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廿五章 突擊之戰
「嗨!你們這批傢伙在造反,有你瞧的……」喊著便拔腳而逃。
假如能把梁洪量找出來,那末他們的困境可以轉危為安,最低限度梁洪量的一批手下人,對駱駝重新有了信任,可供遣使,再不至於孤立無援的了。
他把紙條摺疊後,插|進鴿腳中的攜信管,然後揚空把鴿子放走,瞧著鴿子所飛行的方向,正是向著香港而去,證實駱駝的猜想並沒有錯誤。
駱駝心中不免著急,到底他自量能力,不能再多挨上幾拳,便只有掉頭逃跑,閃閃躲躲的,找尋彭虎、夏落紅所在的地方,希望彭虎和夏落紅可以為他阻敵,解救他的困厄。
是時,孫阿七已在屋頂上揭開天窗,垂下繩索,沿繩而下。落下去的地方,似是一間貯藏室,四周堆疊了些木箱,麻袋等雜物。
「很好!」駱駝頷首,「那末現在就開始行動吧!」
「什麼話?奉誰的命?」那匪徒自然不相信孫阿七的話。
駱駝領先已爬上汽船去了,孫阿七接應幫忙,在他的屁股上揪了一把。輪到彭虎要上船時,兩個匪徒已涉水追上前來。
跟著竄上前去,抬腳再照著他的肚皮跺下去。
駱駝便指著說:「大概是這地方了,不會錯!」
駱駝已找妥了一個據點,是在一塊梯田的底層下,那兒有一塊亂雜的樹木,以及竹枝兒,大概距離屋子有五十多碼,人可以潛躲到裏面。
「為什麼要挑選這個地方下手呢?」孫阿七又問。
「嚇!我們每一個人,都可以一當百!」駱駝答。
「呸!什麼人和你一家人不認得一家人——我問你外面那幾個搗亂的,是否和你同道而來?」匪徒再說。
「駱大哥,累你受苦了,假如不是駱大哥的才智過人,相信小弟必定含冤九泉之下啦……」
駱駝借酒裝瘋,仍在吵鬧著。
來到沙灘上,孫阿七起碼已跌了三四跤,喘息不止。彭虎遵照駱駝的吩咐,放下梁洪量後,即取出手電筒。那電筒的燈頭上有綠紙封著,掣亮了之後,舉高閃了三閃,又蹲到低處閃了三閃。
「往西營盤去!」
但在這個時候,卻又有一隻汽船出現在海上,是由背澳方面兜過來的,大概是匪船已接獲通知,派出汽船來追趕駱駝他們的船隻。
駱駝吩咐阿堂說:「找一個比較穩當的碼頭登岸吧!」
「嚐試是成功之母,最多我們徒勞往返一次罷了!」駱駝泰然地答著。
這樣,便剩下三個匪徒,駱駝他們共有四個人,已經佔上優勢。同時夏落紅也已使出了蠻力,把他的對手壓倒在地。
等到他把大門打開時,已又耗去了好幾分鐘。這時候駱駝在外面和三個匪徒爭吵的聲音越來越大,已傳到屋內,同時,那兩個熟睡的匪徒也被吵醒了。
「呸!他媽的,不要是活見鬼吧!」
「到這種地方來,無異深入虎穴,誰敢保是生是死,你孫阿七不要命,人家也和你陪葬麼?」彭虎說,意在譏諷孫阿七的貪生怕死。
所以孫阿七斷定,梁洪量必然已經死了。
這原因是這兩個人正是留在屋子內睡覺的,他們最後脫離屋宇,所以不知道起先時的各種情形。
在大嶼島這地方,既沒有電燈,機關的裝設,當不會是電力樞鈕,他認為用彈簧或絞鍊繩索的可能性比較多。
夏落紅因為心中有著宋丹麗和梅玲的影子,悶悶不樂,絕不和任何人搭腔說話,凝望著海水默默出神,當然也不會去理孫阿七的岔。
夏落紅有彭虎助戰,已佔了上風,他已把那對手扳倒在地,輪拳一陣亂打,把那匪徒打昏過去。
彭虎原是個練武功的人,全身的力量,全貫注到臂上,腕上,這一掌是畢直打下去的,起碼有幾百斤重,那匪徒根本無法消受,眼前一黑,就栽下去了。但彭虎並不讓他滾下去,抬起大腿,用膝蓋襯著他的下巴,加了一腳,這樣,那匪徒便直挺挺的躺下去,再動也不動了。
「抓住他!別讓他們逃走了……」山頭上追趕下來的一批匪徒已經落至沙灘,在叫嚷著。
孫阿七搔著頭皮,似笑非笑地說:「我看的是廚房,和廁所,臭得要命!……」
「不要是共匪方面的汽船吧?」駱駝暗自警惕。慌忙就把手電筒熄下,兜起雙手作號筒:「喂!來的是阿堂嗎?」
「你的鬼鎖工具有沒有帶在身邊?」駱駝問。
「阿堂!這是銀礦灣嗎?」駱駝問。
孫阿七的體重比駱駝更不如,任是他使出了吃奶的勁,也只不過給那兇惡的匪徒稍為增添了一點纏攪而已,想使駱駝逃出危險的魔掌根本沒有可能,匪徒反手一拳,便能把他打出老遠。
扶持了大個子彭虎爬得上船去,夏落紅返身迎敵;另一個想爬上船的匪徒,被船老大阿堂迎面踢了一腳,跟著跌倒水中。
匪徒撲近了,一手持槍,一手在草叢中翻撥。
細聽屋外,駱駝還在和那五個匪徒,「扯皮拉筋」的鬧個不休,一時還下不了地,於是他便抖著膽子,掏出工具,把那鋼鎖打開,鐵鍊也給他取下。欄柵便自然的向內滑開。
內中有幾個用紅筆畫了紅×的,相信就是他所懷疑的共黨匪徒的根據地了。
「哈!看樣子今夜我們是出發夜襲莫斯科了!看你們一個個那副神態,大有『壯士一去不復還』的神態,垂頭喪氣的,算個什麼勁?在駱駝大哥領導之下,你們還有什麼可怕的,準不讓你們白送死就是。」
駱駝也有點困惑,說:「還有幾個窗戶開得特別高,而且還裝有木柵欄,裏面沒有燈光,黑魘魘的,看不出有些什麼玩意,祇是很可疑就是了!」
所以這時夏落紅轉過身來還要照應彭虎,揪著他的脯胳,避免他在水中跌跤。
剎時,軍艦亮出燈光,船老大也用燈號回答,船是過路的,要回香港去,自然匪船也用同樣的方式回答著。
喊了一遍,又喊一遍,巖洞內沒有反應,似乎是沒有人跡。
「是否要把匪屋燒去?」孫阿七問。
夏落紅仍潛伏在屋角間,他噓了一聲,這表示他已經發現有人出來了。
「那末,大嶼島這樣大,我們怎樣找法呢?」彭虎也跟著著急。
「喂!你們假如不停船,可是自討苦吃啦!……」
這一來可把駱駝和彭虎的興緻打斷了,駱駝的心中早有了準備,要設法拖住他們胡纏,才能給孫阿七機會,有更多的時間檢查屋子。
「四喜發財,一定恭喜,包一對……」
他們四個,手中全有短刃鐵棍等毆鬥武器,彭虎已迎上前去,同樣的也把匕首緊捏在手中。
彭虎的功夫到家,手腳俐落,他的腳像條大鐵柱,跺下去起碼有數百斤力量,假如跺在李組長的胸脯,他的胸骨就會全部折斷,就要一命嗚呼了。
「唉!你真愛鬧事!」彭虎叱喝著,又做好人說:「算啦,鬧了這末半天,何苦呢?我們是尋高興而來,反而鬧得不愉快,還是下山去算了,收拾東西走吧!」
香港在望,匪船追逐已告失敗,這時候即算他們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再開槍了。
「不,我向來是箭不虛發,這間窮屋,不值一個銅錢,燒掉它,共匪沒什麼損失。而且還可以重建,我正要利用它來撈一筆錢財呢!」
夏落紅怕彭虎寡不敵眾吃了虧,也幫同上前迎戰。
幸而夏落紅眼快手急,跳下去一把將他攙著,就向岸上拖,這樣就沒使彭虎當眾出醜。
由於孫阿七是鬼鎖匠出身,略懂機械的巧妙,他一開始猜想,便懷疑到這面牆壁凹下去的地方,必然是可以打開的,裏面一定是機關。
一切佈置停當之後,駱駝和彭虎即開始野餐,因為彭虎「在理」,是不飲酒的,駱駝飲的是白乾,他卻另用一壺茶代替。你一杯我一杯,居然有此情趣。
於是,孫阿七又如一頭猿猴般,揉繩爬上了屋頂,而且把繩子也收到了屋頂上去。經過遞手勢後,他便隱藏到由地面所不能看見的地方。
駱駝揮手,彭虎、孫阿七、夏落紅三個人也跟著溜進了鐵絲網。遠看那屋子,一點動靜也沒有,確實那些匪徒做夢也不曾想到,在這黑夜中會突然有人來向他們偷襲哩!
