單窮身上。
過了好一會兒,並不見有人來到。眾人正在感到奇怪,忽然間,聽得白骨神君一聲巨叱,聲震山林:「揮雲老怪,你搗什麼鬼?」身形飄動,疾向後退了丈許。眾人全都看得清清楚楚,平地之內,未見任何動靜,不知道他何以突然間顯得如此驚惶失措,但他一躍退之後,緊跟著,眾人便發現在他原先站立的地方,地上竟然慢慢地拱了起來。
那毒粉已然名叫「白虎追魂散」,便索性取「五靈」一麟、鳳、龜和*圖*書、龍、白虎一之意,另造了四種暗器,乃是「麒麟針」、「鳳凰釘」、「龜殼鈸」和「金龍鏢」,四件暗器中最大的是「龜殼鈸」,但也只不過小手指指甲那樣大小,只要一按機簧,暗器便從鋼骷髏的七竅中噴射而出,如有一樣不中,第二樣繼之而來,直到最厲害的「白虎追魂散」。
葉映紅一怔,道:「你認得我嗎?我叫什麼名字?」
這一來,溫魂可是吃了大虧,穿火而出之時,已然窒了一窒,三柄飛刀不中,心中更是一涼,白骨神君接著飛身而至,若再是躲避,更是糟糕,只得硬著頭皮,雙掌一錯,迎了上去。
怎知內力才吐,便沒有了著落,同時,「錚」的一聲,如千百條蛟龍齊發吟嘯之聲一樣,震得四下山谷響鳴不已,那聲音之驚人,連白骨神君那樣久經世面的人,也未曾聽到過。急忙退出,橫刀一看,一時之間,呆在那裡,竟然出聲不得,若不是葉映紅仍不免為他內力震退數步,趁機一劍刺出,白骨神君根本連抵擋的機會都沒有!
只要有了《崑崙聖書》,何愁大仇不報?微風吹動著她的白髮,此時,她已真成了一個老太婆,誰能想到一天之前,也就是武功絕頂的人?
此時,單窮受了傷,站在一邊,運氣調治。白骨神君一見那條長鞭,便認出是西崆峒揮雲老怪的家數,同時方敏出現,都令得他要審視一下周圍的環境,再來動手,因此後退一步。六個人分成四撥,卻好成為犄角之勢,各人相隔兩丈左右。
若她的計劃真能實現,白骨神君只怕也難以逃過她那三柄飛刀,只可惜她一到洞口,濃煙撲面而來,一口氣忍不住,竟然咳嗽了一聲,雖然立即飛身撲出,一見人影,三柄柳葉飛刀,便二齊射出,但是那一下咳嗽聲,卻已提醒了對方的注意。白骨神君已自驚覺,一見火焰聳動,便知溫魂將要撲出,早已身形展動,向前撲去,「哧哧哧」三聲,三柄柳葉飛刀,一齊在他衣襟之中穿過,竟未能夠傷他分毫。而白骨神君避過飛刀之後,立即足尖一點,飛身而上,氣凝雙掌,挾起飛砂走石的強勁掌風,向溫魂當頭壓下!所使正是他畢身絕學,進退如意,掌出如風的回風掌法中的一招,「雙轉風」那一招「雙轉風」是回風掌法中最厲害的招數。白骨神君也是因為眼前的對手,武功太高,因此才不假思索,便施出了看家本領。
白骨神君從使肘錘撞單窮,玄鐵大刀脫手飛起,到被那人揮鞭截住,當真是電光石火般,一眨眼間的事,方敏一見劍刀相交,便躍了出來,此時才來到葉映紅身邊,道:「姑娘小心!」
白骨神君見功敗垂成,事情就壞在單窮身上,不由得大恨,也不轉身,一個「肘錘」,向後撞出,「砰」的一聲,正撞在單窮胸口。此時他心中怒極,下手也就不再留情。若論內功,單窮卻不是他的敵手,「克」的一聲,右胸肋骨,已被撞斷了兩根,大叫一聲,雙臂一鬆,玄鐵大刀脫手飛起,但那刀如此沉重,飛起丈許,便向下落來。眼看落地之後,即將傳出驚天動地一聲巨響,忽然斜刺裡一個人疾穿而出,人尚未到,手中「刷」的一聲,黑影一閃,一條又長又細的軟鞭,已然激射而出,「錚」的一聲,搭在玄鐵大刀之上,就勢一卷一拖,將玄鐵大刀拖到了身旁,叫道:「尚姑娘,你來看,這口刀全是玄鐵打就,非同一」講到此處,突然停住,想是見到了刀柄上新被削斷的斷口,心中奇怪之極,以至於連得下面的「小可」兩字,卻未講出!
