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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奕森探案

作者:費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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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風聲鶴唳

第六章 風聲鶴唳

一個人的勇氣是靠鼓勵的,膽量卻是由天生而成。周之龍的出身是散幫地痞流氓,沒有面臨大敵的經驗,在這種處境之中,少不得便原形畢露了。
「嗯,用毒蛇暗算我這是第二次了!」仇奕森皺著眉宇說。
「奇怪,莫非真是海賊們和摩洛土人聯盟了?……」華雲道吶吶地說。
閔三江咆哮如雷:「我們『閔家花園』裡會出奸細麼?」
閔三江大怒,說:「在什麼地方發現的!」
驀地,那個受了傷的土番像發了獸|性似地,他並不感激閔三江他們的仁慈為他裹了傷救了他的性命,起了一陣怪叫,沒命地想衝開眾人,欲奪門逃走。
假如現在仇奕森離去的話,必會被江湖上的朋友訕笑,毫無道義可言了。
「兩個摩洛戰士……」
華雲道瞪著了哈德門,說:「也許仇奕森說得對,這些土人孩子應該全給他們撤走啦!」
尊前遞帖會閩海幫老前輩閔三爺
這時候,方豹被當面屈辱,卻連屁也不敢放了。
仇奕森向鳳姑說:「這是『閔家花園』內隱伏著的危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爆發呢!」
仇奕森說:「這很難說,俗說云,寧缺毋濫!那些土人孩子,該加以精選。尚且徵得他們的家庭同意,才不致有後患!三爺,你已經處在四面楚歌的狀況了,內憂外患,究竟有多少根線索的憂患,計算不清。一念之差,可能全局傾覆,到時候,就會因此遺恨終生了!」
哈德門的心情是經常矛盾的,有時候,他又自認為閔三江的兒子;有時候,又以摩洛族的野蠻人自居。不過哈德門對閔三江是敬愛的。
閔三江的作為,仍是昔日領導海盜幫的做法——在危難當頭,穩定人心,提高士氣。他空出時間來,經常在靶場活動,親自教練大家練飛刀槍靶。
閔三江經過一番思考之後,驀地大笑起來,說:「方家四怪到現在為止,仍在用神經戰,可見得他們還是不敢冒然進犯呢!」
摩洛每在給哈德門送飯時,總要用土語,嘰呢咕嚕地向哈德門說大堆的話,似是對哈德門加以教誨及進讒言。可是這些問題,仇奕森都是不能過問的,因為摩洛已經在閔家有十多年的歷史,這個土婦女傭,深得閔三江的寵信,假如有誰要指出她的不忠的話,需先得拿證據給閔三江看,否則,還會被誤會為故意從中挑撥離間的呢。
「誰會做這種事情呢?」
此語一出,所有在場的人同時哈哈大笑,笑得前合後仰,使得這綽號稱為「怪物」的三個兄弟羞愧得無地自容。
閔三江很不服氣,說:「誰把它沉了!」
「狄寶嘉?」仇奕森聽見這傢伙的名字,心中就感到不自在。「他到C島來幹什麼?」
「媽的,我們是怕者不來,來者不怕,怕你這黃毛丫頭不成?」方豹噴著涎花說。
「仇老弟,莫非你是說,昨天海賊們所插的那面旗被人偷走了,又假借它來爆炸倉庫?」
原來在仇奕森腳底下有著一條雨傘毒蛇,是由床底下冒出來的。對付毒蛇的方法最重要是「以靜對動」。
「我們和摩洛族人還有什麼淵源不成?」
誰盜了這幅海賊旗?借海賊為名,製造這恐怖的爆炸事件?
仇奕森的賣力,使很多人都感到不滿。究竟他是局外人,和「閔家」搭不上關係,所以連金姑也對他感到不滿。
柯品聰說:「妳是女流之輩,『閔家花園』也少不了妳這麼的一個人麼?」
閔三江怒目圓睜:「我現在就要問妳,妳向這個土孩子說了些什麼?」
仇奕森似乎對摩洛無可如何,他繞至屋外走廊,摩洛的寢室靠窗的地方,有著許多凌亂的污泥足跡,他可以看得出那是光著足的,足趾的印跡十分顯明。
哈德門面有難色,那肥大的土婦女傭又用摩洛語嘰哩咕嚕地向哈德門提出了警告。
剎時間,那些黑影全失蹤了。
仇奕森說:「對不?我早說過遲早會出奸細的!」
仇奕森只流露了苦笑。
「既然如此,有什麼可怕的?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殺他們回去就是了!」
閔三江也覺得情形有點蹊蹺,即問摩洛說:「妳為何不回答仇奕森的話?」
「你要問他,為什麼他哥哥會熟悉我們『閔家花園』的道路,為什麼他穿行於樹林之中,並沒有踏著獸陷?」華雲道教哈德門說。
「他們還敢派人走進『閔家花園』,未免膽子太大了吧?」華雲道說。
假如說他的腳不是被獸夾夾住了,周之龍和彭澎可能就要吃了虧呢。
「我認得旗的末角上有著煙火燒焦了的一個小洞,當然兩幅旗不會那樣的巧合吧?」
仇奕森說:「妳最好和衣而睡,槍械擺在枕邊,以便隨時應變!」
閔三江晨起正打算練他的早課,慌忙跑出門外來。「怎樣跑掉的?」
方豹即搶著說:「這樣看來,仇奕森還是沒種的!做事情不夠光明磊落,簡直是偷雞摸狗之輩!」
「嗨,這成何體統?」仇奕森冷冷地說。
鳳姑便順著仇奕森的意思,趨進內廳通進廚房左側摩洛的睡房。
他們向呻|吟著聲響的地方摸索過去,用火把照亮過後,只見地上躺著的是一個身體赤|裸的土人。他身中數槍,血流遍地,已經是奄奄一息了。
「但是這是玩命的!」
「閔家花園」內為著摩洛土番的騷擾,顯得非常的不安。
仇奕森冷眼旁觀,他洞悉閔三江的心理,沒多說話。
「怎麼?又是『魔摩島』的那些土番?他們為什麼一而再地向我們侵犯,難道說有什麼仇恨不成?」
閔鳳姑更是不解。「摩洛在我們家中做女傭已經有十七八年之久了!」
「十多年的老女傭,不可能毛病出在她的身上!」
閔三江不悅,說:「我除了海賊以外,究竟還有多少憂患?」
三把雪亮的飛刀,擦他們三人的頭皮而過。方虎的部位是站在較空曠的地方,飛刀落至草地上去;方豹擦頭而過的一柄插到一株棕櫚樹上去的;方犢剛走出大門,擦頭而過的飛刀卻釘到門板上了。
仇奕森說:「禿賊,你用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無非是掩飾你的窘態罷了!」
波胡魯點了點頭。
華雲道和周之龍特別商量了一番,將較為精明的幾個槍手調派至「第一線」防守。另外每一個人有兩個土人孩子和他們做聯絡工作。
華雲道不滿意說:「為什麼方龍不來,這個傢伙,也實在太豈有此理了!」
誰都解釋不了,為什麼摩洛土番一而再,再而三地向C島進犯。
周之龍和彭澎大為驚恐,急忙冒雨奔出茅屋去。只聽嗖的一聲,一支毒鏢就向周之龍飛過來了。
「我相信你!不妨告訴我!」
「華雲道,你也別太狠了,說不定有一天你會哀求我們放你一條生路呢!」方虎揚著他的鋼鉤說。
仇奕森回返到他的寢室,鳳姑早已經坐在他的寢室內,揣著一瓶酒和兩隻高腳的琉璃杯。
「也或是他偷窺窗內呢?」
仇奕森忙加以建議說:「把他留在這裡可能也是禍患,不如把他交給官方治安當局有專門管理山地民族的警官,也或許可以盤問得出他們真正的來意……」
是時,華雲道等人已經趕往倉庫方面去了。果然的那負責把守的弟兄遭了毒手,是用土人的砍山刀劈向後腦開了一個大裂口。他的手槍跌落在他的身旁的草堆中,很可能是他聽得什麼聲息趕出來查看而遭了暗算。
「周大哥,至少你是沉不住氣的!」
方犢大怒,說:「我們是討船來的。」
但是,閔三江退休多年,並沒有正式宣布「收山」。同時,閔三江在「洗手」之後仍戀棧著「江湖」,他仍以老大哥自居,凡有遇難的弟兄過境,也必加以打發。
這時候,摩洛又以巫師的姿勢出現了,她跪在「摩特毛」的神像之前,喃喃祈禱,大夥兒以她的動作為主,跟隨著舞蹈。
仇奕森說:「我多說也沒用處,我的看法,沒有人肯相信的!」
哈德門所僱用的一些土人孩子不辭而別,逃掉了,他們調配而用的人員是愈來愈少了。
閔三江被提醒,即向哈德門說:「摩洛說了些什麼話?你要坦白告訴我!」
閔鳳姑非常氣惱,說:「奇怪,華雲道那老兒老注意著我的行動!」
「家醜不可外揚,你認為這種醜事,我該去報告我的岳父麼?」
彭澎含笑說:「我有了新的知遇,不忍離開……」
仇奕森說:「別忘記了妳有一個哥哥,是摩洛族人的混血兒!」
摩洛懾於閔三江的威勢,在無可如何的情況之下,斂下了她的那副顢頇的態度。
不久,哈德門氣喘喘地奔進門了。他手上舉起了一幅黃色的布旗,旗上繪著有四把黑色的刀子,那是方家四怪在做海賊時所用的旗號。
哈德門要留客,說:「何不就在我這裡用晚膳呢?」
閔三江猶豫不已。「我不在乎袁大麻子,但是,『方家四怪』是什麼把戲全耍得出來!」
哈德門說:「閔三江一家人都沒有信仰,我喜歡有信仰,至少精神上有寄託,否則生命更渺茫了!」
仇奕森並不生氣,他懂得銀姑的性情,和她多費唇舌也是枉然的。
哈德門的兩餐飯,全是由摩洛親自送來的。
摩洛無可如何,便用土語,嚴詞厲色,嘰哩咕嚕地向那土番問了一連串的說話。
「你且說說看!」
「哼,你口口聲聲都是官方!」閔三江憤然地擰頭就走開了。
金姑便全副武裝,架了帆布床,把守在閔三江的寢室門前。
閔三江躊躇了半晌,說:「據你的看法,我是應當把所有的土人孩子全摒退了?『閔家花園』占地至廣,邊防巡邏需要有人!」
仇奕森竭盡了他在救傷上所有的醫學常識,儘量幫助那土番少流一點血。
