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墨城盜寶
「這個人很容易辨識,個子不高,其貌不揚,既瘦又矮,大禿頭、顴骨高聳、銅鈴眼、朝天鼻、八字鬍、兩枚大匏牙是他的標記,一副不修邊幅的德行,教人一望而知,那就是大騙子駱駝!」仇奕森再說:「只要消息傳開,誰都可以認得出的!」
仇奕森露出困惑之色,含笑說:「以一個槍手而言,假如遭遇了對手的話,就不會活著了!」
「別忙!」仇奕森按著他的手,和婉地說:「管閒事的方式很多,但不一定要做案子!」
剎時間,金範昇的情緒緊張起來說:「萬一出事,那麼我們金氏企業大樓整個也不夠賠啊!」
仇奕森知道,經常隨同駱駝做案的,不外乎是他的義子夏落紅,「扒掱老祖母」查大媽,飛賊孫阿七,大力士彭虎……。
「酒喝多了,就難免失言!」
「目前,我們只好以靜對動,且看他們要怎樣下手?到時候,『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除此之外,別無他途!」仇奕森說。
「另外一個問題,就是電眼和警鈴的工程,是什麼人設計包工的?」
「嗨!你們在發什麼神經?哪有這麼簡單?誰有膽量在博覽會眾目睽睽之下盜竊寶物?而且我們的防衛森嚴,會場內設有特別的電眼和警鈴……」金京華很著急地解說。
金京華和金燕妮這才停止爭吵。金京華還有點不識「天高地厚」的樣子,金燕妮卻臉呈憂鬱之色。
「那是傳聞罷了!」仇奕森謙虛的回答。
金範昇在墨城的華僑社會中,可以說得上是一位傳奇人物,赤手空拳來到墨城創業,由洗衣店做起,發展到有一座金氏企業大樓。積數十年的努力奮鬥能有這樣的成就,可謂得來不易,但是不到第二代就要將它敗光了。這也難怪金範昇患上了過敏性的高血壓症,神經特別敏感,經不起刺|激,隨時都可能會倒下。
金燕妮在電梯中首先打開話匣,說:「仇叔叔一番話,爸爸雖然吃驚不小,但也等於吃了一枚『定心丸』!有仇叔叔在,他老人家就安心了!」
「在中國館裡,有一所酒館,金門高粱,陳年紹興,雙鹿五加皮,都是臺灣土產好酒,還有由臺灣來的廚子,供應蒙古烤肉,你可有興趣?」左輪泰問。
所有的防範雖然嚴密,但是盜寶者仍然紛至沓來。
金京華在妹妹面前,只有唯唯喏喏的,他無法和仇奕森爭辯。
仇奕森插嘴說:「聽說你的事業最近不太順利,倒閉了好幾個附設機構?」
「不!這是事實……」
金京華心如懸桶,七上八下,實在說,他已經被仇奕森的連哄帶嚇,弄得魂不守舍,失去主見,只有唯唯喏喏的,聽由吩咐了。
「既然做了,就不必害怕,提高警覺就是了!」仇奕森說。
在仇奕森的眼中,警衛人員以及私家偵探華萊士范倫派下的兩名助手,都是疏於職守的,他們並不以職責為重。但以現場上的防衛布置而言,大致上說,應該是絕無問題的了。
但這自是針對一般的毛賊而言,若是遇著了「高手」,他們卻可以進出如入無人之境,是所謂「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社會愈是文明,犯罪者和防止犯罪者永遠在鬥智!以犯罪的紀錄來查看,犯罪者永遠是先佔上風的,因為他們站在暗處,採取主動;防止犯罪者站在明處,處在被動,而最後以智慧取勝破案。
金燕妮對她的父親十分同情,忙說:「爸爸不要衝動,否則又會影響你的血壓啦!」
「無緣見識,很感遺憾!」
「竊盜意外保險!」
左輪泰的表情甚為自得,但故意一聲長嘆,說:「唉,你我犯的是相同的毛病,老是愛管閒事,所以,經常給自己惹來一身麻煩!」
「但是你們保險展出的時間是多久呢?」
不久,他們進入金氏企業大廈的停車場,乘上自用汽車,由金京華駕駛,向「萬國博覽會」的場地駛去。
金燕妮自作聰明,提出了意見說:「仇叔叔,你的意思是要防範大騙子駱駝嗎?」
「金京華、金燕妮兄妹兩人,都是做保險公司生意的,博覽會展出的兩件寶物,就是由他們的保險公司承保的!」仇奕森笑口盈盈地說。
「這麼說,你就未曾遭遇過對手囉?」金京華笑著說:「用槍可有什麼秘訣嗎?比如特別技術之類的?」
左輪泰不樂,說:「仇奕森,你在擺什麼噱頭?」
「順便搭上交情,以大鏢客的姿態出現嗎?」左輪泰笑著說。
「你說是在萬國博覽商展?」
金範昇說:「仇奕森是智慧極高的人物,無論搞那一行,無不精通,他開過賭場、夜總會、酒店、輪船公司,沒有一項事業不成功的!」
「哈!」金京華失笑起來,說:「駱駝只是一個騙子,就算騙術高明,也不會飛天遁地,更不是什麼三頭六臂金剛之身,可以槍彈不入!博覽會裡警衛森嚴,我們有重重的佈置,任何人不得越雷池一步,否則教他插翅難逃!」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左輪泰好像很堅決地說。
「怎麼回事?別把我搞迷糊了!」仇奕森說。
「嗯!我認出來了,妳是金範昇的女兒,妳和妳媽長得一模一樣,我上次到墨城來的時候,妳還是鼻涕蟲呢!」仇奕森笑說。
金京華兄妹兩人帶領著仇奕森進入「中國館」。
左輪泰和仇奕森乾了一杯酒,含笑說:「你仇奕森大名鼎鼎,縱橫江湖數十年,從未遭遇過對手,假如說,借某一個場地,和你鬥法一番,倒是很有趣的事情呢。」
「這樣糟嗎?」
「那麼,你也是名流大亨之一了!」
仇奕森雲遊四海,途經墨城,一則是遊玩;二則是拜會老朋友;遇上了這樣的麻煩,他能置之不顧嗎?
