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閱讀

賭國仇城

作者:費蒙
賭國仇城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0%
第七章 趕盡殺絕

第七章 趕盡殺絕

只聽得龍坤山說:「天曉得,我什麼時候打電話叫過『的士』?」
是時,已聽得偵緝隊在後面追上來,發現了陳烱的屍首。
「但背著陳烱走不快,準被他們捉著!」龍坤山說。
墳塚是橢圓形,末端背靠山壁,壁上以紅磚砌成短牆,假如要在後端向下掘挖,根本就沒有辦法立足;除非在磚牆壁上開掘出一個窟窿,讓人站到窟窿裏面,才可以在背後掘挖,不過這種工程,要比打碎整個墳塚還要浩大。
「哈,老孫好像最近挖過墳嘛!……」
「假如財寶是埋藏在棺材的末端,是非得把棺材起出來不可!」龍坤山說。
「混賬!」龍坤山喝罵說。「我什麼時候刻薄過你……」
「不!瞭望臺上的葡兵已經發現山下有動靜,已派出隊伍下來巡山了!」趙老大答。
「怎麼樣?」趙老大眼睜睜地問。
「那裏是什麼財藏地圖嘛?」龍坤山懊惱地說。「上面有一個『章』字,分明是章寡婦的住宅地圖!」
「李探長!快來!這裏有一個屍首!」
「半山頂,盜誰的墳你自己去看吧!」
「所以說就是要爭取時間!」趙老大說。「山底下絕闖不過去,現在只有爬上山頂,偷越過葡兵的瞭望臺,再由峭壁下山,落俾利喇街逃亡,否則別無道路……」
這句話可使龍坤山、劉進步兩人大為警覺,忙搶過紙片揣度一番,連陳烱也立時開始緊張,擠在兩人當中伸長了脖子觀看。
「怎麼啦?」趙老大急問。
門內沒有反應,電燈忽然滅去,窸窸嗦嗦一陣動亂,好像在展開戒備,陳烱才意識到又犯忌了,於是拉大了嗓子叫嚷。
「糟!是偵緝隊到了……」龍坤山說。「剛才那一聲爆炸可能是有人給我們報信……」
「喂,在黑沙環什麼部位?盜誰的墓?……」
趙老大頓時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實在難以下臺,拍著胸脯回嘴說:「媽的,我姓趙的不是這種人,不過出了事你得替我們負全責……」
墓基是用士敏土砌成,佔地約十餘方尺,背面靠山,三面有石欄杆圍繞,前面是兩層石階通上墓臺,當中是石桌石椅。一座人高的大理石墓碑上,刻著斗大漆金宋字:「顯妣章母陳太夫人之墓」,墓碑後是水泥建造的亭子,用玻璃綠瓦蓋頂,亭子下面就是墳墓。
趙老大握著手電筒在前面引路,他是黑沙環的地頭龍,附近一帶的小徑道路,全很熟悉。四面盡是荒墓亂塚,鬼火熒熒,野寂如死,環境十分恐怖。
李探長交涉無用,只有領著原隊人馬打了回票,這一行,他們只得到一個面目模糊的死屍,爆炸閃光彈的殘片,及知道章寡婦的母墓被刨平了。
「這句話也有點道理!」趙老大說。
來到阿銀姐門前,他捏緊拳頭,「砰、砰、砰……」把木板門亂敲了一陣。
「不知道是那個小子幹的好事!趕盡殺絕,居然做出傷天害理的事情……」他喃喃自語,就匆匆撥了個電話到電話公司查詢,方纔打電話到他公館的是什麼地方?好在時在深夜,接觸的電路有限,只片刻工夫,答案就回來了。回報是火船頭街街口的公共電話,這一來,自稱為主持正義者的告密者是誰?為什麼要告密,企圖是什麼?根本就無法偵查。
「舉手!檢查!」一團黑影匍匐向著左山角撲去,距離趙老大的磨房約百餘碼,大概就是剛纔火光爆炸的地方。
趙老大忙扭著龍坤山附耳說:「吵下去總不是事,反下他只有一個人,我們有三枝槍還可以制得住他,況且深夜中有一架汽車回去也比較方便,管他的!上車去,看他能把我們載到那裏去?」
兩人有說有笑,完全是鈔票作怪,談得很投契,但趙老大不敢過於拖延,盤算時間,龍坤山、劉進步兩人大概已落到山下,便向葡兵話別,匆匆趕落石階,豈料山下又出了意外之事。
趙老大已爬到峭壁頂上,上面是一幅十數丈見方的水泥平地,當中是一座龐大的碉堡,旁邊築有高聳雲霄的瞭望臺。瞭望臺上爬滿了長春藤,四下還植有榕樹,短松作為掩蔽。碉堡的四周圍全架了鐵絲網,看上去倒是十分威嚴雄壯。