「第二天報紙上並沒有刊載!」
由於這樣,他興緻又起,掏出一張紙頭抖抖顫顫的寫上:「SOS」三個洋字。又打開鴿籠,取出一隻信鴿,把字條塞進信鴿腳上的信管中,揚手一拋,信鴿便昇空飛走。
孫阿七心中的喜悅無可形容,他想起了在唸書時演話劇扯佈景的情景。
「媽的,何不用刀呢?如果怕槍響的話!」
他抬頭看了那三個匪徒一眼,很氣忿地置下酒瓶,向彭虎說:
孫阿七說:「駱大哥的判斷,很有道理,不過似乎近於武斷一點,萬一判斷錯誤,我們豈不是搞慘了?」
天上除了稀疏的星斗,再什麼也沒有。他凝呆了一陣子,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駱駝卻趁機會高呼起來:「他媽的,香港政府正要開發大嶼島,請我們來買地,但是我們來到了之後,卻要被趕開,豈不笑話嗎?我請問這塊地方,究竟是香港政府的?還是閻王府的?」
「一點不錯,銀礦灣,左邊有山的地方,是望東山,向前走是背澳,右邊就是大嶼山了!」那掌船的答。
「嗤——」歹徒更不相信,「你別胡說八道拖延時間!」
按照平日的習慣,夏落紅每在奉命夜間行動,都會藉故溜至于芄處作一番兒女之態,但是今天卻特別的昂然走出屋子,似乎沒什麼值得他留戀的,又似乎把于芄完全拋諸腦後。
那是什麼人呢?是誰被囚禁在這裏呢?當不會是梁洪量吧!孫阿七直到現在為止,仍不敢相信駱駝的判斷會如此的正確,憑鬼屋裏的兩個匪徒幾句說話,便推想出共匪在大嶼島展開活動,又推想出梁洪量就是被囚禁在這個地方。
孫阿七有點不服氣,正欲以牙還牙,駱駝忽然開腔說:
頭頂上望上去,當中空出一道兩三尺長的裂縫,可以看到天空,相信就是用來通風的。
「看!已經有人影追過來了!」夏落紅忽然指著後路說。「一個,兩個,三個四個……共是四個匪徒……」
他的意思,僅是不要他爬起來就是了,所以那條粗大的腿便照著肚皮踏下去。
「呸!這是我的命令,你不想活下去了嗎?」
駱駝說:「出醜沒關係!反正不叫你丟掉性命就是了!」
那三個匪徒之中,已經有一個不耐煩了,拉大了嗓子,氣咻咻地吼叫:「嗨!叫你們走就得走,囉嗦個什麼勁?」
「李組長,快拿住那兩個奸細……」
他找準了那個身分較高的匪徒,儘量的打圓場,既不拖駱駝離去,又不和匪徒鬧翻,這是拖延時間的辦法。但是他的心中,卻怪著孫阿七,為什麼手腳會如此的緩慢?假如情勢再控制不住,火拼已成必然的事了。
「李組長不答應……說是有了槍聲,驚動了附近的居民,可能我們在大嶼島的工作便無法繼續下去了。……」
他回身一個箭步,復溜至大門口前,拉大了嗓子高聲呼喊說:
這末一來,時間可就虛耗了不少,孫阿七倒沒想到這樣做會使駱駝他們增加困難呢。
他把船上的燈光全部熄滅,舉目向後看去,匪船尚距離有百餘碼,可見得匪船的速度和他們的汽船,不相上下,所以無需畏懼。
但孫阿七是蜘蛛賊出身,練就一雙夜眼,在黑暗中辨物,還有幾分把握,給他看出來了,上面有「廣州」二字。
這樣,六名的匪徒除了被彭虎揍跑了的一個,其他便告悉數解決。
「好在他們只有六個人,我們可以打進去!」彭虎說。
「不。」駱駝搖手說:「我們不能輕敵,還是用計比較好……」
這時候已有兩個匪徒在背地裏商量了:
孫阿七卻舉高了手槍說:「殺雞儆猴,幹掉了他們一兩個,保險他們全不敢攏上來了……」
這無怪使彭虎、孫阿七、夏落紅三人精神為之振奮了。
「我們被困在海灘上,只好背水一戰了!」彭虎把手電筒遞交到駱駝手裏,捲高了衣袖,準備著動武:「讓我打發他們回去!」
汽船已攏近了沙灘,那兒既沒有碼頭,又沒有跳板,距離淺灘起碼有五六尺之遙,始能踏到岸上。水深約有兩三尺,船已觸底,幸而還沒有礁石,順著沙灘走去,可以直奔到岸上。
「我們的船越過英軍巡邏,要小心他們打槍,你們一個個都伏下來!」他說。
「難道說是由銀礦灣方面逃過去的嗎?……」
這時候,屋外的鬥毆仍在慘烈進行,只怪彭虎還在講究什麼武術道德,打人不肯用武器,又不肯用重拳,抓住了兩個塊頭較大的匪徒,欲擒故縱地玩弄著,這兩個匪徒,既不敢用槍應戰,有匕首的一個也被彭虎繳去,這時,雖告頭破血流,但是還拼命和彭虎糾纏著。
「小君!你到那裏去了?」
「不相信,請抬頭向岩縫的天窗上看,我們正有兩支手槍對著你,隨時隨地可以取你的性命,我們只是怕槍聲驚恐了附近的居民,惹出麻和_圖_書煩而已!」
「窮寇莫追」,這是兵家的規矩,所以彭虎並不追趕,這時,他只需要對付一個匪徒了,更可放開手腳來用,給夏落紅和駝駝他們照應。
在籠子當中,還有一張小小的紙條,上面寫著:「有鴿子而無籠,那怎麼行?特意將鴿籠送上。」
那匪徒叫了一陣子,見沒有反應,便暗覺蹊蹺,喃喃地說:「難道說,出了什麼岔子不成?」
「乖乖,冷煞了!大好的晚上不睡覺,跑到大嶼島來洗海水浴,人家不會說我們是神經病麼?」他怪嚷。
駱駝很擔憂夏落紅的傷勢,一再替他檢驗,彭虎的刀傷跌打藥倒是很靈驗的,血已經止住了,只要安靜休養,當無大礙。
夏落紅知道,那是駱駝弄的玄虛,在樹木叢中,竟播唱留聲機了。初時,他曾對駱駝所帶的用具,表示了懷疑,但是這會兒,目睹那匪徒的神色,卻深為欽佩不已。
他的手提皮囊中,所裝載的寶貝倒是挺多的,有酒,有罐頭食品,杯子用具,應有盡有。
汽車已抵達西營盤,駱駝再關照司機將汽車駛到海邊一座民船碼頭處停下。
地室內什麼也沒有存置著,空洞的只有一堆稻草,但那稻草上竟睡著一個人。
「猴子!嗓子輕一點!」駱駝坐在沙灘上擦腳穿鞋子,一面叱喝。
因為在晚間有點輕微的海風,音波隨著風向蕩漾。很難摸清發出聲響的地方。
駱駝自左側回來,聽取孫阿七的報告,一面豎起了大姆指,正色說:
他沿著屋子內的每一座牆壁,找尋了有兩三遍,但是一點可疑的地方都沒有發現。甚至於連繩子也沒有發現一根。
「嗨!時間過了半個鐘點,恐怕那船夫已回香港去了!」彭虎答。
駱駝說:「夏落紅失蹤後,我第一個需要注意的地方,便是鬼屋,因為『三三一』利用它來做殺人的屠場,裏面秘道重重,機關嚴密,初時,我曾懷疑到梁洪量也被囚禁在那兒,那夜我和夏落紅去探險,正值『三三一』在殺人,你們猜那夜殺的是什麼人呢?」
「你別焦急,明天去請示顏主委一番,當然就會知道了!」駱駝答。
接著身體發軟,人就要蹲下去。
那是新建的竹籬茅舍,孤零零的立在小漥間,背面貼著高聳的山峰,黑魘魘的只露出幾面方格子窗戶,很容易辨認。
屋子內卻有人答話:「也許上廁所去了,在這個地方有什麼岔子可出的!」
駱駝便再次指示機宜,如何以四個人對付六匪徒。首先他吩咐孫阿七從速再上到屋頂上去,等到他們把屋子內的幾個匪徒吸引開時,即從速由天窗落到屋子內,最重要的便是檢查與山壁相連的牆壁。
「駱大哥怎會知道梁洪量被囚在大嶼島呢?」孫阿七問。
匪船大概有四五條槍,火力比他們猛得多,相持約有十來分鐘,槍聲忽告沉寂,駱駝知道又接近了英軍海上巡邏線了。
「彭虎哥,用重拳嘛!」孫阿七搭著梁洪量走出大門便呼嚷。
是時四個匪徒已經撲近。
這是他們和守候在海面上的掌船老大阿堂的連絡信號。海面上烏黑的一片,什麼也看不見,更分不開那兒是海,那兒是天。
「我陪你——」
那兩幅窗簾布,用粗圓的絲絨繩捆紮成八字形。孫阿七注意的就是那兩根繩子,因為這就是這間屋子內貼著牆壁而有繩子的地方。他快如閃電般,一溜煙鑽到窗戶之前,解下那紮繩驗看,一點不錯,在窗簾的背後,有著一個小小的牆洞,那根粗圓繩就是由洞內扯出來的。
孫阿七說:「何不用『悶香』?把他們一個個燻倒,可以省去一番手腳?」
夏落紅推開竹籬笆的柵欄,輕輕溜至雞窩鴨籠之前,那些雞鴨原就已經睡著,這時有人影襲進來,便起了一陣騷動,夏落紅突然雙手一揮,大聲吼叫了一聲,那些雞鴨受到了意外的驚嚇,飛的飛、逃的逃、吱吱咯咯叫不迭聲,混亂成一團。
「啊喲!什麼玩意?三更半夜在這裏窮叫?」其中一個說。
駱駝打開他的手提袋,原來裏面裝了有許多罐頭食品,還有啤酒,及一隻小型的旅行留聲機。
孫阿七聽見笑了笑,繼續找尋牆壁上機關暗門的樞鈕,但是很失望。他的心情越是焦灼,越是找不出頭緒。
他心中想:五個匪徒;已被駱駝誘出屋外,駱駝、彭虎、夏落紅三個人可以把他們制住,當不成問題,假如他自己連一個人也對付不了,反而被他擒獲,那樣,笑話可就大了……。
「這地方是銀礦最深入的岔口,距離背澳最近,背澳那方面也有一個海灣,不過相信匪徒必定在海灣附近佈了眼哨,我們由這個地方上去,可以避開他們的耳目!」駱駝答。
「媽的!只來了四個,就算來四十個,看我在乎不在乎——夏落紅!用不著你,你快上船去!」
這時,背澳對過的海灘已可看到,但是建在海岸邊緣的房屋甚多,分不出那兩座是共匪的前哨站。
假如共匪不是利用這巖洞來囚禁俘虜的話,那該是他們的毒品倉庫了……。
駱駝已趕至夏落紅的跟前,抬起瘦腿照著壓在夏落紅身上的匪徒的臉孔上踢了一腳,這一腳的力量並不大,但那匪徒已是夠受的了,夏落紅可以乘機翻起,反而把匪徒壓在底下。
顏主委不明就裏,急忙打開包裹察看,怪事咧!裏面竟是一個鴿子籠,究竟是什麼人惡作劇送來了這東西?
