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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府迷蹤1:奔雷小劍

作者:伴霞樓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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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回 石上留言

第十八回 石上留言

方洪因南雍有傳授上乘輕功之德,現下更同病相憐,只覺對他倍常親近,道:「南兄,此事說來話長,你日後自知,今日在下前來,原是有事相求,若能指我一條明路,我感激不盡。」
忽聽秦九凝在他身邊說道:「師兄,他們要上岸啦,我們何不跟去一探,若能先從他們身上,探得你娘被囚之處。」
南雍道:「這就是了,約在兩月之前,我曾在後山見到這個道人,我還道是採藥之人,當時未曾在意,現今回想起來,這道人驀然見我,似想躲避,但已不及,後來他很快裝得若無其事一般,現在想來,大是可疑,這麼說,那道人必是赤煉人魔了。」
秦九凝忽然淡淡一笑,道:「師兄,你可知我們現下的劍術,已非當年師傅可比麼?當年劍術初創,不能達到劍氣瀰身的境界,現下已不能同日而語了。何懼那赤煉人魔,你看旭日已升,我們快走的吧。」
那天姥是在興昌縣之東,距此尚有三數百里地,但以兩人的輕身功夫,若是兩頭見日,行來尚可從容。
秦九凝兀自運氣行舟,將畫舫始終躲在一隻遊船之後,而又不遠離他們那一隻船。只聽南雍道:「妹妹說得是,論雄偉,遠不及我們那天姥勢拔五嶽掩赤城,身登青雲之梯,半壁見海日,空中聞天雞,那是何等巍峨,而且煙濤微茫,雲霞幻彩,萬壑千巖,奇石迷花,在在都強過西子。」
方洪繼道:「好教兄臺知道,敝師妹雖然與寒梅妹妹是同胞姊妹,但兩人自小分離,到現在連面都未曾見過。」
方洪所說的師傅,乃是指的劍魔,秦九凝點了點頭道:「是啊,那赤煉人魔不但是你的仇人,而且還是師門的大仇,你既知此事,還要謝我麼?」
他驀地裏一見,先是一喜,跟著心往下沉,皆因他馬上想到她是與方洪湖上泛舟,可見情愛深篤,他自與秦寒梅一見鍾情,這些日來,朝思暮想,先還存著萬一的希望,現下……
秦九凝道:「當時我即謝過了,和那南星元別過,即潛來此間一探,果然見到了我的那個同胞妹妹,嗯,她名秦寒梅,是不是啊?」
方洪忙道:「九妹說得是,我們原也想到賢兄妹可能不知,但賢兄妹生長天姥山中,何處隱密,可能是那赤煉人魔的秘密巢穴,想來可猜知一二。」
方洪已又繼續說道:「九妹,且那赤煉人魔,武功尚且罷了,但他那赤煉毒掌,但不近人身,即能傷人,當年師傅仗奔雷劍走江湖,不是打遍天下無敵手麼?結果仍傷在他手中,致令兩腿俱廢。」
同時心中明白,秦九凝適才是以氣功催舟,只見那舟子驚愕不已,面上變顏變色,想來他還以為水中有甚蹊蹺,此刻兩人那有工夫管他,方洪忙看時,只見隔開了兩條船,一隻畫舫正向湖心搖去,船艙中坐定兩人,一個南芝,待方洪一看那與南芝同坐的少年,不由一愣,心下奇道:「他怎會與這小姑娘在一起?」