仇奕森一看,不禁大驚失色。「喲,那可不是大騙子駱駝嗎?……」他吶吶說。
「仇叔叔明曉得家父患有血壓不正常的毛病,稍遇刺|激,情緒一起變化,輕則躺下,重則不治!我今天冒險接下這項保險生意,縱然有疏忽或不到之處,仇叔叔有所指教,也應該迴避家父,背地裡向我教訓,在家父面前說,豈不要讓他擔憂嗎?」
「嗯!能遇見你,真是巧極了,我正感到『孤掌難鳴』,是需要朋友的時候,有你在此,大部分的問題,全部解決了……」
司機已開了車門,仇奕森攙扶金燕妮先行進入車廂內。
「不!」仇奕森搖頭,說:「我到墨城來看一位老朋友,順便到此……」
「難得在此碰面,何不多喝一杯?」
「呸,黃毛丫頭,難道說妳看中了這個糟老頭兒不成?」金京華取笑他的妹妹。金燕妮臉紅過耳,趕忙捏著粉拳就打。
仇奕森繼續勸阻,說:「同時,左輪泰和大騙子駱駝真在展覽會場出現的消息,還不能讓令尊知道,他老人家患有血壓不正常的毛病,是經不起憂鬱加刺|激的!」
金範昇非常著急,拭著汗,喃喃說:「也許在這三個月的時間之中,我畢生的辛勞所得,就全完了!」
「很難說呢!」仇奕森答。
「我們的合約是三個月。」金京華很耐心地解說:「直到博覽商展會閉幕,寶物裝箱,押返蒙戈利將軍的古堡時候為止。」
仇奕森問:「警衛是你僱用的,抑或是博覽會分配的?」
「招呼打在前面,我得走了!」
再看那頂龍珠便帽,著實是夠使人疑惑的,在燈光照射下,帽頂那枚圓亮的珍珠,真似有若神龍的影子在其中。中國人以龍為皇帝的象徵,因之,這枚龍珠在帝皇時代便已是稀世之寶,遺留在今天的時代裡,它仍具有賞玩的價值。
在人潮之中,一位妙齡少女在進口處等候良久,她不時的注意著腕錶,臉呈焦急之色,好像在等候著什麼貴客似的。一連好幾架班機的旅客都已經入境了,她所要等候迎接的客人仍然未至。
「哪有做賊之前先加以聲明的?」金京華有點氣憤,說:「豈不是藐視法律嗎?憑他的幾句話,我們就可以將他捉進官裡去……」
「仇叔
和*圖*書叔是有智慧的人,不會像你那樣愚蠢!」金燕妮再次責備她的兄長。
「世姪兒女!」仇奕森向金京華兄妹兩人招手,邊說:「你們過來,見過左輪泰叔叔!她們兄妹兩個,都是你的崇拜者呢。」
「難道說,我們不會加緊防範嗎?」
「你的那個酒肉私家偵探嗎?」
「證據何在?」
金燕妮倒是一位孝女,她為父親聘請了特別護士,隨時侍候在老人家的身旁,提醒他按時吃藥,為他注射降血壓的針劑。
「你且說說你的防衛情形!」仇奕森正色說。
「駱駝?」金範昇像是「談虎色變」,頓時撫著腦袋,是血壓上升了。
「以後兩位世侄,還請老哥多多關照!」仇奕森說。
仇奕森說:「駱駝每在一個地方出現,幾乎都是以不同的身分出現,有時是大商賈,有時是大學教授,有時是在野政客,都是有點名堂的!」
「除了苦練之外,沒有第二途徑!」
「我們曾聽仇叔叔說了很多有關左叔叔的故事,能有緣相識,真令人喜出望外!」金京華雙手端著酒杯敬酒。
在離開會場時,仇奕森好幾次欲言又止,終於,他還是忍不住,將實情向金京華說明了。他說:「在晚餐時我向你說及有關大騙子駱駝的一番話,是和令尊串通好的,我們舉出這個人為例,無非是希望你做保險事業,要特別的謹慎小心,保險公司吃賠帳是很吃不消的!特別是類似這種寶物展覽保險……」
「唉!」仇奕森嘆息說:「駱駝此人,雖然是個騙子,但絕不是個壞人,反而是個經常做慈善事業的大好人!並且有強烈的民族意識,他最痛恨國寶流失在外國人手裡,何況,這兩件寶物又是『八國聯軍』入京時被擄走的,等於是劫奪!它既在博覽會裡公開展覽,萬一惹起這位老妖怪動壞念頭,那就不是鬧著玩的了!」
金燕妮連忙責備她的兄長說:「哥哥,你怎麼會說出這樣的話呢?」
左輪泰領在前面,仇奕森向金京華兄妹兩人一擠眼,跟隨在後,出了天壇展場,要走上好幾十碼的地方,才進入中國館專供中國酒的酒館。
在博覽會之中,自然還有其他國家的寶物被邀請展出的,但是哪會有寶物比這兩件中國古代皇室的寶物更值錢,更具吸引力呢?
「安琪娜派克是什麼人?」
仇奕森心中暗想,假如左輪泰不買他的交情,該怎麼辦?便說:「我早聲明過,我是拜訪朋友來的……」
「鬥嗎?」
凡是友好國家都會被邀請參加展出,各自成立自己的商館,作商業競爭上的觀摩,產品上的交流,也誇耀自己國家經濟的成就。
「仇叔叔在此,由不得你放肆!」金燕妮說。
「金燕妮!家父吩咐我來接你的!」她很大方地說。由她的舉止可以看出,這小妮子活潑純真,又充滿了熱情。
「恐怕不是對手!」
「令堂可好?」他改變了話題問。
人潮迎來送往。具國際性身分的貴賓,還得進入「貴賓室」,招待新聞記者發表談話一番。
參觀的遊客,有高談闊論的,也有交頭接耳的。古諺說:「疑心生暗鬼」,或許就是這個道理,這時候負責保護這兩件寶物的人員,常會懷疑每個人都是存心不良的。
汽車已駛離國際機場大廈,疾馳於寬闊的大馬路上,這是一個新興的都市,正步入繁榮中,「萬國博覽會」的旗幟到處飄揚,老遠就可以看到許多陳列館的建設,和五花八門的霓虹燈光。
仇奕森說:「你真的要在墨城做案子嗎?」
「此話怎講?我倒要聽聽看!」仇奕森說。
「就是你說的那位『天下第一槍手』嗎?」金京華怔然地說。
「仇叔叔,你看那是什麼人?」金燕妮忽地朝寶物展覽室的門口一指。
仇奕森在人叢中穿行了一陣子,不再發現駱駝的影子。
那是一輛豪華的「別克」轎車,兩側車門漆有「燕京保險公司」的商標和字樣,含有做廣告的意味。
「與天才無關嗎?」
仇奕森含笑說:「用處不大!但也未嘗不可行,這個騙子是用心計的,他並非是劫匪,妳在現場上注意他又有何用呢?同時,假如消息走漏,被駱駝知道我們印發他的照片,無異於向他挑戰,那時候,反而招致麻煩呢!」
「除了駱駝以外,還有什麼人會長成這副怪模樣?」仇奕森說著,已匆忙地向那個聞名的大騙子追蹤出去。
「博覽會是龍蛇會聚之地,仇某有何德能,敢以鏢客的姿態出現?」
「這個不無可能!」
「你們兄妹兩人,實在應該密切合作才是!」仇奕森說。
金京華道:「我們不可以就此抓人嗎?」
「不!絕無此意!我只希望你能特別幫忙,使展覽順利展出!」
左輪泰搔著頭皮,說:「幹槍手是最愚昧的工作,槍手出名了,只能在荒野或戰場上做鏢客,博覽會是世界上文明與文化交流的地方,還是只有『老狐狸』可以出人頭地!」
駱駝真的是為盜寶而來的嗎?