孫阿七眼明手快,扔起鉤繩,這是「蜘蛛賊」最到家的功夫,繩子先在匪徒持槍的手腕上捲了兩捲,然後繞著脖子纏過去,再掛下來,鉤子便抓住匪徒的衣裳的前胸。這一套手法,完全把匪徒的身體當做向屋樑掛鉤一樣。他沒等那匪徒扳動槍機,即使出混身力量,扯緊了繩子向後一帶,匪徒的手便和脖子連在一起了,假如匪徒再要放槍,那準打中自己的脖子。
「小君那裏去了?」其中一個向李組長請示。
彭虎是個旱地英雄,見不得水,怎能經得起這樣顛簸,除了頭暈以外,已經想嘔吐了。
他一步一步的走著,那道路深長,陰森森的,使人毛髮悚然。不由得起了一絲咳嗽,裏面便傳出了回聲。證明是絕道,不可能另有出口的。
「駱大哥,你們只四個人去,未免太冒險了!」
他躊躇了片刻,決意還是冒險,幸而那扇門是老式的木板門,在外面鎖著,還可以推出一道小小的門縫,用手指伸出去,也可以摸到那把鋼鎖。
「很抱歉!各位不妨練習一下淌水了,待會兒回船,還是一樣的要涉水!」掌船的說。一面他自船艙中取出一隻旅行袋,遞交給駱駝。
「糟了,約定是一個鐘點,現在已遲了半個鐘點,莫非汽船已經走了不成?」彭虎說。
他指著接近海灣的兩個紅×說:「這不消說,是他們佈在海灣上的眼哨,那是無可疑慮的了。在背澳居民較稠密的地段裏,也有他們的人購買了一塊地皮,不過,我相信他們沒有這樣大的膽子,利用它來做非法囚禁肉票的地方,可能是他們的總部哩!」他的指頭移向靠山背的一個紅十字×,繼續說:「這個地方是最值得懷疑的了,土質最劣,地皮買了假如不是別有所用,共匪發了瘋不成?」
於是,他領在前面走,事實上,大嶼島駱駝並未曾來過,這一次尚是頭一次光臨呢,而且還是在黑夜中。
他們一步一步移出了地牢之後,孫阿七把梁洪量放下,返身把柵欄重新鎖上,還把懸繩解脫,那凹下的吊牆,便猝然落下,恢復了原狀。
李組長慘叫一聲,直挺挺的,躺在地上過了好半天才能夠爬起來。
駱駝笑著說:「怕什麼?反正我們只來一次,下次怎麼也不來了!」
「猴子!嗓子別太大了,給人聽見了難為情,反正有我在這裏你死不了的!」
「哦!原來駱大哥也到了,那就是我命不該絕啦!」梁洪量面露喜悅之色,以為只要駱駝一到,任何事情都可以解決了。「唉!我還以為落入魔掌,永無出頭之日,駱駝即算有天大的本領,也不會找到我了……」。
那地圖是香港移民局的出品,簡單的繪畫出大嶼島的地勢,各地段的土質,也有註解,這是供應移民購買地皮所用的。駱駝抄錄了很多新近購買了地皮的地主姓名。及購買的地皮所在。
匪徒半信半疑,便揚起手電筒,向岩縫上察看,那岩縫透上去約有五六尺,但見一線碧靜的雲天,再什麼也沒有,但當他把手電筒移下來時,孫阿七早在黑暗中溜走了。
在駱駝的計算中,屋子內起碼還有五個人,他們以這種裝瘋賣傻的方法,儘可以把幾個匪徒一並吸引出來,然後讓潛在屋頂的孫阿七可以得到機會,自天窗吊繩索溜下屋子去,以最迅速的行動,將屋子四面檢查一週,窺視貼靠山壁的那一面牆壁究竟有什麼蹊蹺。
不過孫阿七對於拳腳打鬥,比駱駝高明不了多少,動起手來,還是挨揍的成分比揍人的機會多。他以「蜘蛛賊」的技能,能耍的就是一根繩子,只要有繩子在手,任何頑敵都可以應付;但是他所帶來的兩根繩索,一根仍掛在屋子內的天窗上,另一根卻在地牢中對付暗襲的匪徒時報銷了。
那匪徒再次嚷叫時,李組長也不由得大驚失色。
梁洪量軟弱得已無法起立,孫阿七只有使出全身氣力把他搭架起來,但是他骨瘦如柴,連吃奶的勁也使出來,還是經不起梁洪量那數十公斤的體重,壓在他的肩膀上,走了幾步,覺得很吃力。
他並不遲疑,旁的地方不敢下腳,僅在頂樑上爬行,動作不敢太快,因為屋樑並不太堅固呢!假如孫阿七的體重像彭虎一樣,或是多上個十來公斤,那屋樑也會出毛病的。
好在彭虎是個練武功而有修養的人,能夠沉得住氣,好人做到底,又好話說到底,儘是打恭作揖,向人家賠笑臉。
檢查木箱上印刷著的字樣,全部都是英文,孫阿七一個也不認識。但是在四面的封口,卻貼有封條,封條上雖沒有註明木箱內裝載的是些什麼東西,但孫阿七卻在上面找出蹊蹺,因為在那些封條的上面,還蓋有一顆小小的圓印章。
飯後,駱駝卻調兵遣將,查大媽仍留守在屋子內照顧大本營。
「很好!匪徒一點也沒有發覺,因為正好有一個人在和滿貫!」
「主委!假如再不釋放梁洪量,我們全沒有命啦!」下面署名只是一個李字。這因為他只知道那為首的匪徒姓李,稱為李組長。
原來,那面假牆竟被高高吊起,看那窗戶後的繩索,自牆洞中扯出了丈來長,顯然是有人發現了他們的秘密了呢。
駱駝聽說,不慌不忙的,還把鴿籠取下,裏面還有三隻鴿子,落下爬梯之後,拍拍夏落紅的肩膊說:
這地方開發還在計劃中,所以連道路也沒有,那些黃泥地像散沙一樣的鬆弛,踏在上面立即印上一行清晰的腳印。
孫阿七把牆壁扯起之後,再把吊繩牢牢的縛到窗檻上,然後穿到欄柵之前,低聲呼叫:
現在,屋子內再沒有任何一個匪徒了,孫阿七可以放開手腳,毫無顧忌的檢查屋子了。
「媽的,黃鼠狼又在抓雞了……」
「我不和你繞嘴鬥舌,我問你是幹什麼來的?」
夏落紅原是負責巡風,傳遞消息,及監視屋子四周的動靜,這會兒因為廣場上起了打鬥,他不得不趕過來助戰。
那匪徒被擊昏,夏落紅自地上爬起,他又奮勇的撲過去幫助彭虎退敵脫身。
駱駝說:「來而不往非禮也,我們也可以還火了!」
駱駝半生闖蕩江湖,從來沒有碰過這種唯力是視的蠻人,頓時四腳朝天,仰臥塵埃,眼中冒出昏花的火星,腰袋間雖然藏有手槍,又有短劍,但是同樣的全歸無用。
彭虎這樣的打著信號,也有兩三分鐘,竟然海面上一點反應也沒有。
「前面是什麼人?站住!」一個匪徒在喊。
「彭虎哥!這一次假如你再不用重拳,你就是灰孫子養的……」孫阿七已在戰悚了。
不久,他們四人又在一個地方集中報告。
頓時澈然大悟,屋外的那兩個借酒裝瘋吵鬧不休的傢伙,分明是在施逞調虎離山之計。
「嗨!既算你被囚在天牢裏,駱大哥也有辦法救你出來的!」孫阿七自豪的說。
試想在大嶼島這荒蕪的山野間,居民全是漁戶,他們在香港根本已無法生活,才被遣送到這人跡罕至的荒島上來,過著原始人的生活,已經勉強,那裏還能享受到音樂娛樂呢!
他們剛自床上爬起來,匆匆忙忙向外走,差點兒和孫阿七碰個正著。好在孫阿七的心眼精靈,手腳敏捷,閃身一躲,鑽到一張桌子底下蹲伏著,把兩個匪徒閃避過,等他們走出了屋子之後,始才重新走出來。但是屋外的駱駝,他們又要多對付兩個對頭。
他竟邀那些匪徒參加他們喝酒了。如此,一拉一扯的,更可以拖延時間了。
那掌船的是個老行家,他能算出巡邏和圖書艇經過的時間,汽船的馬達已減低了聲響,找著那些足以掩蔽行藏的石礁,窺覷過環境的實況,然後偷偷的向海岸駛去。
駱駝低聲說:「快把他搬走!」
望過去,那巖洞黑黝黝的,似乎很深,大概這山壁上天然就有這個巖洞,共產匪徒正好利用它作為禁閉人的幽室,而且還築下這面活動的牆壁,作為遮掩。
那匪徒手中的電筒已掣亮了,射到孫阿七的臉上,他看到孫阿七那副醜陋的相貌,及枯瘦矮小的體格,已不把他放在眼內。
「三三一」的屋子整夜都非常緊張,原因是接二連三的飛來了大嶼島的信鴿。
一切準備停當,彭虎便潛匿到樹木叢旁的亂石間,夏落紅獨個兒溜到屋子的左側去。正對著那屋子的後門,有一座短短的竹籬笆,裏面飼有成群的雞鴨。
「喲!竟用錢壓人了!」駱駝說:「大嶼島的地皮,稀爛賤,買一點地皮,有什麼了不起,再不然,我出雙倍錢把地皮買下來好了!」他竟胡扯起來了。
「媽的,老子有的是錢,今天就看中了這塊地方了,你們轉讓給我,大家和氣生財;要不然,老子放上一把鳥火,把這塊地燒成焦土,到時候大家都落個沒趣……。」
但接到第二次信鴿帶來「SOS」時,他就知道不對勁了,馬上派出一條汽船,命王功德親自去調查。
「你是知道的,吳策向喜歡倚老賣老,在事情沒有證實之前,我不想和他展開辯論。小子!為父的闖蕩社會,常抱著『放開手腳幹了再說』的信條,你快起來吃飯,等天色稍黑,我們即開始行動!」
「唉呀——」一聲怪叫,非常響亮,聽得大家都毛髮悚然,竟是一個匪徒想偷偷越過彭虎的攔阻,被彭虎偷隙一腳踢翻在地。另一個以為彭虎有了破綻,如閃電般的撲過去,被彭虎閃身迎起匕首便在他的肩脯上劃了一刀,匪徒受到意外的創傷,所以怪叫。
於是他又想起了那幾隻空木箱,上面註明了是由廣州運送到大嶼島來的,當然是違禁品無疑。
「嗯,相當的大,大得可以建倉庫!」彭虎說。
夏落紅當然遵照駱駝的指示行事,因為他的身邊並沒有帶繩子,便乾脆把躺在地上的匪徒的褲腳管撕成布條,一一的把他們全都綑綁起來,一面說:
駱駝的心中始才放下一塊重壓,假如這艘汽船是匪幫的話,那末他們便要腹背受敵了。
彭虎原是賣藝的江湖好漢,十八件兵器件件精通,他的夜行裝束打扮起來可就驚人了,皮護手綁起,半尺來寬鑲滿銅扣的緊身腰帶,褲腳管內還要打起綁腿,左右兩柄約尺長的匕首插在綁腿裏。
「彭虎哥!你應付得了麼?……」
「狗雜種的,你們趕來向閻王報到了!」彭虎首先迎上去。
「注意!假如不越出海面,發現了可疑的船隻,展開行動時,也不得用槍,否則就以違令處分!」他說。
而那些攜帶來的信息,卻是莫明其妙的話句,使他們不知所云,最後還來了一張「一切都完了」,這究竟是什麼意思呢?
