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曠野的聲音

作者:瑪洛.摩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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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章 我的誓約

第二二章 我的誓約

澳洲的第一批白人居民,是被鐵鍊鎖著、一船一船運來的囚犯,目的是要解決英國監獄過度擁擠的問題。連被派來監管囚徒的軍人,都是當時皇室心目中的敗類。難怪,囚犯服滿刑期出獄,發現自己身無分文、舉目無親時,什麼壞事都幹得出來。他們得找些可以讓他們作威作福、一洩怨氣的代罪羔羊。原住民正好派上用場。
「現在,妳獲准觀看我們如何保存時間。妳觀看之後,就會瞭解我們族人經歷過的困境。妳不能進入這個神聖的地點,除非妳發誓,絕不洩漏這個洞穴的所在地。」
大約有三個晚上,他們的談話沒有翻譯給我聽。我不問也知道,當時他們討論的重點是,該不該讓我分享某些特殊的資訊。我也知道,他們顧慮的不是我本人,而是我所代表的全體「變種人」——白人。後來我知道,在那三個晚上,部族長老一再替我說話。我猜,烏達是反對最激烈的人。我瞭解,我被挑選參與一樁獨特的經驗,那是外人從沒有過的榮幸。也許,要求他們告訴我們,他們如何計算時間,是過分了一些。

進入「真人部落」的歷史

候診室裡,兩位基督教牧師開始討論宗教問題。這場辯論的導火線,似乎是雙方激烈爭論的一個問題:根據聖經,真正的安息日究竟是星期六還是星期天。我竟然在澳洲內陸回想起這件事,實在有點滑稽。在紐西蘭,現在已經是聖誕節後的第一天,而在美國,這一刻還是聖誕前夕的平安夜呢!我腦海中https://m•hetubook•com•com浮現出了一張世界大地圖:一條彎曲的紅線,畫過蔚藍的海洋。它宣稱,時間從此處開始,在此處終結。就這樣,在波濤洶湧的大海中,一條看不見的界線上,每個星期新的一天誕生了。
第二個走到我跟前來的,是那位被稱為「女說書人」的婦女。她也握住我的手,對我說話。在白花花的陽光下,她的臉孔顯得黝黑,細薄的眉毛變成和孔雀羽毛一樣藍黑,眼白有如白堊般明亮。她向烏達打個手勢,要他過來幫我們翻譯。然後,她握著我的一隻手,凝視著我的眼睛,讓烏達把她的話傳達給我:
一個接一個,他們走出洞穴來,輪流握住我的手,對我說話。但烏達不再替他們翻譯。每一個和我相聚一會兒,又走進洞穴,讓另一個人出來。「時間守護者」是最後出來的人之一,和她一塊的是「記憶守護者」。她們握住我的手,也握住彼此的手。於是我們就成為三位一體。我們繞著圓圈,手牽手行走著,然後用握著的手碰觸地面,再直立起來,把手伸向天空。這個動作重複了七次,以表示對七個方向的敬意:北、南、東、西、上、下、內。
「妳命中注定,前來這個大陸。在出生以前,妳就承諾,將來要和另一個人相會,為你們兩人共同的利益一起工作。你們的協議是:你們不尋找對方,直到出生後至少五十年。現在時候到了。妳會認出這個人,因為你們在同一個時刻出生,心靈中你們能一眼認出對方https://www.hetubook.com.com。這個盟約,是建立在你們永恆的靈魂最高的層次上。」
我想,最能夠發揚聖誕節精神的,莫過於這群澳洲原住民的生活方式。他們沒有一年一度的節日,這點和我們不同。一年中,他們會挪出一些日子表揚每一個族人,但目的不在慶生,而是肯定這個人的藝能、對群體的貢獻、個人在心靈上的成長。他們不慶祝年歲的增加;他們慶祝的是心智的成熟。
有個婦人告訴我,她的名字和生活中的技能是「時間守護者」。他們相信,我們全都是多才多藝的,在一連串的試煉中日益成長。目前,她是一位時間藝術家,而她的工作夥伴有鉅細靡遺的記憶力。我請她解釋清楚些。她說,族人必須就這件事尋求上蒼指引,然後才決定,我是否能夠接觸這方面的知識。
接著,「女說書人」抓起一把沙,放到我的掌心上,然後又抓起一把,張開五根指頭,讓沙滲落,同時示意我跟著做。這個動作重複四次,以表示對大地四種元素的敬意:水、火、空氣和泥土。儀式結束後,殘餘的沙土黏附在我的手指上。
我也回想起,在聖埃格尼斯中學念書時,有一個星期五晚上,我和朋友坐在艾倫汽車餐館的凳子上,手裡捧著特大號漢堡,等候時鐘敲十二聲,宣布午夜來臨。在星期五吃一口肉,會立刻犯下滔天大罪,遭受永恆的詛咒。多年後,規則改變了,但從沒有人回答我的疑問:那些已經被定罪、被詛咒的可憐人,該怎麼辦呢?現在回想起和-圖-書來,一切都顯得很愚昧。
烏達向我透露,大約十二個世代以前,他們這個部落被引導回現在這個地方:
儀式即將結束時,「藥師」來了。長老是最後一個,由烏達陪著。他們告訴我,澳洲原住民的聖地,包括他們這個「真人部落」的,如今不再屬於土著了。澳洲所有部落的共同聖地,最重要的一個,以前是「烏魯端」(UIuru),如今一般人都管它叫「艾耶斯巨石」(Ayers Rock)。那是位於澳洲大陸中央的一塊巨大的、紅色的石墩,號稱為全世界最大的一塊石頭,高達一千二百六十呎,矗立在平原上,如今已經開放給遊客賞玩。成群遊客像螞蟻一般,爬上石墩,然後搭遊覽車回到附近的汽車旅館,優哉游哉,浸泡在以氯消毒過的無菌游泳池中,打發漫漫長日。儘管澳洲政府聲稱,艾耶斯巨石屬於英國保皇派和澳洲土著共同所有,但是,很顯然的,它不再具有神聖的地位,不能再用來舉行任何帶有神聖色彩的儀式。

