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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報販子

作者:費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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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風流情種

第十三章 風流情種

「怎會不知道呢?每天在舞廳裏都看見你,她常常向我說,你很像她的一個外甥……」
夏落紅是不接受別人的勸阻的,他工作時就是工作,玩起來就任何人都不能阻攔,不管外面是如何的風聲鶴唳,他照常是要看電影,逛舞場的。情報販子為他大傷腦筋,為他的安全費過很大的心血。每次外出,不是派彭虎便是孫阿七給他作伴,而且得要安排下種種連絡的方法,以防不測。
「小姐?」夏落紅笑笑。「一個是小姐,一個是小姐的媽媽?」
「六萬元,後來他取出膠捲時又冀圖索六萬,但我並沒付給他。」李統又把他的破財數目打了對折。
宋雲珠與情報販子「作戰」的佈局,為經費所限,不能充分開展,她研究出情報販子的「局吃」騙術,較之其他的騙法技高一籌,所以她絲毫不敢疏忽,戰戰兢兢,如臨大敵。
張翠忍住了悲愴,嫣然一笑,說:「我本來是很好的人家呢,父親是個殷商,在蘇州開了片綢緞莊,在蕪湖還有分店,鄉下又有田地,現在一掃光了。」
「別失望,來日方長,總有一天我給你做紅娘!」丹茱蒂安慰著。
「真的嗎?那末今晚上我就要伴送妳回家了!」夏落紅說。
「沒關係,她敢說妳壞話,我明天給她排頭吃!」
「沒有……」潘文甲忙搶著答:「我們全檢查過了,什麼也沒有少!」
首先,宋雲珠請「文化公司」找個能秘密攝影的人員,偷偷攝取夏落紅的照片。「文化公司」沒有這樣的人材,只得邀請「統戰部」派出專門技術人員進行。夏落紅愛逛公共場所,這項工作很順利便完成了。
「做風流鬼比酣睡鬼來勁,我們今晚探險去!」夏落紅說。
「打賭你輸了!所以你不得作過份要求!」張翠嫣然一笑。
「賭什麼?」夏落紅俏皮地問。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也同樣前有古人,後有來者,難道說你想做風流鬼不成?」孫阿七挖苦說。
張翠一來到便說:「喲,我的『羅密歐』大概是找不到丹茱蒂才會召到了我啦?」她和夏落紅已表現得非常熟絡。
張翠走後,舞|女大班向夏落紅搭訕:「除了丹茱蒂以外,你還希望找誰呢?要不要我再替你介紹一個?……」
「嗯,這豈不是奇蹟,那末他們如此做作有什麼用意呢?」宋雲珠像辦案的警探,眸子裏閃著懷疑的光,似乎對潘文甲李統的說話不大信任。「我看你們要細細檢查一下才好!」
「妳是說她們想認識我?」夏落紅問。
「賭你的保鏢不讓你去!」張翠說。
「怎麼樣?我說話不含糊吧?」他以戰勝者的姿態說話。
意外地,舞|女大班卻把丹茱蒂領來了。說:「夏先生,你的面子可夠大,丹小姐替你轉過來了!」
「我們走著瞧就是了!」
「嗯——」夏落紅需要隨機應變,「我家裏最近被強盜打單過。」
使美人計宋雲珠是老手,但她已經是近四十歲的女人了,人老珠黃,自知不一定能取悅於二十歲的小伙子,好在她還有一個好助手,就是年輕貌美的梅玲。梅玲的魅力,不在紅舞|女丹茱蒂之下,自然可以把夏落紅引誘入彀。
「絕對不可能有什麼東西失落,因為我們全有記號的!」潘文甲堅決說:「他們吵鬧打架的原因,確實是因為發現了和妳通消息的電話……」
夏落紅觸了霉頭,弄得悶悶不樂,心想:他和張翠的事情,本已水到渠成,偏偏碰上孫阿七這個瘟神,假如是彭虎的話,他為人耿直,只要稍為擺點噱頭,就可以把他瞞住。現在孫阿七拆穿了西洋鏡,把千載一時的時機失去,又不知道要費多少周折才能再有機會。到底舞|女自己開口約客人到家,是不大有的艷遇啊!