他這時見爺爺留字,登時振奮之極,心道:「莫非爺爺早到此間,已探知赤煉人魔的巢穴?」當下急奔正南,那正南乃是無盡的插天高峰,雲霧渺渺縹縹,高不見頂,方洪先前見那白影也是投向正南,知爺爺在前引路,可惜瞬眼已失蹤跡。
似是南芝一言,將他提醒,南雍突然眼睛一亮,說道:「那赤煉人魔可是道裝,兩眼火紅?」
方洪原來專注在兩人身上,竟忽略到了何處,忙看,只見南雍與南芝的畫舫,已駛到了一座山下,那山雖然不高,但青翠欲滴,竟是西湖最偏僻之處,那岸邊,只見到三五個遊人。
兩人向北面奔去,繞山而行,只見峰嶺綿延,無窮無盡。到了一個山頂,秦九凝忽然停下步來,說道:「師兄,你看見了麼,前面到處怪石嶙峋,倒有些與那南雍所說之處相似,但放眼方圓數十里,豈能一時尋遍,倒不如我們分道搜尋。」
方洪忙一拱手,道:「今得南兄指我一條明路,我已感激不盡,由陸路而行,天姥已不過兩日路程,我們兄妹兩人不敢打擾。」
www.hetubook.com.com實方洪雖未看清說話之人,這工夫已想起來了,他未見人,但目光登時柔和了起來,道:「九妹,她們船行倒快。」
一時四人都沒言語,那南芝面向湖面,欣然咦了一聲,道:「哥啊,你瞧,他也在此地。」大夥兒一回頭,只見湖上十多丈外,蕩過一隻畫舫,船頭上站的正是那玉簫郎君,瀟瀟灑灑,有若玉樹臨風,背著兩手,正作湖山晚眺。
方洪早知是人,不然山中飛禽走獸,絕無這般大的,當下振臂疾掠,向那白影騰起之處撲去!
正行間,忽見雲環霧繞之中,前面又是高崖阻路,方洪抬頭一看,這崖之高,何止百仞,估計已行了五七里,心道:「莫非這已是一線天!」
方洪心道:「這方法當真不錯。」只一點頭,即將紫府上乘輕功施展開來,頃刻已投入薄霧之中,秦九凝心中忽然一動,心道:「是了,難怪師兄的輕功這般神奇,原來竟是紫府武學。」
饒是她功力深厚,這麼狂奔了一夜,也不免氣喘,方洪本來更是張著大嘴喘氣,聽說面前的叢山,已是天姥,登時振奮起來,道:「九妹,這是前山還是後山?」
一言未了,忽地雙膝一跪,眼中流出了血淚,道:「九妹,我一家的血海深仇,爹爹的慘死,以及我娘這些年來,不知受了多少酷刑,現今雖知她被囚在山中,但赤煉人魔已知我要來救她,是否已下毒手,尚且不知……」
那聲音有似黃鸝出谷,清脆之極,方洪一怔,這似在那兒聽到過?
秦九凝也不禁啊了一聲,說道:「這就難怪了。」隨也說出今日他見葛衣人武功太已神奇,又見玉簫郎君望影而逃,並聽他說出祖師名諱,即知是位前輩高人,他將方洪帶去,更知他自有用意,而且也急著要追蹤玉簫郎君,就在她追去之時,卻是南星元突然現身,告知她銀蛇劍在半崗泉中,約定晚間由他去纏住玉簫郎君,說道:「半夜子時,那陰陽交泰之頃,只要你將桑龍姑引走,那劍即可輕易得手,我看姑娘你智慧過人,武功也了得,必可成事。」
秦九凝知他學了神奇輕功,腳程快,當下點頭道:「我們相約即在前面低窪之處相會,若然有警,或是發現了赤煉人魔的蹤跡,師兄,只要你將劍亮出,迎著日光揮舞,我定可發現劍上光芒,我這面也是如是。」
秦九凝頭也不回,只見她白衣飄飄,銜山的夕陽在她身上也灑上了霓霞,方洪跟在她身後,聽得南芝在身後說道:「哥啊,你跟娘說,我也不回船啦。」
方洪不明究竟,奇怪她為何在前狂奔,而且不言不語,方洪不止幾次向她問話,她也不答,而他還得將輕身功夫施展開來,才能追及。