參與不為人知的玄祕經驗

其他人進入洞窟後,我一個人留在外面。我嗅到煙味,看見一縷清煙從山丘頂端的石頭嬝嬝上升。族人一個個走向我。第一個是最年輕的。他握住我的雙手,凝視著我的臉,嘴裡說著我聽不懂的土話。但我感覺得出,他很關心我會如何處理即將獲得的知識。從他音調的變化、抑揚頓挫,我知道他在告訴我,他全體族人的福祉,即將第一次向「變種人」揭露。
我嚇呆了。剛抵達澳hetubook.com.com洲時,在一間茶室裡,有個奇怪的年輕人告訴我同樣的事,如今又從這個年老的原住民婦女口中聽到。
我們繼續在沙漠中趕路。這個地區全是石頭和沙土,只有一些植物,四處丘陵起伏,不像我們經過的大部分地區那麼平坦。地面上似乎有一道凹痕,顯然,這個皮膚黝黑的種族世世代代走過這裡,遺留下這些足跡。大夥兒突然停下腳步,兩個男人走上前,撥開兩株樹中間的草叢,把一堆大圓石推倒一旁。石頭後面,是進入山腹的一條通道。沙土堆集在入口處。他們把沙挖掉。烏達轉過頭來對我說:
大約一百七十五年前,白人開始架設電報網路,穿越澳洲遼闊的、空曠的原野。原住民被迫尋找新的地點,做為眾部落的聚會場所。此後,原住民的藝術品、歷史雕刻和遺跡,被掠奪一空,一部分保藏在澳洲博物館,大部分流落在國外。原住民的祖墳被發掘,神壇被剝光寶物。在這個部落的人看來,白種人實在太過愚昧,因為他們以為,只要將原住民的聖地夷為平地,原住民就會拋棄他們的宗教信仰。他們從沒想到,原住民會另外找個地方。不過,白人的蠻橫確實對原住民各部落的共同聚會,造成致命的打擊,從此情況日益惡化,終於導致原住民各部族的全面瓦解。有些族人展開反擊,結果白白送命。更多族人湧進白人的城鎮,尋找白人許諾給他們的美好生活,包括源源供應的食物,結果卻死於貧窮——合法的奴隸制度。
「自從遠古以來,這個神聖的所在就一直庇佑和-圖-書著我們族人。那時,地面上長滿樹木,連淹沒全世界的那場大洪水,也避開這塊土地。我們族人在這兒很安全。你們的飛機找不到這個地方,而你們白人在沙漠中活不了多久,也找不到這兒來。很少人知道這個地方的存在。我們祖先留下的古物,已經被你們白人搶走。除了妳即將在這兒地底下看到的,我們已經一無所有。其他原住民部落,已經喪失了所有連接他們歷史的東西。這些東西已經被你們『變種人』搜刮一空。這兒所保藏的是整個國家、整個種族——上帝心目中的『真人』——所剩下的一點東西。我們是上帝的第一批子民,地球上僅存的真正人類。」
那天下午,「女醫師」第二次來到我面前,帶著裝在容器裡的紅漆。他們使用的顏色分別代表身體的四種主要成分:骨骼、神經、血液和體素。她透過手勢和心靈語言,指示我將紅漆塗抹在臉上。我照做了。然後,所有族人魚貫步出洞穴。我再次凝視著每一個人,懇切保證,決不會洩漏這個聖地所在的地點。
於是,他們護送我走進洞穴。
和這個部落生活在一起,我分不清哪天是星期一,哪天是星期二等等,也無從確定現在是幾月。在這兒,時間顯然無關緊要。有一天,我忽然有一種非常奇異的感覺;今天是聖誕節。怎麼會這麼想呢?我也搞不清楚。這兒連一株有點像聖誕樹的植物都看不到,更不用說一玻璃瓶的蛋酒。但,我總覺得那天是十二月二十五日。這使我想到一個星期有七天,也使我回憶起幾年前發生在我診所的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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