金京華兄妹兩人,帶領著仇奕森先進入那間天壇形狀的寶物展覽所。
「他總不致於會騙到博覽會裡去吧?」金京華說。
仇奕森一比手說:「全是自己人不會見怪的!我請教一點,你管的閒事,兄弟我是否可以分勞?」
「又是管閒事嗎?」
這個原因,是因為門票售價過高,一般的華僑都比較儉樸保守,參觀博覽會,在白天,花一張門票的代價,至少可以走兩個國家至三個國家的展覽場。在夜間卻不然,花同樣的票價,幾乎連一個國家的博覽館也走不完。因之,白晝與夜間的遊人是兩路的。
「仇叔叔,你是老江湖了,但在我的心目中,你不夠江湖,一味只會誇大,標榜自己,毫無道義可言!」
飛賊孫阿七是駱駝的「死黨」,是「蜘蛛賊」出身,有飛簷走壁之能,憑一根繩索越房過屋,如履平地。同時,此人小有計謀,三教九流之中的「下三濫」玩藝兒全懂,凡是有危險性的任務,駱駝多半是派孫阿七出馬的。
仇奕森沒有回答,匆匆奪門而出,是時,展覽場上遊客擁擠不已,四下裡盡是黑魘魘的人頭。仇奕森匆忙地向東北牆角的方向擠過去,他要找尋的那個人,正低下頭,注視著兩件寶物玻璃罩下端鑲嵌的一塊銅脾。那是「羅氏父子電子機械工程公司」的標記,連同地址電話全有,是做廣告用的。
若有人企圖偷竊寶物,只要踏上樓臺半步,整個博覽會的警鈴會同時大響,至少會震驚半個墨城。所以在玻璃罩的四周高豎有木牌,寫著有聯合國法定的四種文字「參觀者請勿踏上樓臺」等的字樣。
仇奕森說:「還不止駱駝,社會上的歹徒多得很呢!反正你得負責三個月的展覽期間不能出任何的毛病!」
仇奕森搖首說:「我失敗的事蹟,令尊沒有提及過就是了!」
是年的「萬國博覽商展會」,在「中國館」之外,有著兩件中國寶物展出,這是與「商展」無關的。它屬於墨城一位古董收藏家所有,是經墨城「萬國博覽商展會」主辦單位特別邀請,情商展出,使商展更多姿多采,吸引更多的顧客。
金範昇很需要金京華和仇奕森見上一面。仇奕森是他的希望!他希望仇奕森能使金京華「改邪歸正」,那麼金家的事還會有希望。
「嗨,『天下第一槍手』總不會跑到博覽會來耍槍吧?」金京華笑著說。
「也許加緊防範,反而對他更有利!」
「我當然是有理由的,我也結交了不少江湖上的朋友,還從來沒有丟臉過!」金京華說。
原來,在晚餐時,仇奕森和金範昇老先生相約好,故意提起大騙子駱駝,意思是教導金京華做保險生意不可大意。仇奕森故意將駱駝描繪得出神入化,和金範昇老先生一唱一和的,其實根本沒和-圖-書有這回事。但是在這當兒,大騙子駱駝卻真的出現了,他光臨展覽會場,目的不明!假如說,駱駝是真為盜寶而來,那豈不糟糕?
「駱駝出現,並不一定就會到博覽會行騙,同時,在場的警衛,都不是兩三歲的孩子,他們豈會簡單容易受騙呢?一件皇帝的珍珠衫,一頂龍珠便帽,置在玻璃罩內,四面是電眼,腳底下是警鈴。誰踩上臺階去,警鈴便會響遍半個墨城,駱駝就算會飛天遁地,他想取這兩件寶物的話,比登天還難!」金京華像是有恃無恐地說。
金京華耐著性子,將詳情仔細說出:
若以江湖上的義氣而言,金錢上的往返,原就算不了什麼大事情,可是金範昇又處在困境之中,他還得請求仇奕森從旁相助。
金京華也追了上來,說:「仇叔叔,你真的看見了駱駝嗎?」
金京華說:「為什麼會這樣巧?左輪泰和駱駝在同一個時間先後出現?」
左輪泰一怔,但很快就了解仇奕森的用意,忙說:「我管我的閒事,你管你的閒事!」
「我不得不如此,看情形,你好像是有企圖而來的!」仇奕森一語道破:「要不然,你怎會對『羅氏父子電子機械工程公司』的廣告招牌如此的注意呢?」
「我能有什麼能耐?」
仇奕森首先注意到警衛人員的佈置情形,在門首的廣場進口處,佈置有一個人,天壇場地上有兩個人,一個人留在高樓迴廊上居高臨下監視,另外一名守在警衛室的螢幕前,由電眼傳遞遊客活動的情形。金京華另僱用私家偵探作加強性的防衛。
墨城的國際機場,起飛與降落的班機川流不息,有遠道專為參觀「萬國博覽會」而來的旅客,也有參加大選後就職典禮的貴賓。
「左輪泰,久違了!」仇奕森笑著說。
大騙子駱駝既然出現在這展覽會裡,事非偶然,他純是為遊覽觀光而來,或是有其他企圖目的?不得不先加以防範。
仇奕森搖手說:「天底下的事情,往往是會出人意料的,現在大騙子駱駝竟然真的出現了,另外還多出一個左輪泰,都是十分難惹的人物!同時,看情況,他們可能是真的為盜寶而來!」
博覽會主辦單位,特地在「中國館」附近畫地蓋了一所外型像天壇似的建築物,是專為展出這兩件中國寶物用的。
仇奕森搖頭說:「不!天下人管天下事,假如說,你有朋友遭遇了困難,我們為什麼不可以替你分憂呢?」
「他不是個大騙子麼?」
「燕妮一直在父母跟前撥弄是非,打算奪取我的大權,一切由她來『挑大樑』呢!」金京華說。
金京華對仇奕森的印象奇佳,所以在見面後,表現得非常親切。
仇奕森連忙阻止,說:「現在不是鬧著玩的時候了,你們兄妹兩人要同心協力,遏阻賊人盜寶,以免保險公司的賠款才是!」
入夜之後,差不多所有的辦公室都鎖上門,關了燈,看似一片凋零,令人感慨。
金京華有點不大服氣,說:「你別以為我整天花天酒地的,最近做的一筆生意,『萬國博覽商展』的中國寶物保險,可以穩賺廿萬元美金!」