掌舵的只有水手一人,似乎和駱駝非常熱絡,他一面將馬達發動,一面問:
這時候,果然有匪徒自後門探首出來,叫喚:
駱駝闖蕩江湖半生,挨揍還是生平頭一次,他以智慧排除萬難,但這次碰到的敵人,只講動手不動口,使他無計可施,挨了一頓拳之後,已有吃不消之態,假如不是孫阿七上來助戰,恐怕早已閉過氣了。
「唉——」駱駝咳了一聲。「阿堂絕不是這種粗心大意出賣朋友的人,你快繼續發信號……」
事實上夏落紅何嘗對于芄沒有留戀,只為心中有事,加上于芄對他的不諒解,只怕和于芄見面後,又增加他心情上的不安而已。
於是有人呢呢喃喃地發著牢騷出來打開後門,夏落紅早溜出了竹籬笆外,隱伏到屋子的牆邊。
「喂!朋友,你們別想用槍嚇唬人,要知道敗露了身份,你們共產黨可別想再在大嶼島建立什麼滲透基地,那時候顏主委會砍你們的腦袋……」他也是用先發制人的恫嚇手法,怕共匪狗急跳牆,萌生殺機,演出了流血慘劇。
他先在地上舖上一塊檯布,然後把各種食品一一擺好,招呼彭虎對面就地坐下。
駱駝指示了機宜之後,趁在黑暗中身形不易被人發覺,一揮手,四人即一齊動作,向著那座幽黑的屋子撲去。
「假如已經被他們殺害了,豈不糟糕?」孫阿七開始焦急。
「別幹傻事!萬一驚動了英軍的緝私艇,大家全出洋相!」駱駝說。一方面,他還安靜地閃著燈光打信號。
駱駝以一笑應之,沉默了片刻,始才回答說:「猴子,何必性急,我們向來抱著走到那兒算那兒的信條,反正不是叫你去吃花酒就是了!」
「朋友!咱們有話好講,動手沒有意思,弄個兩敗俱傷那是何苦?……」
「全福壽哇,一心敬你,三元,八仙,巧巧巧……」
「看!山上又有人追下來了!……」孫阿七又在叫。
倏然間,一條黑影溜進地牢裏來,原來正站在大門口呼喊的匪徒,回身搶進來攔阻孫阿七的劫獄。
孫阿七施展他的身手,鉤繩搭在手中,摔了幾個圈圈,即向屋頂上一拋。在稻草蓬的屋頂上,搭架繩鉤,是不大容易的事,因為拿不準什麼地方牢固,什麼地方不牢固,萬一投錯了地方,人懸在半空,而繩鉤脫落,連繩帶人摔下來,那就要出醜了。
但是這會兒只出來了三個人,還有兩個留在屋內,駱駝不得不為孫阿七暗捏一把汗。
觀察明白之後,孫阿七便按照他的想像找尋線索,但是他搜遍了整間屋子,竟毫無發現。
那匪徒便代替了梁洪量囚禁在地牢裏,假如再沒有人打開機關,那他一輩子也別想出來了。
「他們要建倉庫,不會建在這兒!」夏落紅參加了他的見解。當然,他的見解能獲得駱駝的萬分同意。
於是孫阿七便聯想到,共產匪徒可能利用這個地方,來做走私販賣毒品的根據地呢。這些木箱由廣州運來,不就是極好的證明嗎?
那兒他早雇了一艘汽油快艇停泊在岸旁,打發汽車走後,吩咐大家落下艇中。
梁洪量經過飲食後,精神稍佳,已能自動的在地上起來了。他一步一步趨至駱駝身旁說:
彭虎卻自山石叢中溜了出來,他不用武器,手腳非常敏捷,一溜煙鑽至匪徒的背後,毫無聲息的。
「這屋子相當的大,我們所能看到的,不過三分之一的房間,其他的房間我們也應該查明!」夏落紅說。
他隨著梯田地勢向前摸索,把手槍也掏出來了,總算他的方向並沒有找錯,向著那雜亂的草叢走了過去,忽而音樂又告停頓。
他再不能懷疑自己的聽覺有差錯,於是便循著音樂所傳出的地方,慢慢的追蹤過去。
山下人影幢幢,似乎有七八個人向著他們撲上來。
漸漸的已接近了那些民房,因為該島沒有電燈,所以多半是用油燈或洋燭照亮,燈光幽暗,顯得一片慘淡。
駱駝說:「小子!該走啦!」便領在前面,追蹤在彭虎孫阿七所走過的路線,直向銀礦灣遁去。
於是,那匪徒便怏怏的退下,他並不去找失蹤了的小君,喃喃地發著牢騷,逕自回返屋子。
幸而孫阿七和駱駝兩人眼明手快,一把將他揪住,汽船已疾駛如飛,把他在海中拖行。趕到了海灘上的匪徒,眼巴巴的看著,已無可奈何了。
孫阿七臉上一紅,幸好在黑夜中誰也看不見。
論拳腳,夏落紅在彭虎處曾學到了些皮毛,找個對手纏上一陣,當不成問題。
這句話可把孫阿七和彭虎的興緻全提起來了,彭虎連他最感到無法抵抗的暈船也拋諸腦後。夏落紅臉上的憂戚也告消除,三個人同時都眉飛色舞,眼巴巴地向駱駝注視。
「這可要感謝夏落紅的幫忙了!」
忽然,高山坡上起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由遠而近,孫阿七摸不透是那方面的人馬,顫顫兢兢的,一支手槍已握在手中。
但孫阿七並不臨陣退縮,他掛好了繩索之後,即攀繩而上,他真個身輕如燕,剎時間,已如一縷煙般上到了屋頂。
「猴子!先到這裏看看,當然有其必要;匪黨白天興工建屋,晚間當然要有一個地方歇宿。這不消說,除了沙灘上的兩個前哨站,就是靠山背上的那座新建的屋子,共匪在背澳這地方,總共買下了四塊地皮,我們窺探了他們的虛實,測度他們的人數,『知己知彼,百戰百勝。』你認為我的見解不對嗎?」
這時已經可以看到一間屋子,燈光像患了黃膽病般,有氣無力地自窗戶中透出來。
「別耽誤時間,這裏的屋子還沒有建好,我們在這裏偵查個什麼勁呢?」孫阿七發牢騷。
「李組長,我實在已無法忍受了,讓我們放開手腳去幹吧!」一個匪徒拉著他的頂頭上司,趨至一旁說。
駱駝更不服氣了,仰起頭來說:「你叫我走,那是你的事,走與不走,那還要看我的高興,不瞞你說,我向來有個脾氣,做事情喜歡主動的,我自己走進來,要自己走出去的,誰要趕開,我寧肯賠了性命也要留著不走的。」
「媽的!你們來到了大嶼島算是找死,還想逃走麼?」
幸而彭虎還帶有刀傷跌打的藥粉,由駱駝幫助,替夏落紅暫時把傷口敷了藥,又用破布把傷口包紮好,過了不久,夏落紅已恢復神智,但躺在船艙間動也不能動。
孫阿七更使足力量,那根粗繩便像水蛇出洞般直向牆洞裏洩出來,凹下的牆壁,便隨著漸漸上昇,被吊懸起來了。
駱駝目送他們離去,即招呼夏落紅說:
孫阿七雖心不甘,但也啞口無言。
「喂!你是那裏來的野種?膽敢這樣放肆?」那匪徒已自背後撲了上來,手中持著短槍喝著:「把手舉起來!」
駱駝要怎樣利用這間陋屋來撈錢,倒是非常使人玄妙的事情。
夏落紅心情紊重,倒在床上老不能闔眼,由下午兩點直拖到快接近黃昏時候,算是朦朦朧朧的睡著了,駱駝親自穿進他的房間,把他喚醒,說:
駱駝看見情形非常焦急,生怕他在屋子內和孫阿七相撞,便又施展出鬼計說:
莽漢彭虎即說:「他們六個,我們四個,硬打進去,相信也沒有問題,我負責三個好了!」
夏落紅卻代替了彭虎的任務潛匿到山石之後。
但那匪徒是個蠻子,對講理並不感興趣,揚起拳頭便在駱駝的面上擂了一記。
匪船追得很緊,隱約可聽得林組長在呼喊:
「彭虎和孫阿七兩人扶著梁大哥先行,回返銀礦灣我們原先下船的地方,先把汽船招攏岸等候——夏落紅和我慢一步走……」
「怎麼啦?共匪虐待了你麼?」
駱駝即指點彭虎和夏落紅兩人分別給他巡風,自己卻匆匆溜到屋子的左側,監視那幾個在堂屋中搓麻將的匪徒。
汽船仍是疾駛如飛,前面還可看到一條英國軍艦的影子,速度便得慢下來,因為匪船還在窮追不捨,船老大阿堂便把著舵繞向軍艦駛過去,這樣便使匪黨不敢逼近。
這情形駱駝暗中觀察得非常清楚,但是他只納悶在心,並不給夏落紅戳穿。
「海上發現有其他的汽船駛出,我怕被他們發現……少說話快上船吧!喲,好像人已被你們救出來了呢!」
這地方,十來尺見方,裏面好像發掘過的,整整齊齊,如同石壁,有些地方還封上士敏土。
到了第二天晨間,有一個怪客送來一件巨大的包裹。
孫阿七的體重並沒有什麼了不起,但是這一跳一竄的力量,卻是夠瞧的。匪徒的手和頸子既連在一起,繩子又從跨下鑽過去,猝不及防,倒轉頭來栽下去,跌了個四腳朝天。同時手槍也就走了火,「砰」的一聲,彈頭從他自己的嘴巴擦過去,直射到岩縫。
顏主委拍案怪叫,即吩咐手下人追捉送貨的人,但是那怪客早已不知去向了。
這不是發神經病嗎?三更半夜,坐到這種荒蕪無人之地,擺開來野餐,還要猜拳行令,算個什麼勁呢?