就這幾句話工夫,三隻大紅火把,照耀如同白晝的那塊平地之上,形勢又自不同,白骨神君緊握白骨鎖心錘,踏前一步,後退一步,步法甚是怪異,來來去去,全都不離三尺方位,看得出他正在全神戒備。屈天景剛才還像鬥敗的公雞,此時卻趾高氣揚,不可一世,顯出他十足是一個小人。
白骨神君見她只講出「雲南」兩字,便自死去,心中大叫可惜不止。本來,削耳殺徒,心中已將溫魂恨之入骨,決不肯放過她的屍體,但宇內四邪四人,雖然行事無一件值得贊同,卻全是言出如山,即使是邪派人物,也與一干黑道上的下三濫出爾反爾、言而無信,大不相同,因此恨恨地望了溫魂一眼,心想自己懷中,有那幅從烏金中取出的地圖,去尋找起來可就容易許多。他雖然不知溫魂何以知道《崑崙聖書》會在雲南,但又深知魔母溫魂神通廣大,而且又是以此來換取自己不毀害她的屍體,所以不敢胡言亂語,因此再不停留,逕往雲南而去。
只聽得那手揮長鞭,截住了玄鐵大刀的人,口呼「尚姑娘」,便自一怔,抬頭一看,那人正是屈天景,而他身旁,已然站著如花似玉的尚金花!
相隔如此之近,去勢又急,白骨神君見勢不好,慌不迭收掌側身避時,哪裡還來得及?柳葉飛刀已然射中了他的左胸!也算是他命不該絕,只見柳和_圖_書葉飛刀透衣而過,「錚」的一聲,竟剛好射在他懷中的那兩塊烏金之上,只是刀上的力道,在烏金上撞了一撞,未撞向他的胸口。而溫魂傷後,力道已弱,那一刀之力,至多令白骨神君受些輕傷而已!
白骨神君一中掌便逃,鐵行頭陀發話之時,他已經逃出十餘丈,等鐵行頭陀講完,他自己估計,少說也在里許開外,但是鐵行頭陀的聲音卻始終如同在耳邊一樣,響亮清晰,知道這是佛門無上內功,「金剛天龍禪唱」之法,自知不敵,此後便斂跡不少。過不兩年,雖然故態復萌,卻始終未敢再使用那柄白骨鎖心錘。後來,和揮雲老怪、魔母溫魂、紅掌祖師,一起爭宇內四邪排名之時,他也未敢以白骨鎖心錘應敵。否則,他那白骨鎖心錘,也一定不會敗給揮雲老怪的揮雲鞭!
溫魂自然知道白骨神君是想以言語來激自己出洞相鬥,由此可知,他對自己尚存著幾分忌憚,不然,早已闖進洞來下手了!心中略寬了寬,又抓了三柄柳葉刀在手,輕輕地站了起來。但是傷重之餘,又凝聚真氣,縱聲長嘯,高聲說話,傷勢未免加劇,一站起來之後,胸口悶翳之感頓生,暗叫不好,重又坐下,打定了以逸待勞,與敵拚命的主意。白骨神君在洞外,見溫魂半晌不出聲,已知她多半是傷勢所礙,否則以她的為人,豈能忍受自己的嘲笑?但是又怕她柳葉飛刀厲害,不敢闖進洞去。呆了半晌,忽然心生一計,哈哈笑道:「溫老魔,看你能在洞中,呆上多久!」退出丈許,雙掌飛舞,哪消片刻,已然砍下了一大堆枯枝,堆在洞口,取出火折子劃著了,立時烈火熊熊,濃煙四冒。白骨神君又不斷地向火堆發掌,掌風逼得濃煙,盡皆向山洞之中滾滾而去!