方洪道:「九妹此番助我救母,我方洪沒齒不忘,終身必感大德,將來我必也會令九妹如意。」
秦九凝已仔仔細細地對這小姑娘觀察了個夠,心道:「她不但人是天人,更有天人之心。」她先前警告方洪,不可忘了師門大仇,那知現在與這南芝一對面,不但也消了敵意,而且也開始喜歡起她來。
她說得好不懇切,眼望著方洪,更是流露出無比懇切,方洪心道:「她那知我們兩家的師門,乃是冤家對頭呢,她娘桑龍姑,豈能容我兩人。」
當下即僱了一隻畫舫,搖到湖中,那知方洪四下裏一搜索,卻再未發現那玉簫郎君,只見湖中少說點一二百隻遊船,看來雖然新舊有別,外型卻只只相似,而且船上的遊客中,盡多儒巾儒服之人。
方洪黯然一嘆,點了點頭,忽然問道:「九妹,我且問你一句,你可知道那玉簫郎君舟返何處的呢?」
那秦九凝面上一冷,方洪便不敢再言語,兩人奔了一夜,到了天明時,只見晨曦中,前面高峰插天,盡是叢山峻嶺,秦九凝忽然停下步來,冷冷地說道:「到啦!這就是天姥山。」
卻見秦九凝頭也不回,已在十多丈外,方洪不敢停留,飛奔趕了過去,自是也不再聞聲。方洪不知秦九凝忽然發現竟喜歡https://www.hetubook.com.com起那南芝,這一驚,非同小可,要知那赤城山主將她自幼訓練得無情無慾,乃為對付桑龍姑那五個兒女的五蛇陣,要她不為聲色所惑,秦九凝自然知道,現今發現竟喜歡起那南芝來,止水生波,怕的是自今而後,難以守護心神,故爾忙不迭躲開。
方洪認得他爺爺的字跡,寫道:「入山南行,約五七里,有百仞高崖,露天光一線者,即奇險之一線天也。」
秦九凝道:「以此類推,招招盈滿,似天衣無縫,何異佈下了地網天羅,師兄你緊記斯言,只要我兩人雙劍合璧,當今武林高手,恐怕沒幾人能逃得出手去。」
南芝眼睛一亮,而且笑啦,像自言自語,游目望著天邊,道:「啊,那它可以帶著它的小兔兒玩啦?」
秦九凝冷眼之中,有疑惑之色,顯然她這次卻不能明白方洪的心意。說道:「他來自東海之濱,今日有那葛衣人留字示警,我們雙劍合璧,又挫了他的氣焰,多半就此回東海之濱去了,想來便在天姥山左近。」
那南雍奇道:「果真,竟有此事。」
方洪道:「九妹,今番我們總是小心的好,應以師傅為戒。」
同時陽光燦爛,照見海上波浪滔天,方洪心道:「想來面海這面,便是山之陽,亦即是桑龍姑南星元所居之地了。」
他向西南飛奔,路雖五七里,但皆陡崖斷壁,若是偶一不慎,即會粉身碎骨,饒是方洪近得南雍傳了他上乘輕功,仍不敢有絲毫大意。
原來另二個少年,乃是南芝的長兄,方洪不認識南雍,是以奇怪。
他癡癡地望著南雍,南雍卻呆呆地望著天邊,天邊,一抹晚霞,絢麗而又縹緲,遙遠而又遙遠,遠不可及。
這不是要他即刻前往一線天是什麼?方洪自離了窮風谷,那鏡湖老人,與秦寒梅,皆隱身在後,此番前來天姥,鏡湖老人果然亦已先到,這本是方洪意料與盼望之事。
南雍一說,那南芝倒像比方洪更急,道:「哥啊,那你領他去找,多可憐啊,赤煉人魔將他娘囚了多年。」遂向方洪說道:「我們就要回山去啦,娘在船裏等我們呢,你隨我們同船去好不好。」
正想間,忽聽身側數丈處,風聲颯然。要知天姥山高,又在大海之濱,豈是無風,但那颯然風聲,乃是驟發,練武之人耳目倍常聰靈,故爾方洪已知有異,忙一掉頭,卻見一條白影倏然而逝!