「……真的……我每天晚上不到打烊便走,從沒有舞客伴送我回家。」她越是這樣說越能得https://www.hetubook.com.com到夏落紅相信。「我白天還在補習學校唸書呢……」
同時,李統因為這一次當上得過份難堪,為保持自己的尊嚴起見,在述說時,把當時的真實情形,隨便增減更改,這樣便給宋雲珠在判斷上打了折扣。
「小子!你既沒有看過,你怎麼知道呢?」孫阿七瞪大了眼。
這時,舞|女大班過來請丹茱蒂轉檯子,當丹茱蒂還未及站起身來,廁所的走廊間卻出了怪事。
夏落紅看見丹茱蒂,剎時尷尬的情態完全消失,再不把孫阿七的話擺在心上。
「性麻是什麼意思?」張翠問。
「這點我早想到了!」李統點頭說:「而且已經有了端倪。」
「那末,現在我可以斷定你們『文化公司』裏面有內奸,和情報販子暗通消息!」宋雲珠說,這句話倒非常合乎李統的心理。「情報販子現在是採用『局』的吃法,有一局,吃一局,這種騙術是最高明,而且是最辣的一種。但假如沒有內奸是不行的,所以你們應該好好的自己整肅一下!」
「我也瞧妳的信用!」夏落紅說。
夏落紅大笑:「食色性也,這是孔老夫子的說話,牡丹雖好,也需綠葉扶持,自古英雄好漢,誰個沒有美人陪襯?前有古人,後有來者,我非首創,想做英雄人物,也得學學古人——誰像你懶皮猴,一天到晚就只知道睡覺!」
「賭什麼?妳還未說呢!」夏落紅追逼著。
孫阿七大為吃驚,他看見丹茱蒂仍在,但是張翠卻失蹤了。
「……那麼瘦,那末矮,怎樣做保鑣呢?」丹茱蒂表示詫異。
「哦!這樣說,妳一定有著很重的負擔囉?」夏落紅開始和她談家常。
「我送妳回家,怎說我賭輸了呢?」
夏落紅一想這話也有道理,幸而轉敗為勝,脫離羈絆,不禁豁然大笑。
「別聽舞|女大班的鬼話!我那裏有這樣有錢的親戚?連窮朋友都絕了跡啦!」
「等到打烊就不行了,現在趁我的保鑣在走廊上看熱鬧,正好溜開。」夏落紅帶著焦急的神色說。
夏落紅不禁臉上一紅。
首先,是一位女客在盥洗間內發出高聲怪叫,原來,她進盥洗間時,忽然裏面冒出一陣怪煙,把整間房子弄得煙霧瀰漫,使她大吃一驚,即時轟動了所有的侍役,都趕過來查看,連管理衣帽室的職員也都圍攏上來。
「在那兒?」
今天,又輪到了孫阿七。
他說:「……當時我已猜想到文件與膠捲都可能是假的,但是我為了探究真相只得把它收買下來。」
情報販子的六個人當中,夏落紅是個初出山的犢兒,彭虎是個赳赳武夫,僅是這兩個人比較簡單,其他的四個人都不是好惹的。
夏落紅雖然天天在埋怨著,但情報販子卻不理會他的那一套,照常要派人牢牢把他盯住。
「他管不了我的事!」
在舞廳裏,孫阿七照例打瞌睡,夏落紅原有的「老相好」是丹茱蒂,因為屢次叫她坐檯子都受到宋雲珠的阻礙,所以不得不轉移目標,轉到新下海的張翠身上。
「而且,她們還誇獎你,說你長相英俊,彬彬有禮,風度非常的好,但你卻對她們好像從無好感,真不應該!」
「活見你的鬼——人家都是小姐!」她瞪了夏落紅一眼。
「假如你今天不喚我坐檯子,我就『收山』了!還有誰肯向我垂青呢?」她坐下來。
舞|女大班笑笑便走開了。
「看見女人骨頭就輕了……」孫阿七在旁暗暗咒罵,他也感到奇怪,丹茱蒂忽然轉了檯子過來,可能內中另有蹊蹺。
「那末你當我是人是鬼呢?」夏落紅打趣著。
「被共產黨『清算』『鬥爭』,傾家蕩產之後,還索去了他老人家的命。要不然我何至於出來做舞|女?……啊,恕我失言,你該不會是共產黨吧?」