她看到倉庫沖天的火光,也感到觸目心驚,真個不幸而被仇奕森言中了,海賊們趁在這天晚上進犯。他們究竟來了有多少人?有何圖謀?不得而知。
連夜遭受偷襲,還搞不清楚對方是些什麼來路!這樣下去,實在是太可怕了。
「看情形還是得請我們的大哥出面呢!」方虎說。
「華雲道不會這樣不光明不磊落的,而且也沒有這種必要!」
「方家三怪」進入大廈後,周之龍和他的槍手們紛紛佈伏在大廈的四周,但是閔三江早已傳令過,教他們切莫輕舉妄動了。
鳳姑灑滿了杯子,遞了一杯給仇奕森,說:「騷鬍子,相信你也累了,驅驅寒氣吧!」
方虎、方豹、方犢
「旗子不是外人插的!」
周之龍戰戰兢兢趨至華雲道的身畔,吶吶地說:「我們應聘來是對付海賊的,想不到還要應付野蠻人……」
「不管怎樣,被閔三爺知道,也會不高興的!」華雲道說著,掉頭就離去了。
仇奕森不得已鬆下了手。逼令柯品聰說實話。
站在閔三江周圍的人立刻有了動作,邵阿通首先揚起了手中的飛刀,華雲道雙槍出鞘,閔家的三個小姐也紛紛刀槍全握在手……
可是已不再見有歹徒的蹤影了。
「不!我有一半的血統是屬於『摩特毛』的呀!」
「至少他們可以盤問出實情來!」
閔三江甚為得意,認為他做得甚是得體,他不時冷眼偷窺仇奕森形色。
仇奕森倚在大門口間,說:「沒什麼奇怪的,旗在你的手中!」
「這話是誰說的?」閔三江虎目圓睜地問。
「看樣子我們要把性命埋葬在這個荒島上了!」柯品聰感嘆說:「大好的青春,多麼可惜。」
「嗨,是摩洛生番……」負責和他們聯絡的土人孩子已經驚叫起來了。
「袁大麻子說的!」方豹說。
「你對你的未來,有著什麼抱負嗎?」仇奕森問。
哈德門說:「海賊們來無影去無蹤,大家已漸失去了信心!」
「媽的,你是什麼人?」仇奕森掄拳就打。
周之龍驚魂甫定爬了起身,只聽得那陣夾著魔洛族人士語怪叫的聲響仍在,而且一陣比一陣嚷得聲嘶力竭。
「下一次有機會再來時,就要看我們耍把戲給你們看了!」方豹說。
閔三江著了急,說:「你是我的兒子,總應該向我說實話!」
仇奕森再次向閔三江陳詞說:「三爺,再長此拖下去,誰也吃不消的。現在除了袁大麻子和方家四怪,還有摩洛族人的威脅,憑你現在的幾個人手,能應付得了哪一方面呢?若為遵照江湖的道義而言,對付海盜,你不交由官方處理,那是你希望維持你在江湖上的老英名,免被晚輩貽笑;但是對付生番野人,你和他們又有什麼『江湖』可言呢?」
回到大廈裡,閔三江便進入他的寢室去尋昨天海賊們插在大門口上的那幅旗。他是收藏在他的辦事桌抽屜內的,但是這會兒已告失蹤了。
「要注意那個土婦人!」
「哼,你必是指仇奕森,其實仇奕森對你有什麼好呢?」周之龍語含妒忌地說。
閔銀姑趁機會繞了過來,竟以媚惑的姿態自動坐到仇奕森的膝蓋上。
彭澎說:「士為知己者死!我無非想和你做一個知己朋友而已!」
仇奕森接過閔三江手中的海賊黃旗,仔細看了一番,心中有了感觸,說:「這是『方家四怪』的旗號麼?」
銀姑說:「一連好幾條命案發生,摩洛孩子們紛紛逃跑了,周之龍他們也無心留下,『閔家花園』不全空了?我不留在這裡誰留在這裡?」
「呸……」鳳姑唾了一口。
仇奕森靈機一動,故意說:「其實你有值得利用的地方!」
仇奕森向鳳姑一招手,輕聲說:「我們到摩洛的房間去看看!」
仇奕森說:「對這些土人,我們仍應該當做未成年的孩子看待,你認為這些孩子們可以應付得了海賊麼?三爺,你不止犧牲一條人命了,再下去,還打https://m.hetubook.com.com算要用多少人命來填這筆帳?」
邵阿通邊說:「你提到我們閔家的大爺時,可要客氣一點!」
閔三江看情形,知道多問也沒有益處,便向哈德門說:「先把他弄到倉庫裡去關禁起來,派人看守著,別讓他跑掉了!」
仇奕森搔著頭皮,說:「閔家花園之內,船是沒有的,芒果核卻多的是!」
閔三江再問哈德門說:「摩洛剛才向這土番說了些什麼?」
銀姑不再說話,只發出一陣憨笑。
「『閔家花園』有什麼危難?你說!」仇奕森猜測柯品聰可能要胡說八道。
閔三江呵呵笑個不迭,說:「金姑,妳不必過慮。妳父親縱橫江湖數十年,憑腰間的幾把飛刀,橫掃閩海幫,據海稱霸,雖然『收山』十多年,威名仍在。來這幾個毛賊,能算得了什麼?我自己會照應自己的!」
周之龍瞪了彭澎一眼,說:「你既然這樣說,自己又為什麼不走呢?」
一尊摩洛族人始祖「摩特毛」的木偶神像,置在廣場之前,兩旁排列著鼓手,有節拍地敲擊著。
閔三江闖蕩江湖一生,任何兇狠的人物,江湖上的地膽惡霸全應付得了,但是方家的四怪,卻教他感到寒心。
「是你告訴他的!」
彭澎衝上前將周之龍攙起。暴雨如注,燈光微弱,四面的視線也模糊,彭澎的目光還算是銳利的,一陣樹葉映動,距離他們約七八十碼處,有著一批黑影在向著海濱疾奔。
晚餐時,閔三江特別讓摩洛備了許多酒菜,請大家吃酒作樂,並命他的幾個女兒跳舞,故意製造狂歡氣氛。
由於海賊們的行蹤神祕,究竟有著些什麼陰謀的打算?不得而知。
蛇本是不咬人的,牠之噬人是受驚恐而反襲,閔鳳姑平常就愛玩弄這些醜惡的動物,懂得牠們的性情,所以首先警告仇奕森靜坐著。
仇奕森皺著眉宇,說:「閔三江不肯報請官方求援,自己本身又人力不夠!現在似乎『閔家花園』遭受了敵人十面包圍,但是些什麼來路的敵人,全不知道。說句不好聽的話,那簡直是和魔鬼作戰呢!」
「想不到『閔家花園』的名字好聽,竟是一個屠宰場呢!」方豹噴著涎沫說。
仇奕森說:「那麼,土人們是經常要互相殘殺的了?」
仇奕森哈哈大笑起來:「三爺,你讓這些孩子們為你賣命,你給他們多少報酬一天?」
金姑有了見解,說:「可見得海賊的人手不夠,他們雖然突進了『閔家花園』,仍然不敢貿然向我們的大廈進犯,他們仍在運用恐怖的手段呢!」
由於都會有海盜進襲的危險,有任何風吹草動,他們還得奔出茅篷之外檢查。
仇奕森說:「我並沒有任何私見,我認為你處在此環境之下,除了官方,沒有人能解決你的問題!」
仇奕森又提及到問哈德門為什麼要信仰一尊古怪的土人木偶神像。
仇奕森一直對哈德門的身世表示關切和同情,哈德門卻不介意這些。每當仇奕森提及他的母親時,哈德門就將話題打住,含糊以對。
仇奕森說:「只有這一點對摩洛是最有利的解釋!」
是夜,海洋上的氣候有了變化,氣象所已發出了颱風警報。
不久,華雲道已尋著了海賊們登陸的地點,那是鳳凰谷的海灘。他們是乘橡皮船而來的,又乘橡皮船而去。
倏地發現了一條黑影在矮樹叢中流竄,那是毫不會有差錯的,黑影絕對是人,不會是獸!
「假如受傷的話,醫藥費算我的,另給三十披索,喪了命的給一百披索!對這些土人孩子而言,已是很優厚的待遇了!」
「你現在是負責防衛大廈附近的安全,我希望你多注意那個土人女傭摩洛,注意她的行動,經常和一些什麼人接觸,隨時向我報告!」
仇奕森以手帕將濺在身上的血跡拭去,邊說:「妳認為是誰會向我下毒手呢?」
柯品聰在「閔家花園」內住著,夜以繼日地酗酒,他對「閔家花園」所發生一連串的事件,表示驚恐膽怯。他和銀姑吵了一架之後,聲明不管怎樣,要單獨離去。
仇奕森在旁,只頻頻嘆息,沒參加什麼意見。
正在這時,驀地一聲極為強烈的爆炸聲響,連大廈的門窗也給震動了。
閔鳳姑愕然,搖了搖頭。
鳳姑不樂,說:「騷鬍子,你別老是冷言冷語的,事情已發展到這個地步,你有什麼特別不同的見解嗎?」
仇奕森說:「不!我只認定『閔家花園』內有著通海賊的奸細!」
如在平時,閔三江會命令邵阿通或華雲道將他們驅散的。
仇奕森似無可如何,再說:「你是在什麼地方發現狄寶嘉的?當時的情形怎樣?」
方虎說:「我們就走吧,別看他們再在地頭上示威了,其實這些全是欺侮外行人呢!」
哈德門將華雲道的一番話翻譯了。
「仇奕森,你能否認『方繼號』不是你沉的嗎?」方犢忽然起立說話:「明人不作暗事!仇奕森你也是自稱為肝膽相照的人物,為什麼鬼祟起來了?」
方虎氣憤地揚著他手上的鋼鉤說:「難道說,方丁衛就此不明不白、下落不明就算了嗎?」
第三天的清晨,把守「閔家花園」大門的土番孩子有人傳報,「方家四怪」之中的三兄弟,遞上「拜門帖」,要拜會閔三江。
閔鳳姑很覺難堪,皺著眉宇說:「但是聽說那個土婦是個犯婦,被族人追殺,父親將她收容了……」
仇奕森申斥說:「是哪一個淘氣鬼?」
閔三江為了安定人心,特別預發了薪金,並厚葬那位死者,並增加了撫卹金。
「噯,柯品聰不在C島,沒有人會妒忌的,何況我們又不是外人!」銀姑顯著嫵媚地說。
仇奕森故意取笑說:「也或是周之龍教你監視我的行動的吧?」
「唉,在江湖上而言,仇老大不愧是個領導人物,他的指揮是有條有理的,臨危不亂……」
方家的三兄弟面面相覷,方豹卻冷靜地說:「哼!怪不得有人說,誰走進『閔家花園』的大門,休想活著能走得出去!」
閔鳳姑向來是不甘寂寞的,插嘴說:「假如你們三位真的無家可歸,我們可以大發慈悲,收容你們三位在這裡掃芒果核!」
閔三江搖了搖頭:「我要找摩洛做翻譯!」
閔三江得到消息,即命人備了馬,帶領大批的人趕赴海灘上去,親自勘察一番。
仇奕森嗤笑說:「妳是天良發現了麼?」
「奇怪,昨天的那面旗失蹤……」
「喲,怎麼又是你……」仇奕森驚愕地說。
閔三江也感到苦惱不已,他說:「芒果收成的期間接近了,屆時需得招募大批的臨時工人。內部的分子複雜,也或許在那時間海賊會混跡進來,也或是那時候動手!」
「我們之間無冤無仇,也沒有任何恩怨芥蒂,為什麼你的族人一直要找我們的麻煩?」閔三江問。
於是,仇奕森一反手,扭住了柯品聰的胳膊,向上一抬。柯品聰手無縛雞之力,立時哎哎叫痛。