「假如他們要取梁洪量的性命,早就取了,何需要等到今天仍不下手?」駱駝說完,即又領在前面,按著地圖的指示,直向背澳走過去。
「義父!剛才有一個匪徒已被他逃下山去了,可能馬上就會有班人馬來,我們還有什麼事情要做嗎?手腳要快才是啦!」
趕來的匪徒,只剩下了兩個,彭虎攔阻夏落紅參戰,翹起了匕首,在兩個匪徒的面上虛幌了一下,喝聲「走!」拖著夏落紅掩護著駱駝向汽船奔過去。
「對了,正是『齊天大聖』駕到,駱駝大哥正在外面和他們周旋,我們快出去吧!」孫阿七答。一面把梁洪量攙扶起來。
因為梁洪量自從失蹤後,他們一夥人一籌莫展,任是駱駝絞盡了腦汁,也不能偵查出梁洪量的下落,梁洪量的家人逼得緊,搞得不對,她們要告到警署裏去,這樣就要把駱駝等一干人牽連出來,騙局拆穿,他和圖書們在香港連立足之地也沒有了。
夏落紅:「我看見廳堂中有四個人在搓麻將!」
用一條長長的鋼絲,七彎八扭的揉成了曲屈的形狀,伸出去,又帶回來,剛好那鋼絲的首端便插到鎖眼裏。
這夜的形勢似乎非常緊張,究竟他的葫蘆裏賣的什麼藥,沒有人知道。
「海上連個燈影子也沒有!」
忽然他有了發現,在那右端由正廳出堂屋相連的一面牆壁上,竟有著一扇窗戶,窗戶之上,掛著精緻的窗簾,按情理來說,這地方兩個房間全是內屋,既沒有陽光射進來,住的又全是光棍,更無需要遮掩,裝上這扇窗戶,又裝上漂亮精緻的窗簾,似乎是多餘的,這就是蹊蹺。
「小子!該起來啦,春宵苦短,一個人行樂要緊,快起來吃飯,我們還有工作要做,快!快!快!別老呆著,昨夜你雖作了荒唐事情,但是為父的原諒你,天底下的事情,都是未可預料,就因為你的荒唐,所以我得到意外的收穫!」
不過那正在和彭虎纏戰的匪徒已起了慌亂,原來他已發現那被羈押的肉票梁洪量已安詳地坐在一旁,心中起了驚恐,沒留意到彭虎的鐵拳已迎面打來,他踉蹌摔倒地上,再也爬不起來了。
「不瞞你說,我們奉命來宰掉梁洪量!」孫阿七狡獪地說。
「朋友!你打殺我也算不了什麼英雄好漢,假如你有種的話,不妨先把我帶來的那個大塊頭打垮,我就乖乖的拜你為祖師爺!」駱駝爬起身再說,這是他所習慣採用的戰略。
第三個下水的是彭虎,因為他的身體笨重,又加上看見海水就心驚肉跳,跳下去,踏著鬆浮的細砂,就覺得不對勁兒。
「不!我等待了很久,漸覺得絕望,便想實行絕食自殺!」
大門口間早停放了一輛汽車,是駱駝召來的,孫阿七、彭虎、夏落紅,首先在車廂內落坐,駱駝再三向吳策叮囑依計行事,然後始才鑽入車廂,即招呼司機說:
彭虎說:「臥室內有兩個人睡著了!……」
「媽的,『船頭怕鬼,船尾怕賊。』這樣我們便不必出來混了!我們有六個人,還怕對付不了他們兩個人嗎?」
但那跌在水中的匪徒卻不肯放鬆,拼著死命也向汽船趕去,時間僅差那末一秒,他撲了空,但手中的短刀卻在夏落紅的背上狠狠的劃了一下。
「嗨!朋友!算我不好,實在說,我看見你那種脾氣,倒是非常願意和你交朋友啦……來!我和你喝杯酒……」
眼看著追兵的影子,一步一步的迫近,為求生的慾望驅使,大家都嚴陣以待。
「義父!山底下有人影上來了!」夏落紅忽然在下面招呼。
「他媽的!李組長,我們被人欺侮到了頭上,你還在這裏充好人……」
這時候,駱駝才露出身來,說:「好容易才弄掉一個,還有五個呢,戰略要改變了!」
「彭虎!我們該走了……」駱駝叫喊。他一面掏出手槍,以槍柄死勁在夏落紅壓著的匪徒頭上敲了一記。
夏落紅的神色一怔,頓時把他的憂鬱拋諸九霄外,興奮地坐起身來說:「得到什麼意外的收穫呢?」
「不可能,那是最遠的道路!」
「那就奇了,我們沒有撞見任何一個人,也沒有發現一點形跡!」
駱駝知道不發動是不行了,雙掌一拍,那便是暗號,彭虎握起斗大的拳頭,如閃電般照準李組長的胸胛打去,這一記打得著實狠惡。
「有彭虎在這裏打道德拳,即算共匪來一百個,我們也不在乎!」孫阿七加以挖苦說。
「大水沖翻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得一家人,你還在狠個什麼勁?」孫阿七答,一面他把梁洪量重新安置在稻草堆上,趁機附耳說:「躺在地上好避彈!」
孫阿七以最快的動作,投繩穿進匪徒的跨下,用另一隻手接過,即扯緊了繩子向前直奔,等繩子拉直了,他拼著一條命,騰空躍起,向前撲了過去。
「這人是誰呢?」孫阿七、彭虎、夏落紅三人面面相覷。
「喂!你是什麼人?快說!」匪徒又在吼喝。
彭虎忽然瞪大了眼向孫阿七賭狠說:「猴子!你假如再不安靜下來,上了岸後,我首先揍你一頓!」
在堂屋中搓麻將的四個匪徒,其中有一個在說話了。
原來,駱駝在剛開始勘查屋子四周的環境時,就發現屋子內養了一籠通信鴿,現在,他正要利用這些信鴿和「三三一」的顏主委開玩笑呢。
孫阿七的手中同樣持著短槍,原是可以火拼的,但他自量槍法並不高明,而且又有一個奄奄一息的梁洪量扶在身旁,萬一火拼起來,傷及梁洪量,豈非功虧一簣!所以便打消火拼的念頭,趁在黑暗中急急忙忙把手中的槍支塞到梁洪量的荷包裏。
「嗨!離了工具還能做事?」孫阿七露著大匏牙笑著答。
夏落紅最討厭駱駝,任是到了怎樣危急的時候,還是這種玩世不恭的態度,而且他開了一記玩笑,也就應該知足了,為什麼還要攜帶三隻鴿子回去呢?
剩下和彭虎搏鬥的匪徒已告吃不消了,虛張聲勢,叫喊了一聲:
「彭虎哥!該使出狠的啦!……」他爬起身來又叫。
「探險、摸索,假如我的推測沒有錯誤,也許我們可以救出梁洪量!」駱駝說。
但駱駝這時還有情趣,他又放出一隻信鴿,寫了一張紙條道:「一切都完了。」插在信鴿腳上的信管內,又把鴿子拋到天空。
這會兒碰上一個「不動口」的匪徒,衝上來便和他動手,駱駝實在經不起,也沒有辦法迴避,他實行緩兵計,希望彭虎能把兩個對手解決後,便來給他解圍。便說:
駱駝骨瘦如柴,論打架是不行的,就靠彭虎給他做屏障,一面他高呼說:
孫阿七是第一個忍不住,他問:「駱大哥,我們究竟去幹什麼活計?是否參加碼頭工會的爭奪水陸碼頭大械鬥?」
再用鋼鉤,把鋼鎖自門扣上鉤起來,這也得費去一番手腳。
孫阿七的意想中,梁洪量可能早就喪掉性命,試想共匪拘押著梁洪量有什麼用處呢?梁洪量既不是一個政治家,也不是任何方面的特工人員,在他的身上是斷然找不出什麼情報的,他祇不過是個有血性、有愛國思想的粗人而已。在他的領導下,也只不過百數十個鐵路工人,以共匪的滲透戰略,也可以瓦解他的群眾,而且蛇無頭不行,他們既然綁架了梁洪量,當然就會把梁洪量殺掉,那裏還用囚禁在大嶼島呢?
「我們打信號你為什麼不回答呢?」他問。
「喂!明友,聽我的勸告,這塊地皮我們已經買下來了,你不看見有鐵絲網圍著嗎?我們請你走,是天經地義的事!」這個說話的人,個子高大,似是這群匪徒之首。
「怎麼樣了?船還沒有來接我們嗎?」駱駝問。
是時,孫阿七已走到了巖洞的盡頭,那裏面儼如另有天地,一幅廿餘尺見方的地下室,並不如孫阿七的假想是個倉庫。
但是他們來了共四個人,彭虎暈船,夏落紅臥傷在船艙裏,能作戰的就只有他和孫阿七了。
「這有特別的原因!」駱駝繼續說。「那死去的年輕人正是『凱璇』舞廳的侍役,『三三一』是一個匪黨的特務機構,而去謀殺一家舞廳的侍役,這情形未免可疑,我便聯想到勾引夏落紅的舞|女,張翠的突然失蹤,由這裏推想,匪黨除了利用鬼屋以外,在『凱璇』舞廳內也佈下了戰場。所以夏落紅在『凱璇』舞廳失蹤,我便首先守候到鬼屋裏面,以『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方式,靜待他們把肉票送上門來。豈料事情大出意料之外,那夜鬼屋非常恬靜,沒有一點可疑的跡象,就只有兩名匪徒在那兒默默的把守。不過他們的談話給了我新的啟示,其中有一個人說:『明天我要調防到大嶼島啦!他媽的真沒勁……』於是我便想到了共匪趁著香港政府計劃移民開發大嶼島之際,必定會利用機會,首先派出滲透人員……」
音樂,忽然停下了,那匪徒莫明其妙的搔著頭皮,到底,他還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究竟是否曾為自己作最忠實的服務。
孫阿七直跺腳,氣急敗壞地說:「豈有此理,我們化錢雇他的船,怎可以沒得到許可就擅自溜走了呢?」
以孫阿七的體力來說,確是不勝其苦,他越過匪徒的身旁時,還順勢把匪徒的手槍踢到一邊。
彭虎的手腳快,揪起了匪徒的衣襟,把匪徒提了起來,一個箭步,已經溜到了竹林的背後。
當他由堂屋跨進正廳之時,突然失聲驚呼!