越往山上走,越是寸步難行,山道傾斜,高低不平,亂石橫錯,野草荊棘叢生,尤其龍坤山、劉進步兩人,荷負著陳烱拖拽而行,只要一失足,隨時隨地都可能滾跌山下。
「剛才這位先生才說過姓龍,還想賴嗎?」司機說。「汽車要不要沒有關係,反下我等了整個鐘點,你們多少也該賠我一點損失吧!」
「那麼我們就立刻動手吧!」龍坤山又發了老粗脾氣,同時又向陳烱施發命令。「你快去預備鋤鏟用具……」
「大家不許做聲,有什麼發現,可以發暗號!」葉小菁在前面向大家申明行動方式。
「你們的動作可不可以敏捷一點,山頂上的葡兵大概已經發現山下有動靜,開始在巡邏啦!」
「是誰給我們洩露了風聲?」劉進步有點忿懣。「我們快合力撬開棺材,取出財寶就逃走……」
劉進步正說話間,驀然一陣瘋狂狺吠,如晴天霹靂,掠空而過,頓時使他們四人慌做一團,全蹲伏在地上。龍坤山手快,已拔出自衛手槍,等到靜寂下來時,只見一條四腳黑影夾著尾巴,狼狽而逃。
「可能是黑沙環!」趙老大說。
「糟呀!葡兵下來,截住了去路,我們豈不是死定了!」龍坤山臉色鐵青發急說。
「和龍大哥談錢,簡直是等於割他的肉!」
「媽的,獨眼龍欺人過甚,老子受他的冤枉氣受夠了!」陳烱一面擦著眼口鼻裏的泥沙,一面大聲疾呼。「我們正好今晚上來清算清算!」
對方已經把電話掛斷,隨便怎樣呼喊也沒有回聲,李探長躊躇了半晌。
正在這當兒,李探長公館的電話鈴聲震響。
三人同時嚇了一跳,龍坤山在忙亂中就要拔槍,趙老大伸手將他按住。
「你們這三個狼心狗肺的東西,老子被捉了一定把你們全供出來。……」
正在這時,山下「轟!」的閃過一道火光,有人在山下打槍呢?不,那不是槍聲,槍聲的火力絕對沒有這麼大,可能是有什麼東西爆炸了!
趙老大越看,事情越有hetubook•com.com蹊蹺,司機假如是暗探喬裝,絕對不會單人匹馬留在街口,連個接應的助手也沒有;假如四周有埋伏的話,早也應該攏上來了,長久掙持下去,遲早要出事。這時趙老大已匆匆趕上馬路,問龍坤山說:
「什麼人?」
「啊呀,挖墳絞刑罪呀!」趙老大失聲驚呼,方寸已亂,如熱鍋上螞蟻。
龍坤山、劉進步兩人正在馬路上和一個短裝工人打扮的大漢在爭吵,路口旁邊還停下一架油亮的小汽車。
陳烱見狀,嚇得臉如土色,腳上傷勢過重,既不能反抗,又不能逃避,眼睜睜看著龍坤山握著鋼刀一步一步行近,他顫著嗓子哀聲求饒說:
「喂!你是誰?……」李探長急問。
「這準是仇奕森的卑劣報復手段,趕盡殺絕!」李探長說。
葉小菁領命,緊握手槍,匆匆跳躍爬行,搶在隊形前頭。
趙老大在落魄窮困時,曾常到碉堡上來,收買葡兵的洋烟洋酒,所以對碉堡上的道路非常熟悉,什麼地方能走,什麼地方不能走,都瞭如指掌,穿過鐵絲網,下面是一條約五尺深闊的壕溝,跳落壕溝匍匐而行,轉到碉堡左側,壕溝出口處是一條卵石子路,兩旁有葡萄樹可以掩蔽身形,將接近碉堡時,趙老大的腳步放慢,招呼龍坤山、劉進步兩人跟著伏地爬行,經過碉堡的窗戶時,他偷偷探頭向內瞄了一眼,果然就看見幾個葡兵喝得爛醉如泥,桌上杯碟狼藉,有些還抱著鹹水妹在胡纏,猥褻不堪入目。
由定時閃光彈的爆炸,可以證明確實有罪徒在亂葬崗上盤桓,只要將山腳各出口要點封鎖,兜著向山頂包抄搜索,匪徒就算長了翅膀也難逃得出去。
「我來的時候,你還沒有當班啦。」趙老大答。
「老子恨不得幹他一槍!」龍坤山忿忿地說。
「不到黃河心不死,我們開棺!」陳烱說著,拾起斧頭,匆匆向棺材劈去。
「噯,奇怪了,已經二十多尺了,難道說地圖上有什麼差錯不成?」趙老大以衣袖擦著熱汗發楞。
越過碉堡旁的宿舍,就是入碉堡的正門,水泥牆座,鋼閘大門,非常莊嚴威武,入門並沒有士兵把守,鋼閘已經鎖上,三人又只好從近旁的鐵絲網爬出去,再彎到正門的石階,一直走就可以落到俾利喇街,也可以說是已經到達安全地帶了。
「沒有人說話,是陳探員跌傷了腳在呼痛!」他的副手王道義回答。
「電話裏講得很清楚,是龍先生要汽車,要我等在俾利喇街,兵房瞭望臺入口處……」司機憤慨呼叫說。「而且我已經在這裏等了差不多整個鐘點了!」
「什麼時候來的?怎麼我沒看見你?」葡兵問。