閔銀姑說:「事已至此,我們還是要小心謹慎為妙,歹徒們既然可以爆炸倉庫,自然也可以爆炸我們的住宅!」
「別忘記了你們有一個同父異母的胞兄弟,是摩洛族人的血統!」
「走吧!你們幾位也不必要貧嘴了,話就說到此為止!」華雲道勸告說:「多說了也無益的!」
「我們有人把守著大門,為什麼沒發現有什麼人走進來呢?」閔三江指著哈德門問。
摩洛並不買仇奕森的帳,根本不加理睬。
哈德門指揮下的土人孩子又喪命了一名,他們又集合在廣場上舉行火葬的儀式,梆鼓的聲音響徹雲霄。
金姑不肯相信,說:「難道說,誰將他救了出來之後,又把他殺掉了?」
閔鳳姑也會唱幾句土人歌曲,反正是跟著他們咿咿啞啞地亂叫亂嚷一通就是了。
「自然是那個負了重傷的土番啦!」
「你們下次再進來,可沒有這樣的便宜了!」華雲道說著,掣開了馬達,汽車疾馳而去。
整個的「閔家花園」內,除了鳳姑以外,好像沒有一個人是對他友善的。
彭澎大愕,說:「我們現在是對付海賊,你為什麼反而向屋內的人加以注意?一個肥大粗蠢的土人女傭有什麼了不起的!」
摩洛以強硬的態度回答:「廚房裡現在沒有事!」
暴風雨一陣比一陣緊密。驀地,夾在風雨之中有著一聲瘋狂似的慘厲的叫喊。
「狄寶嘉現在在什麼地方?」
彭澎的手段也太過殘忍了,但這也是人類與人類之間的優越感,稍微「進步」一點的民族,必蔑視落後民族。彭澎瞧不得這個垂死的土番持銹刀向他張牙舞爪,所以打了一槍。
仇奕森哈哈大笑,說:「我的綽號,叫做『老狐狸』。你想,和狐狸交朋友,會有什麼好處?」
仇奕森聽閔三江這樣說,知道多勸也沒有益處,只有由他,那面目兇惡的土婦女傭摩洛卻一直斜著眼,注意著仇奕森所說的一切和仇奕森的動靜。
閔三江在表面上雖是這樣說,但是內心之中的隱憂是掩飾不住的。
「一點動靜也沒有,忽然就發現這幅黃旗了!」哈德門答。
那是腳步聲,不管是人或者獸,腳踏了地上的落葉。
仇奕森看在閔三江和他的私交分上,任勞任怨,不作任何的解釋。
「你以前曾見過這個人麼?」華雲道問哈德門說。
華雲道只拾得幾支土番遺下的長矛和吹毒鏢的竹筒。大家加以研究,那些土番根本連獨木舟也沒有,在波浪滔天的海面上他們利用浮木順著水勢飄向C島來的;在逃走時,亦同樣的是利用浮木飄向「魔摩島」去。
「沒有!」哈德門答。
哈德門很感到為難,猶豫了半晌,終於說:「摩洛向他提出了警告,說是我們要挖他的眼睛。『魔摩島』的番族最怕被挖眼睛,因為被挖了眼睛的話,雙目失明,便見不到他們的神,將來死後也不能上天堂了!」
華雲道冷冷地說:「總有那麼的一天,你們兄弟幾個不再會稱為『四怪』,會殘缺不全地自行告饒,只求一條活路離開C島呢!」
這時候,哈德門等人也趕到了,他們合力將那負重傷的土人架起,可是那名土人已經是奄奄一息,不能言語了。
摩洛苦著臉孔,瞪了仇奕森一眼,說:「我吃的是『閔家花園』的飯,不聽外來客的指揮!」
閔三江看著手中的那幅海賊黃旗,搖首說:「這真難說,莫非是『方家四怪』和袁大麻子他們全退化了!」
仇奕森猛擰轉頭,在C島的地方,最著重的是要謹防摩洛族人的毒鏢。
仇奕森特別向閔三江建議說:「切要小心海賊們藉著颱風進襲的掩護實行突擊,攻我們措手不及,所以今晚上沿海最要小心!」
波胡魯說什麼也不知道,一直在搖頭。
「搞不清楚,我派在倉庫前面把守的弟兄,和一個土人孩子,全遇害了……」

邵阿通也說:「有我在閔三爺的臥房裡伺候著,賊人想突進來,包管教他活著進來,躺著出去!」
「但是他們仍在拿我們的薪水,要盡他們的職責!」華雲道怪叫說。
「何不拿出來比對一番?」
仇奕森已追至果園的山路上,向那些逃亡的黑影喝止,繼著便開了火。
海賊們全無消息,仇奕森派出兩個最有力的「眼線」——巴法奴和雷諾——踏遍了C島,也沒有任何可值得提供的線索。
仇奕森問:「妳們在C島居住了十數年,除了摩洛和哈德門之外,還有誰對摩洛族人有研究?知道得較為多些?」
「你有什麼好的計畫呢?」鳳姑說。
閔家花園內一直沒有安靜過,這天晚上二女婿柯品聰吃醉了酒,和銀姑擾纏著一定要她一同返M市去,繼而兩人發生爭吵。
仇奕森說:「這裡沒有任何人欠你們任何人的一點東西!」
「華雲道說得好,土人孩子是受薪水的,但是『閔家花園』的薪水不多,我們僱得起,別人也僱得起!」仇奕森說。
這聲怪叫,絕非是普通一般人的怪叫聲,它還夾著了好像有幾句摩洛語呢。
仇奕森讓閔三江教華雲道親自督陣,華雲道是海賊出身,有豐富的經驗,能應付得過去。
「一定是有人做內線幫他逃的!」華雲道說。
還是由方虎說:「小弟年幼無知,閔三爺是大人不記小人過,宰相肚裡好撐船,原諒他一次就是了!」
華雲道看見情形,急切說:「千萬不要殺他,我們要留他一個活口,加以盤問……」
啪啦啦的一陣聲響,一支土人長戈竟飛向他們的這方向來了。因為力量不及沒射準,竟插到一株芒果樹上去了。芒果樹受到了震盪,竟掉下來了一支樹椏和好幾個芒果。
仇奕森先注意房間四周方地板,暴風雨之夜,假如有人外出,地板上不可能不會有痕跡留下。
仇奕森說:「我們上舞廳是辦事情去的!」
閔鳳姑不肯相信,搖首一笑置之,回她的閨房去了。
金姑想不通,說:「殺了誰?」
周之龍大為光火。其實周之龍有滿肚子的委屈。秦文馬在臨行之際,將全盤重任全委託他了。
這個黃毛丫頭完全是以逞能顯本領的姿態,擲完三支飛刀之後,雙手插腰,企立在那裡,看這三個「妖怪」的反應。
周之龍忙制止他說:「奇怪,這些生番到C島來已是第二次了,莫非海賊們和他們已經聯合在一起了麼?」
仇奕森無可如何,他別著短槍和飛刀,獨自坐在大客廳之內,那正在收拾殘席的土婦摩洛,不時以仇視的眼光向他瞪視。
這一來,使得人心動搖不已,周之龍手底下的一些弟兄,也感和*圖*書到不安,尤其是他們又損失了一個人了。
仇奕森仍堅持己見,一定認為那個負重傷的土番逃脫,和摩洛必有關係!
海賊們是由鳳凰谷逃脫的,以後在「閔家花園」內便不再發現任何賊蹤。
鳳姑敲了門。只聽得房內那個土婦女傭一陣哈哈大笑,她踢開房門,是酒氣醺醺的,臉孔紅脹得像臭掉了的豬肝,她以悻然的語氣說:「我早就猜到你們會懷疑在我的身上,其實呢,昨晚上我自回房後就大門未出過半步,你們都是精明的,只看地上的足跡就可以知道了。暴風雨的晚上,只要走出戶外,必會帶回來泥垢和水跡……」
仇奕森身手矯捷,躍過了樹叢,幾個縱步,已經和那傢伙接近了。再一縱身,已撲上前,將那傢伙的兩腳拖住撲倒。
仇奕森的疑心不息,他仍欲找尋那幅獸皮地圖的下落。
閔三江說:「我收山多年,實在沒有人員可供調配!」
「你仍懷疑老女傭摩洛嗎?」鳳姑問。
閔三江命哈德門用冷水將他淋醒,然後命他去認屍首。
哈德門唯唯諾諾,華雲道還下令暫時的將波胡魯實行幽禁,以便調查。
假如說,閔三江是脫離幫會「收山」歸隱,完全脫離了「江湖」,那就沒有什麼話可說了。可以閉上大門請他們迴避,打發路費,教他們另尋出路找他們的「幫掌門人」解決問題。
彭澎追擊那些逃脫的土番一連串的槍聲時,可把「閔家花園」大廈內內外外的人全驚動了,朝他們的這方向奔來了許許多多的人。仇奕森、閔家的三姊妹、華雲道全蜂擁趕到了。
波胡魯說:「我的哥哥經常進花園來找我,他知道獸陷佈置所在的地方!」
消息傳遞出來,那負傷的土番給逃掉了,彭澎奉命沿海再巡查一周,希望能查出他們逃出C島的路線。土番們的來無影去無蹤,使他們大感恐怖,至少是他們的「防線」有了漏隙。
仇奕森說:「假如你當我是知己朋友,就聽我的吩咐去做!」
哈德門欲言又止,兩面為難。當然,閔家的三姊妹對她們的父親當著眾人的面前,指認這個半開化、土人裝束打扮的孩子為他們的兄弟很感不滿,一個個的噘起了嘴。
忽然,花園內外的梆鼓又響了。這種聲響和火葬儀式迥異,像是傳遞什麼信息似的,此起彼落。
方犢原是練飛刀也有名氣的人物,怎肯吃這種「蹩腳」,立時也掏飛刀。
閔三江大怒,說:「妳假如敢違抗我的命令,我立刻把妳驅趕出『閔家花園』去,我是說得到做得到的!」
那受槍傷的土人一命嗚呼,其餘的兇手全部逃了,連個對質的活口也沒有。
方家的「三怪」面面相覷,很覺難堪,怔了好半晌,方虎以單手抱著鋼鉤說:「閔三爺不要生氣,俺的弟弟方豹是個缺嘴,話說得很多,而且說得最不得體。辭不達意之處,請三爹多多包涵!」
閔三江說:「當然是相同的!」
方豹說:「不瞞三爺說,我們弟兄,本來還有一條破機帆的,飄洋過海,全靠它了。只因為到了C島,有人對他瞧不順眼,把它沉了,我們又無可如何!」
假如不是彭澎打了亂槍,將這批可怕的蠻族嚇走了,相信這傢伙也必難逃活命了。
在他們這些人之中,唯一略懂土番言語的只有哈德門一個人。仇奕森暗中注意哈德門的形色,他可以看得出哈德門有驚訝的形狀,很顯然的,摩洛做翻譯所說的話和閔三江所要問的有偏差。
柯品聰賭了最後的狠勁,說:「仇叔叔,我一直把你當做長輩看待,你這樣兇狠,究竟是憑哪一點?我是閔家的姑爺,不管我作了任何惡事,你豈能殺我?」
記得第一次魔摩島土番進襲時,殺死了一個土人孩子,那時候,仇奕森在許多凌亂的足跡之中,就曾發現過有一隻缺少了足趾頭的足跡。
金姑是三個女兒之中最為孝順的一個,「閔家花園」內被歹徒潛入發生了爆炸之後,她知道情形不可樂觀,尤其是波胡魯的胞兄做了內奸。
而且它的周圍,還有許多凌亂的足跡和屍體拖拉的痕跡,屍體是被拖進海水裡去了。
彭澎便不客氣了,舉起手槍,以快槍手的姿勢,「砰,砰,砰……」亂槍打了一通。
波胡魯尚還不知道花園內的倉庫被歹徒爆炸了呢!當他發現他哥哥的屍體時,嚇得臉無人色,魂飛魄散,還搞不清楚是怎麼回事呢!