十餘分鐘之後,金京華、金燕妮兄妹兩人伴同仇奕森,走出金氏企業大廈。
老祖母扒掱大王查大媽有個綽號稱為「九隻手」,在扒竊幫的地位相當的高。「香頭」高,也等於輩分高,所以一般的小掱手都稱呼她為老祖母。但是查大媽只有一隻獨臂,另一隻手臂據說是在抗日時期扒竊失風,被日本軍閥砍掉的,可是這位老太婆的扒掱技術高明,天下無雙,駱駝經常利用她的技術淆亂他人的耳目,使案子進行無往不利。
「墨國人嗎?」
左輪泰愕然,說:「我曾聽仇奕森結交天下朋友,沒想到滿天下是親戚呢!」
「你可曾遇過對手呢?」他似乎對這問題特別有興趣。
「他總歸是犯案累累的!」
「以仇叔叔的鼎鼎大名,假如亮出『招牌』,我相信他們也不敢妄動的!」
是時,正是「萬國博覽會」的場地上最熱鬧的時間,遊人肩摩踵接,絡繹不絕。各色各樣的霓虹彩燈在閃耀著。特別是「兒童樂園」的部分,許多帶著彩燈的旋轉電動玩具,像「跑馬燈」似地,也有高懸在半空中的,旋迴不停地活動著。
「我想你們還不了解左輪泰是怎樣難惹的人物。」仇奕森皺著眉,他已經開始為「燕京保險公司」所負責的保險擔憂了。
「哼,我先揍你……」金燕妮惱了火,捏緊了拳頭,向她的哥哥亂搥亂打的。
「這就是逞能的表現,在江湖上有名氣的人,往往是如此的!」
金京華在仇奕森的面前感到很不滿,便問:「華萊士到那裡去了?」
對付駱駝這種「犯罪專家」,若被他得手後,想破案就比登天還難了!以當前的防範情形,在駱駝的眼中能算得了什麼呢?
金京華曾說過,那是他的至交好友華萊士范倫所負責的。但是華萊士范倫並不在,只留了他的兩名助手。其中一名是黑人,名史葛脫,高頭大馬,虎背熊腰,看似是有一身蠻力而反應遲鈍的傢伙。另外一個是歐洲人,名威廉士,是個不修邊幅的酒徒,他手持酒瓶,守在大門口,正和那名警衛聊天,根本沒把當前的重責擺在心上。
「我去找華萊士范倫對付他!」金京華說。
「不!我僅是敬陪末座!」
其中夏落紅最不簡單,他是駱駝的衣缽繼承人,駱駝所有的本領幾乎都傳授給他了,尤其是夏落紅年輕力壯,拳腳上的功夫了得,是駱駝的最有力助臂。
「駱駝是什麼人?你們提到駱駝,就像魂飛魄散似的!」金京華感到莫明其妙地說。
金京華對仇奕森早已是景仰不已,從幼年時,就經常聽父親談說有關他行俠江湖的事蹟,在廿世紀中,居然還會有這一類俠義的人物,可謂不多見呢。
「聽說你是一名神槍手,開槍快如閃電,還從未遭逢對手!」他說。
「不說大話,除了你之外,不會再有別的危險人物!」
金京華頓時臉一紅,吶吶說:「真不像話!我把這裡的事情交給他,他倒跑到賭場去了!」
仇奕森心中有些內疚,他做夢也想不到事情發生得這樣突然。
威廉士回答說:「華萊士到『道奇俱樂部』去了,還不是和你一樣,把全副精神擺在追求安琪娜派克的身上!」
仇奕森和金範昇是「老弟兄」了,他們是患難之交,在金範昇還未得志時,曾接受過仇奕森的資助。在金範昇的事業到了最顛峰時,他們又處在「天各一方」。因之,在金範昇的心目中,好像永遠欠著仇奕森一個人情。
「令尊可好?」仇奕森禮貌地問。
仇奕森匆忙送至大門口。
「左也不是,右也不是……」金燕妮喃喃自語。
金範昇大喜過望,忙關照金京華說:「對的,仇叔叔的生平,仗義勇為的事蹟多矣,他經常能擊敗最頑強的敵人,你要多聽他的!」
「我們可否找著駱駝的照片,分發給各警衛人員,以及私家偵探華萊士范倫的手下,讓他們提高警覺,發現駱駝在參觀遊客叢中時,就特別的注意?」金燕妮說。
金京華回答說:「那是墨城最高級的賭博俱樂部,能入會的都是名流大亨!」
希望駱駝只是為觀光而來,那麼天下就太平了!仇奕森心中這樣想。
「應該不會,警衛是特別精選的一組!他們雖然吃公家飯,但是還滿認真盡忠職守的!」金京華頓了一頓,又說:「我另外還僱用了私家偵探在展覽場上巡查,查看遊客中有無可疑人物!」
「博覽會分配專門派給我們的一組人,總共十二名,每四小時換班六個人……」
仇奕森苦笑,安慰她說:「既然已經來了,就不必怕,反正是要應付的……」
「由大會分配,警衛可能會疏忽職守嗎?」
「實在說,應該找一個機會給你們較量一番才對!」金京華說。
仇奕森暗暗吃驚,聽左輪泰的語氣,著www•hetubook.com.com實是在打算盜寶了。
「到什麼地方去暢懷聊聊?」他說。
「華萊士范倫在犯罪學方面懂得很多!」
「唉,仇叔叔,你未見其人怎可以就下定語呢?」
左輪泰格格笑了起來,說:「你的意思是,我有意盜竊那兩件寶物了?」
「仇叔叔,你認為左輪泰一定會來盜寶嗎?我不相信一個人在偷東西之前會事先言明的!」金燕妮不解地問。
倏地,他發現身後有人駐足不動,感到情形不對,回過頭時,眼光由下而上,由仇奕森的皮鞋,西裝褲,黑白相間的領帶,最後才看向仇奕森的臉孔。
天壇的內部,特別請中國的美術家設計,雕樑畫棟,築有樓臺,以丈高八尺見方的玻璃罩將兩件寶物罩著,並製造了一具特別的人形,頭戴龍珠帽,身穿珍珠衫。下面設有電眼,警衛室設在天壇的背後,有警衛日夜輪流盯著遊客的動態,參觀者只要接近玻璃罩,就會映入電眼眼簾,在警衛室內的螢幕顯現出來。
