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駱駝奇案

作者:費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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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廿一章 諜海孤雛

第廿一章 諜海孤雛

「我不相信騙子的說話!」
駱駝說:「俗語有云:打蛇打首,擒賊擒王,你是你們三人之首。要救你們逃出魔掌,先要救你,你是她們三個人之中最難馴服的一個,假如你肯脫離組織,再利用你去救蘇萍,問題就好辦多了!」
蘇萍在旁幫忙解說:「一百幾十萬難民蜂湧逃亡,已經使組織感到焦頭爛額了!他們一時又怎會注意到伍姐姐的母親呢?」
最後,蘇萍出了主意,讓伍月娥帶荊金鈴去見她的母親,讓她們直接會談,以讓荊金鈴了解大陸上的真實情況。
武不屈在筵席之前,說明他的用意,在香港,幹狙擊殺人,不大容易,稍出紕漏,亂子就大了,所以任何同志都有對他們加以掩護的責任。
「孩子,我真想念你,難道說,你到現在為止還脫離不了組織麼?」
「伍同志,你是否引我進入圈套?」她問。
醫院的大門原是電動,駱駝在辦公室內由特別的迴望鏡中可以看到門外來的是伍月娥,他便按下電鈕,那道鐵閘便徐徐地打開了。伍月娥付過車資,和荊金鈴兩人緩步步進大門,那道鐵閘又自動的閉上。
「唉,槍手已經包圍了這間精神病醫院,等待著要取我們的性命呢!我們還有力量去救蘇萍麼?」荊金鈴好像已是心亂如麻了。
二、孤兒寡母,不騙。
那長庚關照荊金鈴說:「你是三人小組的負責人,武專員一直懷疑在我們的組織之中有著反間諜存在,這一點,我們非但要設法澄清,而且要嚴厲控制部下,你是一組的負責人,希望你要好好的看管你手下的兩個人才好!」
駱駝哈哈大笑:「自由世界,仍佔著世界上大半數的土地,海闊天空,什麼地方不能生活?我可以給你們生活的保障!」
「荊姐姐,難道說,你想拿家母立功麼?」伍月娥復又哀求說。
那長庚和苗準是同在一起受過訓的,在名義上是同期同學,同時,兩人的黨齡、資歷,對組織的貢獻都是差不多的。地位也相等。所以苗準到香港上來,那長庚還非得到車站去迎接他不可。
「在什麼地方?」
駱駝說:「你既走進了我的大門,我不能見死不救,假如說,你不相信的話,你只要跨出這間醫院的大門就會被殺!」
荊金鈴一往的嘴巴是較缺德的,她曾譏諷伍月娥是腎虧所致。
駱駝露出不樂之色,說:「這話太難聽了!」
剎那間,「特務站」外的馬路上便熱鬧起來了。那些平日自命不凡的共黨特務,一個個大夢初醒似地亂穿亂竄來回奔走。
幾條壯漢合力撞門,砰砰澎澎一陣子,轟然一聲,整扇門塌下了,那長庚衝進屋子裡去,傻了眼,因為屋內早已空了。連一個人影也沒有。那三個女同志好像變魔術似的無影無蹤了。
伍月娥說:「是的,電影已經開演了,咖啡室之中,除了我們三個人以外,沒有旁人。」駱駝又說:「你的身分可能早已經敗露了,快查看在咖啡室外面是否有人在暗中將你們監視著!」
荊金鈴說:「沒有,精神病醫院有規矩,不得洩漏病人的病歷,他們要守秘密,我極力索取,沒得到結果!」
蘇萍吃一驚,喃喃說:「不可能的事情……」
伍月娥哭得如淚人般的,說:「我到這裡來,實在是需要心理上的治療!……」
駱駝說:「這是你棄暗投明的好機會,在二十世紀末葉,人民講究民主自由,極權與暴政已經是行不通了,共黨的政治是行不通的,我已經幫助你跨上投奔自由的第一步,第二步需得靠你自己!」
這時候他又聽得荊金鈴說:
駱駝便按了裝置在桌子旁邊的電鈴。不一會房間內走進來了一位鬚髮斑白的老頭兒。
伍月娥驀地熱淚奪眶而出,竟痛哭流涕了。
那長庚臉色鐵青,佇立在大門之前,說:「荊金鈴、伍月娥,我聽說你們兩個和蘇萍都對組織有不忠實之處,辜負了我對你們的特別提拔!」
「也或許就能解決許多的問題,至少我就能了解詳情了!」荊金鈴說。
伍月娥考慮了好半晌,她不知道荊金鈴對她所說的究竟是否是真的,抑或是故意訛詐她的。終於,她鼓足了勇氣,趨至櫃檯前,撥了電話,打給了駱駝。
荊金鈴半信半疑。終於她執起了電話筒,按照駱駝的意思,撥了電話回「香江古玩商店」去。
伍月娥的母親,如今仍以一個精神病人的名義,住在這間醫院的病室裡。
接電話的是密電員胡宗周,他和荊金鈴平日的感情是最好不過的。
這時候,那長庚始才發現,那扇通風窗上的鐵柵被拆除了!
「那麼你是四月份以後,才開始替駱駝做內線的反叛工作的?」她又問。
「那麼難民又為什麼逃港呢?」伍月娥反問:「假如大陸真像天堂一樣,他們又為什麼要逃?」
伍月娥說:「駱駝在冒充章西希時,早把我們三個人的身家調查得一清二楚,他怎會不知道我有個親媽媽呢?據家母說,她是接得我的信,要她上香港的,其實那是駱駝代筆,他早給家母安排好了逃來香港的辦法……」
伍月娥皺著眉宇說:「我不敢作主!」
「你倒是忍心讓蘇萍受刑訊之苦,然後又被押返大陸去麼?」駱駝說。
「你能讓我們有工作做?有飯吃麼?」荊金鈴再問。
駱駝向駱華生勸說,留在美洲既然沒有多大的出息,不如回東方去。
荊金鈴說:「就是我們三人小組!同時,我還希望能有一架錄音機,錄取我們的全部談話!」
蘇萍見伍月娥沒有表示意見,便問她說:「月娥姐姐,你呢?」
「你的女兒又來看你了,而且她還帶了一個她的同事,欲勸說你返回大陸去!」
荊金鈴不樂,說:「什麼意思?」
伍月娥說:「我是無所謂的,凡是電影,我都看,不管是哪一國的,或是誰主演的,反正總有一點藝術的價值!」
荊金鈴手持著短槍,怒目圓睜地說:「不行,你顯然有反叛組織的行為,我非得把你押回去交給那組長審問你不可!」
「不會的,我敢保證!」荊金鈴說。
荊金鈴說:「問題非常的簡單,我讓她說明白,溜出來打電話給什麼人?她就交代不出!」
荊金鈴重重的在她的屁股上打了一記,說:「現在當前最主要的還是個人自己的問題,死亡與生存之間的選擇,家屬問題還要留待第二步去解決吧!」
最後,姚逢春坦白說:「今後,我們應付『陰魂不散』的方式,恐怕略會有改變!北京方面,已經派來大批的職業槍手!此後的作戰方式,恐怕已經不是在寶物上的爭奪戰了,或者會有一連串的流血事件演出,所以大家也需多注意,如果對方以牙還牙,那麼我們的犧牲就不值得了……」
「萬一荊姐姐不顧一切,一定要將家母押返大陸上去,那必會演出悲劇!」伍月娥再說。
毛必正似乎還覺得內情有蹊蹺,說:「還是讓我伴送你們回去吧!」
「我不能說!」伍月娥答。
蘇萍重新把椅子疊好,再次地向上爬,伍月娥在後巷已經用鑰匙將通出街外的側門打開了,她趕了回來,幫忙拉了蘇萍一把。
「為什麼不能說?」荊金鈴氣憤地說。
反正他們一組是六個人,每個人都有資格單獨行動,六個人迂迴實行狙殺,不怕駱駝的黨羽不滅。
荊金鈴卻趕在這時間內把伍月娥押回來,使那長庚感到驚奇交集。自然,他知道荊金鈴在思想上是不應該有什麼問題的,除非她是跌進了別人的圈套無法脫身,否則她是沒有理由叛變的。現在她又將伍月娥押回來就是最好的證明。
「你是否替伍同志隱瞞?假如將來出了問題,可知道責任重大?」
「我不能告訴你,苗準等的一批槍手剛到,他們會拿我的母親開刀……」
五、出家人的錢財,不騙!
