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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飛劍

作者:倪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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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回 雪地風波

第四回 雪地風波

那女子在雪地中,向前掙扎著爬了過去。
點蒼神女在跌出了一步之後,立即退後丈許,與他丈夫,並肩而立。兩人一齊抬頭,循聲向前看去,只見白茫茫的雪地之中,仍是什麼也看不見。
他的身法,快到了極點,轉眼之間,便已然掠出了三丈開外。就在那時,他突然停了下來,呆了一呆,像是在考慮什麼問題,終於長嘆一聲,又轉過身來,來到那女嬰的身旁。
一齊定睛看時,兩人更是心驚肉跳!
騰天金蛟沈雄也道:「我們尚有要事趕路,尚祈尊駕不要糾纏不清?」那女子叱道:「笑話,我因為人暗算,在那小鎮上養傷」才講到此處,她面色一陣發白,想是傷處傳來劇痛所致,喘了一口氣,方道:「你們卻趁機,以這個女嬰,換走了我的孩子,還有臉不認賬麼?」騰天金蛟沈雄夫婦,面色鐵青,齊聲道:「天下父母,豈有以自己親生骨肉,去換他人的孩子之理?」那女子一聲長笑,道:「我的孩子,將來一定出人頭地,你們自然看了眼紅!」
、方婉聽完那女子的話,面色煞白,剛待開口時,突然聽得一聲長晡之聲,從老遠的地方,傳了過來,人耳卻又清晰無比!
那女子怔了一怔,面色劇變,嘴唇抖動,道:「爹……爹……你……這樣稱呼你……自己……的外孫……麼?」
點蒼神女方婉踏前一步,道:「當然,不是我們的孩子又是誰的?」
她才一站定,便立即橫劍當胸,將左臂中所抱的那團物事,向前一送,劍尖一挑,挑開了那件皮衣,竟然露出一張紅通通的小臉來。原來她懷中所抱的,竟是一個生著一頭濃髮,一對大眼睛骨碌碌地在轉動著的女嬰!那女嬰出生,至多也不過半年,頭臉一露出來,便有幾片雪花,飄到了她的臉上,那女嬰伸出舌來,向嘴角旁的雪花舔了一舔,像是吃得津津有味一樣。
那八頭駿犬,揚鬃狂吠,迎著大雪,向前拚命地奔馳著。
那女子頹然地跌在地上,回過頭來,道:「孩子!孩子!可憐他已經沒有了父親,眼看又要沒有母親,可憐的孩子!」
騰天金蛟沈雄和點蒼神女方婉兩人,本是同時發動進攻的。
騰天金蚊沈雄一抖手腕,想將金環抖了起來,怎知一抖之下,竟然抖之不動!
俯身看視了一下,「呼」地吹了一口氣,將那女嬰臉上的積雪,全都吹開,又呆了一會兒,才一伸手,將那女嬰提了起來。
雖是如此,但他額角上,也已然被金環鋒銳的邊緣,劃出了一道三寸來長,深約三分,已然傷及額骨的傷痕!
此際,沈雄夫婦兩人的面色,卻是著急到了極點,齊聲喝道:「你想作甚?」
白皚皚的雪花,不但蓋住了山、河、草、木,而且還蓋住了一切聲音,令得那片原野,靜到了極點,簡直不像是人世。
而在此同時,騰天金蚊沈雄,抖起金環,也已然自上而下,壓了下來!
那女子一聽得那陣晡聲,面色便陡地一變,一頓足,喝道:「你們還不走麼?」
當下,方婉一聽得那女子如此說法,面色陡地一變,喝道:「胡說!」
而她在一刀砍出的同時,右腿向上一抬,在她膝頭處,崩簧響處,「嗤嗤嗤」三聲,三枚小鋼鏢,也已然電射而出,奔那女子胸口|射去!
隨著他的一揮手,一股強勁無比的力道,倏地發出,沈雄和方婉兩人,身不由主,被那股力道,浦出了丈許開外!