方洪眼中已噴出火來,咬牙道:「九妹,這麼說赤煉人魔已在左近了!」
方洪不再言語,抬頭只見初升的旭日,將天姥峰頂雲霧,幻成了縹緲的彩霞,兩人是在山陰之側,那旭日卻照射不到,卻是山風虎虎,松濤之聲盈耳。
方洪心道:「今番前往天姥,說不定一到即要與赤煉人魔作殊死鬥,正該養精蓄銳。」但他因距離天姥已近,娘親近在咫尺,心神甚是振奮,恨不得即刻就到才好,卻以秦九凝話已出口,他不便反對,而且心想:九妹不是喜嬉好遊之人,她要在此小息,只怕別有事故也說不定。便道:「任憑九妹行止。」
南芝以往是那麼柔雅,面上始終掛著甜笑的,此刻臉兒卻繃得緊緊地,兩眼流露出同情的柔波,望著方洪,卻向她哥哥說道:「哥啊,我們無日不在前山玩耍,那裡不曾玩到,只有後山萬壑千崖,亂石嶙峋,連半朵野花兒也沒有,我們甚少前往,莫非那赤煉人魔是在後山麼?」
方洪聽秦九凝提起他娘來,心裏一急,霍地飛身登岸,那船離岸尚有三四丈,方洪是怕失去了兩人,故爾飛身騰躍,這不過是南雍與南芝剛踏上岸的工夫,兩人聽得風聲,同時一回頭。
一想起南星元來,登時腦中又浮現了他那慈祥和藹的面影,更連想起他爺爺鏡湖老人來,方洪就不由一聲浩嘆,若無在臨離窮風谷時,發生秦寒梅的那一件事故,今番前來救娘,自是與爺爺同行的了。
方洪忙掉頭一看,不料身下的畫舫霍地滑出數丈,而且接連兩個盤旋,已穿入畫舫叢中,方洪一怔,只聽秦九凝輕聲道:「師https://m.hetubook.com.com兄,沒想她們也在此間,別露了行藏。」
那南芝早又在說道:「喂,你怎不答我的話啊?」她走到方洪面前,抬眼望著他,她實是又天真又純潔,她已是個十五六歲的姑娘了,和方洪也不過才見得一面,但親切得好像對家人一般。
方洪道:「好,九妹,我即繞過東面搜來,你卻從此往東面搜去。」
秦九凝淡淡地說道:「你別說了,我知你那意思,以為赤煉人魔掌上有劇毒,怕我輕敵,是不是?」
以方洪現下輕身功夫之高,何等快捷,那知眨眼撲到,白影已無蹤跡!
秦九凝已聽出了些端倪,說道:「這位想是南公子了,原來亦認識舍妹。」
秦九凝只是奇怪,不解為何南雍會傳給方洪,故爾方洪走了半晌,她乃呆呆地立在地上。
若在先前,那秦九凝這麼狂奔,方洪絕難追上,但現下他得南雍傳了他的紫府上乘輕功,自能步步緊跟。
秦九凝早閃身側立,道:「師兄,你別說了,要不為了救她,我會這麼狂奔一夜麼?」說著,伸手將方洪挽起。
方洪道:「九妹,愚兄愚魯,正要請教。」
南雍一怔,道:「原來是你!」南芝像見到了親人一般,喜孜孜地笑道:「你也來啦!你見到了我那小兔兒麼?」
方洪聽得如癡如呆,她那聲音入耳,他心中的憂傷悲憤,登時一掃而空,連他對南芝與南雍同舟也不驚訝了,而且心中明白,桑龍姑的五個兒女,原只見到四個,現今聽南芝叫他哥哥,心道:「原來這少年竟是桑龍姑長子。」
南芝這小姑娘兀自在望望這個,又望望那個,秦九凝卻已有些明白了,她面上雖然仍無半點表情,但她有如止水的心中,卻在浩然而嘆,暗道:「原來你們為了她,為了我那妹妹。」