仇奕森卻不以為然,說:「袁大麻子和『方家四怪』的經濟都不大充裕,他們空耗上這幾個月,靠什麼生活?我相信他們等不下去的!」
「這是不可能的事情!」
「嗨!你們在敞聽外面大聲怪叫的,我什麼話沒聽見?尤其是昨晚上我曾經主張把這個人殺掉!」摩洛滿不在乎地說。
「我有一個信條: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假如說,誰被我查出,我不會將他殺死的,那樣太痛快他了,我會將他綁在廣場上曬成肉乾以洩心頭之恨!」
周之龍在他的一幫子弟之中,雖被尊重為大哥,但是此人卻是無膽匪類。通常嚇唬一般的賭客和沒有組織的散幫流氓,可說頭頭是道,有條有理的;這會兒如臨「大戰場」,隨時迎接海賊的進襲,生死只在瞬息之間,免不了是心驚膽戰的。
華雲道認為那些土人孩子有疏忽之嫌,命哈德門將他們加以責罰。「簡直是豈有此理!竟然有人走進花園,他們連一點形跡也沒有發現!」
彭澎大為著急,忙解說說:「說哪裡話?像周之龍、秦文馬他們那些人,根本不夠資格領導我們的!」
閔鳳姑立時臉紅耳赤,吶吶說:「難道說,你認為摩洛族人是為哈德門而來?」
閔三江忽的指著摩洛說:「妳來得正好,這裡大家都不大懂摩洛族語,妳來替我們翻譯吧!」
「不管,總得要去看看!」
鳳姑也深感到困惱,一連數夜,潛進「閔家花園」騷亂的,全有著摩洛土人在內,他們等於和摩洛族人對敵,袁大麻子和「方家四怪」那些海賊幫,竟一個也沒有露面。
「我就要回來看看銀姑的情形!」柯品聰說:「銀姑並不在大廈裡,很可能就是和這個傢伙會面呢!我很擔心『閔家花園』內一連出了很多意外事,必定和這個傢伙有關!」
仇奕森閒著,故意和哈德門多接觸,他經常至哈德門的那座小草屋去做客。
銀姑和鳳姑是經常意氣用事的,她們都爭著要和仇奕森跳舞。
一陣槍聲過後,只聽得樹林該處有著一陣呻|吟的響聲,大概是有人中彈了。
閔三江不肯,說:「那豈不顯得我們太懦弱了!」
看情形,那黑影可能是為監視追蹤他而來的,但因被他發現而逃去。
「你們的菜餚我吃不慣!」仇奕森說。
談判並沒有下地,方虎著急了,他想繼續留下和閔三爺擾纏,無意中舉起了鋼鉤說:「慢著……」
那土番身上的傷痕也真可怕,有許多地方被砍得甚深,幾乎都見了骨頭。
仇奕森向是「人道主義」者,立時自作主意,向哈德門說:「快把他扛到大廈裡去找醫藥箱,先給他敷傷止血,也許我們能應用得著他的地方!」
方豹噴涎沫說:「三小姐,我們會記住妳這句話的!」
柯品聰呼痛不迭,說:「雖然銀姑不守婦道,但是我畢竟還是閔家的女婿,『閔家花園』有了危難,我為什麼不能回來?」
閔三江命哈德門無論如何把波胡魯找來。是時波胡魯仍酒醉模糊、暈暈沌沌的。
仇奕森自問心術是純正的,金姑是屬於他的晚輩,和她去較量這些,更顯得自己的氣度不夠了,寧願忍氣吞聲,笑罵由她。
柯品聰喘過了一口氣,吶吶說:「當我離開C島時,在鎮上發現狄寶嘉在鎮上出現……」
「你對狄寶嘉有多少了解?」
仇奕森說:「像我這樣的,已經宣告洗手收山的人,你有意追隨我也不會有任何好處的!」
「妳只要記著她是生番的血統!和哈德門有血統上的關係!」
十餘年前的老海賊脾氣又使出來了,他詛咒著說:「媽的!我誓殺『方家四怪』,將他們碎屍萬段!」
「嗨,嗨,嗨,別把這人留著,殺掉,殺掉,殺掉……」女傭摩洛自外回來,淋得滿身像落湯雞似的。大概經過的情形她全知道了,只怪叫著要把那土番殺掉。
仇奕森兩眼一翻,「將計就計」,說:「我也將是閔家的姑爺,為了鳳姑的權益,我得揭破你們的宵小行為,不惜以開殺戒!」
那個著槍傷的摩洛土人被移送到倉庫附近的醫療處時,兩眼一翻,一命嗚呼。連個問口供的機會都沒有了。
仇奕森嘆息說:「三爺所有佈置的一切,全不是辦法!」
仇奕森經常暗中巡視大廈附近各處。
彭澎不高興看那土番一副張牙舞爪拚死活的形狀,「砰」的一槍,向那土番手腕上射了一槍。土番負傷倒下去了,手中的銹刀也脫了手。最低限度,他的那隻手是廢定了。
哈德門雖然有著一半摩洛族人的血統,但畢竟他是閔三江的骨肉,同時又是在「半文明社會」裡長大的,普通的摩洛語,他能說得十分流利;但是番語,他也只有一知半解的程度。同時那被俘的摩洛土番的性子也甚頑烈,不肯隨便給哈德門答話。
「他是摩洛族人的始祖『摩特毛』啊!」哈德門說。
金姑不悅,說:「你們只管把責任加諸在秦文馬的身上好了,秦文馬於我何干?」
「哼,你無非是利用酗酒來掩飾你自己罷了!」
當然,這是誰也沒敢下武斷的,除了那些土人孩子和周之龍留下的幾個人,差不多大多數的人,和閔三江都是有著密切的關係!
「仇老弟,你又看出了什麼蹊蹺嗎?」
秦文馬是回M市去了,餘留下周之龍的一夥人。閔三江讓華雲道和他們一一訂了契約,註明了傷亡撫卹費用加以簽字,將這夥人,調派海防的第一線。
閔鳳姑一直在注意著仇奕森,她偷偷說:「騷鬍子,你又有什麼不同的見解呢?」
只可惜仇奕森根本不懂得摩洛語,摩洛在向哈德門說些什麼,仇奕森全聽不懂。
閔三江便向摩洛叱喝,說:「妳回到廚房裡去!」
「但是你卻又指不出暗算你的是什麼人呢!」
暴風雨仍在怒吼,那個負傷的土番倒在血泊之中幾乎是連爬也爬不起來了。
華雲道立刻指揮出一半的人去救火,另一半的人繼續去搜索海賊逃脫的方向。
柯品聰連忙否認:「我並沒有跟蹤你……」
閔三江仍不肯相信這是內奸的行為,誰會吃內爬外?趁在這風聲鶴唳,草木皆兵的時候,故意製造「閔家花園」的不安呢?
仇奕森搖首,說:「不,我仍在考慮!但也或許沒等到我把問題想通的時候,歹徒又會有新的陰謀出現了!」
閔三爺和周之龍商量,請他加強各哨位的把守,至少要維持到天亮。
柯品聰是閔家的二姑爺,平日間大家都將他當做窩囊廢或是酒徒看待。假如無贓無證的,仇奕森指柯品聰有什麼不軌的圖謀,必會被他人恥笑。
銀姑說:「你假如膽小,只管走你的,我的事情與你無關!」
「像在M市的一流觀光大飯店『那卡諾酒店』,發現毒蛇也不足為奇麼?」
「不知道,很可能是溜進『閔家花園』裡來了,我正在追蹤他的行蹤呢!」
輕度的颱風進襲,帶來陰風細雨,海洋上白浪滔天。防守在海沿上的每一個人都叫苦連天,畏縮在茅草篷內。
「不管你和仇奕森是什麼稱呼,在這個時間,孤男寡女同處一室,總是不應該的!」
方家三兄弟卻沒想到「閔家花園」內的每一個人都有一手本領;他們原是撒野而來的,這時候覺得情形不對,也只能逆來順受。
摩洛不以為然地說:「摩洛族人的武士被擄了,認為被殺是光榮的!」
暴雨淋漓,這滿身傷痕的生番仍舉起了生鐵銹刀,向兜過來的人作困獸之鬥,亂砍一通。
哈德門是很少會到大廈裡去和閔三江他們一起用飯的,雖然他已習慣了文明社會的熟食,但是他在閔家的地位一直被歧視。
「波胡魯酒醉未醒,還躺在靶場前面呢!」
摩洛連忙搖手,說:「我不惹這個禍!」
閔三江叱斥說:「他的哥哥出了這樣的事情你還要為他袒護!」
哈德門用土語將歹徒潛進「閔家花園」爆炸倉庫,大家在圍捕兇手時,擊殺了一個人,事後發現是波胡魯的胞兄的經過情形說了一遍。
「不!或許是注意著我的行動!」
「這也難說,也許下次我們再來的時候就不必再遞門帖了!」方犢結結巴巴地說。
周之龍也是在M埠「黑社會」中失勢的人物,秦文馬答應過讓他參加成為「那卡諾賭場」的股東之一,藉此機會,周之龍還會有翻身的餘地,這也是他肯拚命的原因。
自從赴「魔摩島」救了銀姑出險之後,哈德門對仇奕森至為友善。摩洛族人的習慣是崇拜英雄的,他認為仇奕森是個英雄人物!他經常以摩洛族人接待上賓的方式招待仇奕森。
哈德門並不認為仇奕森的話有道理,但是他知道連閔三江也是聽仇奕森的。在暴雨淋漓之下,淋著雨也不大好受,所以即吩咐幾個土人孩子大家幫同將那受傷的摩洛土番腳上的獸夾解開,然後架起扛向大廈去了。
彭澎向他說:「周大哥,你好像有點吃不住啦!喝口酒,鎮壓鎮壓寒氣如何?」他說時自身上掏出了一只小型的口袋酒瓶,那是「白蘭地」酒。開了瓶蓋,向周之龍的嘴巴裡送。
華雲道說:「你到波胡魯的家裡去問問他的家屬!」
當那方家的三兄弟正走出了大廈的大門,由方虎領先,欲跨上華雲道的m.hetubook.com.com老爺汽車之時,驀地一聲嬌滴滴的叱喝:「方家的妖怪,看刀!」好快的手法,跟著是三聲擲飛刀帶過疾風的聲響,嗖,嗖,嗖的!