起先,只是拱起三四寸高下,兩三尺方圓,但是轉眼之間,便高起兩尺,連單窮和白骨神君在內,眾人大是駭然,暗忖揮雲老怪武功再高,但是掘地而來,也未免匪夷所思了,正在驚愕,「轟」的一聲,那拱起的土地,爆了開來,一隻大得從未所見的穿山甲,已然爬了出來。
這次,因為事關重大,只要將《崑崙聖書》取到手中,靜練兩年,不但從此天下無敵,身兼正邪兩家之長,連鐵行頭陀都奈何不了自己,唯恐有人相阻行事,因此才趕回陝西老家,又將多年未用的白骨鎖心錘,帶在身邊。五隻鋼新發中,他依麟、鳳、龜、龍、白虎的次序,裝了四種暗器,一種毒粉。已下定決心,不擇任何手段,要將《崑崙聖書》得到手中!
「啪啪」兩聲巨響,四隻手掌相交。白骨神君輕飄飄地落下地來,溫魂卻站立不穩,接連向後退出了七八步去,「哇」的一口鮮血,噴了出來,倚在一塊石旁,慘笑不語!
她如果不肯自散功力,則在白骨神君面前,必然不能詐死,因為難逃白骨神君的眼睛。也就是說,一定要命喪在白骨神君的掌下。《孫子兵法》云:置之死地而後生。溫魂所用的,就是這一個計謀!
自從他這柄白骨鎖心錘打成以來,黑白兩道人物,也不知有多少傷在錘下的,因為聲名大噪,令人聞風喪膽。但是因為那暗器兵刃,實在過於歹毒,激起了武林公憤,十五年前,將素來不理會江湖上是是非非的佛門高人,東海鐵礁島鐵行頭陀驚動,在甘涼道上將他截獲,佛家功夫,不可思議,白骨神君連使五種暗器,皆未能傷得對方分毫,反倒中了鐵行頭陀一掌,負傷逃去,白骨神君臨逃時,鐵行頭陀也不追趕,只是道:「佛家有好生之德,你雖然無惡不作,但放下屠刀,照樣可以立地成佛,以後若再被我聽到你以白骨鎖心錘傷人,便再難留情!」
這一點,並未封住單窮的穴道,卻令單窮右臂一麻,而白骨神君就趁單窮右臂一麻之際,劈手將玄鐵大刀奪了過來。
單窮見三刀不中,大罵道:「你不是要刀麼?怎麼不來搶?」一個「搶」字才出口,「呼」的又是一刀,橫揮而至。
她本來是準備一到洞口,便冒著烈焰,飛身撲出,一照面,便發三柄柳葉飛刀。
白骨神君一聽她渾身骨節「格格」亂響,便知她是不欲死在自己掌下,而在自散功力而亡,聽說她肯道出《崑崙聖書》的下落,便道:「好!你快說!」溫魂道:「雲南……」只講了兩個字,喉間「咯」的一聲,雙眼一閉,便自死去!