孫阿七扶著梁洪量出至廣場,穿過他們拳鬥的地方,來到駱駝和彭虎擺設野宴的所在。將梁洪量安置下。說:
「我看這兩個傢伙不是好來路,為什麼不把他們幹掉呢?」
等到他要動手開箱時,始才發覺那些箱子全是空的,因為箱子很輕,裏面的東西早已取出去了。
「小子!這時候該走了,不過那些野餐可以捨去不要了,但是我的手提袋和留聲機卻要麻煩你替我收拾一下,要知道我還是向朋友借來的啦!」
王功德乘汽船至大嶼島尚未回來,但是顏主委已可想像得出是怎麼回事——梁洪量已被情報販子救出去了。這怎麼得了,大嶼島的陰謀馬上即會暴露……。
他派夏落紅、彭虎、孫阿七等三人跟著他走。
他似乎又幹了一件得意的事情,獨個兒樂不可支。
孫阿七已來不及把繩子解下,只有忍痛犧牲,急忙招呼梁洪量說:
那些屋子上也釘著有門牌的,多半臨時編號,順著門牌找過去,到了中心地區,那兒有一幅很大的空地,雜亂的堆著許多建築材料,空地當中已打好了房屋的地基,那面積是相當大的。
孫阿七有點膽寒,不斷地呼叫:「彭虎哥!別走得太快了,等我一等,我們大家可以互相照應呀!……」
「哈!現在能否到海上去,還得聽天由命哩!」
那些荒廢了的旱山,長滿了雜草,他伏在地上,藉著雜草掩蔽身形。
駱駝卻不管,招呼船老大阿堂幫著,首先把梁洪量搭上船去,又把他的鴿子籠手提袋等物也安置在船上,一面叫嚷說:
夏落紅代替了彭虎的職務,即溜近了屋子前,投石向屋頂上的孫阿七打信號,關照他要準備了。
「哈!看樣子我們是要到廣州灣去了……啊!也說不定要偷渡進入匪區去綁架毛匪澤東呢……要不然,我們向有『君子動口不動手』的信條,為什麼今天個個都是全副武裝呢?」
「哦!義父還給我賣關子不成?」
那匪徒受到這突如其來的一拍,大驚失色,拐轉身來就要開槍,但彭虎眼明手快,揚起手來就是一掌,摟頭蓋頂「拍」的一聲打個正著。
彭虎是好好先生,只要駱駝吩咐他去做什麼事,即算赴湯蹈火,從不推辭,也不多問一句話。
「快開船……」夏落紅和另一個匪徒纏擾在一起時,高聲叫喝著。因為其他在後追趕下來的匪徒已向汽船撲過來了。
但是奇怪的彭虎仍愛惜著他的氣力,不肯輕易使出重拳,也許他在江湖賣藝時曾誤殺過人,所以才特別小心。
用力敲擊牆壁,可聽出裏面的聲音是空的,不過孫阿七可又想起另一個問題,就是大嶼島並沒有電力,那樞鈕當不會是電動的,自然是靠人力開關。
「彭虎哥!該出兩記絕招啦!」孫阿七見形勢危急,又在叫嚷。一面他又竄上前去替正在挨揍的駱駝解圍。
「呸!老子要呆在這裏,天掉下來也不回家了。」駱駝翻起了白眼說。
駱駝已準備好了如何應變,他躺在草叢中動也不動,靜待他的敵人接近。
同時,彭虎已使用「擒拿手」把他的對手按在地上,抽出了褲腰帶緊緊的把他綁牢。
砰,砰,砰……是汽船的馬達聲響,為什麼竟沒有回燈的信號呢?一會兒,只見那黝黑的海面上,隱約的可以看到一道白痕,是汽船來了。
「這還用問嗎?我們大夥兒來贖肉票的,你們早就被包圍了,還想動武嗎?」孫阿七說:「照說在大嶼島這個地區,你用槍來嚇唬人是多餘的,人口沒有多少,響上一槍,大家全逃不了,我們逃不出去還不打緊,頂多不再在這碼頭上混,但是你我看可糟糕啦!組織責怪下來,相信連老命也會完蛋……」
逃脫的是林姓副組長,自山下把駐守背澳前哨站的弟兄召集到山頭上來,大家在屋子的四周急得團團轉。梁洪量已證實被他們架走了,除了一個被囚鎖在地牢中的弟兄以外,其他的弟兄儘失去了蹤影。
那出來的匪徒,首先趕到雞棚過去查看,那有什麼黃鼠狼呢?那些雞鴨已恢復了原狀,他莫明其妙的搔著頭皮。
彭虎嫌孫阿七的動作過慢,乾脆把梁洪量整個人搭在肩膊上扛起,展開腳步飛奔。
汽船走了,掌船的阿堂招手說:「駱大哥!祝你馬到成功!」
島上的人家很少,一片荒山,稍許有些菜田,舉目四看,滿目淒涼,難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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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走了十來步,就有轉彎的曲道,孫阿七直向前走,他已看出裏面不可能是倉庫,因為這山巖下太潮濕了。
「全是一批飯桶……」他罵著,又吩咐招常老么進會議室,計議第二步陰謀計劃。
於是,他便沿著牆壁找尋,希望能找到機關的樞鈕所在。
天窗倒是開得特別的多,前後總共有六個,孫阿七一一窺探過之後,任務便算達成,很輕巧的又回到了地面。
「喂!裏面有人嗎?」
當那匪徒低下頭來,在樹叢草堆中找尋聲源的時候,彭虎剎時發動,先伸手拍拍匪徒的肩膀。
吳策老繼續負責調查建造鬼屋的張喬治工程師的下落。
但是梁洪量已絕食數天,那還有力量走路,孫阿七只有再度把他搭架起來,扶著行走。
「六六順,快到,兩相好……我輸一拳!」
夏落紅不禁大為詫異,以為義父又在向他挖苦呢,不由得面紅耳赤,幸而夜色黯淡,他的羞赧不曾被人發現。
來到一座山腳處,駱駝忽的蹲了下來打開他的手提袋,取出一隻小巧的電筒,又在身上摸出一張地圖,照著地圖加以研究。
「大家不要過份興奮,這不過是我的猜測而已,情形如何,尚未可預料,也可能乘興而往,敗興而返,那就沒勁啦!」駱駝說。
汽車駛動後,夏落紅、孫阿七、彭虎三人的心中都有同樣的疑慮,到西營盤去做什麼呢?每個人都攜帶了武器,好像要參加什麼大戰鬥似的,究竟目的何在?駱駝為何如此神秘?
「但是我們上來的時候沒有碰到什麼人,也就只有向銀礦灣逃走比較有可能性!」
彭虎代替了駱駝說:「呸!我們的駱大哥出來闖盪江湖,是一等好漢,怎能用下九流的手法?『悶香』只有跳樑小醜才使用的!」
孫阿七並非逃出了地牢去,他弓身從匪徒的肘下穿過去,同時,順手掏出他的法寶——鉤繩,等到匪徒發現孫阿七弓身穿過他的肘下時,急忙掉轉身來,舉起手槍,就要發射。
孫阿七摸索爬行,那屋子是三座相連的,當中的一座較高,也就是貼著山壁而建的一座,連個夾縫也沒有,土牆與山壁完全接連。而且有部分還是借著山壁為牆,連建造材料也省去了呢。
駱駝不答,越過斜坡,前面是一片廣闊的平地,置有許多木架支柱,張掛起大大小小的漁網,相信是漁民的晒網場了。
倏然,在雞棚附近,起了一陣呻|吟之聲,他們一窩蜂趕過去察看,原來那些失蹤的弟兄,總共四個人,全直挺挺的躺在那裏,手足全被綑綁,嘴巴用棉布堵塞著,只能用鼻孔發出聲響,那出來找尋黃鼠狼的小君也在內。
「別忘了過一個鐘點,準時等候……」駱駝說。
「梁老哥,你絕食了幾天,相信已餓夠了,這裏是駱大哥所用的野餐,你不妨先享受一頓再說吧!我去助戰了!」
「嗨,就憑這句話,你就叫我們去大嶼島找梁洪量麼?」孫阿七大失所望。「要知道大嶼的面積比香港還大,我們去了不就等於大海裏撈針麼?……」
於是三條大漢俱走了出來,朝著兩個坐在荒地上猜拳鬧酒的怪物走過去。
「你想鬧亂子嗎?——那除非你不想在這地頭上混了!」李組長嚴詞厲色回答,「你還是快去找小君吧!」
「相信這些地方,連路名門牌都沒有的,我們要找人如何找法?」孫阿七又提出疑問。
「不過,假如我們撲了空,打草驚蛇,他們不知道要對梁洪量如何處置呢?」彭虎似有無限憂鬱。
他在懷疑之際,音樂又響了,那駱駝在換唱片,這次換的卻是熱情的倫巴舞曲。
孫阿七說:「我們的來龍去脈,隨時隨地會被人找尋出來!」
還是船老大阿堂發現了危機,他繫穩了船舵之後,匆匆跳上船舷,雙手揪著夏落紅的兩膀向上一提,夏落紅始告脫險。
但是卻被其他的兩個匪徒按捺著。一面不斷的遞眼色,表示對這兩個來歷不明的陌生人,不適宜動槍動刀。
他掏出手電筒,向四面照射了一轉,那些木箱全都是新的,證明搬來了不久。
駱駝搖首,不以為然,但卻沒說出理由。
但那匪徒並不理會他的說話,悶聲不響,衝上前來,輪拳又打。
「噢!噢!不得了!……」他張大了嘴巴,「救命」兩個字,差點沒脫口而出。
孫阿七說:「天窗上所能看到的,也不過大同小異,匪徒的確有六個人,不過靠山壁的那面牆,我覺得可疑,但是也看不出究竟!」
「滾你娘的!」便跨進了屋子。實在的,他心中已起殺念,因為他的主管李組長不允許他動武,恐防槍聲被附近的居民聽見,所以他欲回屋取一把匕首,實行暗襲。他以為只要把駱駝和彭虎當中一人斃於刀下,那時候李組長也無可如何了。
實際上,這時候梁洪量還能吃得下些什麼呢?目睹這幕劇烈的打鬥,尚在勝敗難分,真恨不得攘臂而起,上前助戰,將那幾個頑強的匪徒痛毆一頓洩恨,但是他連站起來的力量也沒有了。
這一槍沒有傷著孫阿七,真是天大幸事,匪徒負了傷,在地上也就爬不起來了。