鳳姑說:「你也太武斷了,巡夜的土人孩子經過這裡來也未一定呀!」
金姑提著獵槍,急促地說:「這是不可能的事情,那個土番受了重傷,手腳又被綑綁,他自己怎樣逃得了?」
奇怪,那竟是華雲道呢。
在憂鬱與恐怖的氣氛籠罩下的「閔家花園」,許久未曾有過這種場面了,這時候恐怖的氣息全散了。
銀姑摔了東西,說什麼都要留在C島,說:「現在『閔家花園』正是需要人手的時候,我們能在這個時候離去嗎?」
可是那人仍是沒命地奔走。
「你既然懷疑我,當然也不會相信我說的!」
鳳姑也感到情緒不安,她的那支雙筒大號獵槍一直沒有離手。
「那時候什麼人在值班?」
當仇奕森蹲伏在哈德門的鐵紗窗旁時,忽的聽得背後有著一陣窸窣的走步聲響。
閔三江當然是急切地想知道「魔摩島」的土番為何一直要侵犯C島?尤其是他們正有著不平常的海賊客人光顧的時候。
「嗯,我曾經在銀姑的家裡發現許多有關研究摩洛族人的參考書籍!但是我搞不清楚,究竟那些書籍是屬於銀姑的抑或柯品聰的!」
這是摩洛族人武士的習慣,每在遇險的時候,若無法脫身,便由同來的武士們將他砍殺,免至他落進敵人的手裡。
閔鳳姑詫然說:「老傢伙,你竟管到我的頭上來了?」
周之龍和華雲道是分頭巡查到了該處,彭澎守在茅篷之內。
是時風雨更烈,颱風趁在黎明之前逞著餘威。哈德門遵照閔三江的命令,指揮著幾個土人孩子,將那被綑綁著的土番架向倉庫給幽禁起來了。
仇奕森說:「我肝膽相照,要看照什麼人物了。」
「整間屋子的人全睡了,妳為什麼還不休息呢?」
跟著她就自腰間裡拔出了閔家的飛刀,一揚手,兩支飛刀同時出手,打仇奕森的腳底下飛過去,只聽得一陣輕微的竄跳聲響,鮮血飛濺。
過了不久,那些土人孩子有了酒意,在大廈門前架起了火把,梆鼓也擊起來了,他們自己跳自己的舞。
哈德門也為波胡魯抱屈,說:「波胡魯向來是最聽話,最肯工作的小弟兄,對『閔家花園』可說是忠心耿耿的,他不可能有反叛的行為……」
那人驚惶不已,吶吶地說:「仇叔叔,為什麼你對我老是懷疑的?……說實在的,我對你並沒有什麼難過的!」
鳳姑說:「相信風險已經過去了,喝兩杯,正好歇息!」
在這種情形之下,閔三江是無法拒絕這方家的三弟兄的。
「禿賊,你為什麼老是對我鬼鬼祟祟?」仇奕森正色說。
「你說得倒也輕鬆!萬一真個『方家四怪』聚合了袁大麻子的殘幫向我們進攻,至少這些孩子們可以給我擋一頭陣!」
「銀姑有什麼異狀嗎?」
閔三江忽然制止了大家說話,提出了意見說:「瞧你們幾兄弟的處境,我也頗表同情。別再拿方丁衛為藉口,假如任何人在我花園內發現了方丁衛的屍體,方丁衛的安葬和他的親人的生養全由我負責!至於你們四兄弟短缺了盤費,請你們的大哥親自來向我說話,我可以贈送你們川資還鄉故里。假如說是用恐嚇勒索的手段,我姓閔的一生為人,是不吃這一套的!」說著,閔三爺第二次端起了茶盞,再次吩咐送客。
銀姑反駁說:「當時的情形我看得非常清楚,摩洛土番悉數死得乾乾淨淨,連一個活口也沒有。他們就算再聰明,就算會尋仇,也不會找到C島,又走進『閔家花園』……」
閔三江處在困境之下,也只有聽信了仇奕森所說的,解散了大部分的土人孩子;除了哈德門能保證,他們的家庭是絕沒有問題,絕對能效忠於「閔家花園」的!
哈德門說:「在花園的大門口間,用刀子插在樹上!」
「你的哥哥是受什麼人僱用的?」哈德門問。
過了不久,摩洛回廚房去了。空氣寂寥,忽然一隻玉手自椅背後面兜過來摟著他的脖子,跟著吃吃地笑了起來。
「那支黃旗是自己人插的!」仇奕森堅決地說:「當時是什麼人值班的?最值得可疑!」
研究地上的足跡,幫助那土番逃走的絕不止一個人,其中有兩個人將那土番架走的。循足跡追尋,因為風雨太大,逃走路線上足跡幾乎全沖滅了。
仇奕森每天均和巴法奴和雷諾有聯絡,讓這兩個孩子給他傳遞消息。
「噢,不!」仇奕森連忙否認,說:「我只需要了解摩洛人為什麼老向『閔家花園』侵犯。要知道摩洛族人是不會用炸藥的,究竟是什麼人指揮他們?他們又為什麼能在『閔家花園』進出自如?這些問題不能了解,『閔家花園』永難安寧!」
「唉,混蛋!」
鳳姑不肯相信,她很了解銀姑,是個花天酒地、水性楊花的女子,她的生活,脫離不了酒色財氣。柯品聰是個窩囊廢、酒徒,無事三分醉形容他是最恰當了。
周之龍說:「弟兄們的情緒非常不安,現在又多損失一個人了……」
「這是不可能的事實……」閔三江不肯相信。
閔三江由邵阿通攙扶著回房去安息去了。
仇奕森指著地板說:「妳沒看見足跡在窗前停留嗎?而且足跡是對窗內的,分明是和窗內人說話!」
仇奕森沒去理會她,劃火柴燃著菸捲,著實他也深感到疲乏。
是時,華雲道率領了眾人循摩洛族人逃走的路線,一直追蹤至海邊,那些土番早已水遁逃逸無蹤了。
閔鳳姑仍是老樣子,她跪倒在墓前默禱。由她的行為可以看出,閔鳳姑有一個根深蒂固的想法——「閔家花園」是她的母親一手開闢出來的,這些產業應屬於她全權所有。
那尊木像原是仇奕森在M市請名家雕型的,他搬進「閔家花園」裡來用以測探哈德門的心理。
仇奕森有點納悶,說:「既然你發現這個人,為什麼不及早報告?鬼鬼祟祟地跟蹤我幹麼?」
仇奕森說:「金姑是有信仰的,你沒看見她身上掛有十字架,信奉天主嗎?」
鳳姑皺著眉宇,似感到仇奕森話中有因,即說:「你認為『閔家花園』內有宵小活動麼?」
「大清早妳就飲酒麼?」
研究火場上的火種,硫磺的氣味甚濃,而且爆炸的位置是正好在他們的洋油貯存的地方。
「騷鬍子,據你的看法,摩洛族土番為什麼接連不斷地向『閔家花園』進襲?」
最使他們感到離奇的是海賊們竟告銷聲匿跡了。「方家四怪」和袁大麻子結合之後,竟然失去了下落,巴法奴縱然和C島的海上船幫混得很熟,也找不到他們的下落。
「我完全依照你的意思問的!」摩洛答。
哈德門是難得聽得閔三江會當面承認他是他的親骨肉的,一時高興,正打算說實話,但摩洛又用土語加以警告。
銀姑和鳳姑也陸續走出房了。
「媽的,假如不是內奸,那個土人怎樣逃得了呢?」華雲道也悻悻然說。
「你認為是什麼人幹的呢?」
仇奕森問:「三爺,你聽得懂嗎?」
華雲道有惱羞成怒之色,向鳳姑說:「現在是什麼時候了?妳為什麼還不回到自己的房間裡去?」
仇奕森矜持著說:「當然,在『閔家花園』內一定有比摩洛更為可惡的人物!」
「是我,仇叔叔!」那人說。
忽然,閔鳳姑的臉色有異,她放下了酒杯,向仇奕森提出警告說:「騷鬍子,你別動!」
周之龍也知道,秦文馬假如在C島他的老丈人之前搞不下地,那麼他的「那卡諾酒店」是垮定了。
仇奕森聽到話題不對勁,忙加以叱斥說:「妳們三姊妹都是混帳二百五!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妳們竟然還有心思起內訌!問題不是非常的簡單麼?摩洛土番已經有一個俘擄被我逮住了,我們留了他一個活口,究竟他們一再來犯,是為著什麼原因,豈不一問就知道了麼?還需要自己姊妹們傷感情去爭執麼?」
仇奕森指著摩洛置下的托盤說:「你們每頓飯,都摻有椰子汁,我就受不了!」仇奕森泰然地故意笑了一陣子,堅決要離去。哈德門並不強留,親自送客至草屋的大門外。
摩洛族人的習慣,不論婚喪喜慶,都離不開歌舞。火堆早已架好,團團圍繞成一個大圈子,手舞足蹈的,以低沉的嗓音唱著一些令人難以懂得的歌詞,聲調是嚴肅而悲切的。
「也許他們有退步的轉機!」閔三江說著,立刻傳令下去,延請這三兄弟進入花園,同時,不許任何一個人對這方家的三兄弟有不禮貌的行動。
周之龍和他的一幫弟兄被調派把守海沿的「第一線」,他們雖然是受過文明社會的薰陶,但是可從未有服過兵役,像軍人似地持著槍械把守著最前線的崗位,嚴防敵對方面的異動。他們也算是很冷靜的,能保持冷靜監守著,任何風吹草動,立刻取得聯繫,共同加以應付。
仇奕森受了驚嚇,猛然躍起,銀姑便跌落地上去了。閔三江驚醒了,他躍起床來,連聲查問是怎麼回事。
「這樣倒也簡單,只是打發你們四弟兄!」閔三爺說:「你們需要多少錢?」
「你這樣逃走,我很容易會將你誤當做歹徒,用兇器把你傷了!」
柯品聰表示已感到膽怯,只要求銀姑離去。
忽然,周之龍上氣不接下氣地奔向大廈裡來了。他臉無人色,精神委靡,拉大了嗓子怪叫著說:「不好了……那個土人給跑掉啦!……」
「她可能是最了解詳情的一個,但是她不給我們吐露任何消息的!」
華雲道卻說:「菲律賓的氣候,在收成之後,即接連著好幾個月是雨季,連天下雨,人們的生活習慣,差不多都是足不出戶的。那段時間應更為恐怖,對海賊們更有利,這或就是他們按兵不動的原因!」
「我們還是先活著走出『閔家花園』的大廈再說吧!」方虎說。
閔三江不肯,拒絕說:「山地警官只能管開化了的山地人,未開化的土人他們管不了!」
方豹又說:「但是據袁大麻子說,方丁衛並沒有走出『閔家花園』的大門,他是在『閔家花園』內失蹤的!」
於是屋外屋內熱鬧成一團,差不多屋內的人全跑出戶外來觀看。由閔三江開始,配合梆鼓的節拍擊掌,場面更顯得熱鬧,孩子們也就舞得更起勁。
閔三江有點醉意,連腳步也有點搖擺不定,邵阿通便攙扶著這位老人回房寢息去了。
彭澎揚著槍,詛咒說:「他媽的不知死活的生番,給他一槍兩個洞算了!」
閔三江錯在沒給哈德門姓閔,及給他起上一個正當的名字。「哈德門」是英美菸草公司出品的一種香菸名字,假如說,閔三江真的用一包香菸將哈德門的生母騙了,再為這個無辜的孩子起這樣的一個名字,似乎幾近有點侮辱。
「反正維持到天亮,我們交班就是了。」周之龍說。
閔三江便注意到那支手槍了。那是一支嶄新的短統左輪手槍,這種手槍多半為一般的治安機關所有,在外面甚為罕見。
在大廈四周附近,仍躺著有醉臥的土人孩子,有些被這聲巨響驚醒了,暈暈沌沌地探起了頭來,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呢。
事實可以證明,哈德門雖然是閔三江的骨肉,但是他卻是有「摩特毛」的血統,野蠻人的氣質不易消除,「摩特毛」的神威永遠在他的心中存在。
仇奕森出現在露台之畔,嗤笑說:「妳們一家人簡直是臨渴掘井,臨急抱佛腳了!」
仇奕森使勁夾住了柯品聰的咽喉,說:「不管怎樣,你說過不滿銀姑的行為,要離開C島回M市去,為什麼又潛回來了?」
仇奕森說:「他們是做賊心虛,留了一個人做人質,以防我們不讓他們三兄弟走出『閔家花園』!」
仇奕森說:「在你這些土人孩子之中,倘若有一個孩子,被人用十元披索一日購買,他會是聽你的還是聽他人的?」
「周大哥為什麼不跟秦文馬回M埠去呢?此地不是留人處!」彭澎說了閒話。
哈德門笑了起來,說:「那是西洋人的菩薩,形狀相貌都和我們不同!」
閔三爺聽得信息也起了床,守候在大門之前。
那負了重傷的土番,雖然手腳俱被綑綁,但仍然發著獸吼,沒命地掙扎。經過了包紮的傷口,又有許多地方被繃裂,鮮血涔涔滲了出來,痛苦不已。
他們這對夫妻,生活是極不正常的,哪會有時間去研究摩洛族人的生活呢?