白骨神君心想這等渾人,若要將她收服,只憑一身小巧功夫,就算將她打倒,她不也會來服你的,必須顯一些真本領讓她瞧瞧才行,一見大關刀打橫揮來,身子一側,避過了刀鋒,反身向刀背便抓。
屈天景心中一驚,一看手掌,皮被扯脫了,白骨神君乾笑數聲,道:「可笑!可笑!當年揮雲老怪的揮雲鞭,如何威風,怎知他的一世英名盡喪在後輩之手!」言下竟裝出不勝感嘆之狀。
此時,一看那塊大石斷開的情形,立即想到,那塊石碑毫無疑問一定是單窮以玄鐵大刀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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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聲音雖然來得突兀,但是卻一點也不驚人,語調分明是柔和。但不知怎地,白骨神君面上陡地色變,一個轉身,直向那聲音傳來之處注視。屈天景則滿面喜容,叫道:「師哥,原來你也到了!」
白骨神君未想不到只憑一招「雙轉風」,便收此奇效。眼看溫魂口噴鮮血,已然不是敵手,雖然失了一隻右耳,但卻可令她命喪君山,心中不禁大是高興,仰天大笑,一步一步向溫魂逼了過來。
單窮一見刀被他奪去,如何肯捨?不顧一切,疾撲而至。白骨神君早有準備,一掌同時發出,「砰」的一聲,正擊中單窮胸口,將單窮震退三步,他自己也趁機向後躍去,喝道:「老賊婆,你服不服?」單窮本領雖大,卻始終未明武學中的點穴之術,呆了一呆,道:「服你什麼?你用妖術!」
前事表完,書接上文。卻說白骨神君一到,單窮性子何等猛烈,這三天工夫,若不是為了怕魔母溫魂,她才忍不住。饒是如此,也已忍得金星亂迸,一見敵人到了眼前,雖因對方來勢之速,吃了一驚,但隨即倒轉玄鐵大刀,「呼」的一刀,迎頭砍下!
等他走出老遠,躺在地上,面如黃蠟,分明已然斷了氣的魔母溫魂,突然睜開眼來,見白骨神君已然走遠,才長長地舒出了一口氣!敢情她剛才只是裝死,將白骨神君騙走而已。
白骨神君驚魂一定,才明白自己的不死,純屬偶然,若不是那兩塊烏金將柳葉飛刀擋住,只怕自己便要死在柳葉飛刀之下,如此強敵,如不除去,怎能安枕?一掌立即推出,但只推至一半,溫魂已然渾身骨節亂響,向下倒去,大叱道:「便宜了你這老鬼!只要你能答應不害我屍體,我便將《崑崙聖書》的藏處告訴你!」
白骨神君此時武功已然極有根底,因為居於軒轅墓中,與白骨為伍,也已然自號白骨神君,一見那兵刃的名稱和自己的名號相合,不禁大喜,再一細揣摩那十二招白骨鎖心錘,只覺奇妙無窮,不可思議,當時便在石碑旁,思索了三日三夜,豁然貫通,武功大進,這才將石碑取出,回到陝西,招了高手匠人,以上好精鋼,打就了這一柄白骨鎖心錘。
那一柄白骨鎖心錘,抖得直時,長有五尺,由五隻精鋼打就,醋缽大小的骷髏,每隻相距一尺,不但可以抖直了使用,而且可以曲折,共能曲成一個五角形。白骨神君本來曾偶然採到一種劇毒的藥草,喚著「白虎芝」,研而成粉,只要一從七竅吸入,立即毒發而斃,取名叫「白虎追魂散」,就將那「白虎追魂散」放在最手的一隻散髏之中。
白骨神君知她力大無窮,來時早已打定了對策,以一身小巧功夫,與之激鬥。一見刀到,滴溜溜一轉,已經轉到了她的背後。單窮收勢不住,一刀砍在一塊大石之上,冒起一蓬火星,竟將那塊大石,斷成了兩截。而白骨神君也已「啪」的一掌,打在她的背上。單窮一身堅逾精鋼,白骨神君心中另有打算,因為這柄大刀,重達數百斤,雖然自己不會拿不動,但總是保管費事,惹人注意,因此只想將她收服,令她將刀獻上,再交她保管,什麼時候找到了好工匠,再向她去拿來熔鑄。打的主意,確是不錯,因此這一掌,也只用了三四成力道,打得單窮「哇」的一聲大叫,直跳了起來,向前跌出兩步,方才收住了勢子,心內更是大怒,將她與生俱來的狂暴之性,盡皆激發,大關刀「呼呼呼」連揮三刀。白骨神君不敢攖其鋒,來回遊走,避了開去。