「媽的!老子把他吞到肚子裏去了!」駱駝好像潑婦罵街似的插嘴進去。
倏而那樹木叢中飄出一陣輕輕的音樂,如仙樂般自天而降,把那匪徒弄得昏了頭,仰看天空,看有沒有仙女下凡。
彭虎是陸地好漢,在大海上就變成了「鼻涕蟲」,汽船在水上搖幌,渾渾沌沌像遭受了催眠一般,自然也就沒有情趣和孫阿七搭腔。他取出自配的「暈盪藥」含在口中,和了涎沫強自嚥了下去,閉上眼睛靜等著「提氣調元」。
駱駝指著前面一處微露燈光的地方說:「那一定是背澳了,我們過去吧!」
那匪徒並不受他的誘惑,回罵了一聲:
駱駝只得躍下海灘去。
「天機不可洩漏,將來事成,到了水落石出的一天,總可以給你們知道!」情報販子以神秘的姿態說。「為這件事,我曾和此人再三磋商,但是他也無法給我正確答覆,因為共匪在大嶼建立的地下站,『三三一』正在嚴守秘密,絕非在共匪對他的信任範圍內能夠給他知道的。最後,我只有運用我的頭腦,找到了一點漏洞,因為香港移民局辦理開發大嶼島的計劃開始不久,前往開發購買地皮的移民不多,我親至移民局假裝欲購買地皮,趁機抄下所有曾買地皮的移民的名單。當然『三三一』的大亨如顏主委、王功德、胡偉之流,斷然不會親自出頭購買地皮,還是要利用一些無名之輩的外圍人員。經我的反滲透人員,遞給我一份『三三一』外圍人員的名單,互相核對之下,果然就給我發現了端倪。」
「你隔一個鐘點,回到這裏來等候,假如我們不在,可將船停泊到百碼以外,我們用暗號連絡!」駱駝一面關照說,一面接過旅行袋,那裏面裝載的東西,似乎非常沉重。他駝到背上,脫下鞋子,捲起褲管,一馬當先跳落水中。因為他的個子矮小,海水幾乎要浸到他的腰股間,只見他像毛猴子般蹦蹦跳跳,搖搖幌幌的就已經到達岸上。
由於需要緊急逃命,汽船加了速度,夜間又有海風,激起了波濤,所以那艘船就顛簸得特別厲害。
「利用這個地方走私是再好也沒有了!」駱駝忽然自說自話。
他不禁跺腳暴跳如雷。
「那大塊頭可能是個練武的,我們恐怕不是他的對手!」
「駱大哥!看,夏落紅危急了!」孫阿七早已落到船上,但是一雙眼睛還是留在海灘上,為他們伙伴擔憂。
這時赤手空拳,看見駱駝危急萬狀又不能不上前助陣,只有憑著他那雙如枯藤似的瘦手,向正在雙手叉住駱駝喉管的匪徒施展手腳,使駱駝能得到喘息,而免至呼吸窒息。
於是,他們轉道至最後的目的地爬上山坡去,那就是匪黨在靠山背後所置有的一塊地皮了。
但孫阿七把握定了主樑的所在地,很有把握的已經把鉤子掛牢,可恨那屋子的構造簡陋不堪,鉤子掛中了頂樑,稍為用力,即發出「格吱格吱」的聲響,這情形,很容易引起屋中的人注意,而且屋頂是用稻草覆蓋著的,更摸不透什麼地方可以下腳,什麼地方是空的,萬一踩錯了地方,那真如陷阱一樣,整個人會跌到屋子裏去。
「對不?我早說他們已經走了!」
但是彭虎一個人並不能攔阻四個人,其中溜出了一個,已和夏落紅擾纏在一起,夏落紅只有短槍在手,經駱駝的吩咐不敢隨便發射,這樣便吃了虧。匪徒的刺刀直向他逼來,夏落紅不斷向後閃躲,一下子站立不穩,踉蹌跌在海灘之上。匪徒乘勢連人帶刀向他的身上撲去,幸而他眼明手快,雙手迎起架住,形勢十分危急。
只有駱駝一個人不中用,假如說鬥智,那是他所擅長的,對任何人他都有七成把握可以佔上風,所謂「君子動口不動手」,萬一動了手,他便要糟糕,總共連皮帶骨還不到四十公斤,能和誰比試呢?
孫阿七摸出手電筒,一手持著手槍,慢慢的摸索進去。
還是彭虎的功夫到家,也許是因為他的個子高大,那幾個匪徒對他的拳頭頗有顧忌,所以他老做好人,一面按捺駱駝的暴燥脾氣,一面又向幾個匪徒說好話。
那牆壁逐漸上升了,把遮掩著的山壁全露出來,那嵯峨的山石中,有一個七八尺見方的圓洞,竟像中古時代的監牢一般。洞口也有木柵欄一條一條的閘著,還有鐵鍊扣著鋼鎖。
「小君,你歇下手,快去看看!」另一個說。
大家擦好了腳,穿上了鞋子,浸了水的褲管用手絞乾,駱駝便在前面向背澳的方向走去。
那兒算是有了一條街巷,稀稀落落的房屋分佈兩旁,駱駝又用手電照著地圖測量,也許他想找尋共匪在該地新購買的地皮位置。
顏主委接第一次信息時,打回去一頓官腔命令大嶼島的負責人據實報告。
「嗨!駱大哥!你們怎麼弄遲了半個多鐘點?」汽船已衝上了海灘,站在船頭上的阿堂在說話。
於是孫阿七便施展出他的絕技,摸出帶在身邊的鬼鎖匠工具。
「同時,還奉命來宰掉你們呢!」
「他媽的,敬酒不喝,喝罰酒,滾你媽的!」那匪徒咆哮起來,竟要拔槍了。
「他出來捕黃鼠狼的,在後便一直沒看見他回去……」
他原是武師出身,把一個人扛在背上,根本不當作一回事。孫阿七是慣賊,在逃命當兒,本也算是跑得快的,但是和彭虎一比較,就相形見絀了,剎時間就把他拋在背後,離開有數丈之遠。
這樣來回的弄了一兩次,他便知道了鋼鎖的構造,再把鋼絲按照鋼鎖的構造彎好,再伸出去,對準匙眼,扭了兩扭,「卡吱」一聲,那鋼鎖便告打開了。
「這是怎麼回事?」他心中說:「我姓孫的縱橫江湖數十年,大小的場面見得多了,難道說今天要坍臺在這荒蕪的小島上不成?……」
那些鴿子全養在屋簷下的一隻籠子裏,駱駝找到了梯子便登上了屋簷去,取出一張衛生紙,摘下自來水筆,便在紙上寫著:
在黑暗之中,靠手電筒的一點光亮,自不能看清楚那印在木板上小小的印章內的每一個字。
剩下一個糾纏駱駝和孫阿七的匪徒發現情形不對,急忙撇下打鬥,愴惶而逃。但孫阿七的勇氣已提起來了!撲上去死命抱著他的大腿不放,拖曳著在地上走出了兩三碼。
屋子外面,駱駝與幾個匪徒越吵越烈,拼鬥隨時都有一觸即發之勢。
那三個匪徒已走至駱駝和彭虎的身畔,他們兩人視若無睹,仍繼續猜拳鬧酒。
駱駝出來闖蕩江湖,向有戒條,從來身上不帶武器,但是這夜卻特別的吩咐彭虎要全副武裝,而且還打開他的寶貝八寶箱子,取出兩支手槍,二十發彈藥,分別交給孫阿七和夏落紅配帶。
夏落紅使出渾身的蠻力,死勁一推,把匪徒推跌水中,然後在最緊急的一剎那間,撲向汽船,雙手攀住了船邊,汽船已轉好了方向,直向海上駛出去。
屋外是靜寂的,微微有點風聲,此外什麼也沒有,夏落紅和彭虎早已潛匿無蹤了。
因為彭虎看見了海便要暈,汽船停泊處離岸還有五六碼地,還得涉水過去。
「共匪在山底下還有許多的人,我們還是及時逃走為要!」梁洪量又說。
彭虎和孫阿七兩人架著梁洪量向銀礦灣原先登岸的地方疾走。
「攆他們走開!」
大嶼島既沒有電流,當不會有收音機,而且在他們屋子的附近,相距數碼之遙始有人家,即算用乾電收音機,或是開留聲機,那聲響也不會傳播得那末遠。
「聽!什麼聲響?」夏落紅忽然高聲制止大家的說話。
地勢並不是平的,開荒者挖成的m.hetubook•com•com梯田,早已荒廢,因為那些土質並不適宜種植,更沒有良好的水利灌溉,那兩三畝地,四周還架起簡陋的鐵絲網。
他們分散開,四個人各佔據一扇窗戶,由窗戶向內窺探虛實。那些窗戶關閉得牢牢的,而且在裏面的玻璃上,多半都糊裱了白報紙,只能找到一些縫隙,或糊裱的報紙有破爛的地方向內窺看。
原來那竟是一面吊牆呢;吊著的繩索,僅是那條紮窗簾的粗繩而已,不過它有窗簾做掩飾,不容易被人發現就是了。
不一會,駱駝已有三兩杯落肚,於是,便開始猜拳鬧酒。同時,還把留聲機的聲響擴大。
情報販子吃吃的笑了一陣,得意地說:「不瞞大家說,在『三三一』的機構裏,早有我們的人滲透進去了,而且還非常獲得他們的主管寵信,就是因為他並非共產黨員,所以有部份的重要機密,還是不肯讓他知道,不過只要時日久了,他還是可以得到……」
「來,來,來,大家何必動氣呢?四海之內皆兄弟,不打不相識,不吵不成親,既有肉,又有酒,大家坐下來喝兩杯,算是結交個朋友。要知道在大嶼島這個地方,能交上個把朋友可真不容易。這矮子喝醉了,說話語無倫次,諸位老哥可不要見怪……」
匪徒的槍聲又起,點點的火光自他們的船頂滑過去。
「喂!朋友,明人不做暗事,你可以明白相告,是什麼人麼?」
再看那巖洞的柵欄時,鋼鎖被打開了,棄在地上,那柵欄門也洞開。這一驚非同小可。
孫阿七心中想,在這貼近山壁的地方造房屋,既有了山壁做依靠,那末這兩根石柱當是多餘的——內情未免可疑。
但是他開玩笑並不能提起大家的興趣,駱駝還是指揮撤退。
但彭虎可沒想到共匪在山下海灣間還有他們的前哨站呢,給那匪首奪路逃脫,他自會到山下去調來人馬解救危局。
「彭虎!在陸地上我不和你爭,到了海上時就要瞧我的了!」孫阿七還嘴說。
孫阿七爬繩索、飛簷走壁還可以,耍刀弄槍卻不行,但是事到臨頭,又不容許他躲避,他的手槍還藏在梁洪量的衣袋中,急忙取了出來,和駱駝並肩而伏,也不管看不看得清楚匪船的所在,「劈劈拍拍」,打了一陣子。
「嚇!我只是這樣想,事實如何,還須待證實。」