「家父年老多病,本應該親自到機場來接您,但他臨時感到不適,在床上躺下了,老人家患有高血壓症,經不起刺|激,遵照醫生囑咐,需要靜養!」
仇奕森一笑,說:「那麼你的那位私家偵探好友,也是酒色之外再加上賭博的朋友了!」
仇奕森大笑,說:「這樣看來,你還是一個孝子呢!」
他們在酒館內佔了一張桌子,左輪泰要了一瓶「雙鹿五加皮酒」,蒙古烤肉是論份計算的,要先購買餐券。金京華很乖巧的早購買了餐券。
不久,他們步出機場大廈,年輕的司機已經將汽車駛過來了。
「別忘記了『見財起異心』這句老話!」仇奕森很鄭重地說:「大騙子駱駝也許會有相同的野心,惹上他可就麻煩了!」
「我們實在沒有鬥的必要!」仇奕森誠摯地說。
金京華還在誇口,說:「有這樣重重的防範,你想還會有賊人膽子生毛,敢窺覷這兩件寶物嗎?」
「急什麼呢?……」
外國人很好奇,珍珠為什麼能編織成馬褂呢?衣襟的兩旁還能編成龍狀?紐扣是以黑珍珠釘上的。中國有五千餘年的文化歷史,在以往,一直被歐美人士視為是東方的神秘國家,如今事實證明,文化歷史確實比他們久遠。
金京華笑了起來,說:「仇叔叔,你好像很緊張呢,難道說你擔心它會被人盜竊走嗎?」
「擅離職守去追求賭場的籌碼女郎,此人就可想而知了!」仇奕森說。
「那麼你們是好友了?」
金京華忙著招架,兄妹兩人圍繞著仇奕森,閃躲追擊鬧作一團,使仇奕森憶出這兄妹倆人的童年,自幼就是吵鬧不已的。
金範昇吞過藥丸,舒了口氣,向金京華戰戰兢兢地說:「你要多聽仇叔叔的話!要知道,大騙子駱駝其人的事蹟,我也聽說過許多,他的綽號叫『陰魂不散』,只要他的陰魂在那兒出現,必然天下大亂……」
這兩個年輕人非常不樂,但是因為找不著他倆的上司,也無可奈何。
金燕妮卻搶著說:「駱駝貌不驚人是事實,但是左輪泰倒是英氣勃勃,倜儻灑脫,你只看他的眉宇間就可以知道這個人充滿了智慧……」
「家母去年病故,也可以說是嘔氣而亡的!」金燕妮說。
「什麼問題逼你如此呢?」
仇奕森很注意那幾座螢幕,電眼的佈置甚為恰當,整間展覽室的每一個角度都沒有疏漏,但是假如監視者粗心大意的話,等於沒有裝一樣。
「左輪泰……」仇奕森說。
時間漸夜了,博覽會裡的遊人漸漸散去,麥克風也在廣播打烊的時間。
「妳真是一個刁嘴滑舌的女孩子,許多事情都是妳胡說八道謅出來的;總有一天,我會痛揍妳一頓的。」金京華說。
「仇叔叔,該怎麼辦呢?」她說。
金燕妮嚥了一口氣。她是聽仇奕森所說,憑外型的想像,指出了這麼一個怪人。
「是的,兩件中國無價之寶,乾隆皇帝的珍珠衫,和皇帝的一頂便帽……」
「我仍然反對你的論調!」
一架國際航空公司的班機降落後,旅客自進口處通過海關及檢查處檢查護照與行李,然後走出機場大廈。
「仇叔叔是長輩,我對你崇拜已久,現在不免令我失望!」
仇奕森點點頭,說:「金家的事業,全握在你的手裡,以後類似這樣的酒肉朋友,少交為妙!」
「保險公司的業務可好?」仇奕森以寒暄的口吻問。
墨城(這是一個假定的城名,不作任何影射。),每隔四年必舉辦一次「萬國博覽商展會」,規模之大是空前的,這也是配合了四年一次的大選,帶有慶賀的意味。
這座大樓最高的一層,是金範昇留作住家自用的,乘電梯下降,可以巡視每一個企業部門,金京華經營不善,有幾項企業倒掉了,也有遭政府查封,待打官司的……。
「你住在什麼地方?是住酒店嗎?」仇奕森問。
「不!這一來,不等於是向駱駝挑戰了嗎?」仇奕森正色說:「假如說他並沒有打算惹你,豈不等於自惹麻煩?」
「你也是參觀博覽會來的嗎?」左輪泰問。
在博覽會期間,國際機場上繁忙不已,總免不了有些班機誤點。這時,一位身材高大,面容消瘦,兩鬢略見花白,目光矍爍,唇上蓄著短鬚,西裝革履的中年旅客,雙手各提著一隻小皮箱,隨著旅客人潮,昂然步出入境處的閘欄。
不久,熱氣騰騰的烤肉端上來了,左輪泰將酒瓶打開,取酒杯倒了酒。
因為左輪泰和駱駝的出現,金京華特別認真起來,他吩咐華萊士范倫的兩名助手,史葛脫和威廉士在會場裡過夜,不得擅自離去。
「也談不上!我和左輪泰只有過一面之緣,還是在澳門的一所賭場上經朋友介紹的!」
金京華不樂,說:「你認為華萊士范倫會不夠朋友?」
左輪泰搖頭,又說:「喝完這杯酒,兄弟得告辭了,反正大家暫時還不會離開墨城,總還會有碰頭的機會!」
「仇叔叔怎能因為華萊士范倫沒在現場就這麼說呢?」金京華有點不大服氣。
是夜,金宅歡宴這位自遠道而來的貴賓——仇奕森。
「『羅氏父子電子機械工程公司』,是我的好朋友羅朋設計包工的,羅朋的父親是一位非常有名的電子工程師,他們父子合作,一向工程精良,十年內絕對不會故障……」
金範昇再次向他們打岔說:「我們別再談槍手的問題罷;關於如何整頓『金氏企業大樓』,你應該好好的向仇叔叔討教才對!」
「說說也無妨,我們可以增進了解!」
女郎臉上露出少女的嬌羞,嫣然一笑,隨後向身後一招手,過來了一名司機打扮的青年。她吩咐說:「替仇叔叔拿行李!」
「難道說,你鬥不過他們嗎?」
仇奕森取笑說:「『道奇俱樂部』是賭場嗎?」