只聽得那女子,倒在雪地之中,肩頭上的傷處,鮮血泊泊,已然將雪地浸紅了一大片,但仍然在不斷地叫著:「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此際,天寒地凍,她的眼淚,流到了臉頰上,便已然凍成了冰珠兒,隨著她臉頰的抽搐,而一顆一顆,跌到了雪中。
只聽得那女子「哼」的一聲,揚起了長劍,身子向後退開。
只見那女子眼中,流下了兩行淚來,道:「爹,你打我也好,殺我也好,千萬為我奪回孩子來,孩子難道也有罪麼?」
可是雪橇上的那兩個人,卻是充耳不聞,那一個更是揮鞭不已,雪橇的hetubook.com.com去勢更急。
那老者「嘿嘿」冷笑兩聲,也向前馳出。
那女嬰的去勢,被他掌力一阻,便變成向下跌來,落在積雪之上,尚兀自眼珠骨碌碌地轉動,她幼小的心靈中,又哪裡知道如今所發生,驚心動魄的事,是為了什麼?
當沈雄和方婉兩人,向那女子發動進攻之際,正是遠方響起一陣長嘯聲的時候,他們動手,只不過三招,全都是出手如風,總共才只不過電光石火,一瞬間的事情,可是就是在那一瞬間,那長嘯之聲,已然鋪天蓋地,如千軍萬馬,先聲奪人,向前疾湧了過來,令得人心神皆悸!
那女子一劍不中,「嘿」的一聲冷笑,踏步進身,第二劍緊跟著又已刺出!
在雪橇上,站著兩個人。那兩個人,全都是一身皮裘,頭上戴著毛茸茸的皮帽,也看不清臉面,左面的那一個,手中抱著一包物事,右面的那個,一手握著韁繩,一面揮舞著長鞭。
八頭駿犬拖著空撬,馳出了十來丈,便停了下來,狂吠不已。
沈雄的妻子吃了一驚,那一招「三月柳發」,不敢使老,連忙回招相迎,而那女子就在此際,手腕向下一沉,就在金環離她小腿,只有半尺遠近處,剛好趕上,「錚」的一聲,將金環壓住!
那女子「嘿」的一聲,猛地踏前一步,手腕一振,「嗤」的一劍,已然向那團物事刺出,同時喝道:「讓我看一看!」
直到她將兩人的攻勢,完全擋退,被她揮出的那嬰兒,才落在雪地之上,從裡面傳出「哇哇」的嬰兒啼哭之聲來!
站定的地方,恰是剛才被她揮出的那個嬰孩旁邊,足尖一挑,便將那嬰孩,挑了起來,伸手接住。剛才,她和沈雄夫婦,動手之際,鳳眼生威,何等氣概,可是此際一將那嬰孩接在手中,突然之際,臉上便露出了一個慈祥無比的笑容來。
在她的左肩上,有著一道五六寸長的口子,鮮血正是由這個創口處淌出來的。
她後退之勢,快疾之極,人影一晃,便已然退開了丈許。
那女子只來得及驚呼一聲,全身已然被劍光罩住!沈雄大吃一驚,待要向前撲去解救時,那女嬰卻剛好飛到他的眼前!
那老者轉過身來,向那女子喝道:「還不跟我回去?」
高手過招,本來絲毫也不能相差,那女子因為舊傷新發的一陣劇痛,而身形慢了一慢,點蒼神女方婉的柳葉刀,已然又在她的傷口之上,拉了一下。
兩人心知厲害,那敢還敢多事逗留,沈雄扶了方婉,接連幾躍,登上了雪橇,長鞭揮動,雪橇又已然向前飛馳而出。
沈雄和方婉兩人,不由得啼笑皆非,方婉大聲道:「雄哥,這賤人多半是個瘋子,和她多囉嗦作什麼?還不動手?」
女嬰才一拋出,身形一轉,長劍抖起一溜寒光,便直向那女的刺出。
此際,那老者右臂挾著一人,左手抱著女嬰,實是沒有還手的餘地,可是四人一拳,只使到一半,突然見他後退一步,雙足飛踹而出,正踢中了兩人的拳頭,那兩人慘叫一聲,向後便倒,另外兩人,連忙收住了勢子,老人雙目一張,鬚髮蝟張,狀如天神,那四人嚇得手足蘇麻,汗流浹背!
