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斷腸刃

作者:倪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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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南天一俠

第一章 南天一俠

在兩枚長釘閃閃的綠光之下,可以看到那人的手背之上,鮮血迸濺,而且,綠光所及,更可以看到那人的臉面。
那黑影行動輕盈,猶如鬼魅,在高牆之下,呆了一呆,抬頭向上看去。
只見一人閃身而出,道:「我願效勞。」
他們兩人,認出那是青城雙仙之中,幽仙萬里浮的徒弟,姓黃,名香,那幽仙萬里浮,雖是名門正派中人,但是為人卻最是護短,是以他門下弟子,大有行為不端的。
只見他垂下手來,胸脯挺起,喘息不已,滿是血絲的眼睛,望定了兩人。
他一面說,一面「哈哈」大笑,向前走去,衣袖向上,輕輕一拂,向黏在一起的兩件兵刃拂去。
那金鋼柔氣,無形無質,隨人的動作而發,原和內家罡氣一樣,受到對方的力道越大,反擊的力道,也就越大,幾乎隨心意所至,便可發出。
那五六人互望了一眼,兩個中年人向前踏出了一步,手各自在腰際一按,「鏘鏘」兩聲,已各掣下了一件奇形兵刃來。
那人仍不睜開眼來,只是一聲慘笑,道:「我明白了,雷翔風假意吩咐你帶我去求醫……但是……卻暗中命你將我在此殺了,可是麼?」
那矮漢子這話一說,許多人都笑了起來。因為那人傷得如此之重,連喘氣也是斷斷續續,上氣不接下氣,如何還能上前叩謝?
天南一俠雷翔風淡然一笑,道:「豬兄這是什麼話,事情因我而起,關你們什麼事,但這人多半是個失心瘋,兩位不免傷得他太重了些!」
那矮漢子道:「小可省得了!」
那站在地上的六七人,身上莫不沾到了血跡。
兩人立即循聲看去,只見講話的人,折扇輕搖,乃是一個黃衣秀士。
走江湖,闖天下,動刀槍,耍拳腳,斷腿缺胳膊,原來是十分平常之事。
那兩人的話才一出口,那人的笑聲,便戛然而止。
雷翔風忙道:「休要如此說,向西去,不出十里,便是一個大鎮,閣下可將此人,帶至彼處留醫。」
被兩枚長釘由手背穿過,釘在牆上的那人,自喉間發出了一陣極其古怪,聽來令人毛髮直豎的聲音。
但也就在此際,只見他雙手在牆上一按,就著那一按之勢整個人頭下腳上,向上翻了起來,身在半空,又硬生生一挺。
而褚家發剛一見雷翔風前來解圍,求之不得,立即收力。
只見身後一片漆黑,那堵高牆,早已看不見了。
雷翔風一看情形不好,正待出言勸阻,黃香已面色一沉,道:「閣下怎知我文不文,武不武?」
雷翔風一向後退出,立時便有兩個人一步跨了上來,以手中長劍,抵住了那人的要害。
站在那人對面的人,可以透過那兩個血肉模糊的大洞,看到那人面肉抖動,汗如雨下,眼中佈滿了血絲的臉面!
一個人手中的兵刃乃是兩尺來長的一隻鑿子,另一個的手中,卻是一柄大鐵鐘。兩人齊聲冷笑,道:「姓華的,放心些,我們的雷公釘,不向你腦袋上招呼,已經算是客氣了!」
那矮漢子大聲道:「小可省得。」
然而,當那人一腳得手之際,另一持鐵鐘的人,卻已一鐘擊下,恰好擊向那人踢起的右足,電光石火之間,只聽得一下骨裂之聲,那人連忙縮回右腿來,但是卻再難伸得直。
就在此際,只聽得一陣沉重的腳步聲,傳了過來。
黃香是青城門下,在江湖上行走,等閒人一聽他的來歷,已是避之唯恐不及,自大已慣,這時見雷翔風前來勸架,心中暗忖你年紀比我大不了多少,但名頭卻如此之響亮,難道少林武功,當真這和_圖_書樣厲害,連一個俗家弟子也如此了得麼?