閔三江有了氣忿,以斥罵的語氣向他說:「你只管冷笑,也不管我用心良善。又要把這些土人孩子驅走,那麼把守『閔家花園』的,會是一些什麼人?會是我閔家父女四人和你麼?你甚至於連哈德門和摩洛也看不順眼!」
閔三江怪叫說:「丟人!丟人!袁大麻子還是我幫會的弟兄輩,『方家四怪』是他約來的幫手,假如我對他們四兄弟投降的話,照樣的一生英名,毀於一旦,我不幹!」
鳳姑也很喝了幾杯酒。她是閔家三姊妹之中最愛動最調皮的一個,屋內能跳「文明舞」的沒有幾個人:大姑爺和二姑爺全離開了C島了,剩下了一個仇奕森;餘外周之龍的那幫弟兄一個個流氣十足,他們跳的都是「老粗舞」,閔鳳姑不感興趣。銀姑又老和仇奕森擾纏著,所以鳳姑乾脆跑出戶外去,和哈德門他們混在一起,參加他們跳「山地舞」了。
缺嘴巴方豹是話最多的一個,首先打開話匣子,說:「我們是為我們的老表方丁衛而來的,聽說他在走進『閔家花園』之後,就失蹤了!」
她還不時走出寢室的露台hetubook.com.com,居高臨下作警戒性的瞭望。
那土番的氣力很大,三兩個人還攔他不住,哈德門拔出了腰間的砍山刀,揚起手就要砍。仇奕森忙搶住了他的手腕,制止他向那土番加害。
閔三江矜持說:「這是他們向我們宣戰了!」
命令傳下去,非但不生效,反而使內部的情緒緊張起來。「閔家花園」內反而是惶惶不安,每一個人都幾乎是驚弓之鳥,草木皆兵。閔三江在夜間,也親自巡邏。
「我們好容易才把他救活了,為什麼要殺掉呢?」閔三江瞪著眼,似對摩洛的說法不滿。
「快去報告閔三爺!」仇奕森說。
閔三江咒罵不已,說:「一點也不假,我們『閔家花園』,有了內奸了!究竟是誰做了內奸呢?」
海賊們愈是沒有動靜,「閔家花園」內更顯得不安。
但是華雲道的動作比他快,立時一支短槍已逼在他腰間,說:「怎麼搞的,常言說好,好男不跟女鬥!女孩子逗著你玩哪,真動氣了不成?」
問題可謂是愈來愈不簡單了。
銀姑說:「辦事情什麼地方不好辦,要辦到舞廳裡去?」
「你們的去留問題,於我無干!」華雲道也憤然而去。
「我認為嫌疑最重的,莫過於是摩洛了,但是事情發生過後,摩洛一直未離開我們的視線,她不可能有機會作此惡作劇!」
波胡魯和哈德門是自幼一起玩泥沙長大的孩子,大家親如手足,波胡魯的那一系人尚且做內奸,其他的土人孩子更不可信任了。
仇奕森對柯品聰去而復返的鬼祟行為很不以為然,但是這傢伙又是閔家的二姑爺,假如不強壓他的話,絕對不會說實話。
閔三江經過研究之後,向華雲道說:「我們的佈防實在太有問題了,連這些野蠻人都可以進出自如,實在太值得研究了!」
「閔家花園」是一片寧靜,在白晝間還看不出有什麼異樣,可是到了入夜之後,幾乎每一個人都是情緒不安的。
仇奕森聽了之後並不生氣,他知道金姑之所以對他不滿的原因,實在是因為他和鳳姑有了太多的接觸的關係。
於是他們便集合起來救火。經過好幾小時的奮鬥,終算將火撲滅了;但也弄得他們每一個人筋疲力盡的。
只見那些逃亡著的黑影零星四散,紛紛遁入樹林去了。彭澎和鳳姑也追來助陣,他們打了一陣亂槍。
「假如說是為待遇問題,可以直接去找閔三爺商量!我不管閔家的錢財!」
「什麼人會是內奸?」銀姑問。
正當他在猶豫的一剎那間,仇奕森繞捷徑追至,飛刀出了手。他並沒有傷人之意,是禁止那傢伙繼續亂竄,仇奕森只希望知道他是什麼人。
「你是閔三江的親骨肉呀!」
「妳只管按照我的吩咐去做!你問他為什麼摩洛族人一再侵犯我們的土地?」
相信袁大麻子他們所持有的武器都是老爺武器了,這種新型的手槍,他們是不可能有的。
閔鳳姑用毛巾拭著滿頭的濕髮,忽而說:「據我看,你們全猜錯了。仇奕森利用炸藥,給大姊夫他們解了圍,救了秦文馬他們一幫人的性命!試想在那一戰,究竟炸死了多少摩洛土番?」
「你認為有土人孩子被海賊買通了?」閔鳳姑說。
仇奕森長嘆一聲:「唉,三爺,你的老脾氣改不了!」
那是一陣小型的颱風過境。「閔家花園」有防颱的經驗,最重要的是保護果園,嚴防電線走火,因為果園著了火不是鬧著玩的。
閔鳳姑表示詫異說:「你為什麼認定海賊會趁在這時間侵犯呢?」
「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當,何需要拿小孩子作犧牲品?」
「萬一他們三兄弟走進門,其中有一個出了意外,那該怎麼辦?」華雲道說。
彭澎說:「這小瓶子的酒,能算得了什麼?我是驅寒氣用的!」
閔三江十分惱火,舉起手中的黃旗細看。果然的,在旗幟四把刀的末端,有著一點像黃豆大小的破洞,是被煙火燒穿的。誰都沒加注意,但這時候被仇奕森指出,使他們驚奇不已。
閔鳳姑大愕,叱斥說:「這是什麼話?我們和野蠻人攀了什麼親戚?」
「你快找波胡魯來向他問話!」華雲道向哈德門說。
彭澎說:「這是格格不入的事情,海賊們不可能會和摩洛族人發生什麼關係……」
摩洛怪叫起來,說:「我無非是希望他說說實話,所以特地裡用言語恐嚇他罷了!」
仇奕森狡獪地哈哈大笑說:「你們真是窮極無聊,為什麼說是我搗了你們的『窩』呢?其實你們方家的四弟兄一直在江湖上賣臭招牌,以嚇唬人為業!今天闖錯了碼頭,闖到閔三爺的地盤上來了,豈非是自找霉頭觸麼?閔三爺不會聽你們的那一套!我也不會承擔你們沉舟之賠償!」
柯品聰咬牙切齒地說:「誰知道呢?這傢伙的身分,你也調查過了,他到C島來有著什麼用心?……」
閔三江咆哮起來:「我閔某英雄了一輩子,豈能到了這把年歲,充狗熊起來了?」
摩洛土人對舞蹈很感興趣,不論出征作戰,婚喪喜慶都得唱歌跳舞。這時候,他們也正好欣賞「文明人」的「文明舞」一番。
其實周之龍是自己膽怯,嚥了口氣,以瓶口對嘴,一大口氣喝掉白蘭地。拭了拭唇皮,咳聲嘆氣,他似感到精神不勝負荷了。
「仇老弟,你想得太恐怖了!」
「你扼住了我的咽喉……」
袁大麻子的兩條船躲到什麼地方去了?他們不再會留在「魔摩島」,也不再會在檳榔礁,躲到什麼地方去了呢?