沈雄忙答道:「我不礙事的,快搶孩子!」
騰天金蛟沈雄知道那女子武功極高,方婉一人,不是敵手,因此一見妻子出手,也立即抖起金環,一招「連珠三發」,當頭罩下。
沈雄身形疾向旁掠出,雖然也是快疾之極,但比起那女子出手來,總是遲了一步!
自己金環發出,被人倒格了回來,乃是出道以來,近二十年間,從來也未曾發生過的事!百忙之中,連忙一偏頭時,卻已然慢了一步,金環鋒利已極的邊緣,在他額上,「刷」地擦過!
雪橇過處,捲起丈許高下的雪柱,蔚為奇觀。那電馳而去的雪橇,才一掠過,突然在雪橇之後,又傳來了一陣淒厲無比的呼聲,叫道:「停一住!」
只見那老者一到,向倒在雪地中的女子,望了一眼,「哼」的一聲,然而又抬起頭來,聲若洪鐘,和_圖_書道:「你們是什麼人?」
如果那老者出手,與自己為敵的話,只怕萬萬不是敵手!
直到那女子停了下來,才看清她約莫三十出頭年紀,鳳眼含威,柳眉帶煞,在美麗之中,另有一股叫人不寒而慄的威嚴。
一面說,一面眼淚直流。
那老者「哼」的一聲,道:「當然!」
那女子話才出口,點蒼神女方婉,便尖聲叫道:「不可!」
那女子左臂突然一揮,將懷中的那女嬰,「呼」的一聲,向沈雄拋了過去,喝道:「這是你自己的孩子,接住了!」
騰天金蚊沈雄,和點蒼神女方婉兩人,在武林之中,已然極有地位,見識也是極廣,可是卻認不出那老者,是什麼來歷。
只見那女子面罩寒霜,冷冷地道:「實和你們說,我雖已受傷,但是要對付你們兩人,卻還易如反掌,你們如此行徑,我本不當輕易放過你們,但是我仍有要事在身,若是識趣,趁早帶了你們的女孩趕路去,再動動手,莫怪我心狠!」
那人一頭亂髮,迎風披拂,在那樣的大雪天中,並未穿著皮裘,竟是一身勁裝,只見她身形苗條,分明是一個女子。而在她所經過之處,積雪之上,一個足印也未曾留下,只不過在每隔兩丈許,便留下了一滴鮮紅的鮮血,血紅配著雪白,奪目之極!
那老者手下甚重,那女子兩連臉頰,立時腫起了老高!
兩人對望一眼之後,那手執長鞭的一人,以極其洪亮的聲音答道:「我們的孩子?大嫂莫非弄錯了?我們的孩子,在他母親的懷中!」
那男子一出手,將對方逼住,冷冷地道:「我們與你素不相識,你一直在後追趕,究竟是為了什麼?」那女子冷笑不已,道:「你們自己做的好事,還怕人家不知道麼?」
那女子將頭埋在雪地之中,全身抖動不已,想是她心中傷心已極!
那女子一見兩人發招,橫劍當胸,後退丈許,喝道:「住手!」
兩下裡勢子,均極是快疾,一下子便已然錯了過去,那老者頭也不回,但是那輛雪橇,卻在越出丈許之後,陡地停了下來。
那女子分明是受了傷,是以才一面奔馳,一面鮮血滴之不已。
那老者自從一現身以來,面色便嚴峻之極,可是到了此際,卻也不免露出淒然之聲,講話的聲音,也軟了許多,道:「你孩子在這裡,你叫什麼?」那女子尖聲道:「不是的!那不是我的孩子,我孩子被人換走了!」
那女子抬起頭來,冷冷地道:「這是我的孩子,我奪了回來,就是如此!」
雪橇上四人,一齊躍了下來,齊聲喝道:「兀那老兒且住!」
但正在此際,只聽得「當琅琅」一聲響,那男子手揚處,金光迸射,已然取出了一件奇形的兵刃,身形晃處,便已經攔在那女子身前,那件奇形兵刃,向前一送,「刷」地畫了一個圓圈,金光繚繞,反向那女子疾襲而出!