也就在此際,只見那人,雙足在牆上猛地一蹬,接著又發出了一下驚心動魄的慘叫聲,整個人,已凌空向上翻起來。
那倒在地上的人,一面喘氣,一面破口大罵,道:「雷翔風,你別假仁假義了,你是個豬狗不如的畜牲,我恨不得生啖汝肉……」他講到這裡,以手支地,勉力撐起身子來,張大口,露出了白森森的兩排牙齒,再加上他面上可怖的神情,令得他看來只像是一頭惡狼,而不是人。
那五六個人,本來都是在大聲哄笑的,一聽得那陣如此淒厲的呼叫聲,也一起停止了笑聲,面上露出了駭然的神色來。
那七八枚暗器,也一齊在他的頭頂掠過。
但就在此際,高牆的牆頭之上,人影一閃,又有兩個人現身出來,一出現,便是七八枚暗器,向前「嗤嗤」飛到。
那五六個圍住他的人,本來面上,全是一副得意揚揚的神色,可是一等那人舉起手來,人人面上卻皆是駭然,不由自主,向後退出了一步。
那人向下墜來,「砰」地跌倒在地,但立即一躍而起。然而,等他躍起之際,那五六人早已身形閃動,將他圍在中心。
由此可見青城派的武功,更是深邃無比了!眾人心中各自暗存戒心間,只聽得雷翔風一笑,道:「好朋友為何動起手來了?」
這一來,他身子又上升了七尺。
需知山東霹靂門,在北五省的威望,也是非同小可!
若不是他武功還算不錯,幾乎仰天跌了一大跤!
那人大聲喘了幾口氣,道:「你下手吧!」
當下,眾人又向府內走去,雷翔風也告別眾人,前去安歇,高牆內外,又恢復了安靜,暫且擱下不提。
隨著那「嗤」地一聲,兩溜綠焰,比電還疾,向前疾射而出。
只見那人看來十分年輕,但這時候卻已沒有法子去辨認他的確切年齡,因為他面上,由於痛苦,而扭曲著,抽搐著,看來簡真不是人,而是什麼怪物!
褚家兄弟一看到對方是萬里浮門下,先就氣餒了幾分,只是冷冷地道:「倒要請教。」
雷翔風向兩人望了一眼,道:「原來是褚家兄弟,莫怪我雷某人心直口快,這就是兩位的不是了。」
那人顯然是竭力不願在眾人面前倒下,但是他傷得實在太重,身子一晃,再晃,終於「砰」地跌倒在地。
雷翔風見了那人,不禁一怔,「嗯」的一聲,道:「閣下眼生得很,不知如何稱呼?」
看他向上猛地翻起的情形,似乎還想再向高牆之內躍去。
雷翔風衣袖向上,微微一拂,一股勁風過處,已將那口唾沫拂開,皺著眉頭道:「閣下究竟是什麼人,我與閣下,素不相識,何以前來苦纏不休?」人群中有人叫道:「雷孟嘗,這種宵小,和他多囉味什麼?一刀斬了吧!」那人則又淒厲無比地笑了起來,道:「雷翔風,你不認識我?你不認識我?哈哈……你不認識我,哈哈!」
因為雷翔風此舉,實是為他保全了面子!