「少說話大家挖!」龍坤山命令。
「我們走吧!」他向劉進步招呼說。
越往上走,越是淒涼可怕,有時在那些塚墓墳堆之間,有些泥土脫落板木腐朽的棺材,屍骸白骨,與手電筒的亮光接觸時,反映出慘綠燐光,趁著野蟲悽嗚,更使他們心膽俱裂,惶惶不安。
「……龍坤山……殺人……」這是陳烱的最後一聲嘶叫。於是,他靜寂地仰臥在血泊中,以後賭城的一切罪惡都和他不再發|生|關|系。
「少廢話,」葉小菁喝叱。「誰再多說記大過一次!」
「你說得很對!」龍坤山匆匆又趕回去,迅速在陳烱屍首上搜出警探執照等物,撿起一塊斗大的石頭,照準他的腦袋砸了下去,頓時腦髓飛濺,血肉模糊,再也看不清楚死人是誰。陳烱作惡半生,竟得如此下場。
陳烱突然受到爆炸聲響的驚嚇,斧頭失手脫落,不偏不歪,正好一斧頭劈到腳上。
龍坤山面頰漲得通紅,但餘心不死,又指著圖上說:「那麼『後端下15F』又是指什麼呢?」
「唉,不對,我們四個人,多少要分出一個人來瞭望著呀!」趙老大忽然歇下鋤頭說。「我們分工合作,你們三個人挖,我去把風!」他擲下鋤頭,煞有介事地掏出短槍,扭頭就走,還未落下石階,劉進步就把他叫住。
「趙老大……」龍坤山在後吼叫。「你假如獨自逃生,把我們出賣,我們三個人被抓的話,絕對一口咬定你是主犯!」
「那麼這個有『章』字的石碑上,打了一個『Χ』,難道說就是藏錢地點麼?」龍坤山仍有豫疑。
「好,一切都迎刃而解了!」趙老大喜溢眉宇樂不可支。
「就只有這個嗎?」龍坤山好像不很滿意,板著臉孔問。
龍坤山對陳烱做股東感到不滿,但是有趙老大和劉進步支持,也就只有「悶棍吃在肚裏。」認了。
「不!依我看,棺材埋在土裏就差不多有十五六尺,也許財寶就藏在棺材裏!」陳烱又有新見解。
「好啦,好啦,龍大哥,小兄弟說話沒有分寸,何必這樣認真呢?」趙老大說。「算了,算了,我們的事情還沒有辦完呢!時間不早了,還要加緊工作呢!……」
四個人俱都不是盜墓的行家,做賊心虛,不免提心吊膽,腳步過處,山野回出涮涮空洞的聲響,陰森森的,使人毛髮悚然。
「怎麼辦呢?」他說。
龍坤山如發了狂的野獸,舉刀一連串瘋狂戳剁。
「哼!假如有個什麼差錯,我拿你的腦袋說話!」龍坤山說。
龍坤山霍然自腰間拔出匕首轉身向陳烱撲去。
這一來,倒便宜了三個惡人。
一陣皮靴腳步經過,凌亂地散開,雙方都喊「口號」,是葡兵與偵緝隊接觸了。
「丟掉他!」趙老大狠心說完,扭轉身就拔腳飛奔。
「媽的,你當然哪,抓住了最了不起遞解出境,我們可要絞脖子呀!」趙老大恨極而罵。
「時間來不及了呀!」趙老大說。「望霞山儘是死路,假如給他們包抄兜住了山路,我們長了翅膀也飛不出去……」
「嗨,真像黑沙環呢!你們看,這些團團的圓堆子,可不是墳墓麼?還有石碑!」劉進步喜出望外。
「這也簡單嘛!」趙老大又貢獻好意見。「龍大哥有和-圖-書章寡婦送他還債的三萬塊錢,先拿出來墊用一下,將來事成再還他,不就行了麼?」
龍坤山臉有難色。陳烱便趁機奚落說:
「嚇,我們活著同來,當然不會讓你獨死,我們全是道義弟兄,龍大哥、劉進步,你們兩個人攙扶他走吧!我在前面帶路!」趙老大說完,轉身一溜烟,向前飛竄。
正在這時,山底下靜悄悄來了四部警車,無聲無嗅地在山路入口處停下,十餘名便衣警探由車中跳了出來,長短槍衝鋒具備,形狀緊張,由李探長指揮,首先在路口佈下步哨戒嚴,然後一聲口令,分做兩路人馬,成「V」字形向亂葬崗蜂擁而上。
「幹不得,山頂上有葡兵的瞭望臺!」劉進步提出警告。
司機倒像是一本正經在做生意,踏著馬達,就問三個人說:「三位要到什麼地方?」
「唉,獨眼龍,挖墳墓是絞刑罪的呀,光天化日怎能行事,至少也要等到天黑才動手呀!」趙老大不笑地向龍坤山冷然瞪眼。
「可不是嗎?這年頭,死人陪葬的東西,全是些不值錢的紙頭粗布,誰有這個興頭去偷呢?」另一個探員埋怨說。
「我們剛由碉堡上下來,假如有賊人,我們早就碰見!」葡兵軍曹回答。
「白馬巷!」趙老大搶著答,因為真實地址不能給人知道。
劉進步精神奕奕,掏出繩索說:「必須要有一個人下去把棺材槓起來,用繩子穿過底。我們才能夠把棺材吊起來!」