金燕妮看出仇奕森臉色不對,悄悄向他說:「仇叔叔,你好像有著嚴重的心事,是擔心左輪泰和大騙子駱駝嗎?」
仇奕森趕進展覽場地裏舉目四看,沒發現這幾個人的蹤影,心中算是放下了一塊大石。
「這不是左輪泰嗎?」仇奕森驚訝不已。「他怎麼也來了?」
左輪泰搔著頭皮,格格笑了起來,說:「真是陰錯陽差,無巧不成書呢!竟會在墨城的博覽會上遇見你!」
「在我的記憶中,妳還有位哥哥,比妳只大三四歲!」
「當然也需要天資靈敏!」
「妳不會懂的!」仇奕森說。
仇奕森搖手解釋說:「你別弄錯了我的用心,令尊患有高血壓敏感症,所以任何事要先說明白,讓他有心理準備,以免發生事情,在突然間受到重大刺|激,後果就不堪設想了,因為這個原因,所以我得在他的面前公開說明白,他有了心理準備,正像燕妮所說的,好像吃了『定心丸』一樣,就算事情爆發,也不會因此不治,要了他的命!」
這種特別的防盜設計,還要做廣告,不等於自找麻煩嗎?
他扭轉身,又https://m.hetubook.com.com向天壇展覽會場走去,心中不斷地盤算,左輪泰從來做任何的事情,都是單槍匹馬,獨來獨往的;駱駝卻不然!江湖上行騙數十年,「桃李滿天下」,手下人眾多,對付他比對付十個左輪泰還要難。真不可輕視呢!
「你綽號『老狐狸』,智慧高人一等,恐怕最後吃癟的是我!」左輪泰說。
「異地逢知己,那有不奉陪之理?」
仇奕森一聽,覺得詫異,說:「什麼保險?」
「和我同機到墨城來的,有一個像是妖怪一樣的人物,名字叫做駱駝!」仇奕森說。
金燕妮一聲嘆息,說:「家父年高力衰之後,所有金氏企業的機構全交由家兄處理,但是幾乎所有的附設子公司全都被敗光了,就只剩下這間保險公司,等於是『空頭』的了!」
「有什麼事情會刺|激他呢?」
仇奕森駁斥說:「證據何在?而且你得注意一點,要懂得『來者不怕,怕者不來!』的道理!」
「發籌碼的女郎!」
這兩件中國寶物的所有人,是墨城富豪蒙戈利將軍所有。蒙戈利家族世代都是將軍,歷代功勳顯赫,也因此富甲一方,光是他的城堡就夠瞧的。可是蒙戈利將軍卻是極富愛心,任何慈善義舉都義不容辭,因之,這兩件寶物在「萬國博覽商展會」附帶展出,略收門票,收入所得,悉數捐贈給「萬國孤兒教養基金會」。
仇奕森笑著說:「世間上沒有攻不破的防線,愈是認為防範嚴密的『天羅地網』,愈能提高鬥智的興趣……」
「我只是希望你提高警覺防範!」仇奕森看了看手錶,將盞中酒一飲而盡,說:「喝完這杯酒,我們還有足夠的時間到會場上去巡邏一遍,也許我能了解你們警衛和防範的設備是否有疏漏之處,在這一方面,我是『行家』,或許能對你們有所幫助!」
「這兩件寶物的所有人是誰?」
博覽會的主辦單位為保護這兩件寶物展出的安全,除了在會場內設有警衛之外,還另外僱有私家偵探暗中保護,同時,還為它投保了特別的意外竊盜險。負責保險的,是一間華人開設的「燕京保險公司」。
仇奕森說:「你是不知道大騙子駱駝的厲害,他曾經和世界各地的警探鬥過法,還從來沒有輸過,你的這點佈置,也許在他的眼中算不了什麼東西……」
女郎的臉上露出笑意,喊了一聲:「仇叔叔!」
「不關我的事,主持負責保險公司的是『窩囊廢』!」金燕妮嬌嗔說。
仇奕森回答說:「不會看錯的!」
由於場地過大,每一個被邀請參加展出的國家,都有他們自己的商展館,所有的建築物也都各自表現出民族性的特色。就算是用走馬看花的方式走完整個博覽會場,也需要兩天的時間,若仔細欣賞的話,整個星期也走不完。場面之大,可想而知。
那是很乏味的監視工作,負責看守螢幕的警衛在打盹,任何人分配到這份差事,都同樣會打瞌睡的。這時有客人進門參觀,他們才振作起來,還招待大家喝咖啡。
「跟在你身後的一男一女,是什麼人?」左輪泰忽然停下了腳步問。
兩件寶物,其一,是一件珍珠衫,以一千八百餘顆珍珠編織而成,霞光萬丈,有黑珍珠為紐扣,在衣襟的兩旁,還以奇珠寶石編織成龍的形狀。據說是清帝乾隆皇的所有物:能避水火兼避邪!乃無價之寶,是「八國聯軍」入京時流失海外的。另一件寶物,是一頂皇帝便帽,上面鑲有珍珠翡翠寶石,尤其是帽頂之珠,像燈光般的明亮,珠內還有著龍形的影子,所以稱為「龍珠帽」。它也是屬於清代乾隆皇帝所有。同樣也是「八國聯軍」入京時流失海外的無價之寶。
仇奕森說:「千萬使不得,這兩個人,全是『馬蜂窩』,不去惹他們還好,惹上了,會像是冤魂纏身,沒完沒了的!」
司機一鞠躬,接過仇奕森的皮箱,便在前面領路。
「我是問他的能力如何?多大歲數?」仇奕森不厭其煩地問。
金燕妮知道父親的毛病,趕忙招呼特別護士給她父親侍候藥物。
「槍手是不能隨便拔槍的,槍一出匣就會傷人,好友也會變成仇敵!」
仇奕森搖手說:「這也未必,不過,既然接受了這類的保險業務,就得有特別的防範。」
「你想,他也是為了盜寶而來的嗎?」金燕妮問。
「此話怎講呢?」
仇奕森面呈困惑之色,凝呆地停留在門口,似在思索。
仇奕森趨上前,站在那人的背後,觀察他的動靜。很顯然地,他是在默記「羅氏父子電子機械工程公司」的地址和電話。只見他唸唸有詞地背著,一遍又一遍的,他的企圖,只要稍為「內行」一點的人就可想而知!