那矮漢子「哈哈」一笑,道:「你也不看看,這裡是什麼地方?我怎會帶你去求醫?」
當他一見有人將他圍住之際,便本能地想拔兵刃去應付。
火光衝破了黑暗,五六人排成扇形,一齊抬頭向上看去,只聽得一個中年人「哈哈」大笑,道:「姓華的,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送上來,我看你這一次,還向哪裡逃!」
只見他身形踉蹌,向外奔了開去。
雷翔風也跟著眾人一笑,道:「這位朋友,若是半途有人問起,就說是從舍下和-圖-書去的好了。」雷翔風認定那矮漢子只是無名小卒,因此連那矮漢子的姓名都懶得問,只稱他為「這位朋友」。
看來,他是準備用剛才的辦法,再翻上一個身,那麼,便可以躍進高牆去了。怎知這一次,就在他雙手剛一按到了牆上,尚未發勁使身子騰空而起之際,只聽得那兩棵大樹之上,各發出了「嗤」地一聲響。
眾人一聽得那一陣腳步聲,連忙一齊閃了開來,火把照處,只見一個三十出頭,貌相極其嚴肅,一臉英氣的人,向前走來。
黃香和褚家發兩人,自然也跟著一笑。這時,眾人之中,也有武功較高的,看出雷翔風的那一跌,乃是為了保全黃香的面子而假裝出來的。
大樹上射出了那兩枚長釘之後,立即又發出了陣陣的吆喝聲,「刷刷」之聲不絕,轉眼之間,便有五六個人,一齊躍了下來。而且,立即有人晃著了火折子,燃著了火把。
黃香若是話稍為客氣一點,那褚家兄弟也不願意再生事了。
他心中存了不服之念,真氣運轉,扇上的力道,頓時加強!
試想,他地位如此之尊,但對一個武功低微的無名小卒,仍是那樣謙和,怎不叫人與之相交,便自肝膽相投?
那矮漢子「哼」地一聲,轉過頭,又向前奔去。
這時,只見他聽了那人的話後,劍眉微蹙,「啊」的一聲,道:「你受傷了!」
他手中的折扇,乃是湘妃竹為骨的,而褚家發手中的雷公鑿,則是精鋼打就,兩件兵刃,一輕一重,相去何止百倍!
他的折扇,竟根本沒有法子碰到對方的衣角!
他一面說,一面手中雷公鑿一擺,一躍向前。黃香一聲冷笑,道:「若要說到武藝低微,剛才被人一腳踢了出去,那才叫丟人哪!」
可是,那柄折扇搭在雷公鑿上之後,褚家發只覺得一股極大的力道,黏在自己的兵刃之上,竟然難以掙得脫,他一張蟹臉,漲得通紅!
而武林中人,卻礙於青城派的臉面,大都可以算就算。有幾次,鬧得實在太厲害了,有幾個高手出面管了一管,反倒和萬里浮結下了深怨,是以武林中人,一看到青城幽仙萬里浮的弟子,大都忌憚幾分。
那種聲音,與其說是笑聲,還不如說是怪嗥聲好得多,當真是夜梟鳴聲,不如其悲,餓狼曉嗥,不如其慘,但是看那人的面孔,他卻的確是在笑著,笑得那樣地獰厲!
因為這句話十分嚴重,若是對方心中一怒,那實是立即便可以動起手來的!
雷翔風向後一退,只聽得那人兩排牙齒,「喟」的一聲,合在一起。
如今卻說那面目狼瑣的矮漢子,負著那傷勢十分沉重的人,腳步踉蹌,向前奔去。他在奔出了約半里許之後,便停了一停,向後看來。
褚家發此言一出,眾人中有還在交頭接耳的人,也都靜了下來。
那身披英雄氅的人,姓雷,名翔風,乃是南五省武林之中,極具威望的人物,由於他家財巨萬,又肯疏財,而本身武功又高,各門各派的高手,與之多有來往,連黑道上人,也敬他三分,一般人盡皆稱之「雷孟嘗」,他更有一個極好聽的外號,叫作「天南一俠」,本是少林俗家弟子,武功之高,自然非同凡響,是以三十出頭,年紀甚輕,便能在武林中,享有如此盛名。
等那矮漢子負著那人走遠了,褚家兄弟才大聲道:「雷大俠,你這樣子待那傢伙,以後上門來生事的人更多了!」
這人的兩隻手,從此以後,自然是廢了,瞧他這時,十指屈得像雞爪一樣,更可以知道他此際所受的痛苦,是hetubook.com.com如何之深!