「混賬,誰叫你替我命令的?」龍坤山怪聲叫罵。「仇奕森鬼計多端,你拿得穩這就是他的財藏地圖麼?」
陳烱一直就沒有開過腔,這會兒獨自吃吃竊笑。
趙老大以投石問路的手法擲過石子,上面沒有絲毫動靜,大概是那些葡兵下山巡邏去了,留守碉堡的又在酒醉不醒,便招呼龍坤山、劉進步兩人壯著膽子,爬過鐵絲網。
「媽的,我倒以為你出了事,被仇奕森宰了呢,到現在才來……」沙啞蒼老的喉嚨回答。一面抽去門閂,木板門拉開,獨眼龍探出頭來。
「那還用說!」陳烱神氣活現,趾高氣揚,自衣袋中摸出一張紙片,在他們三人面前一揚。
龍坤山仍然忿忿不平,劉進步也幫著上來勸解,才算把這一場風波平息。
「假如不是為了發財,我真不想幹這撈什子,三更半夜裏,往死人堆子裏走……」陳烱已在埋怨。
「不要是開玩笑吧?」他懷疑說。不過身為肩負全市安寧的偵緝探長,職責所在,有人告密,總不能不過問,而且黑沙環又是他的得意門生葉小菁的管轄區。於是,他就通了個電話給葉小菁,命令他召集人馬,迅速會合出發,務必要將盜墳的惡賊逮捕歸案。
「不要緊,跟我來!」趙老大招呼兩人自橫路鑽入亂離萋迷的草叢,前面有一條貼著山壁僅可一人行走的小路,盤山彎曲而上,再前面就是絕路斷崖,上面是亂石峭壁。
「不要被偵緝隊截住了吧!」趙老大心中想,忙隱伏在樹叢中,預備看苗頭不對,就好溜走。
「假如給挖墳賊逃掉了,大家都有罪!」葉小菁說。
幸好這個葡兵也曾和趙老大交易過,況且那紮鈔票捏在手裏,由它的厚度就可以知道不是個小數目,於是葡兵立刻換過一副臉孔,嘻嘻作笑,以半生不熟的中國話說:
「今天是活見鬼了,空忙了一陣,還飽受了虛驚!」
陳烱的傷勢很重,大概腳脊骨已經被斧頭劈斷,血肉模糊,稍為移動,就叫苦連天;劉進步倒也機警,急忙在他長衫尾撕下一幅布條,替陳烱把傷口橫錯緊緊纏紮,然後和龍坤山兩人,一左一右,搭扶起陳烱的膊胳,慢慢向山上移去,是時趙老大已站在老遠的山頭上等候,蛇頭鼠目,四下探望,忽然又竄了回來,帶著責備的口吻向龍坤山等三人說:
「我倒奇怪像仇奕森這樣精明的人,地圖失竊了整天,也絲毫沒有發覺……」
「山頂上有葡兵的瞭望臺,」李探長趕過來趨到葉小菁身旁說。「你最好領在前面和他們接近時解說明白,其他的弟兄們全不懂洋文,免得發生誤會!」
趙老大一直行在前面領路,本來他久居在黑沙環,荒墓亂塚已是司空見慣,那會有什麼可值得他膽怯的;但是今夜情形特別,也就是虧心事影響了心理,也弄得疑神疑鬼,戰戰兢兢。在三個人的面前,他又不肯露出懦弱的態度,硬著頭皮,強挺著胸脯,用一絲咳嗽壯了膽子,打開了話柄。
「前進人士說話倒是頂嘴硬的!」趙老大從旁損了一句。
「救命呀!……救命呀!」陳烱胸脯上血如泉湧,忍著創痛掙扎,高聲狂呼。「偵緝隊……救命呀!……」
龍坤山當了數十年警探,也從來沒有被人當面辱罵過,這會兒被趙老大指桑罵槐侮辱,也只有豎高耳朵聽著,氣往肚嚥,半句話也不敢搭腔。
「唉唉唉……」趙老大看情形不對,衝上前一把將龍坤山的手槍按住。「唉!大家全是自己人,何必爭口風鬧意氣!」
「糟糕,假如給葡兵攔住了,豈不是和給偵緝隊抓住了一樣?」龍坤山張惶失措,不知如何是好。
趙老大乍聽之下,立時換過一副面孔,哈哈大笑:「真想不到陳烱也有獨到的見解!」
「依你說,不是西望洋又是什麼地方?」獨眼龍有點不服氣。
龍坤山伸手搶過紙片,睜著一隻獨眼,細細在紙片上注意,趙老大劉進步兩人也慌忙湊上來觀看,爭先恐後,形狀醜劣緊張。
「還不夠麼?」陳烱態度傲慢,一反過去對龍坤山唯唯喏喏的可憐相。
「老子氣來了說幹掉他!」劉進步說。
「腳上有傷呢!……」
「聲音輕點,山下好像有人到了!」劉進步屏息凝神注視山下,舉手向大家警告。
「那麼,趙大哥快帶路,就走吧!」
他們你一言我一語,鬥著嘴,好像把剛才狼狽逃亡的情形完全忘記得乾乾淨淨。豈料還未落到石階的半途,在黑暗處閃出一名葡兵,迎面攔住了去路,長槍上了刺刀,用洋文高聲喝叫號令。
陳烱驀然忍著疼痛,形色非常緊張,自地上爬起來,拔出手槍向三https://www.hetubook.com.com人瞄準,咬牙切齒說:「你們三個人不能貪生怕死,把我捨下自己逃走,否則我寧可和你們同歸於盡!」
