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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神在的青春

作者:奧登.馮.霍爾瓦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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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找人類的理想

尋找人類的理想

「您怎麼能要求他們還相信上帝!」
「您想的沒錯,因為教堂必須站在富人那一邊。」
「那麼您也不信上帝。」
我期待地看著他,對整件事我還不完全了解。
「當然,這還用問!」
「上帝如何能在行過之時看見這些孩子,而不幫助他們?」
「我吃得不多。」牧師突然說。
他默默地,從容不迫地喝乾他的酒。然後他再次定定地看著我:「上帝是世界上最可怕的。」
「若是國家瓦解了呢?」
他在我面前止住腳步。
難道他猜得出我在想什麼?
「這道前線在天堂,是嗎?」
「必須?」
「我以為教堂是站在有錢人的那一邊。」
「我猜到了您的心思,您似乎很驚訝。但是這一點都不難,因為村裡的老師不論看到什麼,眼裡都只有那些孩子們。我只要一遇到他,就有一場好辯的交談。什麼事情都可以跟我說,我不屬於那些根本不會傾聽或者容易發怒的牧師。我贊同聖依納爵(St. Ignatius)的觀點,他說:『每個人,我都和他們一起從他們的門進去,以便把他們從我的門裡帶出來。』」
「不,這是不一樣的。上帝創造自然,而自然本質所需的,才是上帝的旨意。但是創造自然www.hetubook.com.com造成的後果,在這件事上而言就是:國家秩序是人類自由意志下的產品。換言之,只有國家才是上帝的旨意,國家秩序不是。」
「我認為你錯了,」他打斷我,走到他的書架前,翻開一本書。「既然您教授歷史,我想我不必告訴你,誰是第一位希臘哲學家,我的意思是:最古老的。」
「我說他們很忙,」他緩慢地措詞,「是因為他們不再相信上帝。」
「誰?」
「在您的認知中,有哪個國家不是由富有之人統治的?『富有』當然不是『有錢』的同義詞——就算鋸木廠持股票的股東沒有了,還是會有其他的富人來統治。股票不能定義富不富有,總是會有一些人,他們擁有值錢的東西比其他人所擁有的總和還要多。肩章上星星比較多,臂章上槓條比較多,胸前勳章比較多,可以看見的或者看不見的;貧窮和富有一直都會存在,就像愚鈍和聰慧也是一樣。而教堂很遺憾地,老師啊!它並沒有被賦予權力決定一個國家應該如何被治理。但是,站在國家這一邊,卻是教堂的義務,可惜國家永遠都是富人在統治。」
「上帝行過所有的路,即使是陋巷。」
「請您聽我說,」我突然打破沉默,因為有些話我必須說出來,「我的授課科目是歷史,當然知道在耶穌基督出生之前hetubook.com.com還有一個世界存在——古典時期,古希臘文化的世界,原罪不存在的世界——」
「對!」
「穿不過去,」他說,臉上繼續掛著微笑,「不太可能能夠穿過去的,因為教會本身就是那個針眼。」
「造成這個困境的原因,」他繼續說下去,「不是我喜歡喝酒。而是因為鋸木廠不再鋸木頭的關係。我們村裡的老師覺得,由於技術的快速發展和完全新型的財富支配控制,我們需要不同的生產條件。他是對的。您為什麼這麼驚訝地看著我?」
牧師現在來回踱步。
「因為富人永遠是勝利的一方。」
「您不可能認為今天我們的國家是在盡可能地創造世俗的幸福吧?」
他瞪大眼睛看著我。
「教堂的義務?」
「錯!」他打斷我的話。「上帝的旨意不是國家的秩序,而是國家是自然本質所必需的,這才是上帝的旨意。」
「事物從何而生,也必按照各自的命運於此滅絕;因為所有的事物都必須為自己的存在這個罪孽,依據時序懺悔、贖罪和被懲罰。」
他的廚娘挺胖的,想必很會做菜。
他將杯子裡的酒喝完。
這個牧師真是聰明得可怕,我心裡想,但是他想得不對。他的想法是不對的!我說:「教堂服務富人,連考慮都不考慮替窮人抗爭——」