仇奕森想了半天,說:「在華僑社會中,有一個名叫左輪泰的,也有人稱他為『天下第一槍手』。他是以一支左輪手槍成名的,鬥盡天下無敵手,據說,他可以在百步之內擊滅蠟燭,從未有失誤!」
別看那老頭兒個子瘦小,近乎有點老邁龍鍾,但是他的行動卻是矯捷俐落的,只見他在人潮中閃縮穿行,剎時間便不見蹤影了。
「展覽會場,是一座像天壇似的建築物,地面及天花板上都裝置有電眼,警衛室設在天壇的背後,電眼傳遞會場內任何角度遊客的活動情形,警衛在螢幕上可以一目了然,在展覽場中,有防彈的玻璃單,約有丈高,七八尺見方,將兩件寶物罩住,下面是一座約三尺高的舞臺,有感應裝置,若有人踏上去,整個博覽會場的警鈴全會響,全場所有的通道會立刻關閉,任何盜賊插翅難飛!」
這名中年旅客,正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仇奕森。他怔怔地向女郎打量了一眼,彷彿似曾相識,怔怔說:「妳是誰?」
「噢,太多了,比方說,仇叔叔突然來了電報,說要到墨城來遊覽,家父興奮不已,就等於受了刺|激啦!……」
金範昇年高力衰,把金氏機構的大權交落在這孩子的手中,金京華不知道天高地厚,以為有花不盡的金錢,日以繼夜的花天酒地,把附屬子公司的業務全荒廢了,再加上賭錢遇上「郎中」,輸了鉅額的金錢,一時周轉不靈,便倒掉了好幾個機構……。
這寶物展覽所內還真夠熱鬧,黑魘魘的,只見人頭擁擠,紅男綠女,什麼樣的人都有。四盞極強的燈光分佈在玻璃罩的四周,把玻璃罩內的兩件寶物照射得更為明亮誘人。
「我也想不到你會對博覽會感到興趣!」仇奕森伸出手和這位「江湖上」的朋友握手。
由那天壇形狀的建築物處,夾在人叢之中,走出一個老頭兒。只見他穿著一身不合身寬大陳舊的西服,兩眼灼灼,顴骨高聳,鼻子朝天,尖尖的老鼠嘴巴露出兩枚大匏牙,有稀疏的鬍子,其貌不揚,體型也不驚人,瘦小的個子,五短身材,看就是一副怪樣子,走路時一搖三擺的。
金範昇一聲長嘆,說:「我已經是年老力衰了,沒有精力,自從交給京華之後,一天不如一天,看情形,遲早會被他全部敗光!」
「我對父母並無不孝之處,說實在,家父將這樣大的一份事業交給我,我自量能力不足,很難將它搞得好,因而內疚呢。家母臨終時,也以怨言相對,使我感慨萬千,愧無容身之地。誰不希望將家父的事業搞好呢?只是天資所限,經驗不足,徒呼奈何而已……」金京華說時,眼眶也起了紅潤。
金京華沒理會他父親的打岔,又說:「仇叔叔,除了你之外,可還有和你一樣出名的槍手?」
「什麼人?」金燕妮忙趨上前問。
仇奕森的心中有了疙瘩,聽左輪泰的一番話,就可以證實他是有企圖而來的。
「你付給他什麼代價?」
「三個月是很長的一段時間!」仇奕森躊躇著說。
金京華壓低了嗓子,對仇奕森附耳說:「在和*圖*書舍妹面前,拜託給我留一點面子!」
「家父常談及仇叔叔的事蹟,你在江湖上和歹徒們相鬥,還從來沒有失敗過!」
「他的槍法你也只是聽傳聞罷了?」
左輪泰格格笑了起來,說:「仇奕森的攏絡手段還蠻高明的呢,只可惜我無法領情!」
「你好像是要打我的招呼呢!」
「公開展覽,還售賣門票,收入所得捐給『萬國孤兒教養基金會』……」
「丫頭,妳再刁嘴的話,我真揍妳了!」金京華警告說。
「仇叔叔,剛才那位左輪泰先生說些什麼?我一點也不懂!」金燕妮趨上前問。
仇奕森苦笑,說:「既然做保險工作,就得注意這類的事情!」
仇奕森被邀請進入警衛室,那裡面總共有著六部螢幕,透過佈置在現場上的電眼,播出遊客們活動的情形。
金範昇的大公子金京華,只有二十來歲,長得英俊瀟灑,只是年輕不學好,平日交友不慎,酒肉朋友特多,紈褲子弟總會有幾個「傍友」(陪伴吃喝的損友)跟在身邊胡混,因之沒向好的方面學,吃喝嫖賭什麼壞把戲全來。
仇奕森還不及答話,金京華卻以責備的口吻說:
「駱駝是一個大騙子,鬼計多端,神奇莫測,研究他的騙術,幾乎等於是魔術一樣,足跡走遍全世界,騙術也遍及全世界……」仇奕森說。
「仇叔叔,在你的心目中,也許任何人都是醜惡的,不值得信任的,同時,都會『見財起異心』,出賣朋友,或者作非法的勾當……」
這時,金京華和華萊士范倫的兩名助手擠在一隅,指手劃腳地不知道在磋商些什麼事情。大概是兩個助手全找不著華萊士范倫,金京華認為在仇奕森面前是很失面子的事情。
「好朋友沒談到什麼代價問題,我打算付給他一千美元就可以了!」金京華好像很無所謂地說。
「左輪泰行俠仗義,嫉惡如仇,經常管閒事,打抱不平,鋤強扶弱是我們相同的宗旨,所以我們互相尊敬,不會起衝突的!」仇奕森笑著說。
「私家偵探是誰?」
「仇叔叔為什麼也這樣緊張?」金京華反問。
「他就是駱駝嗎?」金燕妮也驚惶不迭。
金範昇說:「我以前從不敢接這類業務的!」
「友誼性的較量也不行嗎?」
「我只是這樣想!」仇奕森困惑地說:「自然,我希望左輪泰並非真的來犯!」
仇奕森沒想到他們兄妹之間會有這樣的成見,實在令人難以置信!可見得手足之情還不及權勢來得深厚,也可以說是人性的表露了。