想到那日在彭水山中,南雍傳他的上乘輕功,他此刻不但不以為怪,反而心中一聲浩嘆,想道:「他癡戀寒梅妹妹,若然他知我是誰,而仍以上乘輕功相授,這何異以武功資敵,也可見他癡戀之深。」
南雍如癡如呆,神色更是黯淡,秦九凝見南雍盯著眼瞧她,她雖不知又被誤會,卻並不在意,方洪卻心裏明白,當下心中一動,心道:「他將九妹誤認是寒梅妹妹,已是這般模樣,若然她知寒梅妹妹已被那玉簫郎君所污,他豈肯饒過玉簫郎君,那時……唉,此事無論如何不能讓他知曉。」
這時船已抵岸,秦九凝已步下船頭,南雍一見,也誤認她是秦寒梅,說道:「你你……」
方洪停下步來,黯然一點頭道:「九妹說得是。」
他目光始終不曾離開秦九凝,可不是麼,那秦寒梅只是眉目之間,何曾似她這般冷若冰霜,而且,她豈會見面不理睬我的。
南雍有些驚詫,說道:「方兄難道與這位李兄有過節麼!」
那南雍經兩人一說,就知不假,果然喜形於色,但陡又嘆了口氣。方洪心道:「這南雍實是個好人,明知寒梅妹妹不會假以顏色,他卻為她有好去處而喜,可見他是個君子,而且,他武功好,人又溫文儒雅,唉,可惜晚了,晚了。」
秦九凝冷冷地道:「師兄,我們走罷。」倒像面前沒有這兩人一般,也無適才的一番言談般,她一轉身,身形飄飄,向山中走了。
方洪面對這個仙女般的姑娘只覺心中倍常寧靜,心道:「她念念不忘那兔兒,若然我說不知,她必然很失望。」當下說道:「姑娘,那兔兒早好啦,本來跌傷得不重啊。」
方洪才這麼一愣,忽然瞥見立身之處左側的一塊崖石之上,現出兩行字跡,方洪近前一看,登時一聲驚呼,同時又是心喜,又是傷心,原來鏡湖老人亦來到了此地。
南芝望望這個,又望望那個,道:「哥啊,你們說誰啊!」
原來桑龍姑此行,所發生的一連串事故,那南雍與南芝皆不知曉,桑龍姑和那南琴,皆瞞住兩人,是以玉簫郎君在此,他亦不知。
秦九凝從未見過方洪神色,有似今晚般黯澹,難道他是思念娘親之故,便道:「好,我們快走吧。」
方洪忖度爺爺已探得www•hetubook•com•com赤煉人魔的巢穴,想到他娘不知生死,便仍留得命在,不知在受何等活罪,怎不令他渾身熱血沸騰,早將與秦九凝之約,忘得乾乾淨淨。
說話間,只見湖上畫舫如織,風送笙歌。那秦九凝自入江湖以來,這可是初見人間的繁華,一時興起,道:「師兄,我們也僱一畫舫,作湖上泛舟如何?」
她的話聲由晚風隱隱送來,此時方洪與秦九凝已轉過了山坳,那樹木甚是濃密,回頭已不見人了,心下好生奇怪:怎麼她不回船,這是要去何處。
她不是以憐惜的柔和眼光,瞧著那方洪麼?方洪的眼光與這柔波一接觸,立即心中生出無比的歉疚,但他又怎能隨她回船。
兩人各將寶劍入鞘,不再沿江而行,卻是入江蘇,走浙江,一路之上,那方洪臉上從未露過半點笑容,這日來到杭州,饒是秦九凝靈臺空明,亦猜不透方洪的心事。
那南芝好生失望,眼巴巴地望著方洪,想她有生以來,她的父母兄姊,必都對她百依百順,但顯然她卻不是個嬌縱壞了的姑娘,今番的失望,卻是她太以慈祥心軟,她已想像到赤煉人魔兇惡歹毒,想像到他娘的受苦,他,多可憐啊!