她一言甫畢,柳葉刀揮出一個圓圈,一招「倒垂柳絲」,已然發出。
只聽得她又重又尖聲叫道:「你們是什麼人?還不快給我停住!」
那女子突然仰天一陣怪笑,道:「你們的孩子?」
尚幸他見機得早,在一側手的同時,內力疾吐,將對方反格之力,消去了八九成,才未被金環將頭顱齊中剖開!
那男子向後,一掀風帽,露出頭臉來,只見他一臉英悍之氣,濃眉高鼻,在左額之上,有著方形的一搭紅記,益顯得他英氣勃勃,也只不過四十上下的年紀,喝道:「我們做了什麼事?」
驀地,在這靜靜的境界中,突然傳來了一陣犬吠聲,在犬吠聲中,還夾著「霍霍」的揮鞭聲,沒有多久,在遠處便出現了一輛雪橇,由八頭駿犬拉著,向前電也似疾,飛掠而來。
這一劍,不但去勢之速,世所罕見,而且劍勢更是飄渺已極。
而在雪橇之後不遠處,只見一條人影,來勢之快疾,簡直難以想像,竟緊緊地跟在那輛由八頭慣在雪地奔走的駿犬所拉的雪橇後面,相隔只不過三四丈遠近,在拚命追趕!
她一手提著一柄寒光瑩瑩的長劍,左臂卻抱著https://www•hetubook•com.com一團東西,那團東西,以一件皮外套裹著,也看不出是什麼東西來。
可是這時候,犬吠之聲,已然漸漸遠去,沈雄和方婉兩人,少說也已在里許開外,她哪裡還能夠追得上人家?
那女子所料,因然一點不差。可是急切之間,她卻忘了自己左肩之上的傷勢,本來極是嚴重,連養兩日,尚未痊可,因為追趕方婉和沈雄兩人,接連急馳了兩個時辰,創口已然迸裂,是以鮮血才滴之不已。
那女子「哈哈」一笑,道:「為什麼?怕無恥之事被戳穿嗎?」
那女子面色一沉,但是轉眼之間,卻又換上了一副慈容,道:「我的!」點蒼神女方婉怒道:「好不要臉的東西,連孩子都有胡認的麼?」
只見她銀牙緊咬,身形一個踉蹌,向旁跌出,方婉一招得手,一抬頭間,只見丈夫滿面血污,不由得心膽俱寒,叫道:「雄哥,你怎麼啦?」
那一下,更是痛上加痛!
那老者一揮手,道:「你們去吧!」
他那一掌的掌力,極是柔軟,凌空將那女嬰,托了一托,身子已然疾逸而出。
右手突然一抖,「刷」的一劍,刺了出去。
額上銀髯,根根見肉,頭上已然半禿,貌相威嚴之極,雙目顧盼之間,精光四射,然是天神一樣!
沈雄話才講完,只聽得那女子道:「爹!他們換了我孩子!我的孩子!」沈雄和方婉兩人,一聽得那女子如此稱呼那老者,不由得心中陡地一涼!那女子的武功之高,他們兩人剛才已然領教過,若不是她早已負傷,只怕以二敵一,自己還真不是敵手。那老者未現身時,所發的晡聲,如此驚人,分明是內功均臻絕頂的境地。
那女子仰天哈哈一陣大笑,笑聲淒厲之極,聽得人毛髮直豎,道:「想不到名揚天下,兩湘四十九鏢局的總鏢頭,卻行此無恥之事!」
就在那一剎間,追來的那個女子,也已然趕到兩人的身前!