「你這小心肝,就會油嘴!」她扭了他一把。
夏落紅自從和張翠沾上線之後,難得有一次能召得到丹茱蒂來坐他的檯子,hetubook.com.com這會兒丹茱蒂忽然不召自來,夏落紅有說不出的喜悅,連忙替丹茱蒂拉椅子、遞煙、劃火柴,召侍役備飲品,一時顯得手忙腳亂。
「除了丹茱蒂以外,我誰也不要!」夏落紅搖搖頭。
丹茱蒂看夏落紅的形色,已經知道情形有異,忽然說:「最近你常和一個形狀奇異的人到舞廳裏來,他既不跳舞,祇是呆坐在那裏陪伴著你,那是什麼人呢?」
「一切聽從你的吩咐,以你的意思為意思……」張翠抿嘴一笑,露出嬌羞之態,又瞟了夏落紅一眼。
夏落紅雖然喜歡張翠的嗲勁,但這個風流種子,對丹茱蒂總是不能忘情,魚與熊掌不可兼得,每次到舞廳來,第一個還是召丹茱蒂坐檯子,但跳不到兩隻曲子就要勞燕分飛。有時一開始丹茱蒂就被人包了檯子,怎樣也輪不到他的頭上。最和他搗蛋的,就是那一老一少的兩個妖冶婦人,她們有時候和丹茱蒂作同性舞,忸怩作態,故意在夏落紅面前賣弄風騷。有時候還向夏落紅投個媚眼,大有撩撥之意,逗得夏落紅心癢難搔,老希望能藉個機緣,和她們兩個人結識親近一番,但又不好意思向丹茱蒂開口。
「沒關係,明天拿好了,反正在衣帽間又不會丟失的,如有丟失我賠妳就是了!」
於是夏落紅強拖著她由邊門出去了,把那戴眼鏡招張翠坐檯子的舞客孤零零拋下,彼此並未打招呼。
「性麻?」孫阿七嬉皮笑臉地瞪大了眼,「從前講究『肉感』,現在講究『性感』,我由『肉麻』進一步變了『性麻』,這就是『性麻』的解釋呀!」
時間離打烊尚早,她們這樣早離去還是絕少見的事情。
夏落紅也感到奇怪,照說張翠的蛋臉、身段都不壞,舞步也挺嫻熟,嗲勁也十足,全身本領都和丹茱蒂不分上下,為什麼紅不起來?下海那麼久依然是個籍籍無名的「湯團」貨,隨召隨到。從沒見有人搶檯子,更沒有見她有一個老相好。
「對我的印象好?這是為什麼呢?」夏落紅大有受寵若驚之感。「妳怎樣知道的呢?」
由邊門出去是一個天井改建的小花園,由花園繞道,可以通出大門口外,出了大門,夏落紅才舒了一口氣,露出得意的微笑。
這時,張翠正坐到一個戴眼鏡的舞客檯子上,夏落紅溜了過去,召張翠起來,附耳向她說:
孫阿七曾想追蹤刺探宋雲珠兩人的來龍去脈,但為情報販子攔阻,他說:「到時候我自會有辦法,千萬別孟浪行事,萬一這兩個女人並不是敵人,豈不要被共產匪徒笑話?」
「那末,妳知道她們兩個是做什麼的呢?」
「一個媽媽,一個弟弟,一個妹妹,就靠我一個人——」她吁了口氣,表示她的不幸身世。
「不,我說那矮瘦的一個,」
「糟糕,這小子準是偷偷『探險』去了!」他心中說。
「當然,她們有意思想請我介紹,但又不好意思主動開口,而且我也不敢做紅娘,因為我知道你是一個風流種子呀!」
張翠表示驚詫說:「啊,沒想到今天竟有人看中了我這個『湯團』!」她捏了夏落紅一把。「全靠你捧場啦!待會兒瞧你的信用就是了!」
「現在還沒有打烊嘛……」張翠莫測高深地說。
這會兒,孫阿七偷眼向宋雲珠梅玲看去,只見她倆正在結算舞帳準備離去。
「噢!猴子!」夏落紅仍不肯放棄機緣,說:「張翠告訴我說,她還有一個妹妹,長得挺俊的,身材蠻好,曲線玲瓏,說話的嗓子嬌滴滴的,宛如乳鶯出谷;張翠本來想要她下海,但是她媽媽不答應,借這個機會,我們大可以到她家裏去看看。哦!對了,孫阿七,正適合你的胃口,聽說個子不高,和你差不多!……」