方洪回想適才情景,若非先有九妹阻止,後來自己作了個痛苦的決定,那玉簫郎君今晚早已沒命了,但他此刻心中卻喜歡不起來,一者恨不得即刻飛往天姥救母,之後,他非要尋那玉簫郎君不可,定要他與秦寒梅結為夫婦。
方洪恍然大悟,道:「是了,你一招『一劍擎天』,我以『羿射九日』相配合,恰是盈滿。」
方洪生怕她說出玉簫郎君之事來,忙道:「南兄得知,必也高興,這可是她的曠世奇緣,這位老前輩武功之高,可說當今天下,無出其右。」
南雍道:「方兄何必客氣,有話請說,我是知無不言。」
南雍心道:「是啊,她說過,她雖要我將紫府輕功傳他,但她卻不願和他相見的,但是,世間怎又有這般相像的人。」
方洪精神一振,憤然說道:「正是,而且身材高瘦,面似骷髏,敢是方兄曾在山中見及?」
只聽南芝嬌脆輕柔的聲音,說道:「哥啊,我們不遊也罷,人說西湖天上人間,可惜太多人工痕跡,而且遊人太多啦。」
那白影雖消逝得快,但顯然是有意現身,但見那白影似在空中翻了個觔斗。
方洪心想:「莫非我心念中時時惱恨那玉簫郎君,故爾適才將別人認作他了麼?」
要知秦九凝清心無慾,雖覺出他神態有異,她也不覺好奇詢問,且她從來就不多言語,故爾方洪心中悲憤憂傷,整日不言不語,她也更少開口。卻是這日到了杭州,那西子湖明媚,山容水態,千般旖旎,秦九凝竟動了遊興,道:「師兄,我們連日趕路,未曾小息,現下距離天姥只有一日腳程,何不在此歇息半日。」
方洪一聲浩嘆,向南雍兄妹一拱手,道:「在下得知赤煉人魔果然在天姥後山出現,恨不得即刻插翅飛去,賢兄妹這番恩德,在下沒齒不忘。」
南芝凝眸天際,像唱詩般唸道:「哥啊,而且,這西湖雖以水勝,但也不及我們那天姥雲青青兮欲雨,水澹澹兮生煙。」
南雍啊了一聲,卻忽然問道:「那麼,請問方兄,那位秦姑娘現在何處。」
秦九凝道:「我們自西而來,此間乃是天姥之側,那南面向陽之處,方是前山。」
方洪雖是簡單述敘,亦非三言兩語,當他述及其父慘死赤煉人魔之手,其母在臨到最後即可脫險的剎那,竟被擄去,那南雍甚是動容,南芝更是淚光瑩瑩,說道:「哥啊,怎麼我卻不知山裏有這麼個赤煉人魔,哥啊,你快答應幫他。」
當下說道:「九妹,我記得了,現今寶刃已得,我們即刻上路吧。」
秦九凝冷眼旁觀,暗暗點頭,心道:「這小姑娘端的是神仙中人,只怕未來一場惡鬥,會從她身上得到化解。」
方洪心道:「難道那天姥當真仙山福地不成,令人身在這湖山勝境之中,亦這般嚮往!」
方洪忙道:「好,九妹,我們原不用忙在這半日。」同時心道:「不和-圖-書料今日即遇見了他,我本想將娘救出之後,再為寒梅妹妹辦這事的,現下豈能錯過這一機會。」
方洪怕他有這一問,他卻偏這麼問,面上神色登時黯然。秦九凝忙道:「你問舍妹麼,她已被武林前輩帶走了。」
那秦寒梅要南雍傳方洪紫府武學之事,方洪並未詳告,這還是秦九凝從昨日傍晚,從南雍與方洪的神態之上得知,想那桑龍姑既有紫府秘笈,二十年來,還能不將紫府武學練成麼,南雍乃是她長子,自也傳得這無上神功。
當真若是秦寒梅,已然見了面,豈有不理睬他的。
方洪一狠心,掉頭隨秦九凝就走。要不狠心,當真誰會捨得離開這天人般的南芝姑娘,除非是那心如止水的秦九凝。
方洪一見,霍地一轉身,就要向岸邊停舟奔去,秦九凝忽然伸手一攔,冷冷地說道:「師兄,你娘身在水火之中,有如倒懸,你難道忘了麼?」
方洪想問,忽聽欸乃聲中,一人說道:「哥啊,你整日裏悶懨懨,這一路行來,我就沒聽你說上十句話,你心裏有甚麼不快啊!」
且說方洪一口氣奔出數十里,只見沿途一帶,盡峭壁斷崖,時時見有深不見底的幽谷,隱秘之處甚多,但想到與秦九凝已有約定,故爾並不停留,他這一口氣奔來,忽見前面汪洋一片,浩瀚無涯,已是大海!