這一句話,果然使趙老大、劉進步啞口無言,一股的采興,又化作雲烟。
「他媽的,你一個光著身子,半斤骨頭帶著八兩肉,自然跳得快啦!陳烱傷了腳骨,一步也走不動呀!」劉進步忿然回罵。
「少發牢騷,走吧!」趙老大又開始在前路領路。「嚇,你們看!這不就是了嗎?」他忽然把腳步停下,用手電筒向前照射。約在五十碼距離的前面,一座水泥建築,龐大巍峨亭臺式的墳墓在眼前。
趙老大的心眼比較精靈,由墳墓裏挖不出財寶,警探突然圍山,及有人替他們僱來汽車,這一連串的事情發生,撲朔迷離,實令人不可思議,似乎暗中有人故意替他們安排下的,假如屬實,那不消說,又準是老孤狸仇奕森搗的鬼。
一聲動工令下,四人合力,鋤的鋤,挖的挖,七手八腳,同聲相應,全為發財著想。墳墓是用上好的士敏土建成,堅實如鐵,與鋤鏟相碰之下,劈劈啪啪,冒出火花,想要全部掘開,實在是樁難事,只片刻工夫,四個人俱已汗流浹背,氣喘不止。
「葡兵下山巡邏更好!」趙老大說。「我們從峭壁爬上去,瞭望臺碉堡裏留有的士兵不多,我們越過鐵絲網,就算被他們發現,我們三個人三條槍,也可以闖得得去!」
「啊唷!……」悽厲慘叫一聲,痛澈心肺,頓時涕淚並出,幾乎昏眩在地,腳上裂開一條肉|縫,有碗口大小,血如泉湧,灑得遍地鮮紅。
「媽的,絕子絕孫,姓趙的不是這種人!」
「他到底和章曼莉是什麼仇恨呢?」葉小菁不解而問。
這時,龍坤山、趙老大等四人,將墳墓前前後後周圍查看了一番之後,都開始楞住了。
趙老大雖是這樣想,但仍不敢確定,又不便向龍坤山兩人說及,恐防龍坤山忍不住火性,惹出其他枝節而給江湖圈子留下笑柄。
「龍大哥除去了累贅!」
到這時,三人俱已累得滿頭大汗。趙老大吁了口氣說:
這張懸著他們命運中富貴、貧窮、事業起家的破紙片,上面以鋼筆繪畫得非常簡單,左面是一條半弓形的長線,旁邊有彎曲歪斜的線條表明是海水。沿海岸有一條馬路,右面分階段以黑點畫成山形,山上有小路,石階,圓堆形及石碑,在最高的一個石碑上,有著一個「章」字,以箭頭指出,很明顯地打了一個粗黑的「Χ」,旁邊還注了一行小字,「後端下15F。」
於是,探員們都把氣悶在肚子裏,屏著氣息,繼續保持著隊形,向山上搜索。
李探長沒有答覆。
李探長睡意正濃,被鈴聲驚破好夢,深夜突來電話,準有緊急事情發生。他匆匆披上晨衣,走出客廳執起話筒,就聽得對方說:
「怎麼回事?你們全留在這裏不動?」
「老子被你指揮得夠了,別忘記今天我也是股東!」陳烱虛聲恫嚇回答。
「好啦,好啦……」趙老大說。「小老弟,說話沒分寸,龍大哥把量放寬一點,豈不就沒事啦!好吧!我們就算這樣決定吧!龍大哥為大家的事情,絕對不會吝嗇幾個錢拿出借用的!」
「賊人由這裏逃走,除了上碉堡沒有第二條路!」李探長說。
龍坤山喘了一口氣,以屍身上長衫抹去滿染鮮血的雙手,心頭上的一切憤恨算是平息了,山底下的人影已經漸漸接近。
「梅嘉慧呢?」
「唉!炯弟,龍坤山是我們的老大哥,你多少總該讓讓他囉,大家來發洋財,財寶還沒有挖出來,就鬧得臉紅臉白,何苦呢?」
「我腳傷了,走不動……」陳烱喘息著答。
「不要緊!」趙老大說。「警探的規矩,逃賊不開槍,他們不能射擊,我們拼著命逃吧!」
「陳烱,你受我的冤枉氣也受夠了,今天你是股東,老子就用紅刀子賀你吧!」他揚刀向陳烱胸脯刺去。
汽車風馳電掣,只一刻工夫,就來到目的地,趙老大付過雙倍車錢,司機道謝後,駕著汽車離去,這一來更弄得三人如墜五里霧中。
「那有什麼挖墳賊嘛?」王道義說。「恐怕是有人故意和李探長惡作劇開玩笑……」
果然,在那禿斜的山坡上,有兩團黑影,一大一小,一前一後,蠕蠕移動。
「李探長快來!」山下一名探員向李探長招手。
「不是時候!」趙老大答,一面又向司機含糊解釋說,也許是別人替他們把汽車請來了,擁著龍坤山、劉進步兩人進入車廂。「把傢伙預備好,假如看他的路線走得不對,我們就一齊發動!」他低聲說。