那女子說來,淒婉之極,任是鐵石人聽了,也不免心中惻然!
只見她身形一凝,便已然收住了勢子,那兩人並肩而立,嚴陣以待。
那女子向他望了一眼,面上略現驚訝之色,道:「我當是誰,原來是大名鼎鼎的紅額金環,騰天金蛟,沈雄沈總鏢頭!」
剎那之間,金環攻向下盤,柳葉刀向上砍到,三枚小鋼鏢,直奔中路,那女子上、中、下三路,盡皆受敵,形勢危急之極!
點蒼神女方婉左手倏伸,中指疾彈而出,已然彈中了那女子臂彎處的「尺澤穴」。
那四人勃然大怒,喝道:「賊老頭想死哩!」「呼呼呼呼」四聲,各自已然發出了一拳,向那老者襲到,拳風也頗是頸疾。
那老者「哼」的一聲,轉過頭去,眼光直射沈雄,沈雄忙道:「前輩莫聽一面之詞,我們自己的孩子,怎會弄錯?」
方婉一時之間,避之不及,「波」的一聲,劍尖已然刺進她的大腿。尚幸她身上,穿著厚厚的皮裘,那一劍,入肉只不過寸許,受傷不算太重,但也令得她一個釀蹌,向旁跌出了一步。
騰天金蚊沈雄心中不禁猛地一怔,暗忖自己這一抖,足用了五成力道,金環被她長劍壓住,竟然抖不起來,那女子內力之深,豈可想像?但是那三隻金環,又是他仗以成名之物,斷然不捨得就此捨棄,一時之間,不由得尷尬到了極點!
那高大身影,突如其來,像是飛將軍自天而降一樣,倒將兩人,嚇了一跳。
那女子面色一沉,叱道:「好不識抬舉的東西!」手腕抖處,「嗤嗤」兩劍,先左後右,已然向兩人疾刺而出!
沈雄這樣報出名頭來歷,在武林規矩而言,就算對方想要生事,也必然要考慮一下,是不是惹得起武當掌門赤陽道人,和點蒼掌門風雷劍客方生智!那老者聽了,「噢」的一聲,道:「你們在這裡做什麼?」
騰天金蚊沈雄和方婉兩人,久歷江湖,一見那女子的情形,便料定是那,女子的什麼強敵,趕了前來,互望一眼,齊聲道:「你將孩子還給我們,我柄當然立即離去!」
那男子手腕一振,那三隻www.hetubook.com.com金環,又是「倉琅琅」一陣響,朗聲道:「不錯!」
但就在此際,只聽得那女子大叫一聲,道:「我的孩子!」
兩人正在吃驚間,已然聽得那老者聲如霹靂,厲聲喝道:「什麼孩子?」那女子抬起頭來,眼神之中,流露出一種無限淒婉的神色,道:「爹,我的孩子,也就是你的外孫!」那老者一聽,面色陡地一沉,半頭白髮,倏地根根倒豎,蒲扇也似的手掌揮處,沈雄和方婉兩人,根本未曾看清他如何動作,已然聽得「啪啪」兩聲,那女子的臉上,已然挨了兩個耳光!
雪橇上兩人,一齊回頭,看了那女子一眼,持鞭的那個,又向著拉雪橇的駿犬「刷刷」揮出兩鞭,犬吠之聲,更是來得急驟,突然之間,那雪橇因為去勢太快,急驟之間,碰到了一塊石頭,竟整個地翻了過來!
沈雄在百忙之中,只聽得「呼」地向那名女嬰,拍出了一掌。
那老者一俯身,將她提了起來,挾在脅下,便向前飛掠而出!