「噯喲!我的外衣還沒有拿哩!」
丹茱蒂躊躇了片刻,又說:「你以前曾告訴過我,你家裏是做買賣的,買賣人為什麼要用保鑣呢?」
張翠噗嗤一笑說:「看你這小小年紀,倒是玩舞|女的老手,不論誰的豆腐也要吃,生怕不夠本似的!https://www.hetubook.com.com
「妳的父親呢?」他表示關心地問。
「假如輸了,妳怎麼辦?」
有鈔票的人逛舞場,原要揮金如土才夠闊綽,要搶紅舞|女坐檯子,風頭才健。不能說吃不著的葡萄是酸的,要把酸葡萄當甜的吃,看誰能吃到,誰就夠味。
孫阿七忽然觸動靈機,剛才夏落紅說過要去「探險」,意思就是要送舞|女張翠回家,而舞廳內的可疑舞客,馬上就有了異動,這情形更加可疑了。
「外甥?……」夏落紅如冷水澆頭。
夏落紅正色說:「絕非吃豆腐,我今晚一定要送妳回家!」
在原先的時候,孫阿七早就注意到那一老一少兩個貴婦有點神秘,曾懷疑她倆可能是共匪方面的人馬,把這事也報告過情報販子。情報販子說:「以靜制動」是最好的戰略,大家不動聲色,靜觀其變,不必打草驚蛇。所以孫阿七對宋雲珠兩人的動靜,密切注意,但幾天以來,竟沒有勘破她們的行藏。
「何必打官腔嘛……」夏落紅被說破心事,弄得面紅耳赤,尷尬不堪。
「啊,她們已經走了!」夏落紅忽然發覺宋雲珠和梅玲的檯子已經空了,大有惋惜之意。
「說不許去,就不許去……」孫阿七擺出一副監護人的姿態,毫不含糊地說。
「看你——」丹茱蒂撅嘴說。「這副貪相,相信你對她們已注意很久了。不然為什麼會黯然傷神呢?」
這句話,逗得張翠笑起來。
電話是不需要說話的,鈴聲響三下,馬上掛斷,就是緊急信號。情報販子即會立刻趕來。
「嚇,他打起人來那才兇呢,活老虎也打得死!」
「喲!你們兩位別教我『性麻』了!」打著瞌睡的孫阿七忽然揚起了脖子搭腔。
夏落紅為她搖頭嘆息,他雖然知道舞|女們有一套撒謊的本領,把身世說得十分淒涼,以騙取別人的同情,但這會兒,他並不以為張翠撒謊,因為她的表情逼真。早已打動了夏落紅的心弦。
「我的保鑣!」夏落紅隨口說。
「你看見了丹茱蒂,就把身旁的任何人都忘記了。」張翠撒嬌說。一面拖著夏落紅行走,越過了丹茱蒂的視線。
假如潘文甲能坦誠將經理室內保險箱失竊的情形,連同情報販子利用文稿當作情報行騙的經過,向女騙子宋雲珠詳細說明,也許能給宋雲珠增加一些幫助。但潘文甲諱疾忌醫,城府謹嚴,他非但不向宋雲珠述說,連李統也要隱瞞。
「什麼人都不爭奪,就爭奪你囉!」張翠說。
夏落紅說:「你們個個人都是大驚小怪的,我已經是二十歲的人了,自己還不會照顧自己嗎?我每天外出,也沒出過什麼岔子,還需要你們多費心血,天天死盯住我不放?」
「也許他們要展開行動對付夏落紅了……」孫阿七心中想。他心裏起了一陣恐怖,他和夏落紅兩個人應付三兩個匪徒還可以,假如匪黨以大隊人馬,半途截攔,就難免要吃眼前虧了。孫阿七想到此處,更準備決意攔阻夏落紅去「探險」,一方面還要設法通知情報販子到舞廳裏來,接他們兩個人回去。
孫阿七對情報販子的過於自負,感到不滿,但情報販子做事,向來沒有什麼疏漏差錯,使他不得不謹慎聽命。他心中想,也許情報販子另有什麼大的計劃不肯吐露也不一定。要不然他也不會讓夏落紅繼續在舞廳裏胡天胡地哩!