經過爆炸的倉庫火勢蔓延開了,火勢熊熊的,已經透了頂。
仇奕森不顧一切,先讓哈德門取出藥箱,由邵阿通幫同著,設法先給那土番止血。
「到時候我們大家瞧著辦吧!」華雲道說:「請上汽車吧,憑你們三兄弟想自己走路走出『閔家花園』的話,不及一半的路恐怕就已經身首異處了!」
閔鳳姑不以為然,噘著唇說:「騷鬍子,你太多疑惑了。也許是在C島的時日太少,我們生活在C島之上,土人的把戲由小至大都看多了,已經不足為奇啦!」
方犢卻笑吃吃地說:「華雲道老哥說過了,好男不跟女鬥,我們就認癟算了!不過話說回來了,強將手下無弱兵,閔三江的小女兒也有這一手露出來,怪不得這位大爹是張牙舞爪的,沒把我們放在眼中了!」
「這幅海賊旗就是最好的證明!」
「唔!」仇奕森頷首說:「這是土人的足跡,最低限度,摩洛沒有走出房子,也有人來和她聯絡過了!」
一夜的暴風雨是過去了。到了天色黎明時,颱風的餘威已告收斂,剩下的只是細微的陣雨。
仇奕森向閔三江說:「哈德門能聽懂部分土番的言語,摩洛說了些什麼話,他必聽見了!」
「妳還是水性楊花的老脾氣沒改?」
大廈裡的人被這陣騷擾驚醒了,紛紛起床。首先跑出來的是華雲道和金姑。
仇奕森哈哈大笑起來:「吃海洋飯的人,以船為家,你們姓方的幾兄弟,在海洋上混混,還好像略有點小名氣,誰知道只是虛有其表而已,連『家』都被人毀掉了,還跑到這裡來撒野『討口彩』,成何體統?不怕被海洋上的朋友們笑話嗎?」
閔三江苦笑,撫著仇奕森的肩膊說:「仇老弟,你是真退化了,抑或是改變了觀念了?為什麼口口聲聲不離和官方打交道?」
彭澎不解,含糊地答應了。
鳳姑是最多話的,她看過了現場的情形後,即說:「難道說這是殺人滅口?」
仇奕森約好了鳳姑守夜,他認為海賊們的「投旗」,是投石問路的作法,「閔家花園」內的狂歡、土人的梆鼓聲響遠傳,假如海賊們派有耳目在附近,豈不就知道了「閔家花園」今夜不設防!萬一他們就在今晚上進犯,只瞧那些人醉得東倒西歪的,豈不正合了海賊們的意,他們會像入無人之境橫掃「閔家花園」。那麼許多時日的艱苦奮鬥,完全白費了。
鳳姑皺眉宇說:「平常誰去注意這些瑣事呢?」
當然,這種武器,絕非是袁大麻子和「方家四怪」那些的海賊們所持有的。
柯品聰立時咆哮如雷:「王八蛋,原來你存心不良,利用長輩的身分誘惑鳳姑,打算奪閔家的產業呢!」
一連過了兩天,出乎意料之外的,海盜們竟連一點動靜也沒有。
閔三江是上了年紀的人,又多吃了兩杯酒,在表面上,他似乎是領導著,和大夥兒一起狂歡,而實際上他的內心是焦憂的。在他的估計,海賊們投了旗加以恐嚇,大致上不會立刻就來進犯,否則那便是打草驚蛇的做法。等到他們有了戒備,然後進侵,豈不等於是自投羅網了?
仇奕森說:「和昨天在花園的大門口間『插旗』的一幅,是否一模一樣的?」
閔三江悍然說:「一則,我是對官方不感興趣;二則,方家四怪和袁大麻子會歪曲事實。我活到這把年紀了,將打出來的江山砸在野人的身上,太不划算吧!」
「媽的,你等於在咒罵我臨陣糊塗了!」
彭澎說:「交朋友是不管綽號的!」
仇奕森搖首說:「不,我只希望看看,兩幅旗是否完全一樣的?」
方豹便指著閔三江身畔的仇奕森說:「就是站在你身畔的那位『老狐狸』!我們和他無冤無仇,『海上人家』以船為家,為什麼把我們的家也給毀了?」
閔三江說:「價錢也不低於任何工作的工錢,每個人,一個披索一天,一個月可以賺三十個披索!」
那「拜門帖」上是用大紅紙所書的:
在「閔家花園」內懂得摩洛土語的人不多,閔三江讓哈德門替他做翻譯,向那土番詢問。
土人孩子分佈為第二線。仇奕森和閔家的三個女兒,及華雲道、邵阿通、柯品聰等人,分配為第三線。輪班保護大廈,以防海賊進襲。
仇奕森本就是有過決心,不再過問江湖上的瑣事。事情發生之始,原就打算置之不理,遠離這是非之地;可是現在他竟捲入漩渦,越陷越深,勢難拔足了。
閔三江見金姑無非是表現她的一片孝心,也就由她了。
是時華雲道已帶領了大夥的人,亮起了火把,分散開向前兜撲。
「假如被我知道了是什麼人幹的,我以家法伺候!」
仇奕森倒是著實地要看看閔三江究竟如何研判和處理這件事情,所以他很快地就趨至閔三江的身畔去了。
仇奕森聽說,急忙持著槍向前追趕。這時候鳳姑提著大獵槍也追出來了。
仇奕森冷笑一聲。他趕至窗前細聽那梆鼓的聲響,很顯然的,那些土人孩子仍佈置在「閔家花園」的每一角落,他們可能是要和哈德門起聯絡。
「這是『閔家花園』內的機密,豈能傳告外人呢?」華雲道怪叫了起來。
周之龍被彭澎拆穿了「底牌」,大為光火。「王八蛋!老子還沒有垮呢!仇奕森是洗手江湖老賊,你跟他當和尚去吧……」
相信天亮之後,危機就可以解除了。
仇奕森指著那尊他由M市搬回來的木偶神像說:「這尊木偶的形狀豈不是更古怪麼?」
「在M市那卡諾酒店裡,那是第一次,這是第二次了!」
仇奕森說:「我們現在需要了解,摩洛族人為什麼一再進犯?其中有無特別的原因?是否海賊和他們有了勾結?若以袁大麻子和『方家四怪』的那幫人來說,他們來到C島,人地生疏,財力又不夠,摩洛族人不會為他們拚命的!」
「仇叔叔,你不必太多疑了。走!我們回大廈去,我請你吃幾杯酒!」柯品聰恢復了他樂天的原形,拍著仇奕森的胳膊說。
閔家的三姊妹全淋得像「落湯雞」似的,閔金姑先說了話,他指著鳳姑說:「就是在救銀姑時,鳳姑肆意濫殺無辜,把『魔摩島』的土人槍殺了好幾名,他們是找妳們算帳來的!」
「這是很現實的問題,這個世界,原就是講究現實的!有利可圖,可以破壞整個的局勢!」
「據你的猜想是誰暗算你呢?」
彭澎說:「我們弟兄精神上全吃不消了!」
可是那些逃走的人一個也沒有還擊。他們遁進了樹林,樹林內各處密怖有獸陷,假如說他們沒有「內線」給他們指引的話,起碼會有一兩個人踏進陷阱。
鳳姑說:「因為要殺他滅口!」
仇奕森正色道:「妳以為我們懷疑你什麼呢?妳知道出了什麼事情嗎?」
「砰」,火光一閃,樹林黑黯處竟有人打槍還擊了。
閔鳳姑有點不大相信,說:「兩個地方的環境不同,總不可能是同一個人的陰謀吧?」
閔三江叱喝說:「女孩子,不要多說話!」
這種「拜門帖」,和方家四怪第一次所遞的「拜門帖」不同。上一次,是平輩路過相見,禮貌上的拜會;這一次,是晚輩呈見上一輩。按照幫規,即算是「收山」歸隱的老前輩,也不得不見,因為那可能是晚輩遭難有所祈求。
閔三江發了牢騷,說:「既然海賊們要毀滅我們『閔家花園』實行爆炸的話,為什麼不炸我們的大廈,而要爆炸這間空無人跡的倉庫呢?」
可是這天卻不然,閔三江非但沒將他們趕散,還讓哈德門特別分給他們酒肉。
這起恐怖事件便暫時結束,閔三江覺得「閔家花園」的內部部署得太過於不穩定,只有實行重新的佈置。
「你猜猜看!」是銀姑的聲音。
可是很奇怪的,他們好像是空緊張了一陣,海賊們連一點動靜也沒有。
「人多吃人少,我們弟兄三個吃癟了!別落個自討沒趣,我們走吧!」缺嘴巴方豹噴著涎沫說。
仇奕森再次叱喝:「站住,否則開槍了!」
閔鳳姑便注意著地上的那條被劈為二段的毒蛇,矜持著說:「那麼這條毒蛇會是誰放置的?……」
hetubook•com.com三江說:「我們一直是處在挨打的地位上,除了在防禦上下功夫之外,還有什麼其他更好的辦法?仇老弟,你我的交情,等於是親兄弟一樣,除了你教我向菲律賓官方報案之外,我什麼都可以聽你的!」
仇奕森指著摩洛說:「妳向他說了些什麼話?是按照閔三爺的意思問的麼?」
這其中的最大關鍵還恐怕是那個土婦女傭的關係。哈德門等於是她一手撫養大的,哈德門所有的番人生活習慣和知識,全是由摩洛教養而成。
金姑是為了孝道,也為了愛護她的妹妹,所以一而再地向他出惡言。
柯品聰皺著眉宇說:「我是在市鎮的碼頭附近發現他的,當他看見我時,立刻倉皇遁走。我已搜遍了市鎮上的旅店和酒吧!」
彭澎卻很意外的在海灘上發現了一攤血跡,經過雨水的沖刷,血水是陷進砂石裡去了,但是只要稍微注意,那不可能不會發現的。
這一夜,「閔家花園」確實是十分熱鬧,哈德門和那些土人孩子狂歡到午夜,大部分的人喝酒至酩酊大醉才休。他們習慣野地生活,酒醉之後,席地而臥,東歪西倒的,山路上盡是吃醉了酒的人。
哈德門很覺難過,說:「他是波胡魯的哥哥!」
「小心!」仇奕森向鳳姑和彭澎招呼。他們三人立刻蹲了下來,集中了火力,向樹林內火光發射處射擊。
「這個人絕非善類,他勾引銀姑,似對閔家的產業有著圖謀……」柯品聰吶吶地說。
那被派在倉庫前負責聯絡傳遞消息的土人孩子卻是被扼殺的,舌頭吐在外面,渾身黝黑。
他們三兄弟在客廳裡落座。閔三江仍以招待貴賓的方式,讓摩洛和邵阿通給他們斟茶遞菸。
那傢伙所奔走的位置也不對,很顯然的,他並不十分熟悉「閔家花園」的獸陷。他專找小路而跑,可是每跑到有獸陷的地方便猶豫不決。
這三兄弟定睛看去時,那擲飛刀的竟是閔三江的三小姐閔鳳姑呢。
「當然是奸細了!」
仇奕森說:「那是同一面旗!」
仇奕森說:「三爺,你既然對方家的四怪有所畏懼,事已至此,何不擺脫江湖上的那些俗套,請求政府治安機構來把問題解決?」
閔三江大怒,說:「假如是袁大麻子一口咬定,你們相信袁大麻子的說話,我也不肯和你們多說!你們愛怎麼就怎麼辦好了!」說罷,他雙手端起了茶杯,高聲說:「送客!」
仇奕森卻找周之龍和彭澎商量,說:「你們既然負責看守倉庫內的那土番,可千萬小心那個土婦摩洛,這人心懷不軌,好像肚子裡另有圖謀!」
「總應該有一個人陪伴你的!」銀姑說:「你很關心我們閔家的事情,又是我的救命恩人!」
鳳姑邀約仇奕森去參觀,他們分乘了兩匹白馬,縱躍廣場之上。
仇奕森納悶不已,閔家的情形愈來愈是複雜。所有的線索也非常混亂。他心中想,在江湖上混跡了數十年,名氣也混大了,大家都稱他為「老狐狸」,如今「老狐狸」好像是要砸倒在「閔家花園」裡了。
閔三江說:「確實是的,方丁衛曾到我這裡來過,但是他走出了我的大門之後,就不知下落何處了。」
華雲道說:「袁大麻子的好幾個弟兄走進了『閔家花園』都死得不明不白!你的命令有何用處?不如把他們打發掉,免至招惹這場無謂的仇怨!」
「其實我和你們的生活習慣,並沒有多大的差別,說實在的,也只因為菲律賓的氣候太熱,所以我有著赤身露體的習慣!」
當然,爆炸事件必是海賊們的作為,摩洛土人是不會用這種「文明社會」的武器的。而他們追捕兇徒,竟又射傷了一名摩洛土人,豈不是怪事麼?而且在那土人的身畔,還有著一支雪亮的短槍留著。
「摩洛是否會給你正確的翻譯呢?」
「我倒要查查看!」
方虎再說:「我們仍要討那條船!」
仇奕森拔出短槍,匆匆地搶出大門去。只見那和大廈相隔百餘碼的倉庫,火光沖天,很顯然是有人在那兒投擲了炸彈!