他一面說,一面轉身向躺在地上的那人走去,道:「算你好命,三番兩次來騷擾,若換上第二個,你早已死了,虧得雷大俠大量,饒你不死,你還不上前叩謝大德麼?」
他這裡折扇,才一向下壓去,只覺得雷翔風的衣袖揚起之勢,雖然看來輕飄飄地,像是一點力道也沒有,但是實際上,卻含著一股極強的柔勁!
只聽得在他扇上力道加強之際,褚家發悶哼一聲,一張臉立時成了紫姜色!但也就在此際,雷翔風的衣袖,也已經疾如飄風拂到!
那人舉起了雙手,身子發顫。
眾人一聽,更是哄然大笑起來。
他一面叫,一面身如旋風,向前疾撲了過來!
他是想藉著那順手一壓,將雷翔風帶得一個踉蹌,他再從容後退,以顯青城派的威風。他卻未曾想到,雷翔風能在武林中,享有那麼大的名頭,又豈會是偶然的事情?
而就在樹葉的抖動聲中,陡地,夾進了一陣極輕的腳步聲,轉眼之間,一條黑影,已經撲到了高牆的牆腳下。
他身上披著一件大紅的英雄氅,在火光的照映之下,看來更覺得氣勢非凡,雖然他年紀還不十分大,但是卻可以使人肯定,這是一個極具身份的大人物,絕非等閒之人。
那矮漢子才一將他放了下來,他身子便抽了一下,並不睜開眼來,只是在喉間發出「咯咯」之聲,好一會兒才道:「你……別帶我到什麼地方……去求醫了……就將我殺了吧!」
旁觀眾人,一見這等情形,心中暗忖,黃香在青城弟子之中,還不是武功最高的人,可是一出手,便已經將堵家發制住了!
這少林三大秘技,本來是絕不傳給俗家弟子的,但是雷翔風因為一次特殊的機緣,竟能學成了這一門奇妙的功夫。
所以,當黃香折扇上的力道,陡然加強之際,金剛柔氣之力,也被他的力道引發,黃香只覺得一股極大的力道彈了上來,身不由主,向後退去!
褚氏兄弟中的老大褚家祥大聲道:「雷大俠,這人一連三晚前來生事,你涵養好,忍得下,我們卻也看不過眼,是以今晚出手,懲治他一下,若他是個大有來歷之人,我們弟兄兩人,獨力擔擋,決不連累閣下!」
雷翔風那樣一說,旁觀眾人之中,或有不明白的人,以為雷翔風真的被黃香的力道撞倒。可是黃香自己,焉有不明白的道理?
雷翔風「噢」的一聲,在他府上,這種人來來往往,一個月何止盈百,他忙道:「閣下何必太謙,武功造詣,原關天分,不是能勉強得來的。」
只見那人雙手的手心之上,都已穿了一個血肉模糊的大潤!
在眾人的笑聲之中,那矮漢子一俯身,將那人負在肩上,像是不勝負荷一樣,身形一個踉蹌,幾乎跌倒在地,這才手在地上一撐,道:「倒看不出你這樣好肉口!」
那兩枚長釘,仍在牆上,釘上也各自帶著一團血肉,實難想像人是忍著怎樣的奇痛,才將雙手硬生生地穿過釘頭,撕了下來的!
但是由於那兩溜綠焰的去勢實在太快,那人非但未曾來得及下沉身形,而且,連按在牆上的手也未及收回,只聽得「叭叭」兩聲過處,兩柄半尺來長,綠光閃閃的長釘,已經自那人的手背上穿了過去,釘在牆上!
但在突然之間,他卻揚聲怪笑起來。
接著,他真氣難以為繼,已向下猛墜。
那一下聲音,雖然不大,但是當聽到的人想及,那是一個人張口欲向另一個人咬去而咬不到之後,所發出的牙齒相叩之聲,心中也不禁駭然。
他話一講完,https://www.hetubook.com.com又哈哈大笑起來!