張翠頷首微笑,算是懂得了夏落紅的意思,她這一笑,更把夏落紅的魂魄勾攝住了。「我的舞票還沒有拿嘛……」她仍是慢吞吞的。
「老實說,一個是和先生離婚了,恢復小姐身份姓宋,另一個是她的姪女叫梅玲。」丹茱蒂忍著笑說。「良心話,她們兩個人對你的印象都非常好,而且還想認識你呢。」
「妳這狐狸精就會迷人!」他還扭了她一下。
「喲,我的『茱麗葉』妳吃醋不成?假如沒有妳我就不上舞廳啦!」夏落紅還她一句老豆腐。
「這兩個婦人,能夠天天逛舞廳,包紅舞|女坐檯子,必定是富豪之家的貴夫人或闊小姐之流,假如能和和圖書她們親近,可說是財色兼收,那就不需要我的義父化費腦汁,用盡心機去販賣什麼情報了……」夏落紅有著這麼一種暇想,但他從未見過這兩個婦人有男人作伴,實在身份不明,生怕惹出禍事又給義父增添麻煩。所以他這個假想,一直蘊藏在他的心內,並沒有採取行動。
以後夏落紅便和張翠下池跳舞了。他們熱絡的速度很快,臉貼臉,有說有笑,妳捏捏我的臂膀,我扭扭妳的腰肢,一面跳舞,一面打情罵俏,儼然成了老相好。
夏落紅雖是樂不可支,眼睛仍然不時瞟到丹茱蒂身上,她又和那一老一少兩個貴婦人並坐著喁喁細語,她們天天這樣談著,談些什麼東西呢?這兩個婦人經常到舞廳裏來,經常喚丹茱蒂坐檯子,又有著什麼企圖呢,假如目的僅是為了消遣,為什麼從不喚其他的舞|女坐檯子呢?夏落紅百思不解,心中著實奇怪。
夏落紅聳聳肩膀,嚥下了一口迷湯。
孫阿七原是為夏落紅的安全著想,但夏落紅卻認為孫阿七在破壞他的好事。乘丹茱蒂已經飛了檯子,他假如再不及早溜的話,情報販子趕來,必定破壞了他的好事。
「自從結識了新朋友以後,就把老朋友完全忘記了!」丹茱蒂開始和夏落紅說話。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夏落紅自負地說:「義父不是說過嗎?因為我愛沾花惹草,敵人準在我身上施用美人計,現在正是了,美人已送上門來!」他忽然低下聲音說:「那個舞|女張翠我早看出她的態度有點神秘,形跡可疑,今天晚上舞廳打烊後,她要請我到她家裏去玩玩,這是一個好機會,我們可以借此機會摸清楚她的來龍去脈,給她來個『反間』戰。所以我說今晚上要探險!」
張翠又說:「你看我在舞廳裏的行動就可以知道了,我根本沒想到大把撈錢的問題,能夠撈個一天的開支,我就滿足了。我每天在舞廳裏,實在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隨流入俗……」
「總共多少錢呢?」宋雲珠猶豫著問。
「我聽說『同行是仇家』,任何職業都有競爭,就只有幹舞|女的沒有競爭,大家都守道義,不互相爭奪客人,對嗎?」夏落紅說。
宋雲珠得到了照片之後,便遍訪香港所有的孤兒院,找尋與夏落紅臉孔略為相似的兒童,一一拍了照片。又找了一位與兒童臉孔略為相似的婦人,打扮成古老的裝束,抱著孩子拍攝照片,用蘇打水洗印,放在太陽下曝晒,照片都成了黃色,好像十餘年前的老照片一樣,這是她在佈局上所需要的道具。
「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我有膽量和你打賭!」她瞟了夏落紅一眼。
「那末妳就做一次紅娘如何?」夏落紅一面說,一面想著;以前他也曾懷疑這兩個女人的來路不明,但現在聽丹茱蒂所說,她們還是良家女子呢。可能她們心中有著什麼苦衷,所以每天到舞廳來找消遣。
孫阿七正伏在椅背上打瞌睡,看樣子睡得蠻熟,卻忽然像發夢囈般說:「小子!你們『信用』什麼?」
「我說話向來說一句算一句,我說今晚送妳回家,就送妳回家……」夏落紅急切地說。
「他竟然答應了麼?」宋雲珠已窺出了破綻,說:「那末情報販子的義子和你的林秘書打架之後,你們跑出經理室,他還有一個人留在經理室內,後來你們發現有沒有少去了東西呢?」
「那裏,妳現在是紅人了!」夏落紅語帶挖苦說:「我看妳和兩位闊太太很有點交情?」