她倒真希望白骨神君能夠回答這兩個問題,但白骨神君卻只當她在說笑,兩眼緊盯著她手中的長劍,突然出手,右手食中雙指,蜷曲如鉤,向葉映紅面門挖來,左手一翻,便抓葉映紅的手腕,雙手同時發動,又快又準。葉映紅一驚,想要退避,或是揮劍迎敵時,均已不及。但就在這柄長劍將為白骨神君劈手奪過之際,平地捲起了一股旋風,單窮已然趕了過來,罵道:「青面鬼,你不用真功夫我仍是不服!」一刀對準白骨神君,砍了下來。白骨神君如果只顧奪劍,怕不被玄鐵大刀劈成兩段?只得向旁閃開,而葉映紅也已趁勢躍退。
這一抓,又穩又准,居然被他抓個正著,但白骨神君雖然將刀背抓中,卻被單窮連人帶刀,一起揮了起來。白骨神君本來只聽說單窮力大,兩人卻並未會過面,也絕想不到她年已九十開外,力氣卻絲毫不見衰弱,一時不察,險險吃了一個大虧。單窮卻哈哈大笑。白骨神君見勢不好,立即真氣下沉,一個「千斤墜」,他畢竟是並世正邪各派中有數的高手之一,他這裡真氣下沉,單窮便覺得雙臂下墜,再也揮不動,白骨神君就劈左手一https://www.hetubook•com.com探,點中了她小臂上的「二白穴」。
正因為她真的逼散了自己功力,所以白骨神君才毫不懷疑她已然死去。但是,她卻運用絕頂內功,將本身功力,尚保存了一分,隨即閉目裝死。她一傷再傷,又自散功力,傷勢已重到不能再重,實則上和一個年邁力衰的老太婆,已然沒有多大的分別,因此白骨神君才會被她瞞過,可知她不但武功在白骨神君之上,機智方面,也大大地超過了白骨神君。
因為白骨神君橫刀一看,那玄鐵大刀的刀柄,竟然已被那柄碧綠色的長劍,削下三寸來長的一截來!需知玄鐵之為物,極之難得,而且硬到了極點,若不是以高熱熔化,任何利刃,皆不能在玄鐵表面劃出痕跡,這種事,即使是出諸佛門高手之上,去講給人家聽,也是沒有人會相信的!白骨神君親見這等奇事,如何能不呆?同時也立即省起,那柄綠色長劍,從未聽人說起過,一定是什麼新近出世的上古奇珍,相形之下,玄鐵大刀,反變得一錢不值,順手將大刀向單窮拋去,身形一晃,便向葉映紅身前欺去,定睛一看,認得曾在洞庭君山見過一面,失聲道:「原來是你啊!」
白骨神君兩眼神光四射,冷笑一聲,道:「你是真不識,還是假不識?」屈天景甚少離開西崆峒,白骨神君的名頭,他當然是知道的,但是白骨神君其人,他卻是從來未曾見過,心中仍不服氣,用力向後一拖長鞭,但以他功力而論,長鞭既被白骨神君抓住,他怎麼還拖得動?反被白骨神君也向後一扯,只覺掌心奇痛徹骨,慌不迭鬆手時,長鞭已為白骨神君奪過。
魔母溫魂這一裝死,卻當真將他瞞過。原來溫魂一見飛刀射出,分明已中白骨神君胸口,但卻只是穿衣而過,「噹」的一聲,並未令得他受到任何傷害,暗叫一聲「天亡我也!」立即暗運真氣,將自己功力逼散,渾身骨節,格格作響。
白骨神君一愣,暗忖自己何曾用什麼妖術來著?道:「你要怎樣才服?」單窮道:「你將刀還我,你將刀硬奪過去,才算本領!」白骨神君暗忖,這也不是難事,其間也可以用巧勁,道:「好,你接住了!」手臂一抬,將搶到手中的大關刀,脫手飛起,向單窮拋去。單窮一探手臂,接在手中,兩腳不丁不八站定,雙手緊握刀柄,道:「你來奪吧!」
白骨神君見這一鞭來勢,已深得揮雲鞭法之秘奧,但功力尚有未逮,根本不將他放在眼中,順手一探,已將長鞭抓在手中。
方敏本來不知道來的是什麼人,依他心思,最好趁白骨神君和屈天景動手之時,趁機溜走,但葉映紅卻知道白骨神君志在奪劍,屈天景又不是他的對手。自己身形一動,白骨神君一定跟蹤而至,所以才磨著方敏,不讓他走。方敏因為心中對眼前這位少女的遭遇,大起同情,不忍拂她之意,再加上尚金花在屈天景之側,尚未能與她交談,而單窮究竟在古墓中幹了些什麼事,也都未及詢問,因此也就緊握了軟銀杖,以防萬一有人來攻,卻並不離開,一聽得突然有人和屈天景搭腔,屈天景竟然高呼「師哥」,心中不禁一驚,道:「姑娘,有好戲看了,來的是西崆峒揮雲老怪,難怪白骨神君如此吃驚!」葉映紅道:「難道這白骨神君武功那麼高,還會怕揮雲老怪?」方敏道:「這倒也講不定,強中還有強中手,聽江湖上傳說,揮動老怪在宇內四邪之中位居第二!」言下,心中似被尖刺刺了一下,因為他想起白骨神君曾講過自己至親至愛的溫婆婆是宇內四邪之中,位居第一之人!