是時,倉庫大火正告撲滅,塌下了半邊牆,餘燼之中仍冒著煙硝。
「不只是宵小活動,恐怕還有更大的意外!」仇奕森目光灼灼,矜持著說。
這一聲「送客」,邵阿通和華雲道立刻有了動靜,雙雙同時抱拳趨至方家三兄弟的跟前,說:「三爺已經說過,命我送客了!」

閔三江騎著馬追出來了。有人送過來一幅海賊黃旗,說是在倉庫前拾著的,說明了爆炸倉庫是他們的傑作。他很氣忿,海賊們已正式向他宣戰了。
「他們隔著海洋冒生命的危險而來,當然是不無原因的!」
閔鳳姑載歌載舞,很胡鬧了一陣,酒也喝了不少,感到疲乏不堪,精神支持不住;同時,她也相信閔三江的看法,「閔家花園」內愈是熱鬧,海賊們愈是不敢貿然進犯的。她也要回房歇息去了。
閔鳳姑笑而不答,她每逢外出,都幾乎要到她母親的墳前獻花憑弔一番的,孝心甚堪欽佩。可是仇奕森又感到也或是這座墳墓之前會有著鳳姑的什麼祕密。
仇奕森走了幾十碼地,忽然又回了頭,直奔哈德門住處的窗戶。
由這時候開始,「閔家花園」內是一片寧靜,連微風拂動樹葉的聲響也可以遠傳。
仇奕森聽得嗓音十分熟悉,忙自地上將那人揪起一看,竟失聲驚呼。
「荒唐……」閔三江咒罵說。
由於恐懼的心理使然,「閔家花園」內一直是動盪不安的,那些散幫流氓,每遇有任何絲絲出乎意料之外的聲息,即立刻奔告同夥。
閔三江立刻命華雲道招集了周之龍名下所有的槍手及哈德門所掌握的土人武士,宣佈說:「由現在開始,我們要加緊巡邏,別讓海賊們伺機進入『閔家花園』任何的地方!」
又是嗖的一聲,一柄飛刀擦方犢的臉孔而過,劃出了一道血痕。是邵阿通動了手,那柄鋒利的「閔家刀」又插到門板上去了。
波胡魯是哈德門僱用的土人孩子之一,想不到波胡魯的哥哥竟投向了海賊,給他們引路做了奸細。
「騷鬍子,你在黑社會混久了,眼中看的每一個人都是可疑的,哈!」她傻笑了起來。「菲律賓產蛇是世界著名的,隨便在哪兒發現毒蛇都不足為奇……」
那人見仇奕森迫近了,擰身向回路便跑,他連衣裳也給撕破了。
「『閔家花園』內有內奸不成?」閔三江也惱了火。
仇奕森說:「三爺,你也是老江湖了!我不便多說,自己多去考慮,不難了解真相!」
銀姑譏諷說:「哼,你和鳳姑上舞廳也不只是一次了!在老頭兒的面前就裝老麼?」
彭澎是負責巡邏海岸的第一線的,他醺了整夜的酒,已經是酒醉迷糊的了,連走路也是歪歪倒倒的。
閔三江揚著手中的一幅旗說:「不,這是剛才哈德門在倉庫附近拾得的!」
「但是他們為什麼一再進犯呢?」周之龍說。
「也或是毛病就出在此!」仇奕森說著,好像又另想起了一回事:「妳可曾注意到哈德門所住的地方,有著一幅獸皮所繪畫的地圖,後來失蹤了!」
波胡魯猛搖著頭,只說不知道。
自然,這是閔三江在掩飾他內在的不安罷了。
「你的哥哥受什麼人利用了呢?為什麼他會做出這種的事情?」哈德門再問,同時還出示從屍體旁邊拾著的手槍。「你的哥哥怎會用這種武器呢?」
閔三江說:「這是四把刀,是他們四兄弟一人一把刀的標誌。」
摩洛沒有參加任何活動,筵席散後,她始由臥房裡出來撤去殘餚。
哈德門和一些土人孩子聽說大廈裡有熱鬧,都紛紛趨了過來,堵在屋外門窗處向內窺看。
仇奕森說:「事實就是如此!」
閔三江很敏感,他在C島多年,似乎已經習慣了這種原始方式的傳訊方法,至少他已經知道那是噩訊傳來。
仇奕森婉拒說:「我年紀大了,根本跳不動啦!」
「他是摩洛生番的武士,被我們抓到了必後患無窮,不如先把他殺掉!以絕後患!」
颱風過境,風聲鶴唳,雨點如豆,那在海岸之畔依樹臨時搭架的茅篷搖搖欲墜,隨時都會被揭頂的可能,篷頂四壁在漏雨。
「仇叔叔,你對任何人帶著有幾分懷疑的態度,我實在很難向你解釋!」
「這也沒什麼大不了,你既然不害怕袁大麻子,只怕應付『方家四怪』,那麼就接受他們的條件,賠償方丁衛的一條性命,問題就完全解決了。相信『方家四怪』的條件,並不會比袁大麻子苛刻!」
還是邵阿通的氣力大,他撲上前去和周之龍等幾個人合力將那土番拖翻按在地上,手足加以綑綁。
鳳姑說:「你是否有種族的觀念?」
由此可見,任何事件發生都是有關聯的。上次他們潛進來殺死了一個人,這一次又潛進來將被俘的土番綁架後屠殺。
柯品聰泰然地說:「說實在的,在事前我尚以為你是狄寶嘉,你的身材和背影都和他十分相似;等到我發現是你時,想急切離去,但是你已經追上來了!」
越是颱風接近之時,果園內的各處更要加緊巡邏。
仇奕森搖首道:「風險並不定過去呢!現在每一人都累了,宵小之徒正有機可乘!」
風雨已經停歇了,「閔家花園」內的每一個人情緒都顯露得非常的不安。
這天,在女傭摩洛送來晚飯時,仇奕森向哈德門告辭,說:「我很希望對摩洛族人作更深一層的了解!希望我們有下一次的機會!」
銀姑抓到了話柄,說:「大姊,妳和秦文馬脫離了關係麼?為什麼不告訴爸爸呢?」
「摩洛必然知道詳情!」仇奕森喃喃自語說:「閔三江為什麼會收容這個土人女傭?可能是引狼入室啦!」
倏地,仇奕森有了新的發現,在沙灘近旁拖行屍首進入海水之中的凌亂足跡之中,有著一隻缺少了足趾頭的左腳腳印。
仇奕森已來不及去研究這些,他拔出腰間的飛刀躍步追蹤過去。
周之龍以大哥的身分詛咒說:「媽的,教你守夜,你卻在這裡酗酒!」
「妳的父親曾經說過,摩洛族人的復仇心理最強,妳的父親曾強|暴過摩洛族婦女,生下了哈德門……」
閔三爺知道「方家三怪」必然會來這一手,便說:「我不見怪,因為你們的大哥不在,但是你們的這個爛嘴巴的傢伙也太氣人了!」
仇奕森叱喝說:「還不快住步站著麼?」
仇奕森說:「到這時候,海賊們仍用恐嚇的手段,未免太不高明了!」
雨後花園內的景色是一片清新,尤其颱風過境後的陽光分外嬌柔。
仇奕森並不在意,反正「閔家花園」內的布局,頂多也是如此了,只等候海賊們的進襲,然後隨機應變。
那柄飛刀穿過他的衣裳插在樹上。
陣腳不戰自亂,這是由於是大夥兒都沒有作戰的經驗的關係。
仇奕森伸張鐵臂,用腕胳夾住柯品聰的喉嚨,說:「假如你不給我說話,我就教你無聲無息地死在這荒涼的樹林間!」
方虎便直截了當地說:「我們被中國『挖了根』流亡到了此地,想討幾個盤費好過境!」
「那麼就幹到底吧!」仇奕森說。
金姑以譏諷的語氣說:「妳是中毒了,中了仇奕森的毒,這個老傢伙無非是在賣弄他的英雄主義,將我們統統當做傻瓜!」
仇奕森搔著頭皮,說:「何止淵源?你們是親戚!」
閔三江沒有話說,馳馬離去了。
閔三江再說:「妳告訴這個土番,假如他不想被殺的話!要向我們說老實話!」
彭澎有意要討好仇奕森,經常和仇奕森寸步不離的。
幸好因為地上水滑,周之龍在倉皇間滑了一跤,那支毒鏢打向樹梢去了,否則周之龍就活到此時為止了。
鳳姑驚愕說:「你又懷疑那個土女傭麼?」
華雲道知道閔三江是無法勸得通的,只有親自駕車到花園的大門迎請方家三兄弟進入花園。
「你們每一個人都是在閔家的產業上著眼!」仇奕森憤然說:「現在我還需要明白,你為什麼鬼鬼祟祟地向我跟蹤?等到被我發現時,又急切地逃跑?」
「華雲道老哥,是否仍由你送我們走出『閔家花園』的大門去?」方虎仍逞著他的餘勇說:「假如說,要殺的話就把我們三兄弟一起殺,別『整』掉我們一個兩個的。我們有同來同去的習慣,要活大家同活,要死大家同死!死傷一兩個人,單獨走出去的多難過!」
彭澎忽而自黑黯處衝了出來,趨至仇奕森的身畔,說:「由倉庫通往果園的山路上有著幾個黑影在逃跑……」
周之龍和彭澎掣亮了手電筒,循著聲音追尋過去。那是芒果果園綠蔭密佈下一個捕獸陷,串著了鐵鏈埋在地下的一隻捕獸鋼夾夾住了一個摩洛土人的小腿。他的身上,鮮血淋漓,傷口有五六處之多。
閔三江說:「你們究竟有什麼要求,只管直說,別轉彎抹角的!」
華雲道卻說:「放心,閔大哥已經關照過了,教你們活著走進來,活著走出去。但是假如自己不想活著呢,那是誰也沒辨法的!」
仇奕森一向是十分機警的,他發現情形有異,驀地趨至窗前,以快捷的手法抽開窗門,向外一推——窗外赫然佇立著一個人,他想閃避開,已經來不及了。
哈德門是摩洛自幼撫養大的,對這土婦女傭如對親生母親似的,他甚覺為難。
周之龍哆嗦不已,瑟縮在茅篷一隅,要避過那陣驟雨和寒氣。
華雲道冷峻地說:「瞧!方家的兄弟鬥不過男人時,會找女人晦氣的!大哥既然已經把話說明了,你們還有什麼要求嗎?」
「有什麼事情,只管吩咐,沒有不效勞的!」
這個被捕獸夾夾住了腿的土人,身上的傷痕累累,血肉模糊全是被他所同來的伙伴用刀與矛砍刺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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