是時,龍坤山四人已經把棺材起出,按照仇奕森地圖上所說:「後端下15F」他們便在泥床末端向下深挖,十五尺,十七尺,廿尺……那有什麼財寶鐵箱?儘是腥臭的爛泥,碎石,再向下挖時,泥土已經出水。
「怕什麼?到這個地方,還怕有人聽見不成?」
「別忙,讓我來對付他!你身上的血跡可別讓他瞧見了。」趙老大說著,就打躬作揖趨至葡兵跟前,擠眉弄眼,巧言令色說:「我們全是來收買烟酒的,恰巧今天沒有貨,幾個好朋友拉我們玩牌,所以就弄夜了……好朋友!你辛苦了!」趙老大說時,還順手塞了一紮鈔票到葡兵手裏。「來,老趙今天贏了錢,大家分紅!」
「嚇,老烟蟲果然要得!」劉進步拍著桌子叫嚷。「我們可以馬上展開工作了!」
「他媽的,老烟蟲又擺噱頭;三更半夜裏有誰向墳地裏走,不行,咱們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大家挖!誰也不許投機!」
龍坤山忽然止步將劉進步喚住說。「我們怎能留下這個活口?」
「我們豈能空手而走?」劉進步財迷心竅,仍指著棺材說。
這當兒,挖墳的工作已將要完成,整個墳塚的水泥頂蓋,已被打得粉碎,移去沙土,一副上好的柳木棺材露了出來和_圖_書。雖經十餘年的埋葬,仍然如新。
「陳烱的臉孔偵緝隊全認識,以後還是有許多麻煩……」
「嗯!」葉小菁立刻發出命令。「大家把手電筒預備好!」
是夜,月黑風高,寒星疏落,黑沙環的亂葬崗上,四條黑影蠕蠕而行。
「媽的,老子帶了你三年,那一天虧待了你不成?」龍坤山叫囂跳嚷。「你這種忘恩負義的東西,一旦抬舉你一點就狂妄不近人情。告訴你,姓龍的也不是善男信女,你自己放開肚皮吃飯,立穩腳跟做人吧……」
「怎麼辦呢?」龍坤山楞住了。
「當然,『章』字就是章寡婦故母的墳墓,她母親故世時,也正就是在仇奕森入獄前的幾個月,完全是仇奕森一手埋葬,他大概就是趁那個時機,把財物連同埋藏在內!」趙老大興高采烈,自信地說。
「嗨!我們別中了歹徒移花接木的奸計!」李探長忽然警覺,高聲叫喚。「他們是故意吸引我們的注意力呢,我們大家快兜上山去,別給他逃掉了!」
整夜裏,他守候在冷風蕭索的海岸接應梅嘉慧,兩眼深陷,精神顯得有點疲憊,但他的情緒卻非常興奮,似乎是一個戰場上的勝利者。
「他媽的,原來是兩隻野狗搶人骨頭!」趙老大吁了口氣,首先爬了起來。
「豈有此理,這個司機硬說我打電話到汽車公司叫汽車到這裏來等候,豈不開玩笑嗎?」龍坤山氣忿說。「我整夜裏……電話碰都沒有碰過……」
「哼,飛刀黨又不是吃西北風的木頭人,他們昨天晚上在海邊一夜熬到大天亮。今天再叫他們做事,沒有錢是行不通了!」劉進步拒絕。
「哼!準是毀屍滅口!賊人就在不遠了,快追!」是李探長在說話。
「你姓龍總沒錯囉!」司機說。
「還是陳烱下去吧!」龍坤山命令說。
趙老大和劉進步兩人也同在,原來他們整夜在這裏守候陳烱帶回來梅嘉慧的工作消息。
「摧毀去他的真面目!」
「是怎麼回事?」
「呵……原來是趙大哥,好久不見,我差點兒不認識了呢!……」
「喂,喂……你……」
「媽的,老子既不是來當差,又不是分雙份,幹嘛的指定是我?你自己不會下去嗎?」陳烱怒目橫眉回報。
龍坤山掣亮手電筒,將地圖細細再看了一遍。「上面說得一點也不錯,後端下15F!」
「他媽的,我們在挖井嘛!」劉進步首先叫嚷。
趙老大匆匆又吞下兩顆烟泡,憑藉罌粟藥力支持,領在前面,鼓勇向峭壁爬行。龍坤山、劉進步不敢怠慢,銜尾跟在後面,作最後生死掙扎。
亂葬崗的面積極大,告密者又沒有指明盜墓地點,這種行動,就等於大海中撈針,又恐防打草驚蛇,警用電筒全不敢動用,在黑暗中摸索而行,山道崎嶇,高低不平,枯藤亂石絆腳,探員中時有跌倒,自怨自艾,叫苦連天。
事情又出意外,原來要到什麼地方他還不清楚。
原來他們已衝到左山角下,發現剛纔爆炸聲響發生的所在地,並不是有人放槍,只是在一座墳背後的小土地祠前,一顆定時炸彈爆炸,這時還冒著團團藍色煙絲。檢驗殘跡,可以斷定炸彈的威力很輕,而且特別加重了鎂光沫,可能是匪徒故意用來做通信暗號。