葉映紅見一刀柄撩到,毫不考慮,手腕一翻,碧綠長劍幻成一道綠影,迎了上去。白骨神君內力急吐,想藉著兩件兵刃相交之際,用內力將對方震出。
這一切,全都是變生俄頃,而且事情奇幻之極,看得人眼花繚亂,尤其是那一聲「哈哈」,和剛才揮雲老怪那一番話,大不相同,聽得人心驚肉跳,更令人感到莫名其妙。只是方敏心中暗忖,可能剛才揮雲老怪講那句話時,身在地底,所以聲音聽來,才不那麼驚人,定睛看時,只見那名震寰宇的揮雲老怪,生相異常滑稽,一顆大腦袋,又長又尖,卻是個禿頭,頭頂凹凸不平,臉上五官,又擠在一起,眉毛也淡得幾乎看不出,穿著一襲青袍,一出來,便滴溜溜一轉,目光如炬,向眾人掃射了一遍。方敏感到他望到自己,嚇了一跳,同時覺出身旁的少女,同樣吃驚,向自己靠來。
卻說白骨神君離了君山,卻不南行,因為他唯恐去到雲南,再遇強敵,便要吃虧,便回到居住之處,陝西軒轅墓中,將他昔年仗以成名的兵刃,「白骨鎖心錘」帶在身邊。
方敏一見尚金花,心內感情便難以抑制,也高聲叫道:「尚姑娘!」尚金花抬起頭來,向他望了一眼,又在屈天景手中看那柄玄鐵大刀。方敏見她並不理睬自己,心中大不是味,正想再叫,卻聽得身旁的葉映紅道:「這位www.hetubook.com.com姑娘好美啊,方俠士,你認得她麼?」方敏回頭一看,只見她雙目流盼,注定了自己,妙目中有一種異樣的深情的光輝,那種光輝,是從來也未曾在尚金花那雙美麗的眼睛中看到過的。方敏心中一動,答道:「不錯,她叫尚金花,我認得的!」葉映紅嘆了一口氣,幽幽地道:「可惜我連自己叫什麼名字都不記得了,連有個名字叫你記得,從你口中說出來,也不能夠!」
離開陝西之後,一直來到了貴州,剛好遇上被方敏喝走的一刀斷五嶽單窮。白骨神君走的全是小路,在深山中以絕頂輕功飛馳,繞遣貴陽城時一眼便認出單窮手中所提的大刀,乃是罕見的武林至寶,玄鐵所鑄。不禁動了貪念,暗忖自己就算得到了《崑崙聖書》,但如果要成為武林至尊,正派中人一定群起而攻。
葉映紅一聽可能和自己有關,便道:「我也去!」身形晃動,一道綠光起處,已向外躍了出去。方敏急忙伸手拉時,竟只沾到了她的衣服,行動快絕,心中一呆,唯恐她吃虧,連忙跟了出去。
白骨神君幾曾被人家如此反問過?二則,當此時機,若要得到那柄綠劍,不是藝壓全場,怕也不易到手,「哈哈」仰天一笑,尖聲道:「連我都不認得了?」笑聲一起,身形便已跟著展動,疾向屈天景撲來。屈天景見他身法如此之快,大吃一驚,將玄鐵大刀向尚金花手中一送,長鞭一縮一伸,「行雲流水」,「刷」的一鞭,向前疾揮而出。
白骨神君向前走了兩步,不見溫魂發出柳葉飛刀,又是一陣怪笑,道:「溫老魔,你也有今日,當真想不到吧!」溫魂只是慘笑不語,口角帶血,神情淒慘。白骨神君又向前逼了兩步,已與她相距不過五尺,見溫魂仍未放出飛刀,便料定她飛刀已然用完,心中大是高興,怪晡一聲,道:「只是可惜,從今以後,宇內四邪,只剩下宇內三邪了!」「呼」的一掌,疾推而出,逕向溫魂胸口印去。溫魂只是不動,直到白骨神君手掌,來到胸前半尺處,才猛地手腕一翻,最後一柄柳葉飛刀,裂衣而出,逕向白骨神君胸口|射去。