「有緣千里來相會,在這裡見到你,真是三生有幸焉!」仇奕森說。
「論名氣而言,你左輪泰叱吒風雲不可一世,以一支左輪槍揚名天下,假如鬥法的話,我仇某人甘拜下風!」仇奕森說。
「四百五十萬美元……」金京華吶吶說。
「哎……」
左輪泰堅持要走,招侍者結帳,但金京華早已付清費用,不需要再付什麼帳了,他再三道謝,還向金燕妮禮貌地一鞠躬,昂然向酒館門口走去。
「你們可曾較量過?」
仇奕森得加以考慮,寶物失卻事小,但「燕京保險公司」賠不起,那麼他的老友金範昇就完全垮臺了,海外奮鬥數十年的心血將完全付諸流水……。以駱駝做案子的習慣,假如攸關重要的案子,他不會單獨行事的,若是真到墨城盜寶,相信他的幾個親信手下都會出現。
「BAR-B-Q」全世界聞名,蔥蒜的氣味早已經散播全場了。
「奇怪,他竟然和左輪泰一起到了!」仇奕森甚為不安地說。
「妳倒是十分孝順呢!」仇奕森稱讚說。
「不必打聽我的住處,反正有緣時,總歸還是要碰面的!」左輪泰走到酒館門外,一揮手,匆匆擠進人叢中,只片刻間就消失蹤影。
「聽左輪泰的語氣,好像是他堅決要盜取兩件寶物!」金京華也插口說。
仇奕森說:「我希望聽聽你的佈置情形!」
仇奕森說:「假如被盜,你的保險公司要賠償多少損失?」
「是公開展覽的?」
大力士彭虎是個大老粗,是江湖賣藝人出身,兩臂有千斤之力,是一個沉默寡言,不大愛用腦筋的人,他等於是駱駝的保鏢。
「是我最要好的朋友,華萊士范倫,絕對靠得住的!」
「聽你的語氣,好像是這間寶物館,由仇大哥做保鏢了?」左輪泰以譏諷的口吻說。
「華萊士范倫是一個很聰明的人,雖然只有二十多歲,但是全市有紀錄的歹徒他差不多全認得出!」
「我也正在奇怪!」
金範昇老先生聽得有點不大耐煩,說:「可以談的事情很多,為什麼老是在兇器問題上講個不停?」
「唉,一言難盡!」左輪泰的樣子頗為堅決。
「我看這兩個人貌不驚人,也並非是什麼三頭六臂的人物,你有意將他們形容得神乎其神,是存心恫嚇我罷了!」金京華說。
金京華對老父的囉唆深感不滿,說:「仇叔叔是江湖行俠人物,也許對商業不全感到興趣的!」
同時,左輪泰在外面跑,行俠仗義,愛多管閒事,經常還講點交情;駱駝卻不然,他決心要做案子時,是「六親不認」的!
「所以,家父說,仇叔叔抵達後,可以替他管教管教這個敗家子。也許這是上帝的安排,不使我們金家完全衰落,家父年老多病,已經沒有能力嘔氣了!」金燕妮好像很感慨地說。
「我想,左輪泰可能是有意開玩笑的!」金燕妮還是不相信仇奕森所說的。
「可是,仇叔叔已經說了駱駝可能會『見財起異心』……」
金京華頓時不樂,說:「原來仇叔叔是存了心開我的玩笑呢!」
仇奕森說:「我純是出自善意的!」
「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你瞧,它的四周全設有麥克風和電眼,任何人的一舉一動,全被警衛室錄音窺看,所以,我們最好找個地方談談!」
光只是這幾個人,就很不容易應付。
「啊,仇叔叔剛到,我實在不該談這些掃興的事情!」
「你憑什麼抓他呢?」
金範昇請他的特別護士幫忙,幾乎打遍了全市所有金京華經常出沒地方的電話,好容易才算把個寶貝兒子找到了。當金京華回返家中時,筵席早已擺開,金京華帶著幾分酒氣,說話顛三倒四的,差點沒將老父氣煞。
「蒙戈利將軍!」
左輪泰露出驚詫之色,顯然想不到在墨城的博覽會裡也會有人認識他。
「我也希望他是開玩笑呢!」
金燕妮吁了口氣,說:「家門不幸,出了敗家子,那是家父最大的煩惱,他終日不務正事,吃喝嫖賭什麼都來,我們的家產,差不多被他搞得光光的了……」
「解決問題,不比做案子高明嗎?」
「咦!他怎麼也出現了?」仇奕森大為吃驚,失聲說。
「仇奕森,嗨!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很奇怪會在這裡碰見你!」左輪泰興奮地說。
「以一千元的代價,保護價值四百五十萬的寶物嗎?」仇奕森以嗤笑的口吻說。
遇上左輪泰,仇奕森好像還有把握,因為左輪泰是「講江湖」,講交情的,只要問題解決,事情就可以擺平了。駱駝卻不一樣,這個老妖怪,有時不為金錢,他的興致來時,僅是為開玩笑,也會搞得天翻地覆的。
「中國館」的場地佔地甚廣,建築物也富麗堂皇,奇怪的是,在入夜之後,參觀的遊人還是以外國遊客居多,中國人反而寥寥可數。
「好的,咱們去喝上兩盅!」
「我們拆穿他的身分,不就可以將他逮捕了嗎?華萊士范倫最拿手做這類的工作!」金京華說。
忽地,仇奕森注意到東北角上螢幕中映出一個奇特的人物。高個子,削瘦身材,狹長的臉孔,兩眼矍爍,炯炯有光,半鷹鉤鼻子,唇上一撮小鬚子,頭髮梳得光亮,兩鬢略見花白,是個中年人,西裝革履的,衣飾甚為講究,有著中年男性的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