據說當時,仇奕森為安葬章曼莉的母親,曾花了數萬元葡幣的鉅款;由此更可見得仇奕森當時對章曼莉的多情多義,愛護備至。無奈,章曼莉忘恩負義,以怨報德,狠心置仇奕森陷十年冤獄,而惹下今天這齣挖墳悲劇,此可謂天理循環,善惡到頭終有報應。
李探長立刻用洋語和葡兵搭話打交道。
「呃……你們不能……」陳烱驚惶地怒叫。他的手中仍握著一管左輪,但劉進步手快,拼命在他腳背的傷口處蹬了一腳,陳烱痛極狂呼,劉進步順手將他的手槍奪下,招呼了龍坤山一聲,就追在趙老大的背後,亡命逃竄。
龍坤山剛跑了幾步,就聽得陳烱悽厲慘叫說:
「不過我有一個意見!」劉進步說。「就是我們做事不要再找人參加,今天晚上我們四個人去動手,將來印鈔工廠開工,也是我們四個人做股東!」
「你有共產黨做靠山自然安定啦!了不起頂多遞解出境!」趙老大唾了一口痰沫說。「我們被抓著了就是絞刑,看!山下的人影漸漸湧上來了。」
「咦!他媽的,你今天好像專同我鬧蹩扭,是什麼玩意……?」龍坤山忍無可忍,急得反目。
汽車走後並沒有動靜,案情已經發生,警署在採取緊急步驟,他們久聚在一塊,實惹人疑竇,所以趙老大提議大家從速散伙,約定再次碰頭時間、地點,大家就揮手而別。
「怎麼啦?你!」趙老大問。
龍坤山無名火起三丈,抓起一把泥沙,迎面向陳烱撒去,陳烱沒注意到,被撒得眼鼻口全進了灰沙。龍坤山接著就揮動拳腳,一連串向陳烱襲擊,陳烱不能張眼,只有招架沒有還手;但也不示弱,隨手拾起地上一柄鋤頭,不管東西南北,盲目向龍坤山亂鋤。龍坤山閃身下墓臺,霍然拔出手槍。
龍坤山四人見被警探發現,慌做一團,蹺伏在地上不敢動彈,尤其是龍坤山、陳烱兩人,身為警探,知法犯法,對絞刑的滋味更為恐怖。
李探長假如再說下去,就等於指罵葡兵隊的低能,實際上,碉堡裏烏烟瘴氣,怎能讓外人過目,葡兵怎能不阻擋?這點,早被趙老大揣測到了。
「葉隊長,你看前面山頭上好像有人影在動!」他指著東山頭向葉小菁說。
「前面的人聽著!」葉小菁高聲呼叫。「大家站起來不許動!舉手接受檢查!」
「這倒辣手!」獨眼龍龍坤山說。「在墳墓後端向下深挖十五尺,就等於說要把整個墳塚完全打碎,把棺材起出來,才能夠向下面挖……」
「他媽的!」趙老大申斥。「別把那些偵緝隊太當人,這批傢伙平日耀武揚威,橫行無忌,實際看見了高鼻子就服貼得像個乖兒子,我們只要爬過瞭望臺的鐵絲網,找個地勢隱藏起來,不給葡兵發現,就算偵緝隊知道我們躲在裏面,諒他們長著狗膽也不敢進去搜查!」
葉小菁領半數探員自左面包抄而上,李探長自領半數,由右面和*圖*書向上搜索。
「不,可以繼續請劉進步的『飛刀黨』繼續監視仇奕森的行動,我們守在這裏見機應付,挖墳的工作一定要晚上才能夠進行!」趙老大提出意見。
「了不起陪你們絞脖子又怎樣?」
一陣窸嗦聲響過後,探員們的手電筒全對準了目標,葉小菁發出了號令,電筒齊亮,一道白的亮光如探照燈般射出,電力雖然不強,但距離數百碼的山頭上,確實已看出有四個人在走動,一個在前,三個在後……歹徒們非常狡獪,被亮光一觸,剎時就撲到地上潛伏。
「她很疲倦,我叫她回家去睡覺了!」
「喂!是李探長嗎?有歹徒在黑沙環亂葬墳場盜墳,你快派人去抓!」
任憑陳烱怎樣悽厲哀求,聲淚俱下,龍坤山仍橫著心腸狠聲說:
「噓!」龍坤山吹氣警告他出聲說話。
趙老大劉進步兩人,急著要知道紙片上畫著的是些什麼東西,做好做歹,將龍坤山的怒火勸住,強按他在凳子上坐下,大家開始揣測研究。
探員們被李探長一語驚醒,慌忙重整隊形,蜂湧上山。
劉進步也趁機會將陳烱的鋤頭奪下。
趙老大暗中背後擺手,示意龍坤山、劉進步兩人趕快溜過去,他一面又忙著替葡兵遞烟點火,似乎交情非常熱絡。
實際上,那些葡兵來到賭城這彈丸般的殖民地,平日養尊處優,驕奢淫佚,全是抱著享樂而來,碉堡裏變成烟、酒、女人、賭博的享樂窩,醉生夢死,談不上什麼軍事戒備。賭城與匪區僅是一線之隔,賭城的主子卻是存著見風擺舵,投機苟全的心理,自知用武力是活見鬼,不用打就會垮臺,所以對軍事的警戒,不過裝模作樣,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任由葡兵胡鬧。平日做做樣子,鎮壓居民的心理而已。