孫阿七楞了一楞,翻起白眼反覆想了一陣子,忽然伸出手掌,重重在夏落紅的肩頭上拍了一記,裂開嘴唇咒罵著:「小兔崽子!說得好冠冕堂皇,什麼『形跡可疑』?要摸清楚她的『來龍去脈』?別活見你的鬼!拿大帽子唬我,以為這樣就可以擺脫我的監護,達到你的獵艷目的!我老實告訴你——不行!你的義父把你交給我,你的行動就由我支配。要不然我現在就打電話招你義父來……」
「不到打烊時間無故早退,舞|女大班要說話的!」張翠又說。像在拖延時和-圖-書間。
「哼!那妳就吃不消了!」夏落紅說。心中有非非之想。
「喏!」夏落紅嘴唇一撅,指示了宋雲珠的方向。
這天,丹茱蒂又被宋雲珠包了檯子,舞|女大班照例把張翠招來。
肚子裏明白的是孫阿七一個人,他已經撥過電話給情報販子傳遞過暗號了。心安理得,回返坐位,但夏落紅已經不見了。
夏落紅的眼睛正欣賞著舞|女大班走路時臀部的搖擺姿態,沒聽清楚,連忙問:「你說什麼?猴子,你做夢不成?」
「那就應該早下手除奸!」宋雲珠說。
「沒關係,由我全數結付……」他一面東張西望,生怕孫阿七發現了他的形跡。
「探險?」孫阿七大吃一驚!「探什麼險?」
「哦!我記起來了,舞|女大班曾說妳和她們之間有點親戚關係!」
「在衣帽間!」正是孫阿七所站的地方。
「是時候了,我們走吧!」
「我賭的是你的保鑣不許你送我,他果然就不許你送,你溜出來,當然是你輸了!」
「假如妳今天不坐我的檯子,我就『罷舞』了!」
「我問你和那隻小狐狸說什麼信用信用的?」他略抬起脖子,在兩隻環抱著的手臂上探出一隻眼睛,盯在轉檯子的張翠身上,看她轉到什麼人的檯子上去。「我勸你少和女人講信用!女人全是禍水,尤其最近更要小心,你沒聽見你的義父說嗎?你什麼都好,就只是在女人面前沒有把握,要小心敵人使用美人計啦!」
這句話惹得丹茱蒂掩口而笑,表露出一種媚態,逗得夏落紅心癢難搔。
「太太?」丹茱蒂故意裝出詫異,「那兩位太太?」
「有錢的人還需要做什麼?吃喝玩樂,專門享福就行了。我們出來伴舞,更不應該問人家的身世!」
「妳且說無妨……」夏落紅忙說。「妳看我的樣子也像是共產黨麼?」
樂臺上的音樂奏起,舞池恢復了跳舞,人影幢幢,他在人影叢中覓尋夏落紅的蹤跡,但那裏還有夏落紅的影子?
「聽說嘛——」夏落紅答:「猴子,你已是四十開外的人,還是光棍一條,常言說,不孝有三,無後為大,照例也應當找個對象弄個猴婆,生兩個小猢猻,我們瞞著義父走一趟如何?」
舞終歸坐後,很奇怪,舞|女大班竟過來招張翠轉檯子。
孫阿七搖頭擺腦,露出大匏牙笑了笑,搔搔腦袋聳聳肩膀,似乎心眼已經活動了,忽然卻又扳下臉孔:「呸!」他唾了一口,說:「共產黨的美人計還沒有成功,你這兔崽子也耍出美人計來了。說什麼我孫阿七也不給你去!」
這自然又是孫阿七的鬼計,用他的「蜘蛛賊」的一套老手法,先把硫礦灑在地上,加上香煙、火柴,好像定時炸彈一樣,香煙燒到了火柴頭上,爆燒引發了硫礦末,即時發生強烈的煙幕……。
趁著混亂的當兒,他便撥出電話給情報販子通消息,他這種做法,自然是不希望有人知道他曾打過電話,及查出他所打的電話號碼。這是「蜘蛛賊」的一種障眼法。
「也是我的保鑣!」
盥洗間的騷動,頃刻間就告平息,硫礦末燃燒之後,地上只留一塊焚燒過的痕跡,還有一截燒剩下的煙蒂,因為舞廳中沒有一個是此道中人,摸不清楚是怎麼回事;上次曾經有一個男客被鎖扣在廁所間,現在又忽然冒出怪煙,他們只有說女廁所有鬼了。
宋雲珠看中了夏落紅的弱點就是好色,而且又是個孤兒身世,形單影隻,舉目無親,所以便決定了施用「美人計」,首先使夏落紅墜入情網,然後再進行分裂他們的結合。這也算是「局」吃騙術。
張翠又說:「丹茱蒂是紅舞|女,我有甚麼資格和她競爭?我既不想竄紅,又不希望長久做舞|女,家庭環境不好,出來賺幾個錢,將就著能養家,把苦日子打發過去就算了……」
「怎麼回事?……」張翠弄得莫明其妙。
舞罷一曲,夏落紅發現孫阿七在廁所間走廊上徘徊,知道他又在玩弄鬼計,分散眾人的注意力,利用那電話給情報販子通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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