秦九凝道:「你是說赴天姥救你的娘麼?我自是要相助的,好在奶奶也無甚吩咐,那五月五日之期即屆,我們正可一舉兩便!」方洪當下即急忙要走,秦九凝忽道:「師兄且慢,若論你現下的武功劍術,那赤煉人魔已非你的敵手,雖然尚不能勝得過桑龍姑,好在我們不用與她較量,也自有人收拾他,未來大敵,只有桑龍姑那五個兒女的五蛇陣難鬥,適才我們借那玉簫郎君,已試出了雙劍合璧的威力,不知你已否體會出那威力由何而來。」
但馬上已知不是,他爺爺留字說一線天僅露天光一線,當是兩崖壁立,而這裏卻僅面前崖高百仞。
方洪話中有話,秦九凝不知他是指他爺爺鏡湖老人殺她爹爹之事,甚是奇怪,不然,便是俠義道中人,遇到這事,也會拔刀相助,豈有同門師兄妹,會置身事外的,尤其是他一句「將來必令你如意」,令秦九凝將自與方洪見面時起,不時他所流露出來的異樣言態,剎那間作了聯想,一雙冷眸,便也凝視在他面上。
秦九凝忽然面露肅容,唸道:「一正一反,招招盈滿。」
想那天姥方圓數百里,只知她娘囚在山中,但究在何處,實不知道,到時如何能尋到,想他們生長之地,必然熟悉,而且赤煉人魔在天姥建他狡兔之窟,他們豈有不知的。
方洪這才轉身,向南雍說道:「兄臺想是認錯人了,她並非秦寒梅,而是她的姊姊。」說著,向秦九凝一指。繼道:「你沒瞧她們衣著不似,而且神情也有顯著差異麼?」
方洪知他出污泥而不染,人甚正派,故亦並不隱諱,簡單地將出身來歷告知,說道:「我從赤煉人魔的女弟子口中得知,家母現囚於天姥山中,那赤煉人魔狡兔三窟,想來是想託庇在令堂之下。」
秦九凝說時,兩眼逼視在他面上。只見方洪忽然一聲浩嘆,他此刻實是心中有愧,故爾並未發現秦九凝懷疑的目光,說道:「你別說了,我知你那意思,以為赤煉人魔掌上有劇毒……」
這可再無懷疑了,秦九凝與秦寒梅的聲調大異,而且她的聲音冷漠之極。
那南雍已道:「芝妹說得是,方兄何不與我們一同返舟,天姥後山,甚是隱密,更何止百十里寬,若不我指明發現那赤煉人魔之處,實難尋覓。」
南雍方在沉思間,秦九凝已在說道:「想那赤煉人魔武功雖也了得,但豈能及令堂的武功高絕,是以他雖是意在託庇於令堂之下,但令堂定也不知,可見他的巢穴甚是隱密。」
方洪尚未答言,似見湖中一隻畫舫中,坐著玉簫郎君,但那如織的遊船,有如穿梭一般,瞬間那舟被前面兩隻遊船遮沒。
方洪眼睛一亮,道:「好,九妹,現下我們已別無事故,還請九妹助我一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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