伍月娥緊張不已,說:「駱先生,我們怎麼還不快走?」
駱駝便說:「好吧,那麼你親自把荊小姐帶到這裡來,另外的一位蘇小姐,讓她假裝身體不適,先回宿舍裡去,讓她說你們兩個仍在看電影!」
伍月娥會在這時候溜出來打電話,她打電話給誰?
「香港的物資誘惑了他們,帝國主義的靡爛將他們腐蝕了……」
這時候,蘇萍正被關在幽室內,接受嚴厲的訊問,一盞強烈的「拷問燈」正照著她的臉孔,四五名大漢環立在她的四周,你一言我一語地作疲勞訊問,專在詞言之間找碴,雞蛋裡挑骨頭,找到一句話有毛病,便詰問到底……
「我沒有……」伍月娥喃喃解釋。
只要拆下三支,爬上兩張重疊的椅子,就可以爬出後巷的地面上。
荊金鈴說:「蘇萍的家中,兄弟姐妹甚多,全都是工資階級,蘇萍在海外光榮地參加了統戰工作,對他們是一種保障,假如說蘇萍有了意外,他們的保障也告結束。同時對他們的立場和榮譽統統會受到影響!」
四、絕命之財,不騙。
「我的這個地址,原是無關重要的,搞我的這一行,『狡兔三窟』,今天到東,明天到西,長在一個地方呆下去,遲早會被識破,今天故意讓你和伍月娥到此地來,本就是打算犧牲這個秘密了。為什麼?為你們兩人的性命著想!」
「這裡有電話,你可以打電話回去試探一番!騙子不會永遠騙人的,有時候也會說真心話的!」
這時候忽的有一位矮矮胖胖的人,穿進了門,拉了荊金鈴一把,復又一鞠躬,說:
「這就是你之所以要替駱駝傳遞情報的原因麼?」她問。
姚逢春說:「這是組織的意思,我們已不計算得失,決心先要把這批傢伙先行除去!」荊金鈴說:「若我們傷害了駱駝方面的人,激使他們惱羞成怒,將奪得我們的寶物一一毀滅掉,那麼,將來這些責任該由誰負?」
武不屈接得密電,也跺腳嘆息說:「唉!為什麼熊主委也會派這種沒有頭腦的職業劊子手到香港上來了?萬一出了紕漏,我們的計劃便要完全傾覆了!」
駱駝搖了搖手,說:「我不是這個意思!」他趨至窗前,掠開了窗簾,鬼頭鬼腦地向窗外瞄了一眼,復又回首向荊金鈴說:「你且來看!」
駱華生一家人的旅費,全是駱駝供給的,在香港扯旗山上半山腰的那棟房子,就是駱駝替他買下的。駱駝另具用心,要作為他活動的大本營之用。
「我不會告訴你的,因為那就是駱駝的秘密住址!」伍月娥說。
荊金鈴說:「間諜的工作,是無孔不入的,天底下沒什麼不可能的事情!美帝國主義者說www.hetubook.com.com,『間諜是永遠不睡覺的!』」
蘇萍在戲院內獨坐良久,不見了她的兩個伙伴,四處找尋,終算找到戲院外來了。
那間屋子,是拉丁式的建設,起碼也有好幾十個年代,它的好處,就是房屋寬,庭園廣闊,很有一點像是醫院的派頭。
伍月娥每次在看電影的時候,差不多都有這種習慣,在正片上映之前,得先上一次廁所。她的解釋是免得看得正有趣的時候外出,把劇情錯過了。
很顯然的,伍月娥的行為有點不軌。
約過了十餘分鐘,「華生心理治療醫院」的門前來了一輛空著的出租汽車。
「我是為伍月娥的媽媽說情來的!」
「由四月間開始的,也正就是大陸難民開始蜂湧逃港的時候!」
三、血汗之財,不騙。
蘇萍慌慌張張,爬上凳子時,竟摔了一跤,自然,那聲響會傳出屋外,那長庚聽得到了。
她由坐位的人叢之中穿出去,由「出口道」走進了女廁所,很快的又由走廊出至票房旁的電話亭,穿身進內,掩上玻璃門,撥了電話號碼……
荊金鈴說:「組織和難民是兩回事!不能為了難民逃亡,而把組織的控制力量瓦解了!」
荊金鈴要抗辯,那長庚臉色一板。指著她斥罵說:
難民逃港期間,他在暗中實在不知救了多少人了。
現在,這三個女孩子出了問題。蘇萍是奉命到特務站接受訊問的。
駱駝說:「別急,我們還可以等著看看熱鬧!」
「伯母說哪裡話?我只是在考慮著,我們若脫離了組織,今後的生活該怎麼辦?」荊金鈴說了真話。
「唉,千言萬語,我已經向她說得很清楚了,現在大陸上連雞鴨都養不活了,哪還養得了我這種已經超齡的老太婆呢?」
伍月娥忙說:「不會的,駱駝是很重道義的人,必然言出必行!」
假如說,不是武不屈和郝專員的「鬥爭」,武不屈也絕不會重新提名起用他,那長庚豈會有再抬頭之日?
待伍月娥和蘇萍走進室內之後,荊金鈴立刻將室門鎖上,她即打手勢教伍月娥開始去拆除靠後巷通風窗上的鐵柵枝。一面,她取了棉花布物,將匙眼給塞滿了,一則是不讓有人在匙眼向內偷看,二則,外面有人欲用鎖匙開門也不容易了。
由於蘇萍的一家人,都被控制在掌握之中,加以共黨特務也認為她有利用的價值,於是將她也挑選了!
心理治療,在我們東方還不十分時興。所以這間醫院,也等於是一間極為冷門的醫院,平日間門堪羅雀,甚少見一個病人登門求治。縱然有,病人也是求教一次,甚少第二次求教的。這也或是東方人還不習慣這種心理治療的關係,但也或是該院的治療功夫並不到家。
荊金鈴叱斥說:「你是中了反動派報紙的宣傳!」
姚逢春說:「對了,武專員和郝專員一直認為我們的香江古玩商店有著內奸!我們應該要藉此機會暗中查察一番!」
唐天冬說:「意思不是很簡單嗎?你們招呼來的六個槍手已經到了!」
那長庚看準了時間,帶著毛必正親自駕汽車到了車站。
駱駝拍案說:「當然,假如你們有決心回特務站去救蘇萍的話!」
這間「華生心理治療醫院」。就是駱駝的活動大本營。駱駝自從和香江古玩商店展開了鬥智以還,就是利用這地方為最主要的大本營。
所以,凡是有了聲望的騙子,都希望做善事,而且所做的也並非是「偽裝慈善事業」,他們是真心真意的去行善,為的是要修來世。
有這間心理病治療醫院給他做掩護,凡是能救得出的難民,駱駝便當做病人向這間醫院裡送,等到在香港能找到他們的直屬親友時,才又讓他們當做了治癒的病人領出,省卻了許多在地頭上遭受勒索的麻煩。
但是那長庚仍然感到不大放心,他在錄音機的旁邊另裝上一隻耳機,一直透出門外,打算在門外旁聽。
荊金鈴長嘆一聲,說:「唉,他是著名的騙子呀!」
駱駝接得電話,他並不像伍月娥的那樣緊張,他詳細問明原委。
蘇萍一旦有難,就將她置之不顧嗎?荊金鈴很覺為難,她原是孤兒出身,走出了孤兒院就做了中共的特務。若脫離共黨,茫茫人海,教她向哪兒投奔呢?
門窗上都裝上了有極厚的鐵閘,和隔音設備。是供囚禁癲狂症的病人所用的。
「三位女同志,我在這裡守候多時矣,請快上車吧!」
「唉,荊姐姐,難道說,你就真忍心辦月娥姐姐麼?她只是為了母親……」蘇萍也垂下了淚,為伍月娥求情。
荊金鈴、伍月娥和蘇萍,是那長庚一手訓練出來的三個女特務,她們三個人的環境特殊,而且最有「利用」價值,所以那長庚推薦她們分派在香江古玩商店裡,尤其是荊金鈴是孤兒出身曾受過嚴格的洗腦改造。這三個女同志交由荊金鈴做負責人,總不會有錯的!