「我不信這一套。」
他輕聲地笑著,我沒有跟著笑。
「可能吧和-圖-書,」我短促地回答,發覺我自己情緒激動。「我們的話題還是再回到窗邊孩子們的身上吧!我們穿過巷子的時候,您說:『他們沒有時間招呼我,他們很忙。』您這麼聰明,一定知道,這些孩子們不是很忙,不招呼您是因為他們沒有吃的能招待您!」
他又喝乾了一杯。我陡地衝口問他:「如果國家的秩序是上帝的旨意——」
「我知道您心裡在想什麼,」牧師說,「您在想那些坐在窗邊給玩偶上色、不跟我打招呼的孩子們。」
「但是祂不是神嗎?!祂死了以後呢?」他幫我添酒,愣愣地發呆。「這是好事,」他輕聲說,「教會在很多國家都不好過,這對教會而言是好事。」
我微笑了一下,沒說什麼。
是的,我也在想這些孩子們。
他微笑:「有的時候這種崩潰甚至是上帝所要的。」
他帶著我在他的房子裡瀏覽了一圈。
「是的。但是關於這個人物有一半以上都只是傳說,我們對他一無所知。我們所知希臘哲學的第一份書面資料,來自同樣出生在米利都這座城市的阿那克西曼德(Anaximander)——生於西元前六一〇年,卒於西元前五四七年。而且這份資料不過只是一個句子。」
「我可以坦率地說出我的想法嗎?」
「我們不能將上帝遺忘,」他說,「即使我們不明白,祂為什麼懲罰我們。要是我們從來沒有自由www.hetubook.com.com意志就好了!」
「那教會呢?教會穿得過針眼嗎?」
「米利都的泰勒斯(Thales von Milet)。」
牧師的酒嘗起來有太陽的味道,但是蛋糕味道像在吃焚香。我們坐在角落。
我瞪著他,我有沒有聽錯?最可怕的?!
「我絕對不是這個意思,因為整個人類社會都是建立在自私、虛偽和蠻力之上的。。帕斯卡(Pascal)是怎麼說的?『我們渴望真理,卻發現我們心中只有無法確定的不安。我們尋求幸福,找到的只有痛苦和死亡。』您很驚訝,一個簡樸的鄉下牧師居然引用帕斯卡的語言——好吧,您其實不用驚訝,因為我不是一個簡樸的鄉下牧師,我只不過是被調到這裡來待一段短時間。也就是俗話所說,我的調遷是某種懲罰——」他笑道:「是啊,成為聖人的人很少從來沒有發生過不聖潔的事,一個智者也不會從來不犯傻!而我們若不做點無傷大雅的蠢事,也不算是活在這個世界上。」
他走到窗邊。而窗外,天光開始變暗。他讀道:
「因為吃得少,反而喝得更多。」他笑著說。
「即使是那裡,也會有人殞落。」
我不太笑得出來。酒是好酒,卻不好下嚥。我想高談闊論,但一直結結巴巴,好像總是有什麼在拘束著我。怎麼會這樣?
我無法控制自己:「還真是完美的道德規章!」
「啊,您的意思是原罪www•hetubook.com•com(Erbsünde)!」
「因為人天生是群體生物,不能獨立在家庭、社會與國家之外。國家是一個純粹由人組成的機構,這個機構唯一的目的應該是盡可能地創造世俗的幸福。從自然的角度來看,國家是必需的,也就是說這是上帝的旨意,服從上帝是道德良知的義務。」
他不為所動,冷靜地說:「正確思考的話,這是道德規章的原則。」他又喝完杯中的酒。「是的,富人永遠會戰勝,因為他們是比較殘暴、卑鄙、比較沒有良心的人。《聖經》裡不是記載了,駱駝穿過針眼可是比富人上天堂還容易。」
「國家絕不會瓦解的,最多是國家的社會結構消解,讓出地方給新的結構。國家本身會一直存在,即使組建這個國家的人民死了。但是,還會有另外的人民進來。」
「教會也替窮人抗爭的,」他插話,「只是這場爭戰的前線在別的地方。」
「那麼國家秩序崩潰不會是自然本質所需吧?」
「耶穌基督。」
他起身走到窗邊,往外看出去。「祂在懲罰。」我聽到他說。這是什麼可悲的神,我心想,竟要處罰可憐的孩子!
「沒錯,我也不信上帝。」——
「那麼,當一個國家的社會結構崩潰時,為什麼教會總是站在富人那一邊呢?也就是說,在我們這個時代,為什麼教會總是站在鋸木廠的股東那一邊,而不是站在窗戶裡的孩子這一邊?」
「這不是一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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