他抬起頭來,又道:「是誰下的手?」
那兩枚長釘,足有手指粗細,釘身綠光閃閃,釘頭大如嬰拳,乃是一個雷公頭,尖嘴削腮,也是綠光隱閃,看來極其可怖。
看他身子劇烈顫抖的情形,剛才那一鐘,分明已將他的脛骨敲碎!
他第二次又向前奔出了三五里,身子一轉,轉人了亂山之中,不一會兒,便到了一個小山谷內。他到了小山谷,才將那人放了下來。
那矮漢子又是一笑,道:「是啊,我這一輩子,連雷大俠的千分之一也及不上了。」
由於那堵牆高得出奇,足有兩丈五六高下,所以牆內的房屋,一點也看不到。那黑影只停了極短的時間,便雙足一點,向上疾拔而起。
那黃香只不過二十七八年紀,但這時折扇輕搖,卻擺出了一副老氣橫秋之狀,道:「方今學武之士,只求在武功上爭奇鬥勝,一有空,便尋打架動手,那裡配稱得上一個俠字?有的甚至胸無點墨,連以仁義服人的道理都不懂,豈不玷辱了一個武字?當真可笑得緊!」
他才一停了下來,那人便倏地睜開眼睛,他眼中那種怨毒的光采,實是使人不寒而慄。只聽得他怪叫道:「雷翔風,她在哪裡,你將她怎樣了?」
雷翔風道:「哪一位將此人帶到附近鎮上去為他就醫?」
黃香身子向後一退,手中折扇「刷」地合攏,向前一伸,「啪」地一聲響,已經搭在雷公鑿之上。
他勉強一笑,道:「哪裡,哪裡!」
老二褚家發性子暴烈,厲聲道:「如此說來,學武之士,倒不講武藝,是像你這等文不文,武不武的好了?」
褚家發道:「這還用問麼?」
然而,所有的人中,卻沒有一個人以為雷翔風此舉是在作偽,反倒人人佩服雷翔風處事手段之高,都暗忖他俠名之得,果非偶然!
可是偏偏黃香講了一大套,又全是衝著褚家兄弟而發的,當著那麼多人,褚家兄弟倒也沉不住氣了。
那矮漢子望著躺在地上的那人,一聲不出。
可是偏偏他心中仍然不服,折扇上的力道,陡地強了一倍,仍向下壓了來,他怎知雷翔風的這一拂,乃是少林三大秘技之一,佛門「金鋼柔氣」,乃是陰陽兩種截然不同的真氣,交纏而發。
這時,那人已經受傷,絕對無法再用雙手,那兩人手中卻都持著兵刃,實是佔盡了上風,但是那兩人被那人一逼視,卻面上變色,各自向後退去。
雷翔風踏前一步,一手拉住了黃香,一手拉住了褚家發,道:「兩位既在舍下做客,那全是好朋友,為何一言不合就動起手來了?」
褚家兄弟面色一沉,他們兩人,乃是山東霹靂門中一等一的高手,來此作客,身份極高,連雷翔風也不敢直斥其非的,如今忽然有人這樣子說他們,他們自然心中大是不樂。
他呆了一呆之後,心中對雷翔風不禁感激之極!
一旁褚氏兄弟等人,也認不出那矮漢子是什麼人,自然是個無名小卒,見雷翔風對他,仍是那樣客氣,心中不禁大是佩服,心想雷翔風在武林之中,名頭如此之高,人緣如此之好,實在不是偶然之事!
眾人一齊向那人看去,只見那人五短身材,生得獐頭鼠目,一臉猥瑣之氣,拱肩縮背,倒也看不出他有多大年紀來。
可是,當他的手碰到刀柄之際,他卻突然覺得一陣撕心裂肺,抽腸剝肚的奇痛!
他竭力地挪動著身子,猛地向前一撲,向雷翔風的小腿咬了過來。
黃香若在此際,知難而退,原也可沒事。
那人前來之勢,看來十分緩慢,實則和圖書極其快疾,轉眼之間,便到了眼前。那些圍住了受傷那人的人,這時早已讓開路來,讓他走到那人的身邊。
黃香在雷翔風的衣角,拂到自己手中折扇之際,將折扇輕輕一移,反向雷翔風的袖角壓去!