「我已經向你保證過了,我無非是想向令堂勸說一番!同時,假如你能安排讓我和駱駝見一面,我願意和他單獨作一次會談!」
荊金鈴忽然拍著桌子說:「別的我不去說,萬一被組織發現伍同志的母親已經逃上了香港,固然,他們會四方八面的找尋她媽媽的下落,同時,伍同志的性命也是一樣的保不了哇!」
荊金鈴喃喃說:「準保又是要我們進入另外的一個圈套!」
電影院的地下層,附設有咖啡室的設備。她們便走進了咖啡室。
荊金鈴的心中是惶悚不安的,坐在她的身邊是一個老練的職業槍手監視著。荊金鈴無法和伍月娥再作更多的串供。
剛好發薪水不久,誰的身上都有錢。年輕人誰不愛玩耍?荊金鈴和蘇萍都附和了。蘇萍的年紀最小,比較「坦白」。她說:「我喜歡看美帝國主義的影片!國產影片,看起來總歸是好像相差了幾十年,尤其是左傾電影公司所拍的電影。總愛加上一節尾巴,扭扭捏捏的,看來十分難受!」
「我要找蘇萍說話!」
這時候,荊金鈴一眼看見那位稱為「情報販子」、「陰魂不散」;又曾化名為章西希的大騙子——駱駝,笑口盈盈地,倚在走廊的欄杆旁,口啣煙斗,露著兩枚大匏牙,向她揮了揮手,說:
那長庚略加考慮,便說:「好的,我也參加!」
香江古玩商店內共有三個女店員,在這三名特務之中,荊金鈴是為首者,她立刻問:
荊金鈴卻是心懷鬼胎,她覺得這兒好像是在演唱「空城計」,要不然,這那會像一間醫院?
荊金鈴的目的,原是為著試探著伍月娥的母親是否真的上了香港?二則,她也希望和駱駝作一次「開誠佈公」的談判!
廣九快車南下,驀地運來了一批共黨訓練有素的「狙擊手」。他們所受的特殊技能,就是打冷槍過日子。
荊金鈴是孤兒出身,她由襁褓時代,便在孤兒院生長,根本不懂得什麼叫做家庭溫暖。當她們一行三個人奉派上香港來時,蘇萍曾接她和伍月娥到家中去歡聚了一次,也正好蘇萍的兄弟和父母都放假團聚在家中,只見她們一家人是親親熱熱,為蘇萍餞別,依依不捨之情,使荊金鈴非常感動,也非常的羨慕。
「你的意思是想叫家母再回大陸上去?噢,不!家母已經說過,她寧死不願再回大陸上去了!荊姐姐!你我上香港的時日已久,不知道大陸上的情況呢!現在的情形,說出來你或許會不相信,實在淒慘透了,大陸上的難民蜂湧逃往香港,就是一項最好的證明!他們向新聞記者所說的,句句都是真話!我們看報章雜誌上的報導,就可以知道許多了!」
「荊姐姐,我相信你不會這樣做的……」蘇萍喃喃說。
荊金鈴到底年紀輕,經驗不足,聽駱駝這麼一說,更是不敢輕易進內了。
一、傷天害理,不騙。
荊金鈴開始困惑。皺著了眉宇,很覺難過地說:「這內中的真相,很使我感到費解,四月至今已經有好幾個月了,難道說,你的媽媽逃出了大陸,組織竟然一點也不知道?這好像是不可能的事情!」
荊金鈴沒肯答應,搖頭說:「駱駝先生,你無非是在誘惑我造反而已!」
「拍」的一聲,錄音機關掉了,那長庚引長了脖子細聽,過了半分鐘、二分鐘、五分鐘,錄音帶好像被切斷了,連一點聲音也沒有。
荊金鈴又說:「您老向我們提這些有什麼用呢?難道說,我們還有機會回去利用那間地下室麼?」
他剛要拉開車門。那位出租汽車的司機已經向他致歉意說:
荊金鈴到底年紀輕,很自信地說:「負這種責任倒無所謂,只是最近因為難民逃港的問題,使得我們『人民政府』的威信大失!假如在此時此刻,我們展開大行動,演出許多流血事件,必會引起社會的反感,使我們更處在不利的地位,所以,我希望姚經理能把我的意思向上級轉達,最好能不採用流血政策!」
可是大門剛打開,就聽伍月娥苦苦哀求說:「荊姐姐,你就饒了我吧,我真的是被嚇糊塗了,需要心理上的治療,何不就放過我呢?求求你……」
「我們六個人全到了,苗組長在對巷的汽車裡,還有毛必正是給我們領路來的!」荊金鈴點首說:「很好,你們監守著這間醫院,我一個人押伍月娥回組織去就行了!」
假如事機不密,她們兩個全會做了犧牲品……
「是的!」
荊金鈴一聽,話頭不對,便將手皮包打開了,手撫著裡面的那支小「勃郎靈」。
吳策說:「當然是,否則我哪有時間去加工,並且還施以手腳?我經常深夜外出,然後再回到地下室裡,都是神不知鬼不覺的!其實我哪裡懂得創造什麼贗品古董,全是找人給我捉刀的,我能有機會和時間向外連絡罷了!」
荊金鈴唯唯諾諾,她又把向姚逢春所說的話,重複向那長庚說了一遍。
「那麼你溜出來打電話給誰?」
但是在統戰的行動策略上,一切的決策由武不屈全權作主,姚逢春的職權,僅在經濟拓展的一方面。
蘇萍唯唯諾諾,她們三人會後走出咖啡室,伍月娥招了一部街車,和荊金鈴去會晤駱駝。
可是想不到荊金鈴竟率領伍月娥和蘇萍一併叛變,那長庚的前途也寄付在此一著上,完全付諸流水了。
「不!」駱駝說:「你們一起到香港的有三姊妹,你和伍月娥都脫險了,但是還有一個蘇萍,我還得設法救她出險呢!」
那位槍手很表現友善地說:「我是奉命來保護你們的!」和*圖*書
伍月娥是早已經上了樓,她守在屏風的背後,她偷聽了荊金鈴和駱駝的對話。
她們有習慣,買便宜的戲票,坐最好的位子,不久,預告片放映了。
「你給什麼人打電話?」荊金鈴怒目圓睜地說。
駱駝說:「並非是你的女兒要勸說你,而是她的女同事,要向你勸說!」
荊金鈴大感憂恐。忽而很氣憤地指著駱駝說:「都是你把她們害了的!」
吳策說:「你說得容易,等到我們吃了『蓮子羹』一命嗚呼,到西方極樂世界去報到,就省掉中共的許多麻煩了呢?」
那立在車邊的槍手聽得她們的對話,覺得情形不對,立刻向其他躲藏在暗處的槍手打了個暗號,告訴他們停止狙殺。
蘇萍不免打了個寒噤。她做夢也想不到伍月娥會做這樣冒險的事情。
「你倒真是容易湊和!」蘇萍譏笑說。
荊金鈴便故意以老大姐的口吻說:「那豈非連時間和金錢都是一種浪費麼?」
駱駝又笑著說:「連你的生命安全,也在我的掌握之中了,這又該如何說法呢?」
「你非得告訴我不可!為你母親性命著想!」
伍月娥忽的橫起了心腸,說:「我也不必隱瞞你們了,家母是被駱駝救出大陸的!」荊金鈴一想,也就是這麼回事,要不然伍月娥又何必吞吞吐吐的呢?
伍月娥驚惶萬狀,仍作強辯說:「荊組姐何必這樣說,你冤枉我了……」
荊金鈴大怒,揚起手來就要打,可是她怎打得下手呢?她們之間,由各自學校裡選出來受訓起,一直是姐妹稱呼,而且她們三個人,是感情較為融洽的,尤其,到香港以後,因為大家都是無親無友,平日生活在一起都甚為親熱。一旦有了事情發生,難道說,荊金鈴就真的板下了臉孔,忍心下毒手麼?