果然的,山坡上又是人影幢幢,約有六七個匪徒,由遠而近,直向海灘方面撲過來。
聽得「顏主委」三字,有兩個正欲用槍的匪徒便楞住了。
他有繩子在身,連手帶腳,倒紮馬蹄給綁起。
夏落紅因為心中有愧,不敢像平日那樣驕縱多嘴。
「小子!你守在這裏替我把風,同時,把那幾隻『死蟹』綑紮好,免得待會兒,我們要告別時,他們阻礙手腳。」
因為形勢迫切,彭虎和孫阿七不便多問,搭著梁洪量,遵照駱駝的指示,由原路下山,直跑出銀礦灣,作先一步逃出大嶼島的準備。
彭虎是陸地好漢,不諳水上生活,駱駝關照夏落紅和孫阿七左右坐著給他照應,自己卻獨自坐在船頭把望。
「我想不會的,假如已經殺害了的話,屍首也會被我們發現,總不會弄得無影無蹤吧!而且他們也不必把梁洪量的衣裳剝下來,移到鬼屋裏的一個屍首的身上——這當可證明梁洪量仍活在人世,被囚禁在一個無人知曉的地方。他們正欲利用他來向我們展開第二步戰略!」
但是彭虎仍不肯用重拳,和兩個匪徒纏戰得難分難解,那還有空暇時間照應駱駝呢。
「全到了,三星照,五金魁首,快到了,快到了!你真行……」
「嘻!奇了,『大路任人走,天空任鳥飛。』我們生平就是走到那兒喝到那兒,從就沒聽說過被人干涉的。今天摸錯了門路,闖進鬼門關不成?閻王不說話,碰到當差的小鬼,就這要出洋相了?」
只有靜坐下來,竭力把心情安靜下來,這是做賊的法門,儘情運用他的智慧。
「這時候還有閒情開玩笑麼?」彭虎瞪了他一眼。
夏落紅、孫阿七、彭虎三個便團團圍上來參看。
孫阿七格格大笑:「是夏落紅去調查的不成?」
大嶼島在望,黑黝黝的一座山影,稀稀落落的點綴了幾點燈光,因為沿島四周,有英軍的巡邏艇,預防有人利用此地,作為走私軍火、販賣毒品的所在。
駱駝揉著被叉得幾乎窒息的脖子,自地上爬起,搖著首說:「唉……挨揍原來是這種滋味……我還是有生以來第一次啦!人生的遭遇真是未可預料……」
計算時間,汽船差不多已走了有個半鐘點。
船老大阿堂說:「什麼都不要緊,只要不把油箱打破就行了!」
孫阿七以手搭額,觀察過屋子的形狀,搖首說:「屋頂是茅蓬,我沒有把握,恐怕搞得不對要出漏子。」
「喂!他媽的,你們發瘋了嗎?在這裏滋鬧不休,打聽過了沒有?這是什麼地方?」一個匪徒扳起了面孔,吼喝著。
林組長除了派出一部份人向銀礦灣方面追趕偵查以外,又吩咐手下人從速通知山下的前哨站,駛出汽油快艇,準備在海上截攔。
駱駝一面忙著為夏落紅裹傷,一面吩咐船老大加足馬力開船。
驀的,「砰砰砰……」一連串的響了五六槍,是匪徒在射擊了,駱駝便知道已經越出了英軍的巡邏線。
幸而為夏落紅發現,又趕著上前,輪起拳頭把那匪徒打昏在地。
「他媽的,你以財勢壓人,壓到我們的頭上來了麼?」那性如烈火的匪徒不管他的組長壓制,有和駱駝火拼的意思。
「截住他,截住他……」駱駝連忙叫嚷說,「別讓他逃了……」
「放心,他們做夢也不會想到我們會由銀礦灣方面摸上來,離背澳最近的是大浪灣,他們最低限度,還要在海灣上佈置一番,以阻截我們的出路,要上來還得一會呢!」
海面上沒有回答,白浪直向海灘上衝過來,背後的追兵,已經由山坡上躍下沙灘。
這樣吵吵鬧鬧的叫了一陣子,果然那屋子裏又有了動靜,後門又告打開,那幽暗的燈光露了出來,又探出了三個蛇頭獐目的腦袋。
李組長不懂得他的用意何在,但駱駝已知道孫阿七事洩了,忙向彭虎遞過眼色,實行先發制人。
那汽船的馬達始終是開著,砰砰砰的發出一陣輕微的震盪聲響,只要所有的人能一齊上到船上,調轉船頭即可駛出海灘。
「那裏!」駱駝說:「這是梁大哥的鴻福齊天,神靈保佑,使小弟觸動靈感,所以才想起到大嶼島上來的。」
孫阿七大喜過望,使出渾身的氣力,使勁拉扯那條粗繩,隨著他的動作,那貼著山壁凹下的牆壁便有了動靜。
船老大阿堂為他的汽船打算,自然也顧不了許多,便發足了馬力,掉轉船頭。
夏落紅更不用說了,他和一個匪徒相拼,大家俱告頭破血流。
「大嶼島?」孫阿七怪叫說。「去大嶼島幹嗎?去做移民麼?叫我們去開墾麼?」
「巖洞的假門被吊起了,那兩個奸細是使用調虎離山計啦……」
孫阿七的腦筋卻在轉動,應該採用什麼方法對付當前的敵人。
「反正駱大哥老是拿我的性命來做賭注!」孫阿七反唇相譏,但是他仍然把隨身攜帶的一套蜘蛛賊的用具取了出來。
他們幾個人,乘間蹈隙在晒網架中穿行,不久,已越過了晒網場,再向前走,和燈光處更接近了。
「不要輕敵,也許那幾個我們無法窺探的房間內還有人潛藏著!」駱駝說:「還是孫猴子你耍耍你的『絕技』上屋頂去,相信一定會有天窗,居高臨下,或許可以看清楚一點!」
彭虎做好人,勸止說:「算了,算了,既然別人不作興,我們收拾了到別的地方去喝,也是一樣的!」
汽船忽然將速度減低。那掌船的說:「大家注意,已接近大嶼島了,最好不要說話,免惹人注意!」
於是,門便掩上了,連透出的燈光也掩回去。
「噢……」夏落紅受創,一陣劇痛。使他攀著船緣的雙手也鬆脫了。
「猴子你別焦急!」駱駝揮手說,「這僅是我得到的線索而已,由此靈機感觸,我知道了匪黨在大嶼島有陰謀的佈置,這可能就與梁洪量的失蹤找不到下落有關,試想共匪之綁架梁洪量,主因還是因為沿海的軍事秘密被揭發,施以報復。梁洪量並非任何方面的特務人員,在他身上發掘不出任何秘密,報復的方法,除了殺害,就是囚禁一個時期,給傚尤者加以警惕,雖然不會送進內地去,因為那樣做沒有用處……。」
「咦?對了,我們六個人為什麼只看見五個呢?」
「梁大哥!我們快走吧!……」
第二個下去的是孫阿七,他和駱駝同樣因為腿短吃虧。
「啊!你是孫阿七麼?……」他有氣無力地說。
屋外站著的連李組長共是四個匪徒,躺下一個還有三個,假如只用拳腳搏擊,彭虎一個人即足以應付,他一個箭步上前,找著一個個子較大的作了他的獵獲物。
「好吧!我現在宣佈此行目的免得你們悶在心裏難受。我們現在要去的,是大嶼島!」
孫阿七一個人自拉自唱也確實乏味,不由得便開始罵山門了:
大概八點多鐘,駱駝示意需要出發了,目的地是那兒?他沒有言明,態度充滿了神秘,也似乎是故意瞞著吳策老。
夏落紅的傷勢並不輕,那一痕刀傷有兩分深,幾寸長,更加上在海水裏泡了許久,已失誤了治療的時間。
但是事實擺在眼前,當孫阿七把躺在稻草上的老人喚醒時,那人無力地睜開了眼,偏過頭來,孫阿七已可看到,那是一點也不假的,正是失蹤已久,駱駝絞盡了腦汁,踏遍了天涯所冀圖找尋的人——梁洪量。不過,他已憔悴得可以,一個滿臉紅光,精神奕奕的人,現在已剩下皮包骨頭,兩眼深陷,奄奄一息的樣子了。
夏落紅對此一問題卻絕不考慮,他又撿起了一塊小石頭投向了屋頂上,是吩咐孫阿七立即行動了。
整個環境,已一目了然,共匪在各處並沒有哨位佈置,同時,估計共匪目前展開的工作程度,還無需要佈置哨位,所以駱駝從容不迫地,一人領先鑽進了鐵絲網。
彭虎在海上就無法稱得起英雄,雙手扳著船艙,只顧自己暈船,再也無法幫助孫阿七和駱駝將夏落紅拖上船來。
呀的一聲,李組長栽了一個觔斗,彭虎的用意是擒賊先擒王,群賊無首,自然陷於混亂,所以並不要他爬起來。
夏落紅因為談到了他本身的問題,便特別的注意,說:
等到越過了軍艦時,速度又突然加速……再向前駛,已逐步接近香港,風浪很大,彭虎更不好消受。
汽船由西營盤碼頭出發,駛行的方向,並不是往九龍方面去,也不是朝鯉魚門的方向走,相反的向著西面疾駛,漸漸的可以看到已越過了石塘嘴,及青洲小島。
孫阿七找不出結果,要溜出貯藏室時,又遭遇了意外,那扇大門卻是在外面下了鎖,這真是很傷腦筋的事,假如強行把門打開,那準會把鄰室熟睡的兩個匪徒驚醒,後果不堪設想。假如再懸繩越上屋頂,另找出路下去,那樣時間可就拖得更長了。
「怪事咧,有人在這裏野餐,還要鬧酒……」
「到大嶼島去幹什麼呢?」彭虎也感到詫異而問。
他要打開箱子來看,費了很大的力氣,把壓在木箱上面的雜物一一搬開。
因為他知道在隔壁相距不遠的房間,尚有兩個匪徒在睡著,所以不敢帶出聲息。
人影已自山坡下了海灘,一高一矮兩個人,這時已經可以看出是駱駝父子兩個。
孫阿七四面顧盼,心中更是納悶,究竟是怎麼回事?怎樣也搞不清。他不好再向駱駝追問,反正駱駝已有話說在前頭:「走到那兒是那兒」。但是孫阿七的嘴巴是歇不來的,獨個兒自言自語,像是發牢騷,又像是故意挑動使夏落紅和彭虎注意。
彭虎的個子高大虎臂熊腰,矯健非常,憑外型就能嚇得住人,加上手中一把亮幌幌的匕首,幾個匪徒都不敢輕易就撲上前去,各人擺出一個架式,互相虛張聲勢恫嚇著。
首先,他要注意那座和山壁相連的牆壁,那是很奇怪的,筆直的一面牆,旁邊有兩條大石柱,正好把牆壁砌成了凹字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