那矮漢子如此說法,分明是想博眾人一笑,眾人自然笑了起來。
烏雲漸散,就著皇月微光,可以看到那人緊緊地咬著嘴唇,鮮血從他的齒縫之中,一點一點地落了下來,面色慘白,雙眼緊閉。
黃香向外跌出了一步,不禁大為狼狽,人叢中有人笑出聲來,那是已看出了他自取其辱,黃香心中惱怒之極,但是也就在此際,忽然看到雷翔風的身子一側,右手在地上一按,才又站了起來,向黃香一笑,道:「黃兄內力深湛之極,在下不自量力,幾乎要當場出醜了!」
他一跌倒在地,那五六人立時又圍了上來,自高牆之上,也躍下了三個人來,各自持著手中的兵刃,指著倒在地上的那人。那人緊緊地閉著眼睛。
就在他們退出之際,那人一聲怪叫,道:「好雷公釘!」
那兩個一個持鑿,一個持鐘的人,立即大聲道:「是我們。」
但是像那人這樣,雙手傷成這樣子,卻也是叫人看了,觸目驚心!
他一面怪叫,一面舉起手來。
那兩人中持鑿子的一個,手揚處,一鑿便向前刺出,但那人撲到了近前,身形一側,右腿一彎,已經一腳踢出,那一腳的方位,奇到了極點,腳分明是向左拐的,但是踢到了一半,突然方向一變,「刷」的一聲,反向右踢了過來,對方那人,避之不及,「砰」的一聲,正中右腿,身子向外,直飛了出去。
所以,他只覺得一股柔和之極的力道,將自己湧出了一步而已!
那人右手向腰際所懸的單刀按去,可是,他的手才一按到刀柄,非但未能將刀拔|出|來,反倒慘聲嗥叫起來!
褚家發剛才一個不小心,被那人在重傷之後,一腳踢出,已面上無光,而今黃香偏偏來揭他這件事,他更是大怒,一聲怪吼,雷公鑿一揚,再是一躍,向著黃香,當頭鑿下!
在第二次身形又凝之際,他雙手又一齊伸出,向牆上按去。
那人像是已經知道不妙,一聲悶哼,立即真氣一沉,想向下沉去。
那牆陡上陡下,全是極其平滑的水磨磚所砌成的,絕無可供攀援之處,那黑影這一拔,足拔起了七八尺,身形便已一凝。
隨著他的身子向上翻起,半空之中,灑下了一陣血雨!
可是這一次,他向前奔出之勢,非但未見踉蹌,而是快疾無比,一個起伏,便是兩三丈遠近,而他肩上,仍然負著一人,這份輕功,便足以驚世駭俗,絕非無名小卒能做得到的了!
那人喘著氣,又怪叫道:「你心中恨他們傷得不重,口中卻滿口仁義道德,你這王八操的龜兒子!呸!」
那人咧齒一笑,道:「在下原是不足道的小腳色,三日之前,路過此處,聞得雷大俠處有賓館之設,過往武林中人,不論名頭大小,武功高下,皆可白吃白住,因此才來到雷大俠府上的,自當為雷大俠效勞。」
他咬不到雷翔風,這時,又是一口唾沫,和著他咬破了上唇的血絲,向雷翔風吐來。
天色陰暗無比,那一堵高牆在黑暗之中聳立著,看來更像是一頭龐大的怪獸一樣。而在牆旁的兩棵大樹,恰如怪獸的兩隻犄角。風聲十分低沉,吹得樹葉簌簌作響。
人叢中有人朗聲道:「褚家兄弟此言差矣。」
那人若是繼續向前撲去的話,非被暗器擊中不可,又因他本身受傷極重,翻起之後,身子一挺,只硬生生地挺起了兩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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