那名槍手正打算要用強硬的手段將他驅走,不料,這時候該醫院的電動門徐徐地自動打開了,也就是說,趕走汽車已經是來不及了。
荊金鈴擰開了錄音機,她首先問蘇萍說:「蘇同志,你在平日間,是和伍同志接觸最多的,你可有看出伍同志有什麼不軌的行為?」
武不屈的地位雖然比他們高得很多,而且負的是全權指揮統戰之責。但是當這批職業殺人者到達他轄下的「站」上時,武不屈仍然得以主管的身分以公式化歡迎他們到達香港。
那長庚心中想,假如是荊金鈴存心不軌的話,她不會選擇這個地方去盤問伍月娥和蘇萍兩人的。
但是找遍了很多有關的地方,武不屈都不在。
「媽的,連荊金鈴也叛變了麼?」那長庚幾乎就要昏倒了。他定了定神,即說:「她們必逃不遠,快追,快追!」
她們三個人的當中,除了荊金鈴的出身是由孤兒院裡領養出來的,餘外,伍月娥是有著孤苦伶仃的寡母,蘇萍是三代同堂,有祖父母、父母和好幾個兄弟。
電影院附設咖啡館,差不多的坐客都是等候頭二場的空間,或是約會朋友而來的。每當電影放映,差不多咖啡室內便全空了。
電話便掛斷了。伍月娥向荊金鈴說:
「當然,他們的目的是為要找你的這個地址而來……」
伍月娥哭得如淚人般的,點了點頭。
荊金鈴搖頭說:「組織的槍手已把守在醫院的大門之外,我們恐怕連走出這個大門,也不大容易了!」
荊金鈴說:「你們有幾個人來?」
荊金鈴默想了許久,似有難以了解之處,忽而說:「駱駝先生,我很想不通,你在和伍月娥通電話時,就估計著,我們會踏進你的圈套,會走進你的這間醫院裡的,在那時候,你特別關照蘇萍回宿舍去,你明知道她回宿舍去即會被拘,而又在這時候故作大慈大悲,要設法救她出險,究竟是何用心呢?」
「你的母親現在住在什麼地方?」荊金鈴問。
「荊同志,是否出了什麼毛病?為什麼聲音沒有了?」那長庚一而再,再而三的問著,但是奇怪的是室內竟然連一點反應也沒有,這一來,可引起了那長庚的疑心。「荊同志,荊同志……」他用了最大的氣力去拍門。
「喪命與否,我不清楚,但是結局總是不會好的!」
吳策又說:「但是末一間的屋內靠左邊的鐵柵枝我都曾施以手腳,那些鐵柵枝是可以一根一根的取下來的,偏著身子,便可以爬出後院的甬道上,那兒有一扇供收垃圾的邊門,除了在晨間,管雜務的工友會啟那扇門讓收垃圾者出進之外,通常很少有人用那扇門,我已經配好了一根鑰匙在這裡!」他說著,自荷包裡摸出了一根像燒彎的鐵柵枝,舉在手中,讓那兩位出道不久的共黨女特務看。「假如動作迅速,由拆下了地下室的鐵柵枝,爬身出後院甬道,啟偏門,那是一條冷巷,可以直接出大馬路上,不超過三分鐘!」
吳策老便向伍月娥和荊金鈴說:「你們二位對特務站那兩間地下室,可有著什麼印象沒有?」
吳策走進門,即埋怨駱駝說:「又有什麼吩咐了嗎?瞧你的,又把中共的槍手招到門前了!我們這地方,原是神不知鬼不覺的。中共恁怎麼也不會發現我們利用一間精神病院,為這幾個妞兒,你把麻煩惹到這裡來了!看將來我們連藏身的地方也沒有了!」
駱駝搖了搖手,說:「不!是為監視你,追蹤你而來……」
駱駝說:「要陷害你的,並不是我,而是你自己的所謂同志呢!實在說,你們三個人受監視已經不是一天了!你們在共黨組織內,黨齡、資歷、貢獻、信心,都很起碼,到了必要時,需要犧牲的都是你們!我做的案子破不了,武不屈、郝正、那長庚,都向他們的主子交不了差,在無法交代之下,就需得要有人犧牲,他們不會犧牲自己,就會找弱者下手!你們三個,就是他們的對象!」
但毛必正卻一個箭步衝了上來拍了拍他的手,說:「那組長,這裡是香港,又是在大馬路上,由不得我們胡來的,而且汽車已經駛遠了,你擊不中啦!」
荊金鈴仍然對駱駝不大信任,說:「什麼妙計?」
「為什麼?」荊金鈴仍是頤指氣使地說:「你假如不肯說明白,我或許會把你交由那長庚組長發落,將你押回大陸上去。接受坦白,你就會吃不消了呢!」
駱駝說:「你且先把吳策老的一根鑰匙收下!」
荊金鈴又說:「我不想害到蘇萍的一家人!」
那長庚亂拍了一陣門,怪叫怪嚷的一陣子,室內仍然沒有反應,他知道事情不妙了,便吩咐下人取鑰匙來。
該院的主持人是一位年邁蒼蒼的老人,據說是在美國的什麼醫學院的精神科醫學博士。他在香港掛牌的時間不長,頂多也不過兩年光景。
荊金鈴大為恐慌,喃喃地說:「怎麼回事……」
駱駝再說:「不管怎樣,我們不能見死不救,當然是先救可以活的,蘇萍的家屬,和我們相隔遙遠,而且他們的生活真相和實況我們難以明瞭,究竟應該如何搭救他們,我們可以留作第二步的考慮!」
「她回宿舍去立刻就會被擒,你們的組織裡跑掉了伍月娥和你,蘇萍就會做你們的替死鬼,說不定她已經在被刑訊了!我還得動腦筋救她出險呢!」
她高舉起了手,倏地又垂下去了。
荊金鈴一看,大家是認識的,在歡迎的宴會上已經見過面,總該敷衍一番。便說:「怎麼你們也來了?」
辦公室內沒有人,而剛才醫院的電動門又自動關上,就很引起荊金鈴的懷疑。
「你打回古玩商店去幹什麼?有什麼事嗎?」荊金鈴怒目圓睜地說:「不用再瞞我了,你必是打電話給駱駝,告訴他六個職業槍手到達了香港,對不?」
那長庚始恍然大悟,原來武不屈卻忽然在這上面用計,心中不免佩服,到底武不屈之成名還是有他的道理的,於是便按照武不屈的關照,通知了姚逢春。
「我把你押解回大陸上去,讓你向組織坦白!」荊金鈴無可奈何地說。
荊金鈴加以保證說:「在我的小組內,沒有一個人會反叛組織的!」
「不!」荊金鈴正色說:「你的母親沒經過組織的允許,擅自來到香港,趁現在還未被組織發現之前。應及早讓她回大陸上去,否則非但她的性命會有問題,同時也會連累你!試想,你能獲組織的信任,調派到海外來,是多麼不容易的事情?你可別把自己的前程毀了?」
唐天冬領荊金鈴走上一重樓梯,上到二樓,在那條寬闊的廊道的兩旁,全是裝有鐵柵閘門的病房。
當然,那些病屋都是供患有強烈精神病患者所住的。
「我們都是精神病的病人,不住進精神病治療院,住到哪兒去?」
荊金鈴說:「我的主管更換得太勤了,根本搞不清楚誰是誰,我既在這裡,向姚經理問個清楚,豈不方便?」
武不屈和他們六個人一一握手之後,吩咐設宴洗塵。
「聽說,你的組織要強逼你把我送回到大陸上去啃蕃薯葉了,真有這種事麼?媽現在就可以告訴你,媽寧可死在香港海峽的深處,也不再回大陸上去!」
荊金鈴點頭答應,那名槍手便毫不客氣地鑽進汽車去了。
這時候,蘇萍反而感覺到不安,喃喃說:「荊姐姐,怎麼你也和駱駝他們串通了?」荊金鈴叱喝:「少說廢話,快進汽車去!」
他心中有了疑惑,荊金鈴是黨組織自幼訓練長大的忠堅「組織」份子,怎會說出這種不倫不類的話。
蘇萍又在旁幫腔說:「荊姐姐,你實在是違心之言,你也曾向我說過,假如大陸上的災荒控制不了,也必會有大難!」
該醫院內外一切的佈置,全是駱駝親自經手的,它計劃開有門診部、配藥部、手術室,在二層樓上,還有著若干的病室,有著幾間還是為患癲狂症病人所預備的。
她們三人相對天真地哈哈一陣一笑,便決意了去看「美帝國主義」的電影。
她們所說的每一句話,把守在門外用耳機收聽的那長庚全聽得一清二楚。
凡是精神病醫院,院方都有保護病人的權利及義務,「華生心理治療醫院」當然也不例外。他們謝絕外人參觀,使這間醫院的內在情形,和外界完全隔絕。
不久,汽車已來至特務站的門前,荊金鈴付車資將汽車打發走之後。
荊金鈴說:「她接受這間醫院的醫生盤問,胡說八道,洩露了組織的機密!」
鑰匙取來之後,可是門鎖的匙眼是在裡面用布物塞死了的——根本插不進去。
「但是家母是絕對,恁怎樣也不肯再回大陸上去了!她老人說,寧做槍下鬼,也不做餓死鬼!」伍月娥堅決說。
荊金鈴並沒有看差,那老婦https://m.hetubook.com.com人正就是伍月娥的親娘。她臨離開大陸時,組織有命令,讓她先去了解她領導下的兩員同志的家庭,所以伍月娥和蘇萍的家,荊金鈴全去了解過。
駱駝在「情報販子」案後,撈大筆的鈔票,周遊列國,無意地在美洲的一個小國家之中,偶而發現了駱華生在那裡掛牌子,多年的老朋友不見面了,駱駝故意偽扮病人,進內閒聊,始才引起了駱華生的回憶,兩人相見甚歡。
蘇萍年紀雖小,頭腦倒是最靈敏的!她看得出,她們的大姐荊金鈴已經有改變態度的意思,便說:「我們站在這地方眾目睽睽,說話不大方便,我們何不找個地方從長計議?」
蘇萍仍不肯相信伍月娥是反叛份子,喃喃地說:「這是不可能的事情,我們大家生活在一起不是一天的時間了,互相坦誠相處,從來彼此之間沒有什麼隱瞞的事情,月娥姐姐在我們三個人之中,從來是膽小的一個,她怎會做這種事情呢?」
荊金鈴很覺尷尬,立即將手槍擺回關上皮包,隨唐天冬外出了,這間醫院,真是空寂得可以,連庭院噴水池畔的小鳥吱吱喳喳也感到喧鬧不已。
那長庚命令發出,他手底下的那些小嘍囉們便紛紛地向屋外跑,有從前門繞出去的,有從後門和側門追出冷巷去的。
荊金鈴猛然回頭,一看,這個人,在她的印象之中至為深刻,怎會忘記呢?這個人正就是唐天冬呀!