那女子只顧得一劍,將沈雄的金環格開,對於自身後攻到的方婉,卻不免疏於防範。那女子既具如此身手,自然不應該不知道有人自後攻到,她只是自仗身形靈巧,出手如風,早已料定,一劍擋退沈雄之後,還可以縱容躲避之故。
騰天金蛟在一旁接口道:「尊駕莫信口雌黃,我們的孩子正在出疹,剛才鎮上的郎中說,絕對不能見風,一見風,只怕性命難保!」
那女子冷笑道:「以賢伉偭在武林中的名聲而論,行此無恥之事,自然不肯承認,爭論也自無益,將襁褓打開一看如何?」
那老者身形一凝,轉過身來。
那兩劍的劍勢,如長江大河,滾滾而來,雄渾之極,方婉和沈雄兩人,不敢硬接,左右一分,方婉一轉身間,已然來到了她的背後,柳葉刀無聲無息,一招「柳絲飄拂」,向那女子已然受傷的左肩砍出。
只見那女子劍法一緊,漫天劍影,已然收斂,劍氣嗤然,劍尖已然指向對方的眉心,同時,左臂陡地向外一揮,已然將人家手中的那嬰兒,劈手奪了過來,一奪過之後,立即抽身後退,她刺劍、奪嬰、退身,幾個動作,一氣呵成,如行雲流水,瀟灑利落之極!但想是她奪嬰之際,左臂用力,左肩上的傷口,又接連滴下了好幾滴鮮血來!
那女子在傷勢劇發之際,左臂早已麻木不仁,再經方婉一彈,左臂一鬆,那孩子便跌了下來,方婉伸手一抄,便已接住。
那雪橇突然翻身,本是電光石火,一瞬間的事情,可是雪橇上的那兩人,身手卻是矯捷無比,就在那雪橇翻轉之際,兩人身形,已然凌空向上,拔起了丈許高下,向前掠出。
立時之間,鮮血迸流,沈雄心驚膽寒,連忙向後,退出了一步。
那老者道:「不聾啊。」
那兩人互望一眼,因為他們所戴的風帽,遮住了他們的臉面,是以看不清楚,但是卻可以看到這兩人,眼中精光四射,顯非常人。
她的叫聲,淒厲到了極點,夾在那長晡聲中,聽來更是令人驚心動魄!騰天金蛟沈雄低聲道:「婉妹,咱們走吧」他話才一出口,突然眼前一黑,一條高大無比的身形,已然站在那女子的身旁,同時,嘯聲也已然在睦然間停止!
那老者冷冷地道:「長白四蠅?是長白山上,四隻蒼蠅麼?」
那兩人看來是夫婦兩人,那抱住孩子的,當然是妻子,她一見那女子出劍刺到,立即向後退出,喝道:「幹什麼?」
騰天金蚊沈雄知道那老者絕不是等閒人物,一定是方外異人,那敢怠慢,一躬身,道:「武當門下弟子沈雄,點蒼門下弟子方婉!」
騰天金蚊沈雄未曾料到對方劍上的力道,居然如此之強!
那老者「呸」的一聲,道:「好不要臉的東西,誰希罕你的野種?」
方婉也道:「她的孩子,還躺在雪地上哩!」伸手向那不遠處的女嬰一指。那女嬰的小臉蛋兒上,已然積了不少雪,但仍在襁褓之中掙扎。
看那老者的神情,像是心緒複雜矛盾,到了極點,好幾次,想將那女嬰拋了開去,但和_圖_書終於長嘆一聲,抱起了女嬰,又向前疾馳而出!
那女子撤劍後退,向對方手中的兵刃,望了一眼,只見那是三隻連環套在一起,逕可半尺的金環,金環的邊緣,鋒利之極!
當她一劍擋開沈雄,並令沈雄傷在他自己那一副名震武林的「三陽金環」之後,身子猛地一扭,欲待避開方婉的那一刀時,左肩之上,突然一陣劇痛!那陣劇痛,來得那麼突兀,來得那麼的難以忍受,令得她在片刻之間,左半邊身子,為之麻木不仁,眼前也金星亂迸!
好一會兒,才踉蹌爬上雪橇,疾馳而去!