葉映紅的語音,本就嬌柔無比,再說這幾句話,說來又是幽怨之極,更是動人之至,就算是一個木頭人,也可以聽出她講這幾句話是什麼意思了!方敏心中又是一動,怔怔地望了她一眼,只感到無話可說。
忽然,黑暗之中,一個聲音傳了過來,道:「天景,你早應該認出此人便是白骨神君了!」
那「白骨鎖心錘」,是白骨神君早年在西藏青螺峪閒玩時,無意中發現一面石碑,被埋在深山之中,石碑正面,刻著五隻連在一起的人骷髏,以及許多看不懂的圖樣,背後則注著文字,寫明此一兵刃,名喚「白骨鎖心錘」,打造異常之難,每一隻骷髏,皆是空心,而與柄上,有機簧相連,只要一按機簧,內中所藏,或是暗器,或是毒霧毒粉,便可激射而出,傷人於無形,厲害之極,而且還有一十二招白骨鎖心錘法。
溫魂身在山洞之中,那山洞又別無通路,不一會兒,已被濃煙嗆得雙眼刺痛,眼淚直流,知道再如此下去,更不是辦法,心中將白骨神君恨極,明知取勝不能,來一個兩敗俱傷,總還可求,便不顧一切,悄悄潛到洞口。
能否以一敵眾,尚自難料,但如果以玄鐵再鑄一副白骨鎖心錘的話,任何寶刀寶劍,皆不能奈自己何,至少便立於不敗之地。因此便向一刀斷五嶽單窮出言挑釁。單窮一生,只怕魔母溫魂一人,當時還恐怕溫魂就在附近,便約了三天之後,在深山中比武。方敏和葉映紅撞見白骨神君,突然和單窮相會,便是他們相互約定的日子。方敏當然不會知道白骨神君,何以會少了一隻右耳!
一轉之後,揮雲老怪便怪聲怪氣地道:「白骨鬼,想不到多年未見,又會在這裡見面!」語音時粗時細,聽來只令人感到毛髮直豎。
屈天景只覺得手上一緊,「行雲流水」尚未使盡,鞭竟已被人抓住,這一驚真是非同小可。須知在揮雲鞭法之中,那一招「行雲流水」,並不是最厲害的殺招,但是這一招,長鞭的去勢卻是快疾無倫,一閃便即掣回,原是一個起勢,為以下殺招開路的招式,卻就在那一瞬間,長鞭便被人勒住,對方出手之快,簡直不可思議。屈天景心裡一愣喝道:「你是誰?」
白骨神君早已料到單窮會雙手鬆開,立即再向後一拉,輕輕巧巧,便將玄鐵大刀奪到了手中,剛待發話,陡覺綠虹生自身側,裹著一個身材頎長的女子,從大樹後面躍了出來,一眼便認出那道綠虹,是一柄長劍所生,定非等閒之物,一樁貪念未泯,二樁貪念又生,就勢橫力一撩,便用刀柄向葉映紅撩去。
那白骨神君是何等樣人物,豈有連人假死真死都瞧不出來的?
各人盡皆半晌不出聲。白骨神君最先開口,手向屈天景一指,道:「這使長鞭的,是西崆峒揮雲老怪的何人?」屈天景一瞪眼,道:「你又是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