荊金鈴看著那門檻畔裝有鐵柵閘,遲疑不決,她恐防墜進圈套。
伍月娥願意請客,她掏出了鈔票,擠在人群的前面,購買了三張最便宜的樓下前座的門票,時間也正好,她們便隨著人潮進場。
「我說!」伍月娥忽然鼓足了勇氣。
那長庚原是下了命令若發現荊金鈴有不對情形,立刻加以逮捕,或者加以狙殺的!但是那長庚又想到,在荊金鈴她們的「三人小組」之中,只有伍月娥和蘇萍是有家眷的。
伍月娥沒有按門鈴,她還是用約定的暗號,按汽車的喇叭聲響,一長二短,一短二長,連按好幾次。
蘇萍忙答:「我肯向天發誓,我確實是什麼也不知道的……」
荊金鈴說:「你對自己的同志都不信任了麼?」
當荊金鈴她們三個人由冷巷中出來時,駱駝推開了車門,高聲說:
那長庚半信半疑,說:「你拿著什麼證據沒有?」
「會喪命吧?」
「這樣說,武專員還是反對槍手到達香港的!」
姚逢春被問愣了!說:「你何不問你的頂頭主管那長庚呢!」
駱華生說沒有錢搬遷,駱駝又仗義資助。
駱駝說:「別多廢話了,我請你上來,是希望你把特務站上,你曾做了手腳的幾個地方的來龍去脈,告訴他們一番!」
荊金鈴苦惱不已,獃想了許久,忽然揪住了伍月娥的手臂,正色說:
「荊小姐請吧!我們的老板在二樓上等著你呢!」唐天冬說。
「客氣!」
是夜,特務站上好不熱鬧,筵開十桌,幾乎是和特務站有關係的人員,都參加飲宴,為的是介紹由北京剛派遣到的六名神槍手。
這時候駱駝駕著汽車駛過來了,他按響了喇叭,邊自車廂內探出了頭來,高聲向那長庚說:「姓那的,我就等著你說這句話給你的三位女同志聽著呢!」
這時候,繞出屋外後巷的人由通風窗上探頭下來,高聲說:
伍月娥和荊金鈴當然有印象,那地方似乎是用來接待特別的客人,或是自己的同志犯有過失時,用以關禁閉的!
兇殺一發生,即需設法讓槍手逃離香港,以避風頭。
那長庚耐著性子等候,約過了十分鐘,那長庚便抬手拍門。
姚逢春沒想到荊金鈴小小的年紀,竟會有大篇的道理,不由得心中暗暗的折服,到底年代是不同了,年輕的一代也有她們的想法。
地窟內的禁閉室,是這座特務站大廈的死角之地。
苗準便派了一個弟兄,說:「讓他陪同著就會安全的!」
蘇萍的意思,不管事情發展得究竟是怎樣,她們三個人終究是親姊妹一樣,不要受任何壓力所破壞。最要緊的一點,就是要合力保護伍月娥的母親的安全。
荊金鈴開始體會到家庭的溫暖。
在戲院內,到底是公共場所,耳目眾多,她們一吵一鬧的,很容易就惹人注意。
「移民到巴西去,我的把兄弟歐陽業,非但會接待你們把你們當做家人看待,還會給你們最好的工作!在民主自由的國度裡,除了作奸犯科和懶於工作者,誰會愁吃的,愁穿的呢?」駱駝說。
她們三人,在平日間到底是親熱慣了的,很難得突然間會發生這種意外的事情,假如說,荊金鈴不是被上級督催得緊,她也不會懷疑伍月娥會做出非法的事情,自然也不會發現伍月娥的隱秘了。
「怎樣救她?」
「怎麼回事?」荊金鈴說。
荊金鈴忽的皺上眉宇,露出懷疑之色,說:「這是什麼時候開始的?」
唐天冬忽的笑吃吃地說:「荊小姐,用不著那小東西,走進了我們這塊小天地,就是和平樂土,我們和平相處,任何問題都不需要用武力解決!」
駱華生學錯了冷門醫學,所以一輩子都未有得意過,無論開碼頭走到那裡去,都是寂寂無名地甚不得志,可說是霉運霉到家。
「暫時不會!」
這時候,伍月娥的母親也露身出來了,含著淚撫著荊金鈴的肩膀說:「荊同志,無論如何,請你成全我們母女兩個,切莫把我們送返大陸上去!要不然,我寧可死在你的跟前!」
這天筵席過後,她們三人結伴回香江古玩商店宿舍去,因為時間尚早,伍月娥建議去看晚上第二場的電影。
這醫院的院落很大,遍舖著綠茵草坪,大概也是經過園藝專家設計的,魚池涼亭,奇異花草,佈置得雅緻悅目。通常的時候,是供病人晒太陽和呼吸新鮮空氣用的。醫院的辦公廳和會客室就在院落左側的大廈樓下,有著兩扇極大的玻璃門。推門進內,偌大的辦公室居然連一個辦事人員和工友也不見。
荊金鈴說:「我不相信你的謊言!」
唐天冬便樂了,說:「現在還有什麼可怕的?我們的地位可以說是已經彼此無分了,大家一起等著挨槍彈吧!」
胡宗周說:「我也不清楚,據說是蘇萍有間諜嫌疑!同時,聽說伍月娥已經叛變了!」駱駝在荊金鈴的身旁,她們在電話裡的對答是聽得一清二楚。
「唔!我們終於又碰頭了!」荊金鈴說。
吳策說:「不管怎樣,就算你有更妙的頭腦,我們的身體還是肉做的,能挨得了槍彈麼?」
荊金鈴兩眼一瞬,忽而「呸」的一聲,說:「你在胡謅,駱駝認識你,還情有可原,駱駝又怎會認識你的媽媽?」
「我沒有哇!……」
「屋外已經有了好幾個身分不明的人!可能都是你和伍月娥引來的!」
駱駝的一夥人,除了彭虎以外,全都登記為該院的病人,他們可以隨時住在院內,彭虎卻是醫院的護士,穿上白衣,任何癲狂性的病人,他都可以制服。
駱駝說:「這種空話現在多說也無益,我想知道的是蘇萍的命運,你是一名中共的海外統戰工作人員,應該會知道,假如你和蘇萍犯了同樣的過失,會受到怎樣的處分!」
姚逢春說:「但願如此,可是假如在你們之中,任何一個人有了反叛的行為,若被發現,責任必全加在你的身上,因為她們是交由你負責的!」
於是,荊金鈴便將錄音機在地下室內佈置好,然後請那長庚派人將伍月娥和蘇萍兩人押來。
荊金鈴便說:「這就是所以我要讓伍同志說出她媽媽的所在地方,讓我勸說她回返大陸上去。這樣,對她媽媽,對伍同志也好……」
伍月娥不管怎樣,總歸是要外出一次的。
伍月娥按照駱駝的吩咐,讓蘇萍假裝身體不適,先行回香江古玩商店的宿舍去,同時要聲明她和荊金鈴兩人仍在看電影。
毛必正無奈,便關照荊金鈴,無論如何,先把伍月娥押回特務站上去,千萬別先回香江古玩商店,因為這是那長庚的命令。
這時候,有一輛黑色的小汽車,駛近了醫院的大門旁,汽車按了好幾下喇叭。
荊金鈴拍了拍手皮包:「我帶著有槍械,在必要時,我可以鳴槍驚動四鄰八方,你留我不住的!」
她再打手勢,教蘇萍要小心,趕快。
「伍同志,現在我們也不必繞著脖子說話了!你得快告訴我你母親現在所住的地址!」
荊金鈴、伍月娥、蘇萍三個人,是同期受訓,然後派遣到香港上來的。她們親熱得像姊妹一樣,吃喝住都在一起,工餘之暇,消磨光陰也在一起,譬如說,看電影、逛街、購物,都是相約而行的。
汽車打了個倒退。調頭駛出下坡,遠離他們去了。
這樣逼不得已,唯有將現場上的眼目也一併幹掉。
「我若說出來,就得立刻逃亡!」
駱駝赫赫笑了起來,說:「做中共的鷹犬,會有什麼前途呢?而且做的是最起碼的鷹犬!」