陳烱對龍坤山的橫暴一向低聲下氣,敢怒不敢言,今天因為攫獲仇奕森的錢財地圖,被提高為他們的集體股東,所以恃寵而驕,一改過去逆來順受的奴才作風;但對龍坤山為人的陰險殘暴仍有顧忌。經過這場衝突後,反而乖乖地自動爬下土坑,使勁將棺材掀起,劉進步慌忙遞過繩索,在棺材底下穿過,趙老大、龍坤山接過繩結,大家便合力將棺材拽起來。
「不過,假如時間拖延,仇奕森發現他的地圖被竊,我們豈不是枉費心機嗎?事不宜遲……」
四個人俱已累得滿頭大汗,但眼看著又好像一個滿載著金銀珠寶寒光閃閃的鐵箱,馬上就要現在眼前,利慾薰心,逼著他們鼓足餘力繼續在棺材的兩旁向下挖。好容易才挖出兩條尺寬的深坑,老烟蟲趙老大已開始鼻涕涎沫同流,不得已倒下來,喘著氣又嚥了兩顆烟泡。
「胡說!章寡婦的住宅,他自己還不知麼?何須要畫地圖?」趙老大捏著紙片橫豎看了一會。「況且,這條海岸線不像西望洋呢!」
初春的賭城,晨間被一股濃霧籠罩,模糊掩去了罪惡,誰也看不見犯罪的存在,在白茫茫中,陳烱張著臂膀向福隆新街疾走。
「媽的!別活見鬼!我們這裏就沒有姓龍的……」劉進步也懷疑是偵緝隊的詭計。好在以人多欺人少,兩個人的力量也可以吃得住這個司機,所以蓄勢待發。
趙老大只有硬著頭皮,重新拾起鋤頭。
「偵緝隊快追到了,我們走吧!」龍坤山說。
驀然,葉小菁的副手王道義,高舉雙手揮擺,將前進的隊形停頓下。
「龍大哥,是我,快開門哪!」
「我被斧頭砍傷了腳……」陳烱咬著牙關呻|吟。
「當然,」陳烱燃著烟捲,肯定說。「梅嘉慧用蒙汗藥把仇奕森迷昏後,在他房間內搜了差不多四個鐘點,到了最後,才在他襯衣口袋裏的記事簿中,搜出這件東西呢!」
「管他的呢!」趙老大說。「我們既然來了,就不能空手回去,咱們動手打碎墳塚吧!」說時還掏出隨身帶來的熟煙泡,乾著喉嚨往肚子裏嚥,以提高工作精神。
「老烟蟲!我說龍大哥一生自認聰明,竟也糊塗一時,」陳烱挺著胸脯向龍坤山取笑。「挖墳墓是犯罪的行為,仇奕森脫獄歸來,自然不肯露面做作奸犯科的事情給人落把柄。地圖畫出來當然是交給他的老幹部去起挖……」
「不,也許他的藏金就埋藏在章寡婦的屋子裏!」劉進步猜測說。
「幹掉他!」劉進步橫著心腸說。「但不要放槍,否則偵緝隊以為我們反抗,亂槍就要射上來了!」
「陳烱,有什麼事情值得你那樣高興的?」趙老大兩眼圓睜,刀疤露出紅芒。
只要看墳墓建造所用的材料,及建造格式的輝煌,就可以想像出這家人家的富有。
「這點,我倒可以解釋!」劉進步慢條斯理說:「後端,是指墳墓的背方,下十五F,是下深藏十五尺,『F』是英文feet字的縮寫,意思就是指在墳墓的背端向下深挖十五尺,就可以得到錢財!」
「據飛刀黨的報告,他整天和熊振東忙著在找他的前妻……」
山上,李探長和葡兵再三交涉,恁怎的,葡兵絕對不肯讓他們上碉堡搜索。
「趙大哥,這兒的道路你不是熟悉的麼?」龍坤山急問。
「不過,仇奕森自己知道錢財是埋藏在墳墓裏,他又何須要畫這個地圖呢?」龍坤山以警署老資格的經驗又找出破綻。
「噢,頭顱被打碎了,血肉模糊……」
「可不是嗎?」劉進步說。「你們兩個人全是長人沒長膽子,我早說把棺材撬開來看看,你們就只顧著逃命……。」
「龍大哥……你…你…你不能這樣…你不念在我們手足情份……也應該念在我隨了你三年……我沒有對不起你呀。進步哥!進步哥……你應該為我說情呀!救命,救命呀!……」
在亂葬崗的入口處,果然人影幢幢,借著風息及空曠山野的回聲,還隱約可以聽見他們在呼喝口令。
這時趙老大忽然趕了回來。
「主持正義者。」對方答。
趙老大一看情形,就知道內裏是怎麼一回事,反而揚起了大姆指說:「好的,大丈夫能提得起放得下!」
  • 字號
    A+
    A-
  • 間距
     
     
     
  • 模式
    白天
    夜間
    護眼
  • 背景
     
     
     
     
     
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