騰天金蚊沈雄的妻子,也是武林之中,知名的女俠,人稱點蒼神女,姓方,名婉。她父親便是如今點蒼派掌門,以一套風雷劍法馳名天下的風雷劍客方生智,名門之女,武功自然也非同等閒可比。
他馳出了沒有多久,雪地之中,突然又傳來了陣陣的犬吠之聲,只見迎面,一輛老大的雪橇,載著四個人,又疾馳而至。
大雪紛紛揚揚地下著。
右面那人,向懷中所抱的那團物事一指,道:「就在我手上。」
沈雄和方婉兩人,一招走空,俱都為那女子快疾無比的身法所震驚,而那女子的那一聲斷喝,又像是具有無限的威嚴,兩人不自由主,停下手來。
只見來人,乃是一個老者,一身黑衣,長僅及膝,那麼冷的天氣,他卻裸著雙腿,赤足芒鞋,膚色如玉,看他的面色時,也是其白如玉,兩隻手上,全都留著寸許來長的指甲。
只聽得她怪叫一聲,左臂向上一揚,先將搶到手中的孩子,向外平平拋出,陡然之間,身形一扭,長劍抖起,首先聽得「錚錚錚」三聲,三枚小鋼鏢,已被砸得反向沈雄的妻子飛出。
沈雄忙道:「我們有急事趕路,但這位朋友,卻苦苦夾纏,說我們換了她的孩子!」
以剛才動手的情形來看,那女子雖已受傷,但是她身法靈巧,劍法詭異,顯然還可以勝過方婉和沈雄兩人,但是她卻又處處顯出不願爭端擴大,只求快些解決的神態。
那輛雪橇的前進之勢,雖然快疾無比,可是那女子的身形,更是絕無僅有,片刻之間,竟然又被她追近了丈許!
那老者厲聲喝道:「你想作甚?」
那女子將那女嬰,向兩人一揚,厲聲道:「這可是你們的孩子?」
四人中的一人道:「既然不聾,為何不聽我們吩咐?我們長白四鷹,追那賤人,已有三日三夜,你快將她放了下來,由我們處置!」
那女子手臂一振,長劍如天紳倒掛,疾揚而起,劍光耀目,直向金環迎去,只聽得「錚」的一聲晌,劍環相交,三隻金環,直揚了起來,反向沈雄的頭頂,倒砸了下去!
那女子待要掙扎著站起身來,可是身形搖晃,卻站立不穩!
騰天金蛟一見那女子將孩子搶走,怪吼一聲,金環抖動,一招「三環套月」已然向那女子下盤攻到。同時,他妻子手腕翻處,「鏘」的一聲,一秉「折鐵柳葉刀」也已出手,反手一刀,一招「三月柳發」,已然斜砍對方肩頭。
那女嬰仍是大眼轉動,並不啼哭。
那老者等她,爬出了丈許,才又喝道:「你還想怎麼樣?」
那女子緊緊地咬著嘴唇,一聲不出,爬起了又跌倒,跌倒了再爬起,肩頭的傷口,血如泉湧,看她的情形,仍想去追趕雪橇。
沒有多久,原野之中,又恢復了極度的寧靜。大雪,仍然紛紛揚揚地下著。
那四人身手也極之矯捷,一齊向前,撲了上去,在那老者身前六七尺處站定,向被挾在老者脅下的那女子一看,「哈」的一聲,道:「果然在這裡!」其中一人,踏前一步,道:「老者,你將那女子放下,自顧自去吧!」那老者雙眼似開非開,似閉非閉,將眼中精光,盡皆斂去,對那人的呼喝,卻是不福不賻,站在那裡,也不離去!
天地之間,全是白茫茫的一片,雪下得那麼地大,以致在丈許開外,便什麼都看不清楚了。
騰天金蚊沈雄面色一沉,道:「閣下含血噴人,意欲何為?」
那四人面上,怒容立現,又大喝道:「老者,你難道是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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