初時,她們三人發生爭吵。大家相持不下,蘇萍是同情伍月娥的。她們的立場,似是二對一之比,有蘇萍從中打圓場,荊金鈴和伍月娥始終鬧不起來。
蘇萍也插了嘴,說:「你的媽媽既然來到香港,母女重逢,這是值得高興的事情,我們應該設法保護你的媽媽才對!」
那長庚頹喪的垂下了手,他哭出胡拉喃喃地說:「唉!完了,一切都完了……完了……」
駱駝說:「怎麼,吳策老,你對我們的道義行為已經沒有信心了嗎?」
「我打回古玩商店去……」
「我喜歡看法國片,作風大膽,十分過癮!」
荊金鈴反對說:「不!我們三個女人互相說話,比較方便一點!」
荊金鈴情急智生,擊了擊手掌,故意咆哮說:「別以為我不敢打你,我就打給你看!」這樣便掩飾過去了。
「駱駝已經答應了和你見面,但是有一點希望你不要用詭計!」
「伍月娥,現在,我來問你,你知道組織的規矩,沒有允許是不許隨便和外界接觸的麼?」荊金鈴對著麥克風,在自言自語:「你到這間精神病院去過了多少次了?說!為什麼不肯說話……?」
「荊同志,久違了!」
「你們為什麼會住進這間醫院裡?」荊金鈴啟開了話題問。
「毛必正,你怎可以離開我們?我們六個人對那大騙子和他的爪牙一無所知,他們的臉孔我們全沒有見過,你是我們的眼睛,怎可以離我們而去?」
「我是打電話給我的媽媽!」伍月娥說。
他們是奉熊北極的命hetubook.com.com令,一小組的人馬由小組長苗準帶領著,浩浩蕩蕩開往香港。姚逢春接獲命令,「狙擊隊」開至香港,嚇得魂不附體。此後流血事件免不了會發生,姚逢春是個商人,他奉命負責海外經濟拓展業務,原以為是在算盤上撥珠子弄長短的,不想到由一個「陰魂不散」的出現而搞得天翻地覆,組織方面,竟然要派專打冷槍的「暗殺團」開到香港。
槍手很感到尷尬,便說:「可有什麼需要我效勞的嗎?」
荊金鈴匆忙報告了伍月娥至精神病醫院的經過情形。她捏造了一個故事,就說伍月娥自感到精神不正常,經常偷偷至那間「華生心理治療醫院」去求治,凡是精神病的患者,都得向診治的醫生坦白陳述內心中的任何事情。
吳策自動地將鑰匙交給了荊金鈴,邊說:「偏門的門鎖長久不用,相信鎖裡面也銹了,開啟間難免有些聲音,在用鑰匙前,最好用些許凡士林!」
這時候,隔著一道薄木板門,往內便到醫院的會客室了。有著一個蒼老的婦女嗓音在內呼喊。
荊金鈴說:「不管,上汽車去!」
「我是為了我的母親,駱駝需得保護我母親的安全,這是我們雙方的條件!」伍月娥解釋著說:「假如說,家母再落在我們黨的手中,那是必死無疑的……」
荊金鈴也認為蘇萍的建議是對的!
「我們不必浪費錄音機磁帶,我們重新來!」
推門進內,只見伍月娥母女相抱,哭得如淚人般的。
「一切都完啦……」那長庚淌著淚,他知道自己的前程是不保了。
荊金鈴遲疑不決,但終於跨進了屋子去:「我很榮幸能在這裡當面和你談話……」
「很難說!萬一駱駝和他的爪牙在這附近出現時,你們逮住他就是了!」荊金鈴關照說。
因為武不屈不在站上,那長庚便打電話到處找尋,他原是討好武不屈,意圖向他請示一番。
伍月娥立時驚惶失措,立刻將電話掛上了。
那長庚是為「章西希案」被郝專員貶了職,回「北京」去重新受訓的。
荊金鈴忽而高聲說:「他們到這裡來的目的,是要殺你的……」
「兩位姐姐,你們怎麼躲到這地方來了?」蘇萍發現她們兩個人的情形不對,立時怔住了。
荊金鈴卻說:
駱駝笑口盈盈,趨至荊金鈴耳畔,絮絮的說了一番話。
該醫院的主持人駱華生博士,當年在美國留學時,曾遭遇了金光黨,駱駝曾仗義為他解圍,所以他們是老朋友稱呼,而實際上駱華生對駱駝是以恩人看待的。
「你多說也沒有用處,假如說是你的兩個手下之中,有一個對組織不忠,你想辦法保住你的腦袋就是了!」
駱駝推門穿進一間病房,向一位形色憔悴的老婦人說:
她重新來至電話機前,報告:「什麼人也沒有!」
「你的媽媽就在那時候逃出來的嗎?」
「我不會相信你的謊言的,我要帶伍月娥和她的母親回去!」
「荊大姐,據你看,可有什麼好的辦法沒有?」蘇萍說。
是時,伍月娥已經爬出通風窗外去了,荊金鈴又向蘇萍打手勢。命她趕快追伍月娥。她們因為在事前未曾和蘇萍約好,所以蘇萍是楞楞的,似感有點莫名其妙!
「伍月娥的媽媽被你幽禁在這裡,要知道影響伍月娥的前途有多大?」
「只要能救蘇萍脫險,我們不論怎樣危險,也要去做!」伍月娥很堅決地說。
駱駝和他的手下人,利用這地方為他們的連絡總部和避難所,都是最理想不過的。並且也只要他們每一個人都利用了一個化名,住到這間「精神治療院」的病室裡去就行了。同時,在難民逃港的期間。前文也聲明過,駱駝畢生是幹騙子為業的,幹騙業的也並非完全沒有良心和道德之輩,他們也有許多誡條。如:
「荊同志,既走進了這間醫院的大門,你還有什麼可猶豫的,假如說,我們一定要把你留下的話,你插翅難逃呢!」駱駝含笑說。
伍月娥只是痛哭流涕,恁什麼也不肯說。
「那麼我們何不先救蘇萍出險?」
荊金鈴看出苗頭,恐怕那長庚有點不放心,便說:「就借用我們站上的地窟如何?那用作禁閉室的一間。」
「你的媽媽?」
「有請,荊同志!」駱駝故意一欠身,比了比手,他指著的是一間裝有鐵柵閘雙套間的病室。
她仍是照著駱駝教導她的劇情,狠狠的推了伍月娥一把,叱喝說:「走吧!看你如何坦白!」
那長庚在情急之下,吩附手下人合力實行破門而入。一面他又派人繞出屋子到後院的巷子裡由通風窗向內窺探。
「我現在給時間你去連絡一番!」荊金鈴說。
荊金鈴很覺為難,她已是感到徬徨了。在平日間,她們「三姐妹」的感情甚篤,尤其是蘇萍的年歲最小,一向她們是以姐妹的稱呼。
這時候也正好給她們利用作為談話的地點。
伍月娥獲得駱駝的允許,帶了荊金鈴乘汽車來到這間醫院的門前。
「荊姐姐,為什麼我們不設法去救蘇萍妹妹呢?我們都是共患難的姊妹!」伍月娥淌著淚,向荊金鈴說。
「荊小姐!不認識我嗎?」
伍月娥接問了一句:「吳老先生,你是否說就是那一間曾經用來供你雕塑假古玩的那一間,你曾經在內住宿了很長的一段時間……」
駱駝又說:「假如說,蘇萍在香港逃脫了,她的家人會受到連累嗎?」
「她們是中共的特務人員,中共是從不講感情的,再加上她們曾受過特務訓練,你僅為了她們,連我們自己人也出賣了,到最後定會自討苦吃!」
「不管怎樣,伍月娥的生命安全,是操縱在你的掌握之中……」荊金鈴喃喃說。
那長庚暗察荊金鈴和伍月娥的形色,他無法證明荊金鈴所說的不是實話。
那長庚問:「什麼小組會議?」
荊金鈴很感到恐慌,她們原是打算逃走的,萬一錄音機內的聲音被那長庚聽到了,豈不就要事洩被擒了?
「你是荊同志麼?你現在在什麼地方?蘇同志已經被那長庚押走了,據說是要她去『坦白』去,你們出了什麼問題嗎?」
那長庚吒斥說:「做一個好的統戰人員,就是需要服從,上級的決策如何,與你無關,你服從命令就行了!」
荊金鈴無奈,只好再次打自己的手掌。劈劈拍拍的,咒罵說:「伍月娥你不肯說嗎?我就在這裡打你!在香港,就算你死掉,也是一個『自由鬼』,若回到大陸上去,你在鐵幕裡就會成為冤死鬼了!」
那長庚也由側門的冷巷裡追出來,邊叫嚷著:「假如追著了她們三個,在必要時格殺勿論……」
伍月娥心驚肉跳,急忙放下電話筒,趨出咖啡室外去,四面掃看了一番,空空如也,什麼也沒有發現。
「那兩間地下室似乎是該屋子的死角,由樓梯下去,是一條極長的走廊,兩間房子,都是長方型的,像兩口死棺材,各有通風窗二隻,都裝有鐵柵枝……」荊金鈴背誦似地說。
姚逢春受命後,煞有介事似地召集了香江古玩商店的上下人等,先給他們一頓冗長的訓話,無非是鼓勵他們每一個人牢守崗位,盡忠職責,面對當前堅苦的環境,「大力奮戰」到底!
「特務站」的大門之前早有守候大批的人,當然,那是苗準和他們有著密切聯絡的關係。
荊金鈴伸首向窗外一看,果真的,有兩名形跡鬼祟的漢子在醫院的大門外把守著,她認得出,那是剛由大陸上派下來的六個職業槍手中的其中之二!
伍月娥已經有了洩漏組織機密的嫌疑,所以特地將她押回來加以調查!
苗準手下把守在街口附近的一名槍手便溜過來了,他故意裝做要乘汽車,為著是要把汽車驅開,因為他們正要進行狙殺。一者是避免現場上有人目睹。二者是恐防汽車阻擋了他們的射線。
伍月娥撥過了電話之後,還未及說上兩句話之後,荊金鈴已出現在電話亭之旁邊,一手拉開了玻璃門。
蘇萍替伍月娥爭辯,說:「就算是出來打一個電話,也不能夠就指伍姐姐有反叛的行為……」
荊金鈴是孤兒出身的,由孤兒院裡領出來,一直受思想上的訓練,無論如何,在思想上是絕對不會出問題的。
蘇萍說:「月娥姐姐,你何不乾脆說明白了,你究竟要打電話給什麼人?」
駱駝說:「假如你們肯聽我的話,我有辦法!」
荊金鈴向蘇萍揮了揮手,說:「伍月娥同志趁我們看電影之際,溜出來打電話,不知道打給誰,我要她坦白!」
「唉!我『收山』多年了,就因為聽從了你,得重操舊業,假如說,活到這把年紀,不能『壽終正寢』,舒舒服服地死在床上,卻讓身上多了兩個槍洞,該多冤枉難受!」原來,吳策老在化名吳琳偽扮贗品古董雕塑匠時,在特務站上很施了一番手腳,替駱駝為未來的工作留了一條後路。
她們三人慌慌張張地上車之後,駱駝卻沒有立即開車逃走,只眼睜睜地盯在那條幽黯的巷子。
他一面用手指頭一按,替荊金鈴將電話給掛斷了,邊說:「不必多說了,反正你能夠了解詳情就很好了!」一面,他伸手接下了荊金鈴手中的電話筒。
他低下頭,向密室內的匙孔內張望。但是匙孔早已被布物和棉花堵塞。黝黑的一片,連什麼也看不見。
他說完,以最快的速度,駕著汽車逃之夭夭了。
「蘇萍已經回宿舍去了!她會有什麼不安全的?蘇萍黨齡最淺,平日安份守己,她會出什麼問題呢?」
蘇萍年紀最小,膽子也最小,看著伍月娥滿臉愁苦慘痛,也於心不忍,上前抱著了伍月娥的胳膊,落著淚說:「伍姐姐,你又為什麼不說呢?」
荊金鈴遲疑著說:「駱駝先生,你無非是想逼我反叛組織罷了!」
駱駝也說:「這些鐵閘門,無非是用來關瘋人所用的,不瘋的人,絕對不關!請!」他首先領在前面,在沙發椅上坐下,一面吩附唐天冬倒茶!
駱駝拉下了窗帘布,又說:「所以我說你的生命安全也在我的掌握之中,老實說:你和伍月娥、蘇萍三位的身分,處在被懷疑的地位,已經不是一天了,但是沒被你們的所謂上級捏到了證據,今天你跨進了我的這個門,也就正好,職業槍手的槍口不會先對著我,他們有習慣是先打自己人的!這一點,相信你也會清楚的!」
論她們的年歲,當然不會是黨齡夠格的幹部,「井崗山」、「二萬五千里長征」及「延安時代」,都不會有她們的份兒,她們三個人,俱是在大陸易手,共黨特務幹部到各m.hetubook.com.com學校去發掘的,其中第一先決條件,是要思想單純,對組織有信仰,第二是家庭能受控制……
這「五不騙」在騙業行中,是非常著名的,另外還有一項「半不騙」,就是對「守財奴」,只騙其一半,因為全騙了,必會出人命案,若出人命案,那就等於是「絕命財」了!有犯他們的誡條。
「這間醫院有什麼古怪嗎?」毛必正問。
荊金鈴所進行的情形雖嫌軟弱一點,但那長庚尚還感到滿意。這時候提及到鐵幕和自由的問題,那長庚便感到荊金鈴有措詞失當之處。
「看什麼呢?」荊金鈴問。
荊金鈴忙說:「我是特地裡把伍月娥押回來的,因為她確有令人懷疑之處!」
凡是幹「職業殺人者」的,也或是因為心理上的變態,通常都成了沒有感情的動物,喜怒不形於色,活像行屍走肉,使人接近了都會有陰森之感。
荊金鈴說:「當然是立刻押返大陸上去接受最嚴厲的處分!」
荊金鈴雙手叉腰,仍然咬牙切齒地說:「伍同志就是平日故意做作,她連同我們也出賣了!」
這時候,她聽說伍月娥的母親逃出了大陸來到了香港,大為驚愕,這似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呢,組織之所能控制伍月娥,就仗著能將她的母親把持在掌握之中,又怎會輕易的讓她的母親逃離大陸呢?
「不過你們可要冒極大的危險呢!」駱駝又說。
「月娥孩子,我在這裡!」
蘇萍立刻說:「沒有!」
荊金鈴和蘇萍俱吃了一驚。
荊金鈴的心中仍在盤算,不知道此行的結局是如何,也說不定就會上了駱駝的大當。幹騙子的,一向是無惡不為,他們不會講什麼仁義道德的,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不擇手段,說不定就是把她和伍月娥全出賣了。
「報告那組長,後院的側門被打開了……」
那長庚無奈,便批准了荊金鈴的請求。
荊金鈴即加以喝罵:「蘇同志,你的思想也動搖了麼?」繼而,她又指著伍月娥說:「不管怎樣,現在,我給你兩條路,第一,我把你押交那長庚,讓他處置你,不用說,他會先讓你吃上一頓苦頭,然後把你押返大陸去聽候組織的制裁!」
荊金鈴便正下臉色說:「也許你是剛到香港上來,對此地的習慣和情形還不大熟悉,在這兒,我們不必互稱同志!」
伍月娥喜出望外,她第一個鑽上了汽車。
蘇萍為什麼也會被共黨的幹部挑中呢?因為她的父母早年在抗戰期間就已經參加了「新四軍」,在「大別山上」打過日本人,大陸易手之後,蘇萍的幾個兄長因得到父母的餘蔭,也分得特別好的差事。
「荊同志,出了什麼意外嗎?」他一面問。
武不屈說:「這是熊主委的失策,但是對我們卻有一項好處,就是藉此機會,也或許我們可以查出內奸是誰了!」
伍月娥便將經過情形詳細說出,由苗準等六名「職業槍手」抵達香港,組織的歡宴,至最後她們三人看電影,她溜出來打電話,被荊金鈴發現秘密、盤問、至到最後的條件……一五一十詳細向駱駝報告了。
伍月娥忽而說:「荊姐姐,我的話已經完全說明白了,我正在等待著你的發落!」荊金鈴擺手說:「我正在思索!不要打斷我的沉思!」
因之,他向荊金鈴說:「你的意見甚好,我代你向武專員和那長庚轉達就是了!」
荊金鈴眉頭一皺,吟笑說:「你我之間還有什麼同志可言,坦白說,我是為伍月娥的問題而來的!」
這伍月娥擁抱的老婦人,正就是伍月娥的媽,只是她老人家比以前更消瘦了。
她們三人是奉命上香港為香江古玩商店——也就是海外經濟拓展工作做內線保密工作的,三個人都是無親無友,起居飲食和行動,全聽組織的指示。
「荊姐姐,你能怪我麼?我們是人,不是禽獸!『羊跪乳、鴉反哺』,禽畜尚且懂得孝順,難道說我們做了共黨工作人員,就比禽畜也不如了,你可曾聽家母說,在大陸上已經是連蕃薯皮也沒得啃了,除一些養尊處優的高級官員之外,誰都活不下去了,家母逃港,得助於駱駝先生的大力……」
「為什麼?」伍月娥吃驚說。
伍月娥大喜,忙說:「駱駝先生,假如可以救蘇萍出險,我們終生感激不盡!」
這種說法,完全符合了駱駝的一貫作風,已由不得荊金鈴不相信了。
伍月娥也在演戲,說:「荊姐姐,我說的全是實話,為什麼你不相信我呢?」
駱駝說:「當然,事實的真相已經擺在眼前了,不過最後的決定還是在你,蘇萍的生命操在你的手中!」
荊金鈴向那長庚要求說:「可否讓我開一次小組會議?我要讓她們向我坦白!」
駱駝格格一笑:「對付郝專員和武不屈二人,我們已經到了決戰的階段,不久,就可以將他們一舉擊垮了!」
荊金鈴和伍月娥全認識,那就是曾經由章西希介紹進入特務站,工作了很有一段長時間的贗品古玩偽製專家吳琳——他也就是駱駝的有力助手吳策老是也。
不過那長庚仍有疑惑之處,就是荊金鈴為什麼陪同伍月娥赴那間「華生心理治療醫院」去。到這時候為止,那間醫院究竟是否駱駝的機關,尚未得到調查報告。
「總不至於會置之死地吧?」
荊金鈴感到徬徨不安,左右為難,半晌,她才詛咒著說:「唉!這場禍事全是伍月娥惹出來的!」
駱駝搖了搖手:「瘋人院內放銅砲,也沒有人過問的,荊同志!你錯了,還是請吧!」
怪事了,他們怎會這樣快的就跟蹤到這兒來了?
荊金鈴是機警人,立刻將伍月娥招出戲院之外,仍然是嚴詞厲色的,她警告伍月娥說:「你假如有什麼難言之隱,到底我還是你的大姐,你可以向我坦白!」
「別把我們面前的兩位小姐嚇壞了!」
蘇萍是有家庭顧慮的人,忙說:「我的家庭不像你們的那麼簡單,不是可以一走了之的!」
荊金鈴愈聽愈是不對勁,她恐防有詐,急忙推彈簧門追進會客室裡去了。
此後的日子更不好混啦!
「我以為看電影只是一種消遣,把時間打發了過去就是!」
不到半個小時,那長庚接回來,一行有六個人之多,除了那位稱為苗準的組長,是個高長而瘦,臉無三兩肉又缺乏血色的名槍手之外,其餘的五個人,也幾乎盡是「冷酷陰沉」之輩。沒有一個人的長相是討人喜歡的。
駱駝除了行騙的時候,他是個十足的慈善家,行善行到家的。
荊金鈴立即吩咐司機啟行。
那長庚等於當面受辱,怔怔地眼看著汽車逃遠了,他才找出手槍,舉起來欲打那輛汽車的車胎。
蘇萍算是已爬出通風窗外的後巷去了。但她的動作是太不夠俐落了,又再次踢了重疊的椅子,發出了好大的聲響。
毛必正已經趕過來了,他問:「伍同志有什麼不對嗎?」
「不!」駱駝說:「我做事向來不輕易冒險,冒險就一定要成功!你倆且聽我說,我有妙計!」
通風窗上的鐵柵枝是經過吳策老施過手腳的。每一根鐵枝都被鋸了,只用萬能膠給膠上,又擦得雪亮雪亮的,乍看誰也不會注意它是折斷過的,拆下來十分容易,只略用氣力它就脫下來了。
毛必正說:「但是我不放心就讓她們兩個人回去!」
「你給駱駝一夥人做間諜,有多久了?」荊金鈴再喝問。
在扯旗山腰間,有著一間不很著名的「華生心理治療醫院」。
這間醫院的大門,是電動的,在醫院的辦公室裡,裝有特別的「探視鏡」,門外的電鈴一響,向「探視鏡」一看,就可以知道叫門的是什麼人?可以讓他們進門的,只要按電鈕,大門就會自開。若是不受歡迎的客人,守門人即會傳話出去,聲明院長不歡迎他們進門。
伍月娥十分坦然,她到了這間「精神病院」裡來,等於是回到了家裡一樣。
「假如展開屠殺,我們所有的寶物仍然是丟失了,豈不等於是白費了!」
這一次,蘇萍反向伍月娥勸說。「既然荊姐姐已經肯保證了,伍姐姐你還有什麼可值得考慮的?」
荊金鈴狠狠地一把將伍月娥揪著。咬牙切齒地說:「武專員和那組長一直懷疑在我們之間有著間諜作祟,我還一直不肯相信!想不到間諜竟然是你!」
是時,荊金鈴早已爬出了通風窗外的後巷去了。會同蘇萍和伍月娥,由側門外出。駱駝很守信用,他親自駛了一輛汽車,守在冷巷之前。
武不屈並命那長庚把香江古玩商店的一夥人一併請過來,大家趁機會聚餐一番。那長庚加以反對,說:「好不容易,神不知鬼不覺之下,六個槍手抵達了香港,對方連一點警惕也沒有,香江古玩商店之內,有許多令人費解的事情,武專員也早已經懷疑到,香江古玩商店之內必有駱駝的內奸,但內奸是誰?武專員卻一直沒有查出來,若在這時間,讓香江古玩商店的內奸把內情洩漏了,豈不是等於通告對方,我們的槍手到了!」
筵席散後,荊金鈴悶悶不樂。她已經開始覺得,在組織內繼續混下去,不會有什麼前途。尤其是她頂頭上的那批老朽的「特務」,他們自己無能,又不肯信任後一輩的能力。再這樣下去,等於是窮途末路了。她簡直不肯相信,龐大的統戰特務組織,竟連一個騙子駱駝的小組織也對付不了。
姚逢春有血壓高症,感到狼狽,便立刻宣佈散會。隨後,他又召荊金鈴進入他的經理室,嚴詞厲色地說:「你問得太多了,已經超過你的職責範圍之外了,知道嗎?」荊金鈴說:「反正我的小組內總共是三個人,我只要負責兩個人的安全就行了!」
駱駝沒多加考慮,便說:「你們現在是在戲院旁邊的咖啡館之中麼?」
在筵席進行間,那長庚找荊金鈴作了一次個別的談話。
「我了解你是善意來的!」
可是那幾位職業槍手的組長苗準立時搶過來了,說:
武不屈說:「讓對方知道了,也或許會少出一點岔子,否則將來場面更難收拾了!」
這時候,她露身出來了,眼睛還是紅潤著的,淚痕未乾。
「很抱歉,這車子是醫院裡的人打電話招來的!」
伍月娥一聽,那是她母親的聲音,趕忙推門進內,高喊了一聲:「媽媽!」
「荊姐姐,你先請吧!我待會兒就上來!」伍月娥在她母親的懷裡,含著了淚說。荊金鈴說:「你們母女多談一會兒!」她說著,先掏出了手皮包內的小型手槍,準備隨時動用的。
荊金鈴大為驚恐說:「你是有計